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沉恨(二) 文 / 一弦彎月
第二十八章沉恨(二)
晚風習習,吹到臉上,帶著絲絲的涼意,有說不出的舒服。然而,南宮浣花的心卻如同九月的寒冬冰冷徹骨。無視大志擔憂的目光,似乎沒有了魂魄,機械地移動著腳步,扶著欄杆,一步一步地走到房門前。
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推開房門,丫鬟棗兒正背對著門,聽到響動,她似乎一個哆嗦,險些將一個茶杯撥拉到地上。
她極快地轉身,笑著,道:「萍兒姑娘,你可回來了!」
南宮浣花聽若未聞,她扶著桌子,慢慢地坐了下來,愣愣地看著眼前搖曳著的燭光。
棗兒疑惑地看著她,略想了想,低頭的一剎那,嘴角彎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她乖巧地斟上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悄悄地退了出去,房門闔上了,隔絕了黑暗中一雙滿是擔憂的眼睛。
好長時間,南宮浣花似乎才從冥想中醒過來,慢慢地伸出手取了那茶,慢慢地啜著,一小口一小口的,讓冰冷的心底有了些溫度,她的眼眸又變得清冷。
她站起來,卻覺得腳底發軟,而心和身體似乎變得燥熱起來,一種說不出的煩躁和酥麻從心底,從腳底一**地捲襲而來。
她口乾舌燥,呼吸粗重起來,忍不住伸手去解身上的衣服。
猛地,她停住了,她明白了什麼,不敢置信地瞪著空了的茶杯!
媚藥!她竟然被下了媚藥!
她重重地咬了下自己的舌頭,那痛讓她的頭腦有著一剎那的清醒!但是那噬骨的酥麻和燥熱重新又至,甚至比剛才更甚!
她艱難地移動著腳步,攀著窗台,藉著涼風讓神智暫時清醒,她喊了聲,「楔!快救我!……」那聲音帶著嘶啞的壓抑,如同極致時的呻吟!
她倒在地上,撕扯著自己的衣服,無法控制住洶湧的**,那熱浪一陣一陣地襲來。臉頰泛起薄薄的潮紅,那道傷疤也變得更紅了。
就在她的理智即將崩潰的時候,聽到了門響動的聲音。
接著,一隻手帶著微涼的溫度撫上了她的臉頰,一雙犀利的眼睛帶著震驚和深深的壓抑!
「川!……」她喊,眼神迷離而柔媚,感覺到那手的一頓,她抓住它,緊緊貼在自己的臉上,喃喃著,「川!……我好想你……別走!……抱我……」
她攀住他的身體,手摸索著,那種沁人的清涼讓她甘之若飴!她想要更多,體內的熱浪翻滾,焚燒著她的理智!
那眼眸中閃過痛苦的壓抑,他攫住她柔若無骨的身軀,想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喉間低低地吼了聲,吻上了她的唇,糾纏著她的熱情,汲取著她的甜美……
燈滅了,黑暗中,他們糾纏在一起,男人壓抑的粗重的喘息聲,女人嬌媚的呻吟,熊熊的**將他們燃燒!
突然,女人低低地痛叫了聲,便軟軟地倒在男人的懷裡。
男人的唇依然壓在那柔軟的唇上,只聽見粗重的喘息慢慢地平息下來。
他離開她的唇,凝著她還泛著潮紅的臉,她的眼眸已經闔上,呼吸逐漸平穩,那傷疤蜿蜒在左臉頰上,泛著柔柔的光澤,那麼澄淨而柔美。
他的嘴角噙著近乎溫柔的笑,將褪下的衣服慢慢地給她理好,動作無比地輕柔。
他的聲音低啞,有著濃濃的寵溺,還有深入骨髓的痛,「傻丫頭,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我以為我不會再動心了!可惜……」他苦笑,「也幸虧我不能……否則,等你醒過來,你一定恨我!」
他摟著她,讓她的頭倚著自己的胸膛,嗅著淡淡的幽香,一隻手慢慢摩挲過她姣好的眉眼,那傷疤,停在了那傷疤處。
這樣的一個女子,風輕雲淡,隱忍而澄淨,有著怎樣的秘密?為什麼步步都是佈滿了驚險?擄她賣入煙花之地,甚至給她下了媚藥!恨她竟然如此!
