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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十七部 第七章 共業高手 … 文 / chgor

    劉迦讓眾人明白此時的困境後,便走出死角,一人來到大街中央,安靜地坐下。他必須想辦法與這個系統勾通,與這個系統交流,讓這個系統漸漸融納這群人的異樣。

    有哥們樂道:「瞧瞧chgor那小子,把這系統說得多人性化似的。」

    哎,這話說反了哩。那整個器世界的共業系統,不是人性化了,而是咱們人和所有生物、甚至包括所有非生物,所表現出來的種種特徵,全符合這個系統的規則。是咱們系統化,而非系統人性化了。倘若咱們是自由自在的,無所拘束的,哪有「人」這個形象?這個形象,完全是由共業中的業識內容在執行過程中,根據內容所需要的表達方式而造就出來的。這個造就過程比較複雜囉嗦,咱們慢慢聊。

    劉迦剛坐得一時,正好是明正天等人衝出香水海的剎那,他立刻感應,眼前出現明正天等人被困的畫面,暗驚道:「他們怎麼惹惱了香水海的護法金翅鳥?那群金翅鳥累劫修練,他們哪是對手?!」

    他暗啟破禪鋒,道:「破禪鋒,你承受力強大,可以逆行出去,把他們帶進來!除此冥界,他們逃到哪兒,都躲不開那群猛禽!」他此時無暇去想更多,雖然明知把那群人帶進冥界後,此時此地一樣凶險,但總比讓他們被金翅鳥追殺而死得好。

    他不敢過於分心,只在破禪鋒身上留下兩個心訣,直接定位明正天等人,破禪鋒化光而去。

    隨著劉迦修為逐步上升,那破禪鋒此時的力量也跟著強悍兇猛,盡展天下第一名劍之風範。被劉迦心力驅使,毫無滯遲,直破諸多空間障礙,到得明正天等人所處空間。當下拋下第一個心訣,打開一個中陰入口,將明正天等人吸了進去。同時拋下第二個心訣,將金翅鳥送回原處。

    明正天此處等人方知事情原因,非所言奇道:「那破禪鋒有如此能力,劉迦兄弟何不讓它帶著大家出去?」

    聆聽搖頭道:「冥界易進難出,其道理便是因為中陰通道是單向的,進來容易得很,出去挺麻煩。如果大家沒在冥界惹事,老哥帶你們出去,以他的能力,簡直易如反掌,就算用啟心輪或是讓我帶路,都可以出去的。現在老哥有嚴氏一事,大家又惹了夜叉,想要出去,哪有那麼容易?半路上就會被業力給整死的。冥界折磨人的環境多得是,大家不妨試試?」

    明正天聽得心驚肉跳,急道:「那就是說,咱們剛逃進來,也和大家一樣被冥界業力照顧了?」聆聽樂道:「那是自然,你以為你能例外?倘若你例外了,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句話還能流行下去?」

    夜貓子在一旁低咕道:「有福沒有同享過,有難倒是同當過好多回了。」小妲旯雙手交叉在胸前,笑道:「從小說的情節的來看,你們的命運好像是這樣的哦,不過總也沒死嘛,沒死就是好事。」李照夕在他身後「哼」了一聲,他立時閉嘴。

    明正天心中一陣悲苦,長歎道:「在外面的話,咱們定被那怪鳥給吃了。在裡面的話,咱們早晚也會被夜叉給吃了。這這這……」玉靈子拍拍他的肩,笑道:「明正天,怕啥呢?咱們現在可是打不死的,由得那夜叉來吧,老夫正好想練練新版的無極遊魂手!」

    干玉聽玉靈子說得奇特,向岐伯看去。岐伯簡單說了一下眾人的經歷,干玉和玄穹等人大為驚歎,臨將臣更在心中暗道:「天下竟有如此神奇所在?老夫出得冥界,一定要去瞧瞧!」

    明正天向干玉問道:「玉姐,那你說說看,咱們現在這身子骨,是不是就不怕那夜叉了?咱們都應該是打不死的,是吧?」

    干玉冷笑道:「打不死是相對的。你沒見到剛才那夜叉的凶狠勁兒,連臨前輩和我都險些被他毀了,你以為你這新入門的軟殭屍就更加能挨打?要不你去試試?」眾人聽得害怕,不敢再想下去。

