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6章 文 / 蒲葦如思
第6章()
「一言為定！」
「口說無憑，要這樣才算！」她勾起小拇指，一臉慧黠的笑。「拉鉤本公主就相信。」
蘇翌無奈地笑著搖搖頭，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那原本就極為清朗的臉更添了幾分魅力。
蘇清婉低笑，她終於知道這個公主特別在什麼地方了。在古代，恐怕很少有女子這麼不拘禮節吧？更何況是金枝玉葉了。不過，她天真直爽的性格倒很讓人喜歡。
看得出，她對蘇翌有意，如果他們能在一起就好了。宰相與公主，將來必定傳為一段佳話吧！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蘇清婉低頭凝眸的側臉，才是蘇翌眼中最美的風景。自從一年前在梨花樹下目睹了她的美麗後，他眼中再容不下其他女子。
夏意更濃了，湖邊的垂柳隨風輕搖擺盪，在水面上劃出一圈又一圈漣漪，如同一個身姿妖嬈的美人。幾隻白鷺在湖中溪水，交頸纏綿，一片寧謐的景象。
「彩蝶，本公主渴了，去挑一串最好的葡萄來。」南宮語嫣手拿書卷，注意力卻全然不在上面。不過才一個時辰，不是要喝茶，要人扇風，就是要吃這吃那。
「公主……」蘇清婉無奈地望著她，想勸她專心一點。但她一用那張無辜的臉對她燦爛地笑，她就說不出來了。哎，誰叫這公主生得實在俏皮可愛，任誰都不忍心指責。
「清宛，你有沒有覺得這些天特別熱？你也講得口乾舌燥了，先吃個葡萄吧！」南宮語嫣笑嘻嘻地挑出一個又大又鮮的葡萄，眨巴著眼睛看著她，模樣甚是可愛。
「謝謝公主，清婉不渴。」
「哦……」南宮語嫣努努嘴，只好把葡萄送進自己嘴裡，咬了幾下又叫喊起來，「呀！這葡萄好甜啊！清宛你不嘗嘗實在是太可惜了！」
「公主可背熟了《關雎》？」
「當然沒有，本公主最討厭背書了。」南宮語嫣邊吐葡萄籽邊搖頭，忙不迭補充了句。「不過我喜歡那首詩，很美。」
「是嗎？美在哪裡？」
「當然是男女間的情愛了。」南宮語嫣答得理所當然，但又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皺皺眉，很認真地問：「不過，為什麼自古以來只有男子追女子，不能女子追男子呢？」
「……」蘇清婉怔了怔，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雖然這個公主經常語出驚人，但這樣前衛的觀念還是著實讓人吃驚。要知道，這可是在古代啊！
「怎麼了？」
「哦，沒什麼……」
「你是不是被嚇到了？其實也沒什麼，本公主向來敢說敢做，一旦我愛上某個人，一定會讓他知道。」她才不管什麼三綱五常，禮儀倫理呢，南宮語嫣想。「最重要的，是和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不是嗎？」
「……嗯！」聽她說完這番話，蘇清婉由初始的震驚變為了讚許。她說得對，只要相愛就好，何必顧及這麼多呢？她身為一個古人，卻比她這個現代人先悟出了這個道理，實在慚愧。
「對了，清宛，你和翌哥哥是表兄弟，一定對他很瞭解吧？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南宮語嫣一臉期待地問，還不忘抱怨兩句。「他就是個悶葫蘆，除了教學一句話也不願多說，我連他喜好吃什麼，做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只是遠房親戚。」蘇清婉雖有意避忌，但也沒有說謊。她和他一年才見幾次面，談得並不多。
「哦……那，他有沒有心儀的女子？我經常看到他一個人發呆傻笑，好像在想什麼人。只有那個時候，他才會笑得那麼溫柔。」想到這，南宮語嫣心口酸酸的。
「……」她的話讓蘇清婉倍感負擔，更加難以面對單純無邪的南宮語嫣。心裡沒由來地一陣慌張，她放下書卷站了起來，急促地說。
「既然公主不願背書，那就練字吧，清婉去幫公主拿紙筆。」
「讓彩蝶去拿就行了……」南宮語嫣不解地說，不明白為什麼他忽然間好像很緊張。
「不用了，清婉去拿吧！」說完，她低下頭匆匆往外走，沒想到一下絆到門廊，整個人往外栽去。