如果不是自己的擔憂,那麼今天晚上……他打了個寒戰。低頭看向那張素淨的睡顏,慢慢移向自己的雙腿!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漫漫夜空,薄薄的嘴唇緊抿著,鷹隼般的長目冷冽而嗜血!
早晨,李鐵興沖沖地推開房門,卻愣住了。
萍兒似乎還在熟睡,一個白衣人坐在她的床邊。他面部消瘦但不失俊逸,鷹隼般的眸子隱露煞氣。他挑了挑眉,冷冷地看著他。
李鐵眸光暗沉,盯著他,口氣凌厲,道:「你,是誰?」
白衣人嘴唇動了下,剛想說話,目光卻被床上的人牽了去。
萍兒正撫著額,慢慢支起身子。那滿頭的秀髮散落在肩頭,臉上是淡淡的暈紅,睡眼惺忪的模樣,落在眼裡,那姿態慵懶而無限風情。
她道:「你……」又看看李鐵,愣了愣神。
昨晚的一切電石火光般地湧進了頭腦!她記得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喝了一杯茶,那茶?……那茶讓她燥熱無比,全身酥軟無力,她好像喊了聲「楔」然後,意識便陷入了混沌之中。混亂中,她甚至看見了薛平川,後來,她感覺到一件清涼的東西滑入了喉間,那冷冽的清涼感覺慢慢散開去,直至五體百骸……
她驚悚地看著楔幽深的眼眸,那裡波瀾不驚。心頭驀然開朗,淡淡一笑,迎上了李鐵那充滿疑問和驚訝的眼神,道:「公子是不是對萍兒真正的容顏感到失望?」
李鐵眸色恢復平常,淡淡地道:「在萍兒的心中,我就如此不堪嗎?」他坦然地坐到一邊,看著楔,有著傲慢,道:「不過,我想知道這位兄台是誰?怎麼會在你的房間?」
他沒有覺察到自己的語氣好像是一個妒夫。
萍兒口氣平淡,道:「他是我的哥哥——楔,昨天晚上出了點意外,所以他一直守在這。」
楔看著她,嘴角抽搐了下,移開目光,淡淡地,道:「昨晚,她被人下了媚藥……」
「什麼?」李鐵驚怒萬分,「什麼人如此大膽?」
楔繼續道:「不過,幸虧我給她吃了顆解毒丸,昨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說到最後一句時,他加重了語氣。
萍兒的嘴角動了下。
楔輕拍了下手,大至提著一個嬌小的人兒走進來,向地上一扔。
那人吃痛,不敢吭聲,身體哆嗦著。她惶惶然抬起臉,淚水和污垢塗抹了一臉,看看面前幾張冷如冰霜,帶著殺氣的,男人的臉,「哇」地哭出聲來,「萍兒姑娘,不是我!……我不想害你……真的,可是,他逼著我……」
李鐵冷冷地,道:「到底是誰?」
「是……」棗兒遲疑了下,又哭,「我不知道……他蒙了臉,他說,如果我不做,他,他就劃花了我的臉……公子,姑娘,我說的都是實話!求你們不要殺我!……」
楔的臉陰冷得可怕。
萍兒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你起來吧,我不怪你!」
棗兒噶然止住哭,紅腫的眼睛看著她,滿眼的不可置信。
萍兒的神色倦怠,道:「你出去吧!記著,昨晚的事都忘了!還有,」她停了下,「以後如果再見面,就當不認識我這個人!知道嗎?」
棗兒猛然叩了幾個頭,聲音哽咽,道:「謝謝姑娘!奴婢記下了!」慢慢地退了出去。
楔不滿地看向萍兒,道:「小奇!你看不出她在說謊嗎?」
萍兒道:「她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丫頭,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能怎樣?」她眼眸中閃過一絲悵痛,「這件事你們都忘了吧!」
