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4章 文 / 蒲葦如思
第24章()
喝酒？她陡然瞪大了眼睛。她昨晚喝醉了，該不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吧？甩甩頭，她試圖想起些什麼，但就是想不起來，只覺得頭疼。
她身上還披著件黑色披風，是誰的呢？難道是獨孤漠的？不對，這不是他身上的氣息。蘇清婉拿著黑披風正想不出個所以然，彩蝶已經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哎呀！別看了，馬隊就快出發了，趕快梳洗一下上馬車吧，不然公主該急死了！」
突然被一拉，黑披風自蘇清婉手中滑了下去，她想去撿，但已經來來不急了。「唉，披、披風……」
「還管什麼披風，快走吧！」
「……」
兩人離開後，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從牆後走出。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披風上，悵然若失地望著它很久。
彩蝶急匆匆拉著蘇清婉往馬車跑，沒有察覺前方立著一道高大的身影，就這麼撞了上去。
「哎喲！」彩蝶驚痛，捂著額頭退了幾步。「誰呀，這麼不長眼！」
蘇清婉望向來人，頓時滯住，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識地想將彩蝶拉回身邊，但她還在嚷嚷著，「痛死人了……」她未說完的話在看清來人後卡在了喉嚨口，驚恐地睜大雙眼。「王、王？」
獨孤漠負手立於她們面前，如一座堅硬不可摧的雕塑，渾身散發著王者貴氣。雙眉緊蹙，冷唇動了動。「你說，誰不長眼？」他的聲音彷彿從腳底升起，令人不寒而慄。
彩蝶慌慌張張地跪下，身子如篩糠般顫抖著，聲音也緊張得要命。「是奴婢不長眼，是奴婢不長眼，請大王恕罪……」
一旁的蘇清婉也很害怕，她緊張地觀察著獨孤漠的反應，生怕他突然出手一下了結了彩蝶的性命。他殘酷如野獸，她毫不懷疑會他做出這種事。
蕭衛始終站在他身後幾步的地方，臉如石化了般毫無表情。
獨孤漠不動聲色地斜視著蘇清婉，彷彿殺雞儆猴一般，突地抬起腿就朝彩蝶踹去。但蘇清婉的立即察覺到了，忙跪了下去，喊道：「大王息怒，饒了彩蝶這一次吧……」
腳停在彩蝶胸、前，她緊閉著雙眼，整張臉都嚇得失去了血色，不住地顫抖著。
「她對本王不敬，本王為什麼要饒了她？」他輕聲問，但絕對危險。
「彩蝶並非有心，大王貴為王，是奴才們最聖明的主子，又何必和一個奴婢計較呢？」
他是他的主子？他是這麼說的嗎？深藍色的眸光動了動，因為這句話，獨孤漠心頭的怒焰莫名地降了幾度。他會懲罰彩蝶，原本就是想給他個下馬威，讓他不敢再在自己面前造次。但沒想到，會聽這句話。
在他心裡，真是將自己當作主子嗎？
獨孤漠緩緩收回腿，冷哼了聲，神色冰冷地轉身離開。看似沒有任何異樣，但蕭衛察覺到他的腳步比剛才更輕，而這是只有在他心情稍好的時候才會出現的。難道僅是因為他稱他為『主子』？他的情緒竟會受他影響？
而且他跟著獨孤漠幾年，深知他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而這次，他竟會為他而不懲罰彩蝶？他，已經能左右他的意念了嗎？
待獨孤漠走遠，彩蝶的力氣彷彿突然間被抽光了一般，軟了下來。怔怔地望著地面，似乎還沒從剛才的恐懼中反應過來。
「彩蝶，你沒事吧？」蘇清婉關切地問，被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嚇到了。
好一會兒，彩蝶才緩過神來，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清婉，如果沒有你，我今天肯定要喪命的！」
「不會的，沒事了！」蘇清婉扶著她起來，她的雙腿仍軟綿綿地站不穩。「彩蝶，這件事千萬不能告訴公主，知道嗎？否則以公主的個性，必定又要找大王大鬧一番。」