嘿嘿，猜猜這一栽會遇到誰呢？
就在蘇清婉以為自己即將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時，一雙溫暖的大手托住了她的腰。然後手臂一攬，她的手就從他的手裡滑脫出來，一個大幅度旋轉，落進那人的懷抱裡。
她的頭重重地撞在他硬硬的胸前，頭一陣暈，但鼻息裡被一種清新的墨香充滿。她有些倉皇地抬頭，恰好與那人的目光對上。
這是怎樣一個好看的男人，斯文俊美，皮膚白而細膩，眉目清秀，瞳孔是深黑色，眼神清亮，鼻子高挺，薄唇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只是五官組合在一起又是給人以一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他不屬於美得女氣的男子，也不屬於英挺俊朗的男子，也不屬於飄逸如仙的男子，自有一種獨特的氣質。看似不具侵略性，輕柔無害，卻又讓你覺得他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男子。由他一身錦緞華服也可以看出，他的身份極其尊貴。
在她看著他發呆的同時，南宮軒也在心裡驚歎。在他懷中的，真的是一個男子嗎？清秀的面容，瑩玉般的肌膚，精緻的五官，嬌弱的身材，清雅的花香，他甚至沒有一點喉結……
如若是個女子，必定傾國傾城吧？他二十五年未曾動容的心，忽然顫動了一下，湧現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清宛，你沒事吧？」南宮語嫣忙趕了過來，焦急地問。卻見南宮軒仍緊抱著他，目光好像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似的。
蘇清婉先一步反應過來，忙推開他，退了幾步，不自然地頷首。「清婉沒事！」
被她一推，南宮軒才猛地回過神來，臉微微紅了。
「沒事就好，下次當心點。都怪這門檻太高，本公主小時候也沒少被絆倒過。」南宮語嫣嬉笑著望向眼前的男子，「太子哥哥，你怎麼來了？」
「聽說翌給你請了另一個侍讀，來看看你有沒有偷懶！」「才不會呢！」
他竟然就是譽滿天下的太子南宮軒？由他那一身錦緞與貴氣，她早應該才出來的。蘇清婉忙跪下，「草民蘇清婉參見太子。」
看著嬌弱的他跪在地上，南宮軒沒由來地一陣心疼，幾步上前將他扶起。「無需多禮。」
「謝太子！」在他抬頭的瞬間，那道長長的疤痕也闖進了南宮軒眼裡。他眼中閃過一抹震驚，扶著他的手倏然僵住。
這麼秀美的一張臉上竟有這樣一道駭人的疤痕，實在太可惜了，他不由得感到失落。
蘇清婉察覺到了他眼中的變化，但只是平靜地起身，退後幾步低下頭。「太子，草民先退下了。」
「嗯！」南宮軒微微一笑，轉身望向他的背影。那淡青色衣衫，仿若西子湖邊的一抹輕煙，在他眼前揮之不去。只可惜，他是個男子，只可惜他面有瑕疵。
南宮軒搖頭低笑，他在想什麼呢，他只是個初次見面的男子啊。
轉眼，蘇清婉入宮已有半個來月，和公主的感情也越來越好。她比她小一個月，她在心裡暗自把她當成妹妹般疼愛。雖然公主偶爾有些刁蠻，但她知道那只是小孩子心性，她其實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子。
這日，她捧著些茶點正往花園裡走，突然聽到彩蝶的驚叫聲，「救命啊——救命啊——公主溺水了，快來人啊！」
蘇清婉忙丟下茶點跑到湖邊，只見南宮語嫣在水裡撲騰著，斷斷續續地喊：「救命……救命……」
她心頭一慌，一下扎進水裡，拚命往南宮語嫣身邊游。好不容易才抓住她的手，忙將她托起，吃力地往岸邊游。
「這裡，公主、清宛……嗚嗚……」彩蝶伏在岸邊，邊哭邊伸長手。
蘇清婉雖然在現代學過游泳，但並不擅長，更何況救一個與自己體重相當的人了。等她好不容易把南宮語嫣推上岸時，早已精疲力竭。
但彩蝶只顧著救南宮語嫣，忘了把她拉上來。等她反應過來時，蘇清婉早已飄到了湖中央，只虛弱無力地伸出一隻手。
「啊！清宛，快來人啊！快來人啊！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