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為君沉醉 何妨(二) 文 / 一弦彎月
第六章為君沉醉何妨(二)()
自從聖母娘娘廟回來後,斐語一直心事重重。一是後悔沒有聽施奇的話,不要隨便外出;另一個則是那黃公子的風度談吐悄悄撥動了她沉寂已久的心田。
這幾年來,一直蔭庇於施奇的羽翼之下,對他的感激和仰慕,已經讓她常常難以分清究竟是簡單的姐弟情誼,還是其他。
可惜,施奇始終是不帶雜質的溫柔呵護。明明眼前看著她,神思似乎已經飄了很遠,有傷感,更有悵惘。她知道,透過自己,他在想另一個人,讓他終身不能釋懷的人,而自己不過是幸運地有著那個人的影子。
歎息著,她輕輕地搖搖頭,纖細的手指撫上琴弦,輕撥慢捻,猶如涓涓溪流流淌著,帶著淡淡的憂傷。
驟然,一陣清亮的笛聲穿透這細密的,憂傷的網,和著琴聲時而高亢,時而低歎,慢慢地牽引著,直至達到輕快明亮的境界。
斐語的心不由自主地變得輕快起來,手指的撥動愈加輕巧。
一曲噶然而止,餘音裊裊。斐語愣了愣神,站起身,向窗外望去。
一樹海棠開得正艷,矮牆外的一棵老杏樹下斜倚著那個丰神俊朗的黃公子,嘴角微微含笑,撫弄著一個碧澄色的玉笛。
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他的眸光微抬,直直向這邊看來。
斐語認出他是誰,又是吃驚,又是緊張,急急掩上了窗戶,心兒怦怦直跳,臉卻紅了。
黃公子嘴角笑意更深。
從那天之後,每每都有悠揚清亮的笛聲響起,有時是一支獨奏,有時難得有琴聲和音,是那麼地融洽和諧,如同人間仙樂,讓人神醉魂馳。
終於,這一天,當一貫的笛聲消失時,斐語的手仍然落在琴弦上,絕美的臉頰上是淡淡的悵然和失落。
「斐姐姐!」小希悄悄地摸進來,臉上是捉挾的笑,「斐姐姐,是不是在等著什麼人?」
斐語飛紅了臉,啐了她聲,「小丫頭!胡說什麼?」
小希笑嘻嘻的,遞上一方絲巾,「有人要我送你的,可要收好了哦!」說完,人已經跑出了房間。
斐語楞了下,手中的絲巾手感極為光滑潤澤,非是一般人能用。輕輕抖開,墨跡尚潤,卻是一首詞:「桃杏依稀香暗度。誰在鞦韆,笑裡輕輕語?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她凝注著,臉兒紅得更艷,不由自主地向窗外望去,那人仍依著樹幹,向她微微而笑,深情地凝望著。
她低垂了臉,手中緊握住那絲巾,心兒已經醉了。
門簾一響,阿螺走了進來,看到她的神態,瞭然地看看外面,不由調笑著:「小姐,你的那顆心兒終於動了!」
斐語紅著臉,輕輕咬唇,「阿螺,你,你說,他會生氣麼?」
阿螺知道「他」是誰,歎了口氣,笑:「應該不會吧,施公子不是一直希望你找個好人家麼?這樣就可以躲開那個什麼王爺了。」
斐語無言。
阿螺嘟噥了聲,「不過,施公子好長時間都沒有來了。上次聽那個大冰凍說,公子又要出趟遠門,恐怕沒時間過來。」
斐語苦笑著,心中茫茫然。
這幾天,天陰得厲害,間或一陣小雨,淅淅瀝瀝,如同天地間扯不斷的愁思。已經到了掌燈時分,遠遠近近的昏黃的燈光將這遠山,這小院變得朦朦朧朧,黑黝黝的。
斐語和衣躺在床上,打發阿螺回到自己的房間,靜靜地沉浸在這潮濕的夜色中,感覺自己的心也像這天空那麼陰鬱,沉悶,卻又無處發洩。
幽幽地歎息一聲,突兀地,黑暗中響起一個男人溫醇的聲音,「姑娘為何歎息,是因為想念在下麼?」
斐語驚悚地想要喊叫,只覺得鼻息間是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一個男人的手掩住了她的嘴,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脖頸上,「別喊!是我。」
燈亮了,近在臉側的是黃公子那微笑的臉,在溫暖暈黃的燈光下溫潤如玉。
斐語退後幾步,又是吃驚,又是害羞,張口結舌,道:「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黃公子低低地,眼角帶著笑,「因為想你!斐語公子!」
斐語的臉紅了,早知道自己那日的女扮男裝被他看破。
黃公子笑,很自然地輕輕撫上她的臉,「斐語,斐然一笑,語笑嫣然!」他低低的呢喃著,「第一次見到你,聽到你的琴聲,我就為你心動!」
斐語咬牙道:「你,你到底是誰?」
「叫我澤!」他的修長而薄涼的手指摩挲著她柔軟嬌艷的紅唇,呼吸重重地拂過她的臉,「斐兒,這幾天,有沒有想我?」
斐語又羞又急,想要掙脫他的禁錮,而不可抑制地,他的呼吸,他的手指碰觸的地方讓她有著戰慄般地,酥麻的感覺。
他笑,壓上了她的唇。初時,像羽毛輕輕拂過,下一刻,帶著濃濃的輾轉著,直直竄入她因為驚愕而微張的小口,肆意糾纏,吸吮。
斐語懵了,待她驚覺過來,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不由自主地纏上了他的脖子,身子如同溺水般的癱軟在他的懷裡。
終於,黃公子放開了她,滿意地看著她因為而迷醉的眼神,微酡的臉蛋。
他的眼睛裡是調侃的笑,還有壓抑的,「你真的好美!」
斐語猛地推開他,惱怒成羞,下意識地抬手便是一巴掌。
黃公子早有準備,讓開了,笑著道:「美麗女人的脾氣果然不一般!不過,我喜歡!」不待她再做出什麼反應,他的人已經掠到了黑沉沉的窗外。
夜色中是他的輕笑聲,「記住,我叫澤!從此,你便是我的女人!」
斐語愣愣地站著,手不由得撫上微燙的臉,微微紅腫的唇,唇齒間還殘餘著他的味道,空氣中還瀰漫著龍涎香的香味。
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