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舒彤
兩個小孩？她呆了一下。她哪裡來的小孩?
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是啊，她是有兩個小孩．而且·…偷瞄一眼桌上的時鐘．媽啊!巳經一點了。
「小志和小梅?」她用肩膀挾住無線電話，急急忙忙的掀被下床．四處找尋車鑰匙。「他們怎麼樣了?是不是出事了？」
「他們沒事…．．」男人還沒說完，小志的聲音已經插進來。
「媽媽!」熟悉的尖叫聲透過話筒，依然不減它的殺傷力，她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會聾掉。「我要媽媽啦——」
「弟弟乖，媽媽等一下就來接你了，不要哭了．」
方琦聞言傲愣。
敢情這位仁兄將她誤認為是孩子的媽了?
那他又是哪位?
「請問你是——」
「我只是路過的人。」男人一邊安撫小志，一邊淡淡的道：「我們在學校門口，你快點過來接他們吧?」
***
開車往學校的路上，萬琦不止一次的咒罵自己怎會如此的不小心。
台灣的治安這麼差，綁票事件時有所聞。
雖然他們方家是沒幾個錢，可是時代不同了，現在的歹徒已經不貪圖大錢，就算只是十幾二十萬都要。
萬一兩個小孩出了什麼意外，她要怎麼跟大哥大嫂交代?怕是以死謝罪都沒辦法洗清她的罪孽。
車子在學校大門前停了下來，兩個小孩淚眼婆娑的看著她，卻沒一個主動走過來。
他們看著她的眼神又似控訴，又像指責，無言的抗議著她居然忘記要來接他們放學。
「小志．小梅，過來!」
她竭力想在兩個小孩面前建立長輩的威嚴，但看來他們不肯吃這一套。
小志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不願理她。
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認命的下車，走到兩個小孩的面前，低聲下氣的道：「對不起，郡是姑姑不好，姑姑睡過頭了。」
小梅嘟著嘴看她．「我肚子餓了。」
「好，好．我肚子也餓了，回去姑姑馬上煮午餐給你們吃。」她一手抱起小梅，小梅沒有抗拒。「小志?」
小志雙眼一瞪．賭氣道：「我不想吃那麼難吃的東西。」語畢，轉過頭去不肯看她．
方琦閉上眼睛．暗暗哀叫。
啊!如果有人早點告訴她，小孩子這麼難伺候，就算大哥大嫂跪下來求她，她也絕不會答應的。
他們用她來發洩心裡的不滿，那她呢?她的委屈又要向誰說去。
她伸出手，捺著性子道：「那我帶你們去吃麥當勞，行不行?回家了．天氣很熱，你會中暑的。」
小志還是不肯看地，
「那不是我家。」他再次強調，「我要媽媽!」
喔!讓她死了吧!
她一直以為一個七歲的小孩應該多少懂事了，可是為什麼他好像什麼都不會，就只會說要找媽媽?
毒辣的太陽無情的照在三人的身上，汗從她臉上一滴滴的落下，然而小男就像是打算和她硬撐到底，死也不肯伸出手來。
「小志，媽媽不是來了嗎?」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自後方傳來，她認出那正是電話中的男聲：「你知道媽媽不是故意忘記的，快點跟媽媽回去。」她轉過身，只見一個修身的身影從樹下走生來，身上背著一個黑色的包包。
在這樣炎熱的天氣，他們一大兩小都已經汗流浹背，可這男人卻一副神清氣爽的樓樣，酷熱的陽光似乎未曾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他的五官俊秀，身材修長而結實，遠遠看去，和學校一片綠意花草相輝映，還真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她寫了十幾本小說，創造出無數俊美無儔的男王角，可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樣秀色可餐的男人活生生出現在她的面前。
一時間，她只能呆呆的看著男人走到她的面前，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小志抱起，然後對她微微一笑．
「小孩子鬧彆扭．一下子就好了。」
她聞言苦笑。
「但願如此。」她猶豫了一下．才道：「你能幫我把他抱到車上嗎?他好像不願意讓我碰他。」
男人微笑點頭，一邊安撫小志，一邊打開車門將他抱進車子裡。
待兩個小孩安置好後，方琦才向他道謝．」謝謝你．幸好有你在這裡看著他們。」
「不客氣。」
兩入同時沉默下來，氣氛頓時覺得有些尷尬。
見男人好像沒有離開的打算，她只好禮貌性的問：「需不需要我順路載你一程?」
他聞言綻出笑容。「如果不會造成你的困擾，那就麻煩你了。「
***
事後，方琦每每想起自己居然敢讓一個陌生男子上她的車，總是冷汗直滴。
壞人臉上絕不會寫著「我是壞人」四個字．否則這世上早就天下太平。她有可能載到一個強暴征．殺人魔，或是搶劫犯，總之．她是在拿自己和兩個小孩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可是……她也沒有想到他會答應呀?
