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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十七部 第六章 抽像的性空… 文 / chgor

    眾人聽那干玉??道來,方知此時此地危機重重。

    那日劉迦為嚴氏寫下一個「免」字後,玄穹等人見他舉手之間灑脫得很,心中都是大為佩服。可劉迦自己深知,這一個「免」字下筆後,自己便已和嚴氏一家的業力深鎖在一起了。而這群與之同行的修行者,也因為隨著他的方向,同樣地踩著嚴氏的業力這個結點,徹底地進入了冥界的共業系統之中。

    他一邊向前走,一邊給玄穹等人講解其中原由。忽感空氣中氛圍有所異樣,他以自身所處位置為中心,放眼看向業識結構,盡見系統中出現大量暗流?動,正在向此處彙集。他心中一凜,知道由於自己的修為尚未完美,助力給嚴氏一事,定有破綻,讓冥界共業的系統感受到了變化。這系統億萬劫以來,早已形成了不可逆轉的慣性,稍有異動,其自身為了維持系統正常運轉的需要,必然會在出現異動的地方,進行自我修復或者自我容錯。

    這就像大海和石頭一樣。你朝大海扔一個大石頭,扔的那剎一那,那海面必然會因為石頭的衝擊,在水面上破開一個大洞,並且是水花四濺。可轉眼那洞就被四周海水的回浪給淹沒了。而那石頭呢,漸漸落到了海底,大海也包容了他的存在。淹沒洞口那一瞬間,相當於大海對石頭造成的海面缺口這個異動進行自我修復填補;當石頭最終到了海底,成為了整個大海內涵的一部分,二者不再互相排斥,相當於大海對外來異物的容錯。

    劉迦深知這個道理,他暗道:「我的修為中有破綻,有破綻既無法圓滿,無法徹底與此共業渾然一體,必定在不經意處留下了鮮明的稜角痕跡,讓冥界系統認為我是入侵者了。」他知道如果進來的人,是一個修為極為圓滿的大智慧者,勢必有諸多善巧方便法門,橫順著冥界的業識系統,與其相包容,相契合,絕不會讓此系統如此敏感。

    念及此,他轉頭對玄穹等人道:「各位,誰想保命的,現在出去還來得及!」

    這群人經過剛才的惡戰,雖有恐懼,可在心中也增強了自信,多少有些這樣的想法:「剛才那般惡鬥,已是萬劫難遇一次的,今後再有什麼危險,也沒啥大不了的了。」

    這種自信使得在場諸人,明明聽到了劉迦的警告,也不以為意,總覺得他是過於小心,對大家太照顧了。

    因此玄穹笑道:「兄弟,咱們說好了,既然是陪著你一路修行下去,哪兒半途而廢之理?」小阿菜笑道:「你這烏鴉,是不是又感受到什麼危險了?剛才那場惡鬥咱們都走過來了,還有什麼能唬住我的?」臨將臣嘿嘿笑道:「我不咬人,對眾生來說,已算是莫大的恩惠了,難道還有人敢反過來咬我?」干玉和崔曉雨只是笑而不語,全沒有離去的意思。

    劉迦知道玄穹等人是下定決心苦修一場,也就不再勸阻。對幾人笑道:「冥界裡面有一種護法神叫夜叉……」他忽然指著小阿菜身後,笑道:「小阿菜,就是你身後那怪物!」

    小阿菜聞言大吃一驚,轉身一看,正見一個子矮小、青面獠牙、雙眼激突的精瘦黑怪人站在自己面前,他脫口道:「你是夜叉?」這問題有些怪,可如此突兀的狀況,難道還能問其他的?

    那夜叉看了看小阿菜,話也不說,忽然伸手向小阿菜肩頭拍去。

    小阿菜叫道:「你是啞巴麼?」同時翻掌透出禪勁,欲將這人的手掌套住。可沒想到那夜叉毫不在意,手掌竟直接穿力而過,恰好拍在小阿菜的肩上。

    小阿菜頓時感到渾身被電擊一般,一個哆嗦,連退兩步。玄穹上前勸道:「大家不要誤會,有話好好說!」他瞬間移至夜叉身後,以「忘形」之境隱掉自己,同時出指點向夜叉背心。他見小阿菜被打,心中已不敢大意,是以這一指看似輕描淡寫,卻已暗藏他畢生修為之精華。

