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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十九部 第四章 迷時結性成… 文 / chgor

    那趙玄壇沉默一會兒,見劉迦沒有再給提示,又道:「你說,那法身相到底是啥樣?」劉迦搖搖頭,不再回答,趙玄壇疑道:「你也不知道麼?」劉迦笑笑,仍不回答,趙玄壇歎道:「這小白臉開始擺譜了,越發不可愛了。」

    劉迦奇道:「咦,你怎麼發現我不可愛的?」小雲苦笑道:「呀,你難道還想與人辯論一下你是如何可愛的麼?你怎麼突然這麼無恥了?」

    趙玄壇道:「當初你是有問必答,現在問你半天,你也不說一字了。」

    劉迦沒理會小雲的話,只是對趙玄壇點頭道:「對了,我現在的形象,是由你的心去對比從前的我的形象,得出了這個結論。世間萬相,都是這樣有所對比而來的,如果不去對比分別,不認定相對的名相作判斷,即知法身何相,也即知法身何在。」

    趙玄壇還待再問,卻見劉迦已經默然。

    劉迦探不出那假劉迦所來處,但見他暫時沒有動作,便安心於此,細細觀研剛才那心識是如何起落的。啥叫起落來著?

    比如吧,哥們兒你雙腿盤坐、大眼緊閉,這時候的「觀」在何處?首先還是意識念頭的來去,也就是你心中所牽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東,比如使你憂的、使你煩的、使你心跳加速的等等,看看這些東東如何讓你本來安靜的心有了心結、有了不爽、有了激動、有了壓抑,看它們是如何「起作用」的,然後反著這個「起作用」的過程而行之,打開這個結、放下這個不爽、了斷這個激動、衝破這個壓抑,看看心從不平靜到平靜這個過程是如何轉換的。這中間多了些啥,或是又少了些啥,多與少之間是誰在起著根本的作用。由此開始,深之又深、細之又細、微之又微,從而豁然開朗。

    而劉迦現在常常遇到這樣的情況,那心識不觀則己,一觀則如見洪流,浩浩蕩蕩、澎湃奔騰。因為他此時的觀心,已深入到極其細微的地步,深入到常人不可想像的深處。就如像用電腦吧,偶們鑽研的是不同的軟件如何使用,而他鑽研的則是整個系統內部的電子流是如何關聯運動的。

    越是深入,那點點的變化越顯得驚天動地似的巨烈。相反,普通人的觀心,往往就是幾個念頭而已,稍不仔細,就看不出什麼名堂來。像劉迦這樣,觀者一不小心,落在某處,必又是執相頓生,危害無窮。但他深知「迷時結性成心,悟時釋心成性」的根本原理,因此整個過程中,凡所見種種境界,必視為「心」在「心的種種作用」下的偽裝假相,不易隨便上當,不會把「心的作用」誤認為「心的本體」,也不會把「心的本體」和「心的作用」截然分離,使之二元對立起來。

    這個「迷時結性成心,悟時釋心成性」的比喻,其實是很形象的。這句話中的「心」字,是指那心的所用,用在何處,怎麼用,變成了什麼。性呢,是指沒有亂變現而保持自在的東東。結性成心是啥?性本自由,無所滯礙,但由「心起作用後」變現出來的知見結成各種複雜的心網後,看似像真得一樣,把咱們固定成某種似乎無法擺脫的形象和人生命運。而釋心成性呢,則是由心主動將這些心網放下打開,不再自造知見地困住自己,自然解脫,見真性本來自在之意。此時,心性就是一個東東,心在起作用,而心體性空,無相可得。

    就像沒結婚的哥們兒,婚姻對你來說,尚未定形成相,你是自由的,選擇面極廣,可以結婚,也可以不結婚,既可和張妹妹結,也可和李妹妹結。這個時候呢,你處在性本自由的位置上。但一旦結婚證塞到你手上,婚姻這個知見已經有了具體的內容了,相當於定形成相了,原來的自由「嗖」地一下不見了,變成了有種種婚因特徵(知見)的既成事實了。這個過程,相當於「結性成心」,棄「無為」而入「有為」,這個地方的「心」,就是「心用在某處」了的意思。後來你通過觀照大街小巷,從萬花迷眼的眾多妹妹中,終於醒悟了,你毅然打破這個定相,廢掉這一紙約束所帶來的知見,重回「未婚」知見的自由態……哎,當初的「心用在某處」被放下了,自然而然就是「釋心成性」了。