    正說話間,忽見劉迦悶聲輕哼,眾人心中立刻緊張起來,均自暗道:「定是夜叉又回來了!」全都轉頭看向劉迦。

    卻說劉迦收回破禪鋒,剛鬆了一口氣,立感整條大街似在扭曲。這種極微弱的動靜,常人根本感受不到,既便是臨將臣和玄穹等人,也全然不知。但劉迦卻感受得清清楚楚,連地上的微塵在如何輕輕顫動、細小的移動距離又造成了多少空間物質的變化,他全都一目瞭然。

    他放眼觀照,竟見遠處微微紅光,從下漸漸向上升起。暗道:「嚴氏女兒小鶯快進入中陰命境了,但願她能在夜叉來之前就完成轉生……」此念剛起,卻見三道色光陡降,正朝著紅光之處而去。

    劉迦大吃一驚,暗道:「那夜叉直接去嚴氏家維護系統平衡了!」

    他悶哼一聲,以掌拍地,直接在小範圍內扭動空間。那看不出他神通的人,以為他尚在原地,其實他一掌下去,已然和嚴氏一家換了位。他此時正坐在嚴氏家的地盤上,而嚴氏的房舍已換到了他剛才的位置。但這種空間錯位打破常規,臨將臣等人根本看不出來。只是看到他還坐在原地而已,並未動過。

    那三個夜叉去的方向正是嚴氏一家,但落下腳來,卻正好在劉迦面前,完全不知所謂。就好像你明明去李四家串門,敲開李四的家門後,卻發現進的是張三的家。這種事發生了,任誰都會覺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會問張三:「咦,你怎麼住在這裡?這明明是李四的家啊?」可張三定會說:「有毛病不是?偶在這裡住了多年,啥時輪到李四來住了?」反正諸如此類的怪異,大家多半會吵上一架先。

    可夜叉不是張三李四的性情,雖然詫異,但既見劉迦,二話不說,直接拿出鐵叉,向他猛刺。劉迦正欲用心念制住對方來勢,忽然身心滯礙,那被人暗中引動積習的感覺,熟悉之極,他立時驚道:「波旬還在這附近!」

    他積習既起,便不敢隨意用心,怕濫心壞境。他知波旬在此處,立即分心遍照,擔心身後玄穹等人隨時會成為人質。

    劉迦反掌伸手,已將破禪鋒握在手中。瞬間劃出三劍,竟直接與夜叉交上手了。他此時分心觀照,無法毀掉對方法器,只得硬拚。

    那三名夜叉的體膚各自不同,分作黑、青、紅三色,見他應招,立刻分作三角,全力向他身上刺了過來。那招數看似簡單笨拙,但大巧若拙處,卻是更加得狠辣異常,招招都由業識系統中的致人死地的規則所演變出來,因此每一招必是不可重複的絕世精品,每一招必是完美無暇的殺人法門。同時,每一招的背後,必是源源不斷地、由系統傳來的強大的能量。

    那完美無暇處,看得臨將臣嘖嘖驚歎道:「這些夜叉的爭鬥能力簡直讓老夫大開眼界,力大勢沉不說,那招招都是只攻不守,居然還沒破綻,這太讓人佩服了。不知是哪個師父教出來的?徒弟尚且如此厲害,師父可想而知。」

    玄穹略略想了想,低聲道:「他們的招式定是由共業系統直接在暗中驅使所演化,因此才有這般完美。畢竟咱們意識所能想出來的法術招式,都在此系統含蓋之內,而且咱們個體的想像力,遠不能與整體的創造力相提並論。」