    誰知指尖觸在夜叉背心,直如蜻蜒搖石柱似的,對方全無感覺。那夜叉並不轉身,後腦竟然直接又生出一個臉來,雙眼放出金光,直接刺向玄向面門。玄穹大吃一驚,心中一亂,「忘形」之境無法應心而生,更來不及躲閃,只有將頭一偏。可那金光仍然擊中他的下巴。「吱」的一聲,金光就像一把利劍,在他下巴上破開一道傷口,玄穹退飛出去。

    崔曉雨正要上前,干玉拉住她,低聲道:「別去,這兩人不知什麼原因,使不出自己的力道,才被對手給扁了。」這干玉人生經驗豐富之極,一眼即看出小阿菜和玄穹被人打翻,並非修為不及所致,對手用來制服二人的手段,似乎與平時眾人習慣的方式沒有關係。因此她得出結論,就算臨將臣上去,一樣被對手照扁。

    果然,臨將臣見兩人挨打,閃身已在那人身前,五指朝著對手胸口一抓,那「嘔心瀝血」之能竟在一個小範圍內掀起凜冽暴風。那夜叉晃了晃腦袋,似乎沒啥感覺,話不多說,還是那一招,用手直拍臨將臣肩頭。臨將臣長得粗壯夯實,修為又極是強勁,從來都以能挨善打著稱,因此壓根就沒想過躲,直接硬受了這一拍。

    卻見那一掌剛觸碰到臨將臣的肩頭,臨將臣「哇」的一聲,渾身巨顫,牙關亂抖,連連退出數步。

    聆聽在劉迦身後嘻嘻笑道:「新入界的仙人們,都這樣,在外面自以為是慣了,非得挨幾次打,送掉半條小命,才知道冥界的厲害處,嘻嘻。瞧瞧我吧,我的名氣也算大了吧,可自從回冥界後,我多低調啊。」

    那夜叉見連倒下三人,也不理會這邊的劉迦和干玉等人,只是看了看劉迦這邊,然後拿出一把黑色鐵叉。

    劉迦搖頭道:「他把真傢伙拿出來,這玩笑可就開不下去了。」說罷將心念置於小阿菜、玄穹和臨將臣三人身上,將三人拉回身邊。

    他開始見小阿菜等人挨打,自己並不急於出手,倒不是為了觀察那夜叉的能力如何。而是想藉著這個機會,讓幾人對冥界的凶險處多一些認識。同時,也想趁著這機會讓這幾個人去懷疑自己的修為,去否定自己。畢竟有大疑情產生了,才會有真正頓悟的契機。對自己過於認同,或是盲目認同,往往只會加強我執。但忽然看見夜叉把拿凶器,他知道這幾人承受不了,趕緊動手。

    那夜叉見他把人移了過去,又幾步走了過來,驚得干玉和崔曉雨立時閃在劉迦身後。劉迦卻不避不躲,任那夜叉一掌拍在自己肩上。

    夜叉手掌落在他肩頭的剎那,劉迦立刻順著對方的力道,看清其背後的系統關聯性。但見這夜叉背後有著密密層層的惡業組合,這些組合由性顯相,化作相互交織在一起的四大屬性的凝聚,最後顯現出千千萬萬的人影獸形,張揚著種種極端的心念情緒。每一個妄念就是一個力量,每一種情緒就是一個念頭的極端體現。誰想憑著個人力量阻止這夜叉,就像一個人忽然站在了向前奔跑的巨獸面前,妄想擋住巨獸前進的步伐,必死無疑。

    那夜叉見他沒有反應,又連拍兩下,劉迦看得專注,身子只是微微一晃,那夜叉所使力道全被他順著業識慣性的「勢」分流引向一邊去了。

    他看得一時,卻見那眾多影像漸漸退去,只留下一個面容憔悴的女子,他暗道:「果然,這夜叉忽然在此處出現,正是為嚴氏的女兒小鶯而來。我寫下那個『免』字,破壞了系統中小鶯必死的事件結果,無疑在此地產生了異動,他是來修復這個系統錯誤的。」