    劉迦觀得一會兒,漸漸發現所觀之處,無不是光明透生,越來越明亮,越來越舒適。那萬相先是褪出具體的物理形象,顯出光茫,緊跟著只見識念在動,稍後識念又化作更深一層的光茫,傾湧而現。這個過程,先是破除具體物相的外形和名相背後的觀念差別,再見這些知見相互纏繞,又見這些知見如何起作用,終見這些知見所來源由。

    佛門中有一句話叫「光吞萬象」,有修為的人,能見萬事萬相的具體形相深處,是無比明亮的光茫,這光茫經過偶們自身的知見偽裝,就變成了什麼電子、原子、分子,然後看起來像一個有形有相的物質或是人了。自性光茫不再偽裝時,自然發出,三千世界,虛空破碎、萬相吞沒,所有的一切,竟只是大夢一場。劉迦此時所見,離如來的智慧之光尚遠,但依然感到不可思議,那普通凡夫又如何能想像如來大光明藏的殊勝絕倫呢?

    劉迦心中微感有些貪戀那光茫的識念動搖,並不以為意,知道只要不把這些境相當作是聖人境界,也就不容易陷入其中。偶爾那看似平靜的光茫,能微微見到其中的蘊變,那蘊變沒有間隙和層次地交替著種種色彩。

    劉迦此時只需要微一動念,稍有分別之意,任何一種彩光立刻就會依其分別而成相,或突然變成一個宇宙,或突然現出諸佛滿天的勝境,或突然顛覆時空序列,或生出萬樣眾生。但他默然守著那一分清明,隨其誘惑,湛然不動。

    隨著這樣的任心從變,漸入動靜不分、物我一元的境地。

    他能感受到此境地有一種歡喜,不來源於某事某物,不依靠什麼來刺激,也不需要相對的印證,只是純粹地源於本來的無所拘執的喜悅。似乎一切本來就不存在,一切的存在也非常自然而然。這種看似矛盾的認知,在普通人習慣的思維邏輯下,是無法理解的。然而,也正是偶們普通人的思維習慣,總是以二元相對來而認知世界,因此與劉迦所認識的世界,有著極大的區別。

    偶們認知這個世界時,首先是偶自己,然後是偶自己以外的「非偶」部分,這就是相對了,這就是所謂二元化的角度了。不管認識哪一個層面的事物,都有參照對象,都有參照體系。比如事物的長寬高這樣的特性,比如過去、現在、未來這樣的時間序列,如此等等,失去參照體系中的數據定義、結構定義,偶們很難去認識一個事物,更難去描述一個事物。可偏偏當偶們用這樣的方式去認識事物的時候,也被這樣的認識方式所帶來的結果給限制了,失去了無分別時整體觀,失去了萬物在深層次下的關聯性。

    而劉迦此時不同,他不僅放下了對某個事物具體的認知觀念,比如宇宙,比如人,比如生命,這些觀念背後的知見支配,他統統都要放下,同時還要放下所謂整體、所謂系統、所謂關聯的一切。把所有知見打破不說,還得讓這個沒有知見的狀態,也空掉。

    這是什麼狀態哩?是心的無所住留的狀態。能關注所有境,能不停留在任何一個境中,每個境界的細節卻都了了然然,每個境界都是他,也都不是他。從前他入此境界時,會感到自己與這個世界的交融互納,就好像自己輕輕動一下,整個世界都會大動似的。而現在,他又脫下了一個包袱,又扔開了一個自我約束,心外面沒有世界,心裡面也沒有世界,連心似乎都只是虛無的存在,存在於心的種種幻相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於此境界中漸漸退了出來,畢竟從前的經驗告訴他,任何境界,稍有駐留,都是直接摧毀修為、直接陷入另一個輪迴的邪見邪行。

