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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今生約,太遲生(六) 文 / 一弦彎月

    第二十五章今生約,太遲生(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室鎮南王薛倉翰,子睿王薛深……結黨營私,欺上瞞下……罪不可赦!按律該判斬刑,然皇上念其本為皇家血親,不忍,又念輔佐有功,薛倉翰廢為庶人流徙千里,薛深免斬刑,賜鴆酒……」

    薛深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靜靜地聽著。

    終於,曹公公合上了那明黃色的聖旨,看著那清冷的身影,輕輕地歎了口氣,「睿王爺,接旨吧!」

    薛深聲音淡定,「謝皇上!」

    曹公公向那獄卒點了下頭,獄卒過來將拷在薛深手足上的鐵鏈打開,露出被磨得血跡斑斑的手腕。

    薛深視若未睹,他略略坐直了身子,原本俊美無疇的臉龐消瘦了不少,一雙眼睛已經深陷了下去,幽邃而冷凜,依然桀驁不遜,只是多了淡泊。

    一個小太監跪在他的面前,打開一個大的食盒,取出一壺酒,端出幾碟菜餚放在他的面前。那菜餚做工精巧,色香味俱全。

    曹公公輕咳了聲,道:「睿王爺,皇上不能前來送別,特地吩咐御膳房做的,聊表心意,請王爺慢用。」說著,蹲下身為薛深斟酒布菜。

    薛深淡淡地瞟了眼那酒菜,唇角微微勾起,原來他們的情意僅僅只是這盤御賜的酒菜!狡兔盡,弓箭藏,走狗烹!這果真是千古至理,他苦笑。

    看著那清冽醇香的酒液在白玉盞中泛起輕微的漣漪,他慢慢拈起酒杯,盡數喝下。

    冰冷清冽的酒液刺激著喉頭,直到腸胃,散發到四肢百骸,是種淋漓的快感。

    喝了一杯又一杯,曹公公又斟了一杯。

    薛深皺起眉頭,放到唇邊,那香味似乎有些特別,他抬眼看向曹公公,對方的眼中閃過絲緊張。他笑了,凝著那酒良久,依然喝下。

    曹公公輕舒了口氣,又有些不忍,站起身恭敬地道:「睿王爺,奴才恭送王爺上路!」便慢慢地向外退去。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而細碎的腳步聲,南宮浣花那因為匆忙和焦灼而腳步趔趄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薛深眸色一亮,轉瞬暗淡下來,勾起淡淡的微笑,「你來了?」

    南宮浣花喘著粗氣,她扶住鐵框,眼睛緊緊盯著他面前空空的酒杯,愣忡著。看了眼曹公公,看到對方眼中的躲避,心,猛地空了,如同掉進了無邊的深淵。

    杭明炫終於不能放過他!那個人也不能放過他!

    她踉蹌著,一步步地走近薛深,低下頭看著這個曾經豪氣干雲,桀驁不馴的男人,看著他臉上的淡定,他眸中的坦然……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摸索著想去抓他的手,那涼涼的卻寬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指,眼底依然是寵溺的溫柔。

    薛深的眼裡只有她,他的另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撫上那蜿蜒的疤痕,輕輕摩挲著,低低地,「那藥我一直給你留著,除了它吧!我知道原來的你一定很美……」

    淚,滑出了眼眶,一滴接著一滴,打濕了衣裙的前襟。

    他用指尖勾起那晶瑩,「你是因為我而流淚嗎?原來,你的心底還是有我的!」

    南宮浣花不能說話,只是凝睇著他的臉,他的眼,淚水無法控制地從眼眶裡不斷地滑落。

    她應該恨他,恨他的所有,恨他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所以,她親手把他送上了不歸路!這一天,終於讓她得償所願,可是,她的心像被生生地撕裂,真的好痛!痛的讓她痙攣,讓她不能呼吸!……

    在無盡的恨中是不是已經習慣了他的愛?這個男人用他的狂妄,暴戾還有柔情在她的心底烙下了永遠無法抹殺的痕跡,無論是愛,還是恨!

    此時,薛深的胸口像點燃了一小簇的火苗,一點一點地蔓延著,所到之處是灼熱的痛,直至五臟六腑,全身上下都如同火燎般的,刀攪般痛,痛得讓他忍不住顫抖,忍不住呻吟!

    醉裡相思!他突然綻開一個瞭然的笑容,那個人,那個人始終不能忘卻那個如水般溫柔嫻靜的女子,當年她承受的痛苦,應該由他來做個了結,不是嗎?

    何其執著,又何其痛苦!

    南宮浣看著那泛著黑色的鮮血絲絲沁出他的嘴角,如同當年的斐語!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能抱住他後仰的身體,流著淚,不盡地流著。

    薛深俊美消瘦的臉上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暗灰色,那手痙攣般地抓緊,再抓緊,嘴角的微笑依然在擴大。他的聲音微弱卻有著固執,喃喃著,「阿浣……如果,如果有來生,……你會不會等我?……會不會……愛我?……」

    南宮浣花哽咽著,淚水模糊了雙眼,她只是點頭,點頭……如果有來生,如果有來生該多好!她會等他,她不會再讓無辜的人受到傷害,她會試著愛他……如果有來生!

    傍晚的陽光透過頂部的小窗口斜斜地傾瀉下來,因為是冬天,太陽光蒼白而無力,慢慢地被黑暗所吞噬,連帶黑暗裡的兩個緊緊擁抱在一起的身影。

    御書房裡的光線暗淡,薛平澤一直保持著僵直的姿勢,坐在冰冷的蟠龍椅上,手指緊緊地扣住龍頭,眸色深重沒有一絲情緒。

    案幾下匍匐著一個暗灰色的身影,「啟稟皇上,薛深已經喝下了皇上賜的酒,睿王妃……」

    薛平澤突然「嗯」了聲,他連忙改口,「是浣姑娘一直在陪著他,想必已經,已經……」他頓住了。

    薛平澤很久都沒有說話,黑暗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冷意。終於,開了口,聲音中有著濃濃的倦怠和悵痛,「退下去吧!」

    那人低低地應了聲,爬起來慢慢後退,在門口停了下,「奴才斗膽,薛深的屍體……」

    薛平澤擺擺手,「人死泯恩仇!隨便吧!」

    聽著書房的門被輕輕合上的聲音,黑暗的顏色更加濃重了。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突然,他笑了起來,有著說不出的陰冷與詭異,還有暢快。

    薛倉翰成了庶人將被流放,而薛深死了,他,應該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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