    臨將臣轉頭讚道:「玄穹,你小子說得不錯,那夜叉的樣子看起來像個傻瓜,不可能有如此精妙的殺人能力,定是受著背後的共業驅使。」

    頃刻之間,萬劍已過,三把鐵叉與劉迦纏出的相續力道,斬不斷、破不開、拉不走,勁勁相連,綿綿不絕。劉迦身處三角之心,如處大海之央、浪尖之上,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全是攻擊,全是逼迫,竟無間隙。

    他無眼識障礙,看得分明、辨得真切,總在對手力道繞過他身形之時,又將力道拉回來,不讓那力道去觸碰身後不遠處的死角。他無所謂受傷,但他此時的身形一旦受損,夜叉必會在第一時間受業識系統地支配去尋找那死角,眾人立刻就會暴露出來。因此他拚命將所有力道限制在一個極小範圍。

    又過得一會兒,他微感劍痕生澀,暗暗苦笑道:「除了諸佛以外,天下第一高手是誰?是業力!」

    他手中握劍,隨心演化,不拘一格。一會兒攪亂三個夜叉各自的能場,讓其相互自攻;一會又縮小成短劍,點戳拍頂,將對手的法器震得卡嚓作響,擾亂對方心神;忽而劍身大透諸多情緒誘惑,勾引對手積習與之相應;忽而劍影中大放法音妙語,攝受諸心妄意。總之是法無定法,皆由心生,相無定相,應緣而現。

    破禪鋒忽然叫道:「老哥,這樣打下去要不得!我本來是實相非相練成的,可現在忽然感到對方的逼壓力道了,這不對勁啊!」劉迦本來正在惱火,聽見此話,脫口罵道:「他媽的,那波旬就在附近,我得分心去對抗他那魔性逗引啊!」破禪鋒急道:「啊?那老賊也在附近?現在咱們還要對付這三個怪物,咱們死定了!」

    劉迦一邊連連借力周旋,將對方來勢不破自消,一邊罵道:「我不是怕死,是擔心那混蛋識破死角,大家全成了他的人質!我現在沒法一心!」

    終於最後連小雲也忍不住了,叫了起來:「大家不要亂啊,這麼亂下去,又和以前打鐵腳散人的時候一樣了啊!」

    那死角的眾人,如臨將臣和玄穹這等高手,稍能看得出一些劉迦出手間的動作細節。只覺得夜叉殺人的手段固然完美無暇,可劉迦在包圍圈中的迴旋拆招更令人不可思議。不管對方如何快、如何狠、如何無情相向,劉迦總能在危險處輾轉騰挪,讓對手的力道總是局限在一個小範圍內,無法延伸開去。

    而明正天與非所言等人,則完全看不出陣中細微之處,只能見到劉迦與夜叉組成了一團金光飛旋的小陣,陣中萬光飛逸,殺氣四洩。似乎那小陣隨時都可能破裂,隨時都可能爆炸。眾人看得驚奇,卻不知,倘若不是劉迦將夜叉的所有攻擊盡行局限在小陣中,那雙方爭鬥的任何一片飛光流彩,立刻就會擊破這死角的屏障。

    玉靈子看得一會兒,大覺眼暈,迷糊中,仍不忘急道:「我這兄弟就是這般迂腐,他們現在正是近身互搏啊!還不趕緊用絕招!」

    藍沁在他身後,聽得「絕招」二字,心中火起,一指戳向他背心。玉靈子「哎喲」一聲,居然沒有暈過去。反而是背心被藍沁戳開一個窟窿,讓藍沁一驚,以為這一指定會收了玉靈子的命。卻見玉靈子背上的小洞,迅速收縮合攏。方才醒悟,原來大醜和岐伯所說的打不死,是如此原理。

    她既知此理,乾脆伸手一纏,將玉靈子掀翻在地,猛踹幾腳,在玉靈子肚皮上打開一個大洞,罵道:「反正現在你也是打不死的,本姑娘正好隨便打!」

    可玉靈子的知見卻在,那疼痛處絞心裂肺,忍不住高聲大叫:「哎呀,打死人啦!」四肢亂舞,呼喊連天。聆聽在一旁樂道:「快!趕緊用你的絕招!」可玉靈子痛得眼冒金星、魂飛魄散,哪能聽得見?