    劉迦再次觀照第一殿,見那假劉迦並無異動,只是坐在那明亮寧靜的大殿中,此時秦廣王已不知去向,那假劉迦坐在那裡面略顯孤寂。

    忽然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這冥界第一殿看起來很清雅嘛,倒像是一個修道的地方,哪像是輪迴道上的關卡?沒想到小白臉從前的窩竟是如此勝境。」劉迦心中一凜,暗道:「這是岐伯的聲音,他們已經到了第一殿了。」

    緊接著聽到臨將臣的聲音道:「小白臉的老巢不在此地,應該還在後面。」小妲旯道:「是啊,電子遊戲裡面,老王都在最後面。」聆聽在笑道:「別瞎猜啦,整個冥界都是我老哥的辦公室,他上班沒有固定的地方的。」

    李照夕附和道:「不錯,地藏菩薩雖然是冥界教主,但他是義工的性質,上班不需要打卡,更不需要辦公室了。」眾人聽了哈哈大笑,均道地藏菩薩也只能做義工,否則做職業打工仔,誰有本事雇得起他?

    劉迦聽得暗笑,忽聽小雲樂道:「他們這群人怪得很,明明以為你沒戲了,此時照樣談笑風生,也算拿得起放得下。」劉迦「嗯」了一聲,道:「他們都是人生閱歷極豐富之輩,見慣了世事無常地變遷,就算遇到鬱悶的事,自我調節心態的速度也是很快的。更何況,他們心中多少還抱著一絲希望,認為我並沒有離開,多半只是暫時出了點問題。」

    小雲道:「他們想得也沒錯啊。」劉迦道:「是沒錯,只是這樣的話,他們便常常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而忘了修行是自己的事,別人代替不了的。」說到此處,他想了一下,又道:「那個假劉迦似乎無害,我暫時不想揭穿他。但他身處冥界重地,本事又大,倘若干擾冥界自然法則,這影響可不小。」

    小雲笑道:「那你就在這兒看著他們玩兒?」劉迦道:「不,我換個樣子去跟著他們。那人的本事只怕有些大,瑪爾斯他們如果識破了他,可能凶多吉少。」

    說著他動念之間,以空出假,相隨心變,真真實實地變現出一個長髮披肩、面目白晰嬌艷、身材修長的女子,且照樣是當年的西裝襯衫,不配領帶。

    各位,他的變化,和李照夕等人變化,有本質的不同。李照夕當年變大熊貓,其他人當年變化來引導蘇東坡想起前生事,這些人的變是在法術上的假變,有真身和假體之別,對方修為稍比自己高一些,立刻識破。劉迦的變,已經不能叫變了,而是成相,因為已沒有具體的真身和假身的區別,純粹是空有之間的一個轉換,對其他人而言,這變出來的,就是真得,又如何破假尋真?

    眾群體看得大驚,齊聲罵道:「這小白臉好變態啊,為什麼變成一個女的?而且還變得這般漂亮?這不是故意勾引咱們這些男人嗎?」也有人疑道:「嗯,說起來,咱們變了靈體,沒了身根,這……還算男人嗎?哪個男人的身根如咱們這般恍恍惚惚的?」

    趙玄壇也大惑不解,搖頭道:「這小白臉做事總是過於邪門,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啥。」但他轉眼又在心中暗道:「他那伙朋友大多都是妖魔鬼怪,只怕他用這妖人的形象還真能迎合那群人的口味。」

    小雲叫苦道:「你這般形象,和欣悅禪不相上下了,是準備和欣悅禪搶風頭嗎?」

    劉迦笑道:「這形象好處多多,到時候你們自然明白。」他用手撩過額邊秀髮,將其置於耳後,那動作竟如一個真得女子一般裊娜多姿,再加他的聲音溫柔悅耳、動人心魄,讓眾靈體看得暈頭轉向,有的被其誘惑心動,有的連連嘔吐不止,有的狂笑連連,一時間熱鬧非凡。

