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佛陣浴血 文 / 明鏡
我心中一緊,四僧神態安詳自得,完全感覺不到半點的殺意,荒野寂靜,蒼穹無聲,一派肅穆莊嚴,配合他們靜如淵岳,莫測高深氣勢,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將我的氣機完全的抑制,我雖然已經看到四佛陣的破綻,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的出手。因為四僧氣機渾然一體,實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氣概,圓滿無瑕,無隙可尋。
朝這麼一個「佛陣」出招,任我武功高絕,自信滿滿,但是仍然有一種燈蛾撲火,自取滅亡的恐懼。氣機一亂,我感到了有些氣餒,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想要逃跑的念頭,哪知念頭剛起,我就覺得四僧氣機一緊,我的氣場也有一種被壓迫的感覺。
當真是名滿天下的大林四僧,端的是不容小視,天仁大師只是輕輕的說出兩個字,就又重新穩估上風,把我有重新逼到進不能、退不得的劣境。
我對這種壓抑的感覺感到十分難受,調動全身的真氣,向前跨出極其玄奧的一步,同時身體在一個極小的空間中微微擺動,並仰天發出一陣長嘯,試圖擺脫這種壓抑,嘯聲震盪蒼穹。
「阿彌陀佛!」就在我嘯聲剛起,四僧高宣佛號,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但是又與我的長嘯聲格格不入。
我頓時發覺我的嘯聲好像是被一張無形的網緊緊束縛,讓我的嘯聲難以持續,我不由得倏地收止笑聲。
四僧也同時收聲,讓我感到好不輕鬆。我有些駭然道:「大林四僧果然名不虛傳,不知這是否就是大林寺七十二絕藝中的獅子吼?果然是佛門絕學,許正陽甘拜下風!」
四僧聞聽不由得面上露出一種得意的神情,天信哈哈笑道:「施主當真是真情真性,沒有半點造作虛飾,放之自然,老衲也是十分的欽佩。」
「鏗!」我掣出背上誅神,「不過大師莫要輕敵,再看許某這一刀!」說完一聲長笑,誅神以一種極其玄妙的角度劈出。
誅神一出,四僧臉上同時不由得神色一變,心中不僅叫絕,皆因這一刀乃是破四佛陣唯一的無上妙法。
這一刀並非擊向四僧任何之一,而是劈在四僧身前丈許外的空處,落刀點帶起的氣勁,卻把四僧全體牽卷其中。
要知剛才我是攻無可攻,守無可守,雖然已經看出破綻,但是卻沒有任何空隙可供入手。而且我的嘯聲被四僧的獅子吼所破,便一直被逼處下風,四僧氣機相連,將天勇這個弱點掩蓋,若無應付手段,情勢將更加如江河下瀉,我無法在此一直與四僧相持,時間越長,對我將越是不利。但我這突如其來的出刀,卻把整個形勢扭轉過來,只要四僧運功相抗,就一定會將他們連成一體的氣場的平衡打破,天勇的破綻一露,就等若破了他們非攻非守,無隙可尋之局。在氣勢牽引相乘下,我還可以化被動為主動,先將天勇除去,那時失去天勇的四佛陣運轉將露出破綻,我進可攻,退可溜,就再非先前動彈不得的劣勢。
「阿彌陀佛!」天信大師高喧一聲佛號,不知何時將掛在脖中的玄鐵佛珠執在手中,同時身體翻騰而起,宛如空中的一片烏雲,瞬間來到我的前方上空,佛珠一揮,帶著一種尖利的嘯聲向我橫掃而來。
我大叫了聲「來得好!」,發動體內噬天真氣,不退反進,身體也騰空而起,左手誅神迎著玄鐵佛珠的來勢輕輕一點,「波!」一聲輕響,兵器未交,真氣先和。我和天信同時在空中同旋,再次準備蓄勢相鬥。這一掃一點,卻顯露出我們兩人的高絕修為,兩人身形的移形換位,就如幽林鳥飛,碧澗漁跳,都是那麼全發乎天然,渾然無痕。
天信大師的大悲決乃是在大林寺七十二種絕藝中排名第六的功法,講求的是隨處作主,立處皆真佛家圓潤的境界,從無而來,歸往無處。無論對方防守如何嚴密,他的大悲決仍然可像溪水過密竹林般流過。初時他估量我會身形後退,這樣就閃出一個空間,那他將就可充分展開大悲決,無孔不入,無隙不至的以水銀瀉地式的向我攻擊,使我失去先手。豈知我不退反進,,以空靈撼雄渾,讓天信發出的真力無處可擊。以天信大師修行多年的禪心,亦不由一陣波蕩。
天智,天仁和天勇三人則心中暗栗,知道我絕非是徒有虛名,真才實學絕對是在他們個人之上,因為天信蓄勢而發,已經是佔有先機,卻沒有想到我竟然如此輕巧的將他威力宏大的大悲決破去。
「啪」的一聲,有如枯木相擊。天信真氣運轉,佛珠瞬時猶如鋼鞭,以力劈華山之勢向我攻來。我將噬天真氣在體內做了一個十分圓滿的流轉,右手誅神虛空劃圓,一圈一圈迎向天信。我感到天信大師的大悲決內勁深正淳和,有若從山巔高處俯瀉的淵川河谷,廣漠無邊,如以真氣硬攻進去,等於把小石投向那種無邊空間,最多只能得回一下迴響。不過雖然大悲決威力宏大,但是對我並不熟悉,畢竟向寧乃是神秀大師的關門弟子,對於這大悲決時分熟悉,為了防止我在以後和大林寺作對時吃虧,早已經給我做了詳細的解釋,我當然不會去硬抗,既是我的功力較之天信高,也不想如此快的消耗真氣,誅神迎上,將他的氣勁消去。