    玄穹伸手攔過,對藍沁道:「藍姑娘,咱們不可干擾劉迦兄弟,他那邊緊張得很,剛才我隱隱聽得他在說『波旬』二字,似乎波旬老賊也在附近,咱們不可暴露了。」

    藍沁這才收手,玉靈子一邊在腹部亂摸,一邊亂叫道:「好痛!好痛!」非所言扶起他來,歎道:「玉靈老弟,你現在的境界與從前不同了,何必老是停留在無極遊魂手這法門上?再怎麼也得使些新的招式,才配得上你現在的境界與身份。」

    那非所言本來是好意,想暗示玉靈子換點別的,以免每次一提起那無極遊魂手就被人惡打,誰知玉靈子並沒領悟到如此深層的意思,一邊撫揉著肚皮,一邊喘著氣道:「非兄說得是,我現在用的是新版的無極遊魂手,與從前的頗有不同。」

    非所言聞言一楞,終於徹底明白玉靈子的思維方式畢竟與眾不同,長歎一聲,不再言語。反倒是一旁的藍沁聽了這話,怒極反樂,看了看夜貓子,兩人笑得「咯咯」不止。

    忽然間那陣中的一名青色夜叉猛得轉頭,看向這邊廂來。臨將臣奇道:「咦,右邊那青綠色的夜叉好怪,好像在看著咱們似的。」小阿菜也點頭道:「不錯,好像是在看咱們。」

    劉迦大吃一驚,暗道:「業識系統已經找到死角了!我留下的禁錮沒用了!」

    此念未落,那青色夜叉已退出戰場,一步跨至臨將臣等人面前,舉叉就刺。臨將臣吃過苦頭,知道對方這一刺,就算要避也避不開,乾脆不避,全力以赴。卻感一股大力莫名從背上升起,正好掐在他脖子上,竟將他硬生生地拎在一旁,避過夜叉那凶狠的一刺。

    正是崔曉雨見事急迫,用劉迦給她的信息投射,逆向推演出臨將臣所處方位的業識關聯,第一時間將他帶離鐵叉一刺所含蓋的區域。她自己也順勢向右踩出,岔開業識關聯的直線。她一岔開,在別人眼中,只是簡單的一步,可在夜叉眼中,她暫時就在另一條業識關聯上,一時看不到她。而明正天等人,卻完全暴露在夜叉眼前。

    小阿菜見崔曉雨一步跨出後,夜叉就不再看她,而是直直盯著眾人。他也見學樣,跟著一步跨出,可夜叉仍然一股子猛勁刺了過來。崔曉雨伸手將他提起,也把他提向另一邊,同時叫道:「天王,那樣跨步子是沒用的,你沒有踩在業識系統的關聯上,他還能看得到你!」

    明正天等人剛聽干玉講過剛才的事,都知道這夜叉極不好惹,趕緊發喊一聲,人人一陣亂踩步子,想盡可能踩在某個關聯線上。

    可偏偏那業識關聯,不是用腳踩出來的,而是將心定位上去的。因此就算你明明和崔曉雨並排而立,好像兩人在一條線上了,可夜叉看不到崔曉雨,卻能看到你。而且,整個業識系統的數據內容,每時每刻、每個剎那都在不斷演進,其種種關聯也跟著時時都在變化,每個關聯處維持的時間都是非常短暫的。