    劉迦伸出雙手,看了看,對小雲道:「我這雙?」小雲再難按捺,終於「哇」得一聲,叫道:「我受不了你啦!」

    劉迦默然想了想,又道:「這個形象還得再修飾一下才行。」

    他心念連變,那形象也開始微調,變得艷而不失端莊,酷而不失水靈,直是剛柔兼濟、秀外慧中,該窈窕處窈窕,該豐盈處豐盈……大概經書上所說的「當以何種身相得度者,菩薩即現何種身相度之。」這句話,正是菩薩那因心無所住,方能千變萬化的智慧。

    那群靈體中終於有人叫道:「他這麼折磨咱們,還不如直接讓咱們輪迴了吧?」也有靈體歎道:「咱們知道他從前是男的,這個假相是他變出來的,所以不會上當,但倘若看得久了,只怕會忘了他從前是男人的身份呢。」

    連小雲也在笑道:「說起來,他只是今生是男人嘛,說不定以前他也做過女子呢?」但她細看一會兒,依然道:「喂,那個我啊,雖然你變得這般漂亮,又這般風情,還那麼酷,可我為啥總覺得你比起欣悅禪,還差那麼一點點呢?雖然我說不上差在哪兒,可總覺得就是差一點點。」

    劉迦沉吟片刻,歎道:「沒聽過業力不可思議嗎?她的形象是共業產生出來的,而我這個形象的變現,多少帶著許多我積習中的觀念,我個人的力量,能和眾生的共業比大小麼?要說差距,就在這兒。」

    趙玄壇於喧鬧中,忽然心中微震,暗道:「其實萬相都不可得,他從前的樣子難道就是他固有的樣子了嗎?那從前千生萬世的形象,哪個才算是他真的樣子?既然所有的形相,都不是他本來的形相,那何妨隨緣現相?可是,這隨緣現相的本體,又是什麼呢?這個本體,又在哪兒呢?」他若有所悟,潛心深究起來。

    劉迦眨眼笑了笑,十指輕翻,變出一個刻著毗盧遮那佛形象的圓盤,將一念注入其中,嘿嘿兩聲,閃身直向第一殿而去。

    卻說眾人一路走來,開始尚且因劉迦的離開而鬱悶,可沒過多久,東聊一句,西扯一句,那心境界漸漸開闊起來,連明正天也安下心,自笑道:「雖然大哥去了,可曉雨妹妹現在是波旬老仙指定的弟子,天下邪魔外道誰敢碰咱們?而那些正道之士當然也更不會沒事找咱們的晦氣,咱們應該是安全的。」

    小妲旯雖然一臉純真外加稚嫩,但跟著這些人混了一段時間後,也增加了一些閱歷,信心也大有提升,當下搖頭道:「明大哥,你這話不大對哦。我從書上看到過你們的經歷,現實中,你們在外人的眼裡,本來就是妖魔鬼怪,那些正道人士,沒事的時候,只要一想起除妖伏魔,只怕第一個就會想起你們。而在妖魔鬼怪的眼中,你們又是地藏菩薩的朋友,算是名門大派,如果有機會修理你們,誰都想打敗地藏菩薩的哥們兒,從此一戰成名,笑傲江湖。說起來,你們是兩邊都不討好,人見人揍、人見人踩的非主流角色呢。」

    眾人聽他如此一說,忍不住都笑了起來,非所言苦笑道:「這孩子所說的,還真像那麼回事,嘿嘿,咱們在江湖上的際遇,也大抵如此吧。」

    小妲旯見他的話被眾人認可,心中非常歡悅,正待多說幾句,忽見明正天急道:「小妲旯,你怎麼這麼說啊,現在你不也是咱們一夥的嗎?倘若咱們受難,難道你能獨自脫身不成?」

    小妲旯正想說「我不怕,我有輪寶,足以逃命」,但忽然想起來,這群人除了玄穹外,沒幾個是講江湖規則的,更沒幾個善類,真要到逃命處,或者到了散伙之際,這些人勢必會先殺自己,後奪輪寶,拍拍屁股,頭也不回地離開,甚至一點內疚都沒有。想到此處,一時無語。再多想得一會兒,心中竟對這樣的環境起了恐懼,想找個機會溜掉,又怕被人捉回來,那時這些人更有殺人奪寶的借口了,他暗暗憂道:「沒有了小白臉,這群人的性質都變了,在我能逃走之前,得先找個靠山啊。」

