第3頁 文 / 舒彤
此話一出，換來車內三個人懷疑的眼光——包括那個被稱讚的人。
她一早起來就忙著安撫兩個小鬼．一頭亂髮沒有梳理．活似稻草一樣，炎熱的天氣更是讓地滿臉油光，身上的陳年T恤和牛仔褲早就該拿去當抹布。
若換成平時，他說這種話，方琦說不定還會有些沾沾自喜，可是此時此刻以她現在的樣子，要說這樣的她漂亮?
鬼才相信!
或許是察覺車內一片沉默，無聲的懷疑在空中飄散，男人笑了笑，改口說道：「天下的母親都是源亮的．就像在媽媽的眼底，你也是最好看的一樣。」
這個解釋總算符合了兩個小兄妹的期待．只見他們點點頭．勉為其准的接受他的解釋。
但是小志還是十分堅持的道：「她真的不是我媽媽。」
男人轉頭對她露出苦笑，那表情像在說：我已經盡力了．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回他一個瞭解的笑容。
反正兩人只是萍水相逢，再過不久，他就會消失在他們的生命之中．她不覺得有必要特地向一個陌生人解釋什麼。
「叔叔，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小志小小聲的開口，整個身子趴到前面的椅背上，小手攀上男人的脖子。「我喜歡你的臉，好漂亮．和我媽媽一樣。」
小梅含著拇指點頭，也湊了上來。
「我也要抱抱。」
方琦一聽差點痛哭流涕。
原來以貌取人不是大人的專利，就連這麼小的孩子都如此勢利。說穿了，他們竟是嫌她長得大醜?
這實在太侮辱人…-嗚嗚，她要上訴!這世上有沒有天埋呀?
「叔叔?」發現男人始終沒有回答，小志怯怯的又喚了一次。
瞧他那小媳婦的模樣!活像怕這男人平空消失了一樣，
果然人長得好看，走到哪兒都吃香，就算是這麼難纏的小孩都會拜倒在西裝褲下。
她要是想翻身，看來只有等重新投胎了，或去整型。
車子慢慢的駛進巷子裡，不知不覺間，她竟已經開到家。
「呃……」她尷尬的開口，「我家到了。」
希望他別誤以為她有什麼不良企圖才好；雖然他的確是秀色可餐到足以令人食指大動、口水直流，可是她也是有堅持．有原則的人，惡虎撲羊這種事她是絕對沒膽子做的。
何況，帥哥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她自己有幾兩重，她是很清楚的。她將來想要什麼對像．也都在計劃之中。
在她的理想裡，長得帥絕不是一個優點，她不想時時活在丈夫可能「紅杏出牆」的恐懼中。
男人微笑的看著她門前的植物。
那一盆盆的盆栽．全是她自己一手栽種。
號稱懶人國之王的她，也只有在照顧植物時才肯勞動她缺乏運動的身軀，是以每一盆花都開得嬌嫩鮮艷，遠遠望去煞是好看。
「這些花都是你種的？」
她點頭．「嗯哼，附近王伯伯說綠色有益眼睛健康．隔壁陳媽媽告訴我種花可以怡情養性，我心想反正閒著沒事，就種著玩，一盆種完再一盆，不久就變成這樣啦!」
男人對她挑了挑眉，悶聲失笑，但沒發表任何評語，只道：「不知道我方不方便借杯水喝?」
第二章
如果說．讓一個男人上自己的車是危險的話，那讓他進屋，無疑的，根本就是在找死。
在她開門的時候，腦子裡閃過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
包括他可能會獸性大發，侵犯她…-嗯，好吧，這種可能性很低，但不是沒有，好嗎?
他也有可能將他們綁起來．逼她交出現金．提款卡．更有可能做出任何陌生人可能做的壞事。
可是．她還是乖乖開門讓他進來了。
老話-句，外表好看的人多少是有些吃香的，今天如果換成一個彪形大漢，不要說讓他進屋子了．她恐怕還會誤以為對方想綁架兩個小孩。
啊!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啊．大家不可不知。
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打開門，她轉過身子，就見男人強忍著笑意看她。
大概是因為她方纔的失態吧，她想．
想起自己方才廢話連篇的回答．方琦就忍不住想找根電線桿撞上去!
很多人都曾經對她說過．她有一個很明顯的壞習慣，就是一緊張起來就會沒活找話說，或是把原本可以簡單說完的句子說成長長的一串。
他想必也發現了吧?