    業識關聯是什麼呢?那是業識中種種數據相互演變的中間過程。比如說水吧,水在一定的溫度下,會變成冰,就在水變成冰的剎那,會有一個極短(非常非常短)的中間過程,這個狀態,像水又像冰,非水又非冰,可水又可冰。這個中間狀態是也一種相,可在相的背後,就是業識系統中關於水在向冰轉化的業識數據的執行過程。這個過程相當於「不落兩邊的中道」,既不落在「水」的一邊,也不落在「冰」的一邊,是一種暫時不著於「相對相」的模糊狀態,以致夜叉無法準確定位。

    但這關聯不在可見的「相」的範疇,而在類似於「性」的範疇,因此通過眼睛和普通的神力,根本無法見到,只能通過用心去體驗才能發現。所以不管眾人如何亂踩,用身體這個有形的「相」,去嘗試撞大運般地找到某個關聯,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夜叉每次之所以能準確找到攻擊對象,並且對毫不失誤地直接攻擊到對手身上,就是因為眾人的心沒有解脫出來,是有執著的、有相對觀念的、有分別觀念的,處處落在固定的、色彩鮮明的某一種相上,沒有任何模糊的、可左可右的中間狀態,以致於業識系統隨時都能準確定位。

    比如你的心執著在這身體上,這身體的物理形態、如何構成、種種特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通過你的意識妄心傳遞給業識,業識系統要找到你,連戶口都不用查,一拿一個准。可如果你的心沒有執著,是「無所住而生其心」,業識系統無法匹配與你相關的特徵,你也就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了。

    那夜叉失去了眼前的目標,正見離他最近的人非所言,一個猛刺下去。結果又被崔曉雨提起非所言,扔在一邊,再次失去目標。崔曉雨從「相」上逆推業識規則的能力有限,那業識關聯又隨時都在變化,因此每次只能選擇正在被夜叉攻擊的對象去救援。

    眾人見崔曉雨有如此之能,全都圍向崔曉雨這棵救命稻草,盼她把自己扔來扔去。

    崔曉雨也是見一個救一個,把這個人扔過去,又把那個人提過來,雙手拈拿提攜,忙個不停。再加上她自己也需要不斷變化方位,就像一隻穿花蝴蝶,在人群中遊走,時而與夜叉擦肩而過,時而又與某個人撞在一起。那夜叉也夠忙碌,每每找到目標,總是在刺下去的同時,那目標便消失,但一會兒那目標又再次出現。一時間人群大亂。

    卻不知那波旬正躲在暗處看著這一幕。他開始的時候,尚是幸災樂禍,想看看這群人如何死在夜叉手下。沒想到看得一時,見那崔曉雨雖然手忙腳亂,但每每總能化險為夷,夜叉看起來兇猛強悍,卻多少顯得有點疲於奔命。

    波旬歡喜得心癢難搔,暗暗樂道:「這小妮子太可愛了!我太喜歡她了!我一定要收她為徒!如此聰穎的徒弟,就算尋遍三千世界,也難找到啊!」

    咦,他這一分心,魔性不再干擾劉迦。劉迦立時感應到那挑逗自己積習的力量消失了,稍一專注,借力打力,橫劍一抹,眼前兩個夜叉手中的凶器立被化為灰燼。緊跟著反手一劍,光影眩目,那正在追逐眾人的夜叉,手中凶器也莫名跟著燃燒成粉末。

    就在這時,那三個夜叉忽然呆立不動,停留片刻,又是向上一彈,全都消失了。

    劉迦回頭望向遠處,卻見嚴氏屋頂上紅光大盛,他大喜道:「小鶯已經轉業成功,進入天人善道了。」

    此話一出,眾人歡聲雷動。人人皆知,劉迦這一句話的意思,無疑是在說,那業識系統已經開始容錯,在嚴氏這個點上發生的異動,已經被默認為系統的一部分了,不再追究了,也沒必要修復了。這也是剛才夜叉忽然離開的原因。