    他評估了一下,欣悅禪的能力最強悍,能得到這位美女的保護,不僅安全,而且也挺榮耀。但欣悅禪脾氣古怪,難以捉摸。他自襯道:「就算是定時炸彈,你也知道它什麼時候爆炸吧,可欣悅禪的脾氣卻是不定時發作的,比定時炸彈還要恐怖些。和她靠得太近,連什麼時候會出事都不知道,太不可靠了。」轉眼又見瑪爾斯緊隨欣悅禪身邊,不斷向欣悅禪獻慇勤,他又暗讚道:「還是老瑪哥夠強悍,那麼危險的不定時炸彈,他也敢上,這份勇氣我可沒有。」

    他想投靠瑪爾斯,但忽然想起小說對瑪爾斯的描述,心中又憂起來:「這老瑪哥似乎最喜歡泡妞,除了泡妞外,好像沒啥真本事,而且聽說他泡妞從來都以失敗告終……如果有一天我回到父王身邊,難道告訴大家,這麼些年,我在外面就是修得泡妞的本事?而且專修失敗的法門?這可不行。」

    他越想越多,轉眼看見明正天或憂或喜的神情,忽然醒悟,暗驚道:「哎呀,我的性格怎麼變得像明正天大哥了?!他才會這麼胡思亂想的啊!」卻不知,不是他變得像明正天,而是明正天的心態一直像沒見過世面的楞頭小子,啥事都患得患失,一直沒咋變過。

    小妲旯畢竟聰慧異常,有此警醒,知道自己的恐懼源於對生命的執著,乾脆放下心念,不再多想。他緊走幾步,來到玄穹身邊,細細向玄穹請教起修行大義來。玄穹自出靈宵殿後,很少遇到有人如此誠心向他求教,也樂得指導後生孺子,當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與小妲旯甚為投緣。

    而大熊貓呢,則專心地跟著欣悅禪身後,絕不遠離超過兩步之遙,且不斷在心中暗示自己:「我是欣姐的神獸,我是欣姐的神獸……」欣悅禪能聽到他的心念,並不在意,但她此時的記憶依然是支離破碎,只能在心中暗暗詫異:「我真有這麼難看的神獸麼?」

    眾人過得斑瀾河,走了沒多久,就開始察覺到身邊環境有所不同。過河之前,四周環境雖然陰暗,但畢竟各種事物之間,卻也了了分明,看得還算清楚。過河之後,漸漸就像走入了一個由淡而濃的霧氣中,身外偶爾即有柔光掠過,偶爾即有微光蕩漾,且是越向前走,那來往去留的光痕越多。

    臨將臣微用神通,透過層層蘊變的光流,向深處看去,卻見極遙遠處,似乎有一個極其明亮的中心地帶,但那明亮過於強勢,自己的探知只能停在光中心的邊緣。他起了好奇心,忍不住想一步跨到那光明的深處,可那大力一起,也就只向前挪動了幾步之遠。

    身後聆聽嘻嘻笑道:「臨將臣,你有本事就跳過去,嘻嘻。」臨將臣聽他言外有話,轉頭罵道:「這裡面有啥關竅來著,還不快說?咱們就這麼走,要走到何時去了。」說著他又扭頭對瞻南山道:「小子,你對冥界不是也熟嗎?說說看,這裡面有啥機關?」

    瞻南山越向前行,那行為和表情越顯嚴肅恭敬,忽聽臨將臣發言,便指著聆聽道:「有聆聽哥在這裡,輪不到我發言。」臨將臣正想逼迫他,但轉眼暗道:「這小子對小白臉恭敬得很,我要逼他做什麼,只怕沒用。」

    聆聽樂道:「我倒是有本事一步跨到盡頭,可我不想這麼做,我想慢慢走。」眾人聞言,盡聲奇道:「咦,這是為啥?走路有啥好玩的?」聆聽支支吾吾,但見眾人都盯著他,這才尷尬兩聲,嘿嘿笑道:「這個……走路好啊,我……我想減肥。」