楔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萍兒看向李鐵,微微含笑,道:「公子,你願不願意讓萍兒跟著你?」
還沒有等李鐵說話,「小奇!」楔喊,臉色很不好看,「小奇!你答應我送我到祈城!」
萍兒道:「有大至在,你們應該很快便可以到了。」
楔張了張嘴,沒說話,恨恨地看了李鐵一眼。
大至很默契地進來,將他連帶椅子一起抱下了樓。
李鐵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背影,還有他那綿軟無力的雙腿,轉過臉,卻捕捉到萍兒臉上一閃即逝的憂傷。
他靜靜地看著她,道:「其實,你知道是誰要害你,對嗎?」
萍兒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我想應該是她吧?」淒然一笑,「她也是傷心之人,我不怪她,也不想怪她!」
李鐵道:「那麼,你決定離開這兒?借助我的力量?」
「是!」萍兒坦白地,道:「我不想牽扯太多的人,但是我也不想被置於案板之上!你應該能給我保護。」
李鐵道:「如果你願意,那個人也會給你保護!只是他的煞氣太重!」
萍兒道:「所以,我不願意將他牽扯進來!他應該有不堪的往事,我不想讓他受傷。」
李鐵苦笑,道:「你真的很坦白!不想讓他受傷,願意把我牽扯進來?」
萍兒笑,道:「你願意,不是嗎?」她歎了口氣,「如果,我離開,她就應該放手了!」
李鐵沉吟了下,道:「我帶你走!不過,」他似乎在想著什麼,「我想,小奇和萍兒都不是你的真名字,對嗎?」他盯著她的眼睛,「以前,我們曾經見過面?」
萍兒笑著,聲音柔曼,輕輕地道:「時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長恨離亭。淚滴春衫酒易醒。梧桐昨夜西風急,淡月朧明。好夢頻驚。何處高樓雁一聲……」
李鐵眸光一凜,失聲道:「原來是你?你是端王府的南宮?你是個女子!」
南宮浣花下了床沿,恭敬地行禮,道:「小女子南宮浣花有不得已的原因,只能女扮男裝。欺瞞了六王子,多有失禮,請六王子恕罪!」
李鐵——鐵裡哈哈大笑,道:「你早就認出本王了,不是嗎?」
南宮浣花微笑不語。
鐵裡輕輕勾起她的下巴,臉上是興味的笑,道:「南宮浣花,真是人如其名,字字珠璣!不過,你若跟我回羌國,該如何面對寶箏呢?那丫頭可是對你一往情深!」
南宮浣花笑容有些苦澀,道:「但憑六王子處置!」
鐵裡鬆開手,輕笑著,道:「你這樣的風神氣度,無論男裝,女裝都是個中翹楚!不過,幸好,那丫頭已經尋了良人,嫁為人婦了!」
南宮浣花歡喜道:「是嗎?那就好!公主的良人必定是人中龍鳳!」
鐵裡眸色突然複雜深沉,凝視著她片刻,淡淡地道:「本王本來準備這兩天就走,既然如此,就不需耽擱了!」停了停,聲音低沉,「不過,去路凶險,恐怕免不了意外,本王也不能應諾保你周全!」
南宮浣花淡然一笑,道:「生死,南宮看的很淡。我不信命,但如果命定如此,我,無所怨!」
那堅定,那隱忍,那淡若輕風的自在,讓鐵裡的心像被什麼撞了一下,有種說不明白的柔軟在心底瀰漫。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記著,在人前,你依然是萍兒!南宮浣花只是我倆之間的秘密!」
南宮浣花點頭,彼此微微一笑。
從今天起,她就要踏上異國的路途,無論前途如何凶險,她,已經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