    明正天幾步上前,抱住劉迦雙臂,激動地哭道:「大哥,離開你之後,老明已經死過好幾次了……剛才那大怪鳥又險些害了我……。」

    劉迦剛才已探出其體內有著豐富的生命之水,立刻笑道:「明老,你現在與從前不同,就算要經歷死亡,也是另一種方式,雖然一樣會變現出進地獄受剪熬的過程,但這個過程結束後,還是會在這個身體上重生。你的福報不錯嘛,居然能得到生命之水,有這玩意兒在體內,在一定範圍內,你相當於是打不死了。」

    明正天大喜過望,想起劉迦的話是有前提的,又趕緊問道:「大哥,你說在一定範圍內,我才是打不死的,這是什麼意思?」

    劉迦笑道:「你們遇見那群金翅鳥的時候,為什麼被他們的眼睛看得渾身使不出力道?因為你們和臨將臣一樣,打不死只是相對的,遇到狠角色,照死不誤。就像我剛才說的,只是體驗死亡的方式不同罷了。」

    見明正天大張著嘴,他又道:「輪迴的痛苦,沒誰躲得過去,不是因為你有了這個身體,輪迴的痛苦就沒有了,不信你問問臨將臣,他們升級失敗後的痛苦是什麼?那感受與輪迴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集中反應在同一個身體上而已。這生命之水和骷沙,是不斷在演進的,倘若你不升級,早晚也是自蹈輪迴。而且,這個看似不毀的身體,帶來更加強烈和頑固的身體知見,對證悟大道又增加了一層障礙了。」

    明正天憂喜交加,一時不知該說啥,只是吞吞吐吐地說道:「這麼說來,那……老明是該高興呢,還是該難過啊?」

    劉迦看看其他的人,又道:「你們在喝了生命之水後,從前的修為好像不見了是吧?其實不是這樣的。生命之水對你們從前的修為,起的是一種融合與助推的作用,而不是抹殺。但到底演進後的物質是什麼,每個人肯定也不一樣,我也說不清楚,你們自己在今後的修練過程中,可以慢慢去體會。」

    眾人本來一腔歡欣鼓舞,聽他這麼一說,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人人垂頭喪氣起來。終於明白,沒有經過付出的過程,是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回報的,就算不小心撞了大運,這大運也必定是有害有利,取其利時,必受其害,業識規則總是平衡。

    劉迦見眾人默然,又笑道:「所以啊,我才不斷告誡大家,跟著我學佛法吧,佛法能從根本上解決你們的困惑,而非顧此失彼地投機取巧。」這群人一陣唯唯喏喏,表面上都答得好聽,可心中畢竟難放下已經提升了的能力,因為這些能力是從前夢寐以求的,要忽然間放棄,心中如何捨得?

    只有齊巴魯大點其頭,呵呵笑道:「老齊現在準備天天誦念楞嚴經,把自己當邪魔外道來調伏罷。」

    岐伯樂道:「你把自己當邪魔外道來調伏?瞧瞧這話說得,你的意思好像你本來是正道人士一般,只是示現成外道而已,把自己說得像佛祖在橫順咱們眾生似的。其實呢,你壓根兒就不用把自己當作是邪魔外道,就憑你現在這軟殭屍的模樣,本來就是邪魔外道,正宗得很。」眾人大笑不已。

    街上恢復安寧以後,行人又開始多了起來,玄穹上前笑道:「兄弟,咱們接著走?下一步往哪兒去?」

    劉迦道:「就順著這條路下去吧。這一層天界內,第一個中陰迴旋通道,就是秦廣王的大殿,也是冥界第一殿,過得此殿後,才有楚江王的第二殿,宋帝王的第三殿……咱們不用說那麼多,慢慢走下去吧,冥界風光多能引發人的惻隱之心,對人發菩提心大有助益。」他一邊說,一邊帶著眾人向下走去。