    一時間人人驚詫,都不知這怪物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認真說事,聆聽連忙解釋道:「自從上次遇到文殊座下的獅子後,我發現我自己多年不運動,身子長得太狼夯,本來有的修為也大打折扣……」但見眾人怒目相視,且目光儘是鄙視不屑,他終於明白這種小家子念頭不被江湖認可,長歎道:「自從老哥無緣無故地消失以後,大家都變得不正常了。」

    當即伏在地上,口中唸唸有詞,眾人但見身邊光影忽然異常炫爛,大地雖然未動,自己雖然未動,然而身外環境變化的速度已極快起來,即現即逝,毫不停留。

    忽聽聆聽叫道:「搞定!」

    四周環境已驟然停止變化,如水的光蘊緩緩移動,眾人就如身處一個光的世界中,沒有他物,只有純粹的光,純粹的安靜。

    眾人看得啞口無言,被這純粹的世界所震撼,一時都在其中東張西望,不知所措,忽聽聆聽笑道:「別像個土包子一樣,這有啥好看的?」

    玄穹笑了笑,搖頭歎道:「本以為冥界第一殿森嚴冷酷,沒想到卻是這般大境界!」臨將樂道:「玄穹,這冥界第一殿,只怕比你靈宵殿更有精神哩。」

    聆聽搖頭道:「冥界諸殿不是干擾六道輪迴的地方,是為了安撫眾生的場所,相助有緣者盡快脫離惡道,是一個純粹的義務救助機構。冥界內這樣的機構,並非只限於十殿,到處都是。只不過十殿處的位置特殊,因此看起來比較明顯罷了。」

    眾人的閒話一開頭,就沒個盡頭,正說著,忽見四周的光已經淡化分離,漸漸現出一個極闊的大殿來。這大殿潔淨異常,看不見牆壁或是隔離物,稍遠處便是蘊變的光茫。中間坐著一人,玉靈子眼尖,高叫道:「那人不是我兄弟麼?!」

    眾人聞言,趕緊疾奔而去,果見劉迦微閉雙眼、安靜地坐在那裡,只是已不再前時的袈裟披身,而是繼之從前的西裝革履了。眾人一見大喜,哪在意他穿什麼,只要他還活著,大家就興奮無比。

    一時間都上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調笑起來。

    瑪爾斯見劉迦一直默然不語,忍不住上前道:「小白臉,大家這般高興,你也不站起來表個態,別打坐了,快睜開眼說個話。」說著一巴掌拍在劉迦的肩上。誰知這個劉迦並不理會他的言語,反是不待他的手掌拍下,肩頭金光一閃,猛然升起一股巨浪,直擊向他的胸口。

    那金光起得太快,竟比常人的念頭還快上數倍,像臨將臣、欣悅禪、崔曉雨等人的修為,也只是在剎那間感受到了而己,但卻沒有一人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能做出反應,唯一心念只有一個:「瑪爾斯完蛋了!」

    瑪爾斯在這一瞬間,完全沒有準備,任憑戰神的應變能力天下第一,也再難躲過,只是心中閃過一個字:「啊?!」

    可瑪爾斯並未倒下,卻是呆呆地站了片刻,然後口中才吐出剛才心裡面的那個「啊」字。

    這劉迦站起身來,忽然朝向眾人所來處,高聲道:「何方高人?為何反助邪魔外道?」

    眾人轉過頭去,忽見光影中跳出一個身材高挑、長髮飛揚的女子,這女子與那劉迦一般,同樣是西裝襯衫,卻顯得俏麗優雅,眼神中靈光閃動,身形一露,大步向前,手中高舉著一個古怪的圓牌,對著眾人高聲道:「我代表華藏世界聯合管理委員會,正式宣佈,華聯會全面接管冥界第一殿所有事務,閒雜人等,不得隨意打鬧喧嘩,否則……否則關禁閉一個小劫!」