想到他那抹強忍的笑，她又開始想找電線桿了。
災後餘生的客廳經過她的整理，現在已不復早上的慘狀，只是雪白的牆壁上滿滿的塗鴉卻是已經無法可救，男人一見到那面牆．馬上便朝她露出一個瞭然於心的微笑。
她只能苦笑回應。「我去倒水。」
進了廚房，倒了一杯冰茶出來，小志和小梅兩兄妹巳經將男人當成大樹一樣攀爬，玩得不亦樂乎。
見她出來，他們絲毫沒有要下來的意思，只是不滿的抱怨，「我的肚干餓了。」
當人家的傭人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小祖宗一聲吩咐下來．不敢有絲豪的怠慢，誠惶誠恐的趕快去張羅。
本來想請他喝完水就趕快走，可瞧兩個小孩子膩著他，玩得正高興，送客的話到了嘴邊，硬是又吞了下去。
她放下手中的冰茶，苦笑。「我去煮午餐。」
話是這麼說，可是向來一人飽全家飽的她，吃的一直很隨便。廚房裡的厙存少得可憐，全是一些罐頭和泡麵。
小孩子正是發育期，像這種含有大量防腐劑和人工香料的東西，自然是不能端上桌。
真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平常居然吃的這麼不健康。據說吃太多泡麵的人死後會變成木乃伊，她應該已經離此不遠了。
無奈的，她只好轉身走出廚房，苦看臉宣佈：「冰箱沒菜了，我得去超市買菜。」
一聽此言，兩兄妹馬上知道自己的午餐暫時沒有著落，兩人的臉同時垮下，眼看著眼舊又要氾濫成災。
「你們別哭呀……」
方琦只要一瞧見豆大的淚珠在兩人的眼眶中轉呀轉的，就覺得膽戰心驚了起來。
早上陳太太才剛來抱怨過．他們要是再哭的話，她八成會被四面八方的抗議電話淹沒。
坐在一旁的男人笑看著他們一大兩小，那表情好像在說：怎麼會有這種母親?居然被兩個小鬼吃得死死的?
「不如一起去買吧?」他在兩個小孩放聲大哭之前即時說道：「這樣小志和小梅也可以挑自己喜歡吃的菜，你們說好不好?」
好不好？這個問題簡直是多此一舉。
現在在兩個孩子的眼底，他這個陌生人說的話就好像聖旨一樣，他要是說好，兩兄妹絕沒有反對的理由。
果然．在聽見他的提議之後，小志馬上將眼中的淚水逼了回去．笑逐顏開的道：「叔叔也跟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男人聳聳肩，轉頭望向她，「媽媽覺得好不好呢？」
一時間，三雙眼睛同時聚焦到她的身上。
她嚥了嚥口水．其實很想說不好。
老實說，他是很帥．但再帥也是陌生人。
從小老師就教我們，防人之心不可無．在不瞭解對方個性背景的情況之下．讓他跟著他們進進出出的．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好主意。
但是…．·她的目光移到兩個小祖宗身上。
兩雙小小含淚的眼乍看之下．似乎頗令人愛憐，但若是用心細讀，會發現那裡頭隱隱透露出如果她敢說不．就會叫她日子很難過的威脅意味。
她還能說什麼呢?
「好-…」她聽見自己笑著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當然沒意見。」
***
這兩隻小鬼一定是她命裡的煞星……
想她這一輩子．曾幾何時被人吃得這麼死過？不管是朋友或家人．只要是她不想要的，沒有人可以教她點頭。
可是這兩個小傢伙．只消張大嘴巴，使出魔音傳腦的超級密技．除了叫她去死，其他什麼都可以!
算她怕了他們!
一行人到了超市．她一個人椎著推車跟在男人和兩個小鬼的後頭，就像是他們請的女傭一樣。
小志出門前像催命一樣的催著，害她連換衣服和整理儀容的時間都沒有．抓了錢包和鑰匙就趕快出門．遠遠看去，活像個老媽子。
不公平，這真的不公平……
看著前頭好看的三人，她真的深深覺得上帝造物實在太不公平了。
雖然早在高中畢業之後，她便已經過了在意外貌的年紀，可是當看到比自己好看數倍的人出現在眼前時，她還是忍不住想要仰天長歎；這真的不公平啊！
「小琦?」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頭傳來，一陣涼意頓時爬上方琦的背。
真的．真的．真的很不想回頭呀!
不用轉頭，她也知道後面出現的人物是誰，正是那「據說」和她的父母是多年好友，向來把教育改革她的生活態度視為己身之責任的王太太。
她和王太太是很多年的老鄰居啦，可以說．她是大家從小看著長大的。大概是有這麼一層關係，所以她的事情向來很受街坊鄰居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