「嗯……我知道了，我的腿都嚇軟了……」
「小心點，慢慢走，我扶著你！」
……
接連幾天，蘇清婉都在想著這件事。但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獨孤漠為什麼會這麼輕易放過彩蝶，難道就因為她的一句話？顯然，這不可能！
那是為什麼呢？以她對他的瞭解，他應該不會輕易改變決定才對。但不管他是出於什麼原因，她絕不能因此就放鬆戒心，奢望他會變成一個好人。
夏日炎炎，走出了一望無際的沙漠後，迎親的隊伍終於到了一片山林，這意味著離答祿又近了些。士兵們一掃疲憊，目光如炬，步伐都變得更加堅定有力。
南宮語嫣坐在馬車上，望著窗外的山林鳥雀，因沙漠的乾燥而變得懨懨的臉上也重新綻放出了光芒。「嗯！總算見著些活物了，不像那片荒漠，死氣沉沉，又乾又熱的，簡直跟地獄一般。」
「是啊，公主！聽說翻過這座山，再過了一個奈良城，就到答祿了呢！」
「這麼快？」南宮語嫣眉頭微皺，喃喃了句。她望向蘇清婉，她正閉目養神，睫毛下有淡淡的陰影，看上去幾日沒休息好。
自從陪嫁後，她日漸清瘦，原本溫潤的下巴越來越尖，從某些角度看甚至瘦得有驚心。她這才猛然察覺，她竟瘦了這麼多！而這，都是因為她執意讓她陪嫁。
她又不由得愧疚起來，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須盡快問個清楚，如果是她誤會了她，她要想辦法放她走。否則到了答祿，想走都走不了了。
馬車突然一陣晃動，驚醒了蘇清婉，她忙扶住南宮語嫣。「公主，沒事吧？」
她搖搖頭，探出腦袋望了望。「怎麼回事？」
「車輪裂開了，請公主先下馬車！」衛兵在車外答道。
「真是的，什麼破車，沒走兩下車輪就壞了，還要讓本公主等！」南宮語嫣拖著長長的嫁裙，氣鼓鼓地下了馬車，還不忘踹了車輪一腳。
沒有馬車的遮蔽，太陽直射在她們身上，更加熱了。尤其南宮語嫣還穿著繁複的大紅色嫁衣，更覺得置身火爐一般，熱得受不了。她推開正幫她扇風的彩蝶，用力跺腳。「不行，本公主受不了了，熱死本公主了。」
「公主，再等等吧，很快就會修好的！」蘇清婉看了眼正賣力修車的衛兵，他們皆滿頭大汗。
「你看他們動作這麼慢，等他們修好，本公主都熱死了。」南宮語嫣焦躁地走來走去，突地停下腳步，眼前一亮。「這是山林，必定有清泉，不如去泡泡腳吧！」
「這……」彩蝶遲疑著，有些心動了，但還是心有餘悸。「恐怕不好吧，被大王知道……」
「少提他的名字，本公主聽了心煩。」南宮語嫣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在逆反心理的趨勢下更想找清泉泡腳了。她拉著彩蝶就往山林裡走，彩蝶一急，又拉住了蘇清婉。
「哎，公主……公主……」蘇清婉拗不過她們，又擔心她們會出什麼意外，唯有跟上去。
「大王，喝點水吧。」蕭衛送上水囊，卻見獨孤漠瞬也不瞬地望著另一處。他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蘇清婉清新的綠影在山林間消失了。
獨孤漠推開水囊，站了起來，如狼般銳利的瞳孔倏然抽緊，閃現出一種異樣的光芒。
一汪清泉隱匿在群山綠樹之間，泉水是那樣地清澈，可以看見小魚在水底歡快地游來游去。燦爛的陽光照在波光細細的湖面上，像給水面鋪上了一層閃閃發光的碎銀，美得不可方物。
「哇，真的有泉水，好清澈哦！」南宮語嫣高興地歡呼起來，不管不顧地脫下最外層的嫁衣，就往水邊跑。
「公主……」蘇清婉沒來得及拉住她，忙撿起嫁衣跟了上去。等她跟到泉水邊時，南宮語嫣已經在脫長襪了。
「哎呀，一路上熱死本公主了，終於可以好好放鬆放鬆腳了。彩蝶，你還在等什麼？還不快把長襪給脫了！」
「是，公主！」彩蝶心性一上來，也就沒那麼多顧慮了，往南宮語嫣身邊一坐，也開始脫長襪。她笑嘻嘻地扭頭問：「清婉，這水可好了，你不泡泡腳嗎？」
蘇清婉望了望周圍，搖搖頭。「你們泡吧，不過要盡快，馬車可能很快就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