    眾人被這場面弄得一頭霧水,但臨將臣等人卻從那劉迦的言語中聽出來,這位莫名跳出來的美女已剛才的瞬間,破了那劉迦閃殺瑪爾斯的法力。但那劉迦何以要殺瑪爾斯?這位美女又從哪裡來的?那華藏世界又是什麼地方?上次明正天等人去的那香水海又是華藏世界的哪一部分?而華藏世界來的人又何以這般囂張,敢一開口就接管冥界第一殿?諸多困惑齊齊湧至,沒人想得明白。因此全都呆立無語,只是看看那美女,又看看那劉迦。

    那劉迦聽得有人要接管此處,皺眉道:「冥界是自然天界,不受任何人的約束,誰有本事來接管這裡?你是誰?」

    那美女眨眨雙眼,一臉俏皮相,又大聲道:「我叫文香,華聯會的常務委員,你是誰?」

    那劉迦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在下劉迦,沒聽說過什麼華藏世界聯合管理委員會這樣的組織,這委員會憑什麼對別人指手畫腳?」

    文香大搖其頭,長髮亂甩,同時一臉嚴肅地說道:「你說這話,說明你江湖經驗不夠,去看看華嚴經吧,看了以後啊,你就知道華藏世界的聯合管理委員會有多大權威了。且不說接管這小小冥界,就是把整個三千世界塞進一粒小沙子裡面去,咱們也就當吃一碗麵那般輕鬆。」

    若在平時,眾人肯定和劉迦站在一邊,一起來鄙視這文香。可剛才臨將臣等人既見劉迦動了殺機,已在暗中傳音給其他人,沒人敢與劉迦站在一起了。而這突然出現的美女,雖然救了瑪爾斯,可一開口就猖狂之極,眾人對她也心存顧慮。因此所有人等,慢慢移動,漸漸聚集在一側,看著這二人,都不敢插言。

    連聆聽也被剛才的場面唬住,渾身冷汗,暗道:「老哥是不是被波旬洗過腦了啊,怎麼突然間變得這般恐怖?咦,秦廣王怎麼不見了,難道已被老哥給……」他越想越擔憂,忽然覺得冥界的危險性奇高,竟開始想辦法準備逃離了。

    那叫文香的女子,正是劉迦所變。他剛到門口,已見瑪爾斯陷入危急。他知道對方是用心高手,一般的打擊根本沒用。他乾脆將一念直接沉重地敲在對方的末那識上。那末那識是「我執」之根,從不間斷地在遍計所執(就是隨時都在分別偶和非偶這兩個觀念啦),對方被猛然震擊,本能地會維護「我執」,迫使他攻擊瑪爾斯的**剎那消失,瑪爾斯也就自然脫險。

    這文香才現身片刻,在場諸人中,心中已有不同感觸。

    瑪爾斯已閃至欣悅禪身邊,忍不住把文香和欣悅禪反覆對比,最後得出結論,暗道:「我險些以為文香比欣姐還要漂亮了,可細看之下,這文香還是差了一截,欣悅禪是沒有缺陷的,從任何一個角度,不管是正面、反正、側面,還是言談舉止、喜怒哀樂,欣姐都是完美的。這文香也極漂亮,可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對勁,怪啊。」

    那崔曉雨低著眉,自言自語道:「這文香……為什麼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受?」齊巴魯在她身邊解釋道:「嗯,曉雨妹妹,這道理簡單,經書上說,眾生自無始以來,大家不知輪迴了千億萬次了,相互間都做過親戚呢。」

    白玉蟾聽得「親戚」二字,忍不住看向辛計然,悄聲道:「文老,當年你叫文子,這位文香也姓文,你們之間是不是……」辛計然罵道:「老白,別瞎攀緣啦,老夫如果有這般威風的閨女,還是什麼華藏世界聯合管理委員會的常務委員,老夫還能和你們這群後生小子鬼混?」

    大熊貓見人群中沒人敢對眼前之事表態,忽然對文香生起崇拜,心中轉念道:「我我我……我是文香姐的神獸,我是文香姐的神獸……。」好在欣悅禪正關注著眼前之事,沒在意他的想法,否則大熊貓這見異思遷的人生態度,必會帶來滅頂之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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