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今生約,太遲生(五) 文 / 一弦彎月
第二十四章今生約,太遲生(五)
站在相府高大古樸的大門前,南宮浣花抬頭看看那塊鑲金的匾額,上面書著兩個蒼勁的大字,「杭府」。
她深吸了口氣,向那兩個看門人道:「請通傳一聲,南宮求見相爺!」
兩人互相看了眼,不耐煩地,「去去去!相爺現在不在府裡,等些日子再來吧!」
南宮浣花皺眉,還想說什麼,一個人伸手來推她。
驟然,他慘叫了聲,抱著手蜷縮成一團,淋淋的鮮血從他的手臂上流下。
南宮浣花回頭,看見楔冷酷的眉眼,他冷冷地,「去,告訴杭相,有人要見他!」
剩下那人驚懼地後退了幾步,忙不迭地往裡面跑。
南宮浣花看看楔訕笑的神情,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麼。
很快地,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快步出來了,臉上是恭順的笑容,「原來是南宮姑娘,相爺有請!」
南宮浣花和楔一路隨他進去,轉過迴廊,到了書房。
管家向裡面道:「相爺,南宮姑娘來了。」
裡面咳嗽了聲,「請!」
南宮浣花示意楔留在外面,自己舉步走進去,只見書房裡很是寬闊,佈置大氣而雅致。一身平常衣衫的杭明炫正掩著嘴,又咳了幾聲。
南宮浣花盈盈下拜,「小女子見過相爺。」
杭明炫溫和地道:「原來是南宮姑娘,請坐。這幾日老夫有些咳嗽,交代了下人不許打擾,不想怠慢了姑娘。」
南宮浣花微笑道:「打擾相爺了,只是小女子有事求相爺,不敢耽擱。」
杭明炫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早有伶俐的丫鬟上了茶。
杭明炫眉眼中是滿意的笑意,捻著頜下的鬍鬚,道:「這次多虧了南宮姑娘才能扳倒鎮南王父子,姑娘功勞最大,待上朝時,老夫一定上稟皇上,嘉獎姑娘。」
南宮浣花的心頭像被剜了一刀,生生的痛,不禁揪緊了衣襟,頓了片刻,道:「不知道皇上會如何發落鎮南王父子?」
杭明炫眉毛上揚,吐了一口氣,道:「鎮南王父子一手遮天,功高蓋主,做出許多罪大惡極之事,按照我朝的律法,當斬!」
南宮浣花震顫了下,不禁死死地咬住嘴唇,那無法言及的痛像一隻大手攫住她的心臟,收緊,收緊……
她略略平復了下情緒,神情淡然,緩緩地道:「杭相,小女子希望杭相能夠對鎮南王父子網開一面,放他們一條生路。」
杭明炫眸色一冷,盯著她的臉,臉色變化不定,低沉地,「為什麼?姑娘後悔了?」
南宮浣花呆了呆,後悔了嗎?看到那個男人孤傲而冷峭的背影一步步遠離,她無法說出那份痛,那份複雜……
她微微抬臉,淡淡一笑,道:「杭相,小女子只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畢竟鎮南王爺輔佐先皇和皇上多年,勞心勞力,就是有罪也罪不至死!」頓了下,「削了他的藩王之位,查抄了王府,他已經沒有機會東山再起!相爺,」她深深吸了口氣,「得饒人處且饒人!相爺就算是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杭明炫驟然變色,狠聲道:「大膽!你敢詛咒本相?」他面目可憎,「本相若要殺你,易如反掌!」
南宮浣花神色不變,「小女子知道觸犯了相爺,但小女子只是想提醒相爺,薛倉翰貴為皇室宗親,因為莫須有的罪名便被查抄處斬!如果有一天,別人會有比這更好的待遇嗎?」
杭明炫愣然,呆站在原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南宮浣花道:「小女子言盡於此,相爺,就此告辭!」說完,轉身踏出書房。
楔早已不耐煩,看到她出來,一把拉了她就往外走。
突然她停住了,面前的石階上坐著一個人,頭髮散亂,兩邊的臉頰上各劃著兩道深深的刀疤,猙獰可怕。
她衣裙凌亂而骯髒,在寒風裡簌簌發抖,懷裡卻抱著一個包裹,一邊輕拍著,一邊喃喃著,「寶寶,別哭,別哭,你爹爹很忙,……他會來接寶寶和娘親回家的……」
南宮浣花掩住口,大睜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那人竟然是杭弄晚!
杭弄晚覺察到有人,她抬起臉,疤痕交叉的臉上露出癡癡的傻笑,眼神空洞而迷惘。
她道:「這位姐姐,你是來看我的寶寶的嗎?」她向她舉了舉那個包裹,滿臉的幸福,「你看看,我家寶寶好可愛,好漂亮!是不是?」她得意的,「因為他娘是京城第一美人,他爹也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只是,脾氣不太好……」
南宮浣花幾乎站立不住,愣愣地看著她,嘴唇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
這時從她的身後跑過來兩個丫鬟,拉起杭弄晚,「小姐,快起來!快起來!要是老爺看到了,會罵你的……」
杭弄晚眼睛中閃過絲懼意,轉而緊緊抱住包裹,喃喃著,「不怕,不怕!娘在這兒……那個老頭很壞,是不是?他不讓寶寶和娘親回家,不讓寶寶去找爹爹……等爹爹來了,一定告訴他……」
她嘟噥著,不清不願地被兩個丫鬟拉走了。
南宮浣花呆呆地站在原地,思緒停止了轉動,不經意地回眸,卻看見杭明炫正站在不遠處,清瘦的臉上是無盡的悲傷。
那一刻,他只是一個悲痛而無奈的父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楔小心地拉拉她的衣袖,「小奇……」
南宮浣花轉過臉,那深切的悲傷和淒惶讓他呆住了,有些手足無措。
她道:「是你,是你,是不是?你答應我的,不會傷害她……」
楔無語,歎了口氣,猶豫著,伸手將她攬入懷裡,飛身出了杭府。
幾天後,即天祐四年冬,天朝繼四年前二皇子薛平川篡位謀反的驚天大案後,又發生了鎮南王父子欺上瞞下,圖謀不軌的逆案。
天祐帝震怒,下旨查抄鎮南王府和睿王府,鎮南王父子被投入天牢,留待年後處斬。傢俬上繳國庫,府邸中的奴僕侍衛一併羈押流放。
鎮南王妃體弱多病,常年寄居佛門,皇上憐憫恩准帶髮修行;至於睿王府,正王妃已經被廢,側妃瘋癲,不作追究,以體現皇恩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