    他之所以說起宋帝王,便不再繼續後面的內容,是因為想起宋帝王已過世,他暗道:「宋帝王死後,不知是誰在執掌第三殿?也不知宋帝王輪迴後,在何處顯聖,在哪方濟世?」

    想起宋帝王,又聯想起欣悅禪,尋思道:「瑪爾斯和欣悅禪去的地方,極是怪異,不知兩人現在怎麼樣了?不過,瑪爾斯善能隨機應變,能力也與眾不同,欣悅禪該當無礙。」

    卻說那日瑪爾斯被一個超大旋窩帶走,出來之時,身處一片深藍之中。他不敢擅動,四顧一會兒,再看看遠處,發現自己和欣悅禪竟在一個不大不小的透明氣泡狀的物體內,外面遠遠近近還有更多的、數不清的的類似的氣泡。這些深藍的氣泡都安靜地懸浮著,四周偶爾有種種色彩的光痕緩緩流逸,整個世界既寧靜又安詳。

    瑪爾斯用手虛抓了一把體外充滿的似水非水的深藍色物質,那物質似有靈性,立刻在他掌中形成了一個小球,緩緩轉動。他試著體會了一下,那小球內彷彿凝聚著不可思議的能量,他自言自語道:「這小東西的能場大到我無法估量,我可不敢給欣姐吃,那岐殭屍說過,庸醫對病人亂用猛藥,無疑是在謀殺,這話我可記著吶。」

    他見欣悅禪在懷中沉睡,臉色不再前時的蒼白。他細察片刻,暗喜道:「她這模樣,像是那信願力起作用了,要知道那信願力越是在無意識妄念干擾下,越能發揮作用,雜念一多,效果可就差了。」

    瑪爾斯忍不住細看欣悅禪,只覺得這女子眉睫低垂,鼻尖微翹,臉頰圓潤且有個性,嘴唇雖閉卻又像在說話,那惹人蠢蠢欲動的面孔,使他心中一片火熱難耐,歎道:「欣姐,倘若你是我老婆,我寧願不修行了,徹底退出神界。」忽然想起自己早被神界唾棄,又補上一句道:「不,我徹底退出修行界。」似乎這句話仍不夠表達他對這美女的敬愛,乾脆又道:「如果你是我老婆,我寧願連人都不做了,要我做畜生、變餓鬼都行,他媽的,甚至是啥都不變,直接魂飛魄散也行!」他惡毒地作賤自己幾句,心中舒暢許多,似乎那微妙的情感終於得以表達和釋放。

    大概男人被美女震暈神識的時候,那種被人從心靈上俘虜的快感,熱血直衝頭頂百匯,實在難以表達心中的愛慕之情,任何語言都無法把對方抬高到自己心中所認可的高度,物極必反後,只能反過來用最惡毒的語言作賤自己、貶低自己,通過這種形象落差,來告訴對方自己面對她的時候,有著多麼強烈的仰視感、膜拜感,直是一種言起道斷、語不能及的意會境界。

    瑪爾斯這情懷,chgor那廝深能體會。當年他追他老婆的時候,也是由於不小心看了對方的眼神,當場即被電暈,整個知見全被打亂,徹底失去語言表達能力,成天像個傻瓜,昏沉散亂,如在夢遊。

    後來他老婆問他:「你當年見到偶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呢?」chgor長歎道:「那真是……當時所有的語言都失去了意義,現在想起來,直比###見性還要難以表達,正所謂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除了不斷作賤自己之外,已沒有別的法門可以舒通心智了。」

    他老婆奇道:「瞧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倒像是在去我執一般,哪像是在追偶?說說看,你如何作賤自己?」chgor歎道:「偶給自己說,只要能娶你為妻,上至無色界四空天之外,下至阿鼻地獄,各種怪物禽獸,偶都願意變一回。」

    他老婆氣得捶胸頓足,放聲大哭道:「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掃把自己扛著走。你作賤自己變怪物,偶豈不是也要跟著你上天入地滿天飛?你既然愛偶,何不發個勇猛精進心,一心賺大錢,也算用實際行動供養偶啊。何苦要變那些怪物來嚇偶呢?」一語點醒夢中人,chgor那廝從此以維摩詰為榜樣,以藥師七佛為偶像,用勇猛的心發財求道,物質精神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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