天信垂眉喝道:「許施主確是高明!」說話間佛珠順勁微移,倏地爆起漫天鞭影,向我攻來。
在我迎上去時,就早知他會有此一著般,身體順著他的來勢後退,然後弓背彈撲,誅神突刺,化作兩道電芒,硬攻進如狂風暴雨的鞭影深處。
「噹!」漫天鞭影立時散去。
天信手持佛珠,凝神而立,面色有些蒼白,氣息有些散亂,我則在他十步外橫刀作勢,雙目精芒閃爍,大有橫掃三軍之慨,兩人隔遠對峙,互相催迫氣勢,荒野中登時勁氣橫空,寒氣迫人。
天智,天仁,天勇同喧佛號,倏忽間分別移動,四佛陣以天信為主攻,把我圍在正中。
天仁大師,比我還要高上三、四寸,雙目似開似閉,左手木魚、右手木槌,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有道高僧風範。
天智低吟道:「許施主比我們想像中的更見高明,貧僧佩服!」我今日能迫得他們四人決意同時出手,傳揚出去當真是可以震懾江湖了,雖然我擊殺摩天,但是摩天武功雖高,但是卻畢竟不比這四佛陣,大林四僧同時出手,天下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夠單獨脫身而去,他們成名多年,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人能夠讓四僧同時出手,更何況我只是一個成名不久的青年!
天信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嘴角卻逸出一絲笑意,柔聲道:「許施主這一刀已顯示出施主已經盡得武道真髓,萬千萬變化於不變之中,迫得老衲也要捨變求一,改攻為守攻。天下間除了墨菲帝國國師扎木合外,恐怕沒有人能有此能力了!」
我持刀的雙手有些酸麻,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在這天下聞名得四佛陣中不落敗相,而且能夠讓這四僧同時出手,更和那天下第一高手扎木合併論,立即信心倍增,從容一笑道:「大師過譽了,許某只是一時運氣,那裡能和扎木合大師並論。不過許某實在是不想與四位大師見血,不若你我停手,讓許某過去,也為將來留下一段善緣,如何?」
天智長歎一聲:「許施主,那就讓老衲講明,今日你我決難善了,主持大師已經有嚴令,如果能將施主請去,就不說什麼了;如果施主執意要反抗,就讓我等就地格殺!神妙大師已經將施主列為我飛天最大的威脅,原本老衲尚以為神妙大師過慮,現在看來,主持當真是睿智,以施主如此身手,必成我飛天大敵,於公於私,老衲等今日決不能讓施主重返明月!還請施主見諒!」
我一聲長嘯,神態威風凜凜,豪強至極,冷然道:「既然如此,那麼在下就不會在手下留情,下面的爭鬥許某要出全力,那時死傷就在所難免。你我各守立場,就讓我們用實力來說話,生死各由天命!」語畢,踏出三步。
天智雙目猛睜,精芒劇盛,若是在庸手眼中,只能看到我是借步法令自己閃移不定,務讓出手角度更為難測。但天智何等樣人,一眼石穿我是借踏步來運動體內奇異的真氣,接下來的出手將會是雷霆萬鈞,威凌天下之勢。以天智的造詬,絕不能任我蓄勢全力出擊,率先出手,向我擊出一拳,這一拳大巧若拙,拳勢霸橫,並且隱隱發出風雷之聲,這是大林寺中七十二絕藝中排名第四的佛陀金剛拳,再配合天智的強絕真氣,當真是讓天地變色。
看到了天智出拳,我不僅大聲笑道:「大師中計哩!」同時踏出了極其玄奧的第四步。
大林四僧,都感到我這一步實有驚世駭俗的玄奧蘊藏其中,看似一步,竟縮地成寸的搶至天智的拳勢之外。而後者受他前三步所眩,一時失察下那凌厲無匹的一拳,絲毫威脅不到這比他年輕有近五十年的對手。
「唰唰唰」誅神一連三刀連環劈出,勁氣橫生,矛頭直指天勇,只見誅神化作閃電般的電芒,每一刀均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劈出,將天勇牢牢的罩在我的刀勢之中。逼得這佛門高人無處可躲,只能出招硬撼我的刀勢。天勇一把將身上的袈裟扯下,捲成一束,真氣運轉之處,柔軟的袈裟瞬間堅硬如鐵,宛如棍棒,向我刺來!霎時棍影彌天,好似天神之杖,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正是天勇的絕學-韋馱杵!一股尖利的真氣向我迎來,似乎要刺破我的刀網,我嘿嘿兩聲冷笑,「大師原來是要螳臂當車!」誅神迎著天勇毫無花俏的劈出一刀,看似稀鬆平常不過的一刀,甚至有些笨拙味道的一刀橫掃,這一刀砍出的同時,卻又連帶著砍出了無數刀,立刻我身前數丈前儘是刀影翻滾。誅神一出,頓時生出千軍萬馬廝殺得血流成河、屍橫片野、日月無光那種慘烈的感覺。這是我在東京血戰中觀千軍在沙場縱橫時,感其慘烈,悟出的一刀!