    他正在細看,忽聽身後干玉一聲低呼,他恍然驚道:「我只顧著研究這事,忘了那業力會自己找到承載之人!」

    正是他與夜叉對恃之時,由於他無「我」相,夜叉的力道找不到落腳點,一時對他無能為力。可那力道卻自動地找到了承載之人,竟直接透出他的身體,攻擊他身後的干玉等人。

    那干玉等人正在戒備,忽見劉迦背心處閃過一個亮點,就像有一個閃電擊穿劉迦的身體,竟接向眾人撲面而至。這種打法真是見未所見、聞未所聞。對手沒有把前面的人擺平,卻把力道穿過這個人的身體,直接攻向他身後的人。就像劉迦的身體並不存在,完全是一個影子一般。

    干玉反應奇快,立刻向左邊移動,誰知剛一動作,卻感到身形莫名其妙滯礙起來,好像被人在暗中捉住了手腳,竟動不了了。那金光不偏不奇,正中其右肩。干玉大痛,忍不住叫出聲來。那崔曉雨經驗不如干玉,金光襲來之時,完全沒任何反應,可偏偏正是她沒有任何反應,金光的第一襲擊目標便選擇了出現移動預勢的干玉,並未選擇她。

    劉迦聽到身後的叫聲,心有所繫,尚未去掉的積習立刻作用,大現破綻,被夜叉拍得連連後退,終於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夜叉手握鐵叉子,直接向他腹部插下去。他任由鐵叉破肚而入,卻將力道纏在鐵叉上,借此大力,趕緊將心定在另一個業識結點,順著系統的趨勢,連連踩過業識關聯,直接將眾人落在夜叉身後的不遠處……

    他的作法怪異之極,那鐵叉在他腹部正中央,他不退反進,從地上硬挺起來,死死纏住鐵叉,讓對手隨著自己而動。他卻帶著眾人向一旁扭開。他的動作極緩,像在跳舞,又像在滑冰,又像在拔河,更像一個喝醉的人偏偏倒倒,但就是如此怪異的做法,卻讓他帶著眾人避開了夜叉的這一擊。因為他所做的,並非普通的位移,而是在業識系統到處借力,一個點一個點地輾轉過去。

    劉迦輾轉之時,那鐵叉一直在他腹中挖剮,待得他站穩之後,動心一念在鐵叉之上。那鐵叉迅速變得彤紅,並瞬間燃燒起來。夜叉大吃一驚,「啊」了一聲,脫手放開,劉迦也趁此在他面前隱形了。

    他不敢對夜叉用強,那只會引來更大的反彈力量。但面對的業識作用力又太大,他沒法將這群人帶得更遠,只好落在一個類似於「死角」的地方。但他深知這死角也是暫時的,過得一會兒,業識系統會自然找到這群人。那業識的結點處,有點像一個十字路口,也有像點幾條河流的交匯處,來自不同方向的各種力量匯聚於此處,相互衝突與融合的過程中,會形成一個暫時的迴旋,並不急著向一個固定方向傾洩。

    他身形剛定,身體傷口早已復原。為什麼呢?他前時的身體,只是一個化身,純粹是為了讓玄穹等人能看到自己,有辦法和自己交流,否則他完全沒必要留此身形。他既證得此為夢幻泡影之身,可聚可散,可有可無,全無所謂。

    就這麼簡單地一移,玄穹和干玉等人大感難受,人人暈頭轉向,跪地嘔吐。臨將臣搖遙晃晃了半天,罵道:「這是什麼功夫?移一段小小的距離,就像要死人一般?」劉迦苦笑道:「咱們現在相當於一個小水滴,身處在大江大河之中,卻又不想順其水勢流下去,反而想在江河中自由騰挪,那代價當然小不了。」

    玄穹等人看不到更深層次的一面,只覺得四周環境異常緊張,身體倍感滯礙,思考起來總是模模糊糊,卻不知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正是劉迦眼中看到的業識環境的動作所致。只不過這一切背後的力量,無形無相,可證而不可見。

    劉迦這一移動,將玄穹等人帶離生死,那慣性卻因無人承載,而直接宣洩過來,竟將眾人所在的這個區域封鎖了,他暗道:「我得盡快想法子化解這個緣,讓冥界的業識系統能包容大家,否則玄哥他們早晚承受會不了。」他見崔曉雨站在一旁,大睜著靚眼瞧著他,又笑道:「呵呵,你很好,無妄心,也就無妄動,身處荊棘叢林而處之泰然,呵呵。」崔曉雨對他說的話,全然不解,只是笑笑。