她只是客套的問，正常人都會拒絕的吧，這年頭，大家不是常說要提防陌生人．不要隨便上別人的車嗎?
就算他是男人，不怕被先姦後殺好了．至少也該看得出來，她是客套的吧?真是失算呀!
忍不住從眼角偷偷瞧他，
話又說回來，像他這麼英俊的男人還真是不多見，比起那些偶像明星．可真是毫不遜色。
根據羅曼史小說定津，這種人通常是男主角。
而男主角，大部分都不會是壞人…．·當然啦，那要看你對壞人的定義是什麼；不過方琦相信，有很多女人絕對願意無條件讓眼前這個男人對她使壞。
這樣一想．她能載到這個男人．搞不好還算是三生有幸了?
啊，不要怪她有這種竊喜的想法，活像一個八輩子沒見過男人的花癡．實在是小說家的社交生活貧瘠得可怕，
她每天會去的地方就是那幾個——超市，書店．圖書館．租書店……總之都是一些能維持最基本的民生需要及寫作需要的地方.
在那樣的地方，不要說英俊的男人，就是稍微像樣的男人都很難遇見。
何況她每次去．就像旋風過境一樣．掃了想要的東西就走，根本也沒機會去瞧別的男人長得是圓是扁。
人都是喜歡美麗的事物，何況像這樣的俊男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
「你家住何方呀?」轉出學校大門，她開口問道。
男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其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沒事。」大概是察覺自己如此不太禮貌，他正了正臉色道：「只是你的措詞讓我想到武俠片，」
「是嗎?」她尷尬的微笑.
最近才寫完一本浪漫新武俠的稿子，某些用詞果然一時之間還改不回來。
「我只是經過這裡，並不是住這兒的人，」男人轉頭，望向外面的田園，微笑遭：「這裡很漂亮．我忍不住就停下來看看。」
「喔!」她打量他的裝扮。一件短袖格子襯衫．一件深色牛仔褲．搭上輕便的黑色包包，是蠻有觀光客的味道。「你一個人旅行?」
「不。」男人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一樣，綻出一個愉快的笑容，「我是離家出走，二十五歲的人才搞什麼離家出走的戲碼．說出來你一定會笑．」
呃…-是蠻好笑的。
離家出走不是叛逆的青少年為了反抗家裡才會有的舉動嗎？一個二十五歲的大男人學人家出走？
是為了躲避什麼嗎？
他看出她眼中的疑問，但只是笑笑，也沒多作解釋。
既然當事人擺明了不想講，也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只得悶著頭開車。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那…-你要在哪裡下車?」
「程叔要走了?」原本一直安靜待在後座的小志突然出聲。「我不要……我不要叔叔走。」
方琦皺起眉頭。
這小子．對她這個親姑姑如此痛恨，卻對一個陌生人這麼好，真是沒天理。
「小志，不可以這麼任性喔。」她沉聲斥責。「叔叔有自己的事要做，沒辦法留下來陪你。」
小志扁扁嘴，恨恨的瞪著她。
「我又沒跟你說話。」
這孩子，真是造反了!
她正想出聲訓斥，身旁的男人已經笑著開口，「小志，不可以這樣跟媽媽說話喱。媽媽也不是故意晚來接你，你是男孩子，應該要有風度一點。」
「她才不是我媽。」小志嚴正的抗議。」我媽沒有那麼醜!」
一針見血!
小孩子的優點和缺點都是他們太誠實了。雖然嚴格說起來．她並不算醜，利落的短髮，圓圓的大眼睛．就世俗的標準而盲．至少也是清秀。
可是一個看慣了美麗事物的人．審美標準相對也會嚴格許多。何況大嫂的美是超越她許多許多的。
的確，拿她和大嫂比，那就有如是鴨子和天鵝，這小鬼一針就刺中她的要害。
算他狠!
「小志，不可以說這種話哩。」男人似乎到現在還沒發現這兩個孩子一點也不像她，兀自訓斥著小志。「你的媽媽一點也不醜，她長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