「噹噹噹!嗤!」刀杖相交,三聲巨響,天勇就覺得一股奇詭真力自誅神傳來,直撼自己的心脈,勢難阻擋!天勇硬接三刀後,就覺真氣再難跟上,心脈大振,雙手一軟,袈裟被我一刀斬斷,他連忙後翻,試圖躲過我的刀勢,雙腳剛一落地,就覺兩腿一軟,跪坐在地,心中一痛,一口鮮血狂噴而出,雖然他躲過了誅神,但是卻難以躲避我強絕的噬天真氣,神色暗淡,癱軟在地!
就在我和天勇交手之時,其他三僧也察覺到了我的意圖,連忙搶身攻上,天信的大悲決,天智的佛陀金剛拳,再加上天仁的大自在錘,三種絕世武功向我狂湧而來,夾雜狂絕真氣,令我感到莫名的心悸。但是要破這四佛陣,就必須打破這四人的合圍,天勇是我今夜逃生的關鍵,如此的機會,如果錯失,絕對不會再次的出現。我當下心中一橫,運轉全身真氣護住心脈,刀勢不改,將天勇擊成重傷,就在天勇倒地,三股狂絕地真氣已經湧到我的身邊,只覺體內經脈受到強大的衝擊,心脈一顫,一口血也噴出,身體凌空飛起,落在三丈外,一時難以動彈。
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的天勇,天智知道他暫時沒有生命之憂,於是單掌問訊,歎道:「施主果然是不世奇材,一招之間使我們這四佛陣殘缺不全,還是我四人從來沒有碰到過地,老衲佩服!不過雖然施主破去了這四佛陣,可是卻也身受我三人一擊,恐怕也不會好過,不知施主是否還想再戰?如果施主願意停手,老衲將遵守前言,將施主帶往大林寺,生死交由主持決定,如果施主不願言和,那麼就讓我們再戰下去,只是施主恐怕再難受我等一擊!」
我半跪地上,以誅神駐地,髮髻散亂,臉色蒼白,氣喘如牛,一身白色儒衫也沾滿了灰塵,此時我體內的經脈已經受到了極大的損傷,而且心脈也受傷不輕,平日裡順手的誅神,此時竟然重若千斤!我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三僧,努力站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息了翻騰的氣血,我調轉真氣,暗查身體的狀況,雖然受了傷,但是並不能影響我,我送了一口氣,張口吐出一口血痰,嘿嘿的一笑:「大師可曾聽說過修羅何時向敵人投降?這世間只有戰死的修羅,沒有偷生的許正陽!三位大師果然厲害,痛快!真是痛快!」我仰天大笑,一種狂絕的氣勢自我身上發出,我向前再邁一步,「來來來!讓我們來結束今日的這場決戰!」
此時雪勢越來越大,清冷的空氣有一種肅殺……
三僧心內無不讚歎,我在他們龐大的功力下,輕描淡寫的將無敵的四佛陣破去,雖然此時身受重傷,但是仍是那麼寫意閒逸,談笑風生,只是這點已隱具武學宗匠的風度。
「施主這是何苦?鄙寺主持也無惡意,只是希望施主能為蒼生著想,莫要輕起兵戈,請施主前往鄙寺,並無半點風險,何苦執意見血呢?」天智當真是不想再和我交手。
我哈哈大笑,向前大跨一步,狂野的說道:「大師何必多言,你我今日一戰,他日必是武林一段佳話,莫要辜負了這紛紛瑞雪,讓我們繼續吧!」話音出口,手中誅神虛空一揮,真氣激盪,飄落的雪花似乎被誅神牽引,詭異的在誅神四周凝形,一種沖天的豪氣籠蓋蒼穹,戰意更盛!
冷月,飄雪,血跡!一股強大的殺意從我身上散發,荒野中一片沉寂,氣氛更見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