    那夜叉折騰了一會兒,大概知道被人用法術騙了。東張西望半天,沒見到人,做了一個類似法訣的手式。然後稍稍半蹲,猛地向上躍起,消失了。雖然劉迦與眾人就在他身後,但一時半會他沒法識破那「死角」,只好暫時離開。這街道又變得冷清起來。

    玄穹好不容易直起身子,走到劉迦身邊,問道:「兄弟,我也聽說過夜叉這種怪物,可怎麼就這般厲害?」

    劉迦搖搖頭,道:「夜叉只是很普通的護法,出此界外,咱們這群人中,連李師弟也能痛扁他們的。但眼前這位,是應著冥界共業的慣性在暗中驅使而來,他背後有著共業修復系統的力量,大得不得了。」

    玄穹不解,疑道:「雖說咱們修行多少有些逆向慣性而行,可咱們在冥界外修的時候,似乎沒見著這般艱難之事。」

    劉迦道:「修行在本質上,本不是真得逆向慣性,只是有些表面現象看似像在逆向慣性系統。共業規則中,有一條:輕者升,濁者沉。這一條符合所有的事相顯現方式。咱們的修行過程,是一個損之又損的過程。一個人心上的掛礙越來越少,符合『輕』的定義,因此出現『上升』的假境。掛礙太多,業識知見混亂深厚,符合『濁』的定義,因此在輪迴時,出現『墮落』的假境。現在你身心朝著『升』的境界在修,人卻往『濁』的地方『沉』,因此二者衝突。再加上如果我執深重,在冥界業識系統中所遭遇的排他性也就越強。」

    小阿菜也緩過氣來,上前道:「小白臉,咱們不趁著夜叉不在的時候溜掉?」

    劉迦搖頭道:「這業識系統,跳進來容易,爬出去就難了。就像你跳進大河一樣,跳進去的時候多輕鬆啊,可想要再爬上來,除非你水性極好。比如李師弟和玉靈師兄兩位,他們的修為在朋友中算是相對低一些了的,如果要想進到冥界中來,只要稍稍找到一處入口,便能進來,並不艱難。可要出去,就難上加難了。」

    臨將臣疑道:「你是說,咱們已經被困住了?」

    劉迦苦笑兩聲,道:「這不廢話嗎?那業識系統已自動封鎖了這片迴旋區域。剛才夜叉離開時留下的法訣,便是留下了一個記號。他並不是放過咱們了,而是找幫手去了。且不說咱們很難突破這個封鎖,就算能突破,一出去立刻就會被人發現呢。現在你們就算躲進小雲裡面,也沒用了,冥界共業慣性之強大,遠遠超出咱們平常的想像。一個三千世界毀壞的時候,內中所有層級的生命,不管屬於縱向天界的、還是橫向的天界,都可以上升至光音天避災,唯有冥界的不行,只是轉移至另外一個三千世界而繼續存在。」

    小雲忽然嗔道:「現在我在你的眼睛裡面,好像就是一個廢物似的……我不理你了。」劉迦一楞,暗道:「小人和女子難養,孔聖人這句話沒錯。」小雲聽得分明,連「哼」幾聲,不再說話了。

    劉迦趕緊轉移話題,他見玄穹偶爾就會用手去抹一抹下巴那道傷痕,便問道:「玄哥,那傷處還在痛?」玄穹點頭道:「還好啦,只有一點點痛了,總想抹一下,呵呵,習慣嘛。」劉迦問道:「玄哥,你那『六忘』修到何種境界了?」玄穹笑道:「正在修『忘形』這一關……。」劉迦又拉回話題:「那個傷痕還在痛吧?」玄穹奇道:「還有一點點,咦,你怎麼老問這個事兒啊?」

    話音未落,劉迦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玄穹不解,奇道:「兄弟,你笑什麼……。」

    卻見劉迦並不回答,只是看著他大笑不止,他想起兩人的對話,驀地一怔,緊跟著豁然開朗,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兄弟,你簡直是我的大善知識,哈哈哈哈哈。你教訓得是,教訓得是。」

    這玄穹隨時都在反觀自心,剛才被劉迦觸及機緣,忽然醒悟:一個已在修「忘形」的人,為何還在執著於身體上的一個傷痕?連一個傷痕都忘不了、都放不下,如何能忘形?他由此契機,終於轉過這一念來,只覺桶底脫透,先前諸多疑慮與障礙,一時消融冰釋,說不出的暢快歡喜,那「六忘」中,最難突破的一關,也是最根本的一關,終於如手指破窗紙一般,被他打開了。

    小阿菜幾人看得莫名其妙,但見玄穹對著劉迦深深作禮,謝道:「兄弟,多謝你助我闖過這一關。這世上許多道理都是很簡單的,可偏偏就是知易行難,理論上的東西要化作感性上的體驗,真須得快刀斬亂麻似的果斷與乾脆,方可打破入道。」

    劉迦只是笑了笑,並不多說。十指分出一個法印,在眾人外圍又做了一禁錮,嵌在那業識封鎖之內。忽然如幻影閃動一般,伸指連連彈向玄穹、小阿菜、臨將臣和干玉等人眉心。這幾人都是江湖老鬼,與人臨陣,就算被打,多少也能還上一兩招。可劉迦所使法門,並非以快打快,而是忽然跨出眾人習慣的相對時間,使這群人在他眼中,成了相當靜止的物體,只有他還在動。因此他從容下手,對手卻無半點思考與還手的可能。

    他使法完畢,又回歸原處,卻見玄穹等人忽然再次大咳起來,盡行吐出一堆穢血。臨將臣驚道:「怎麼回事?老夫為何莫名吐血了?吐血這種事,可是和老夫的風格反著來的!」小阿菜也驚得不得了,望著掌中黑血,不知所措。唯有玄穹,既已體驗到了身形幻有,反而毫不在意了,抹了抹嘴角,只是笑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吐點血又算什麼?」

    劉迦對玄穹笑道:「玄哥,對不起,剛才我自作主張幫你們把冥界業識系統在你們身上留下的痕跡給去了。」

    玄穹奇道:「兄弟,這是何意?」

    劉迦道:「剛才那夜叉與你們交過手,那業識系統已經在你們身上留下印記,倘若我不替你們排除,那業力中的種種力量很快就會順著這個印記進入你們的知見,干擾你們的身體和意識,你們幾位早晚會死於非命,就算從這裡離開,也會意外地離奇死亡。」

    說著他笑了笑,指著玄穹和小阿菜等的人眉尖,道:「但要排除這玩意兒,非得在你們完全不知覺的狀態下才行。因為那業識系統的執行過程,是與心念配合著起作用的,如果我的動作讓你們稍有防備,你們的注意力對我要作的事稍有異想,心念大起,那業識標記立刻就會起作用,咱們也就白躲進來了。」

    他把剛才的狀況給眾人細細描述一般,這群人才知道,就在大家閒聊的一刻,已發生過許多事了。自從進入冥界之後,眾人不管走到哪兒,處處都非常被動,步步都危機四伏,這才終於知道,那菩薩發願度盡地獄眾生,累生累劫都在地獄裡面過日子,確實非常人的胸懷與境界。

    劉迦再次細探了崔曉雨的體內諸力運轉狀況,暗暗詫異道:「曉雨的修為好厲害,雖有外境重重疊疊,此起彼落,她卻沒有妄心牽引著去相應相和,因此冥界業力對她影響極淺,有她和眾人在一起,我當可放寬心做事。」

    他走到崔曉雨身邊,對崔曉雨道:「曉雨,你現在能從事相上逆向推演業識規則嗎?」

    崔曉雨壓根兒不理解他說的內容,臉上一紅,低聲道:「哥,你說的這些東西,對我來講,我完全……我完全不明白。」

    劉迦暗道:「我把這麼大一件事交給她,會不會過於兒戲了?」但他也沒有其他辦法,拉過崔曉雨的手,試著將自己領悟的內容,由性顯相地投射給崔曉雨。

    各位,那業識系統本身,是不可見的,全是這個系統留下的種種相。可他的境界卻能將這無形無相的存在轉換成能傳遞的信息。那崔曉雨就像一張紙,沒有成見所帶來的知識障礙,劉迦這一投射,整個系統的內涵就像洪水決堤一般,盡向崔曉雨神識衝去。

    上面這一段說,「業識系統本身是不可見的」,是啥意思呢?因為這是一種代稱,一個非常抽像的概念。就好像咱們說起「家」這個概念,本身是抽像的。不同的人,通過具體的內涵來定義「家」的內容,有的人認為只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就是「家」了,有的人認為一定要有自己愛的人在房子裡面才算得上是「家」,當然也還有更多的亂七八糟的內涵,比如四海為家、天為被地為床等等,管他什麼,單是「家」這個抽像概念是不可見的。

    從這個抽像的、「空」的「家」的概念,最後轉化成可見的「相」,其過程中是由著不同的人的心來定義並表達出來。

    業識系統也一樣,理解的人不同,站的角度不同,完全不同。劉迦此時的境界雖難比那些徹底覺悟的佛祖。可與小阿菜等人相比,卻是完全不同的,甚至是對方用盡心思也難以理解的。這種難以理解,也多是因為成見所致,那根深蒂固的成見,使人難以徹底轉換一個與從前完全不同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崔曉雨沒那麼多人生成見和主觀臆想,當初聽葉原重的安排,她就規規距距地跟著劉迦;在老妖那個星球,非所言安排她去當超女,她也就去;大傢伙打麻將開心,她也就打;後來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就接受;被波旬捉住後,她也沒像玄穹等人那樣時時在捉摸著如何出去……隨遇而安,順逆一然,她的情緒變化往往非常淺淡,不偏不激,多有來者即安、去者無妄的心態,因此她隨著劉迦修行,受其熏染,境界提升得比別人快得多。

    此時劉迦猛然將自己領悟的內容轉換成可見的相直接傳遞出去,換作是別人,神識陡然遇此龐大而複雜的系統,往往產生微塵與宇宙相比時的恐懼與迷惘。但崔曉雨卻不,只是因為相信劉迦,便坦然接受。內心不迎不拒。她這份天生的從容淡泊,卻讓劉迦在極短時間內便完成了整個系統的信息投射。

    劉迦怕崔曉雨不明白,便道:「曉雨,你見過公路上奔跑的車流吧?」崔曉雨點頭道:「嗯。」

    劉迦笑道:「呆會兒我要獨自靜坐一會兒,如果我靜得太深,可能就照顧不了你們大家。到時候如果夜叉發現了你們,你就學著在公路上逆行的法子,帶著大家在車流的空隙間穿過去,這樣雖然危險,但說不定能保命。」

    崔曉雨眨眨眼睛,問道:「你說的那車流就是指業識系統的慣性,是吧?」劉迦點點頭,笑道:「對了,你順著慣性走,大家的方向都一樣,就是死。因為業識系統的慣性本來就是生死相續。」

    崔曉雨又觀照體會了一下,又道:「你說讓我帶著大家在車流的空隙間穿過去,那些空隙是……」她轉眼已體會到劉迦領悟的內容,微微笑道:「我知道了,就是那些五蘊力量集合不是很極端的地方,比較緩和沖淡的地方。因為人越是平常心,那業無力應和,就越難起作用,越是情緒交錯複雜,二者相鋪相成,作用就非常大。」

    說完她仰著頭又體會一會兒,終於徹底明白,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說,讓咱們不斷在那些五蘊力道集合較淡的地方轉換,找到一個出口,就能出去了。而找要個出口,就是要學會借緣。」

    劉迦哈哈大笑,樂道:「曉雨,你真是天才,哈哈哈。」說著他拍拍崔曉雨的肩,又道:「萬物皆可借緣,關鍵在於心。你慢慢體會就好。此事雖然凶險,但總好過大家一起死在這裡。」

    崔曉雨疑道:「哥,你不同咱們一起走?」劉迦搖頭道:「我在這裡面是平安無事的,可你們不同。」說著他叫過聆聽,道:「你在冥界混得時間太長,目標太大,如果逆行,業識系統會在第一時間毀了大家的,你就不用出去了,留在這裡面吧。」

    臨將臣等人見他一副吩咐後事的樣子,都圍了上來,臨將臣道:「這聆聽當年不是能隨便出入冥界嗎?」聆聽笑道:「臨護法,我能隨便出入,那是因為我不愛管凡夫的閒事。」

    眾人這才恍然,此刻大家被困於此,都是因為過於自大。跟著劉迦進來後,由嚴氏一事而集體陷入了凡夫層面的業識系統中,倘若這些人只是隨便走走留留,對誰的事也不管、也不理,就算有個人的業在,也不會從嚴氏這個點捲進去,仍然是相對自由的。可「自掃門前雪,不管他家事」的做法,偏偏又不是菩薩的做法,劉迦既然進來了,就不會置身事外。至於菩薩們為啥要這麼做,大家參閱《華嚴經》普賢菩薩行願品,當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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