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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十五部 第十章 誰曾經離開… 文 / chgor

    劉迦沉在漸變的境界中,恍然不覺,那扭曲的時間感,已在不經意間打亂了由業識慣性組成的「先」與「後」的記憶,模糊中,那瞬息萬變的世界影像,竟變得似夢似幻,似真似假。

    岐伯、干玉被劉迦身外的環境異變的速度影響,大感暈眩欲嘔,正待轉頭避視,卻見劉迦身外的環境陡然停了下來。剛才極速變化的人和事,竟全都靜止了。

    劉迦站起身來,立在呈列紛亂卻又安靜無聲的世界中,輕輕伸手觸向身旁的雨滴,指尖透水而過,那雨滴依然原狀,絲毫未曾受力。

    他稍稍一愣,暗道:「我似乎只是因為速度太快的原因,而致使身邊的一切看起來像是靜止的了,但並未真正在觀念上破除這時間障礙,否則我應該不受這觀念的約束,應該能隨意出入任何時間點,這雨滴也應該可以被我握在手中才是。」

    忽聽破禪鋒笑道:「不只是這個理呢,你身邊的世界在他們自身的業識慣性中運轉,你作為個體,可以從中超脫,但想改變他們,卻並不容易呢。這器世界,大到宇宙星河,小至雨滴塵埃,既在這慣性系統中,般般樣樣都具有平等的業識屬性,你想憑空改變一件事,又無緣可借,便相當於以暴力去破壞這個慣性。這個系統本身是完整的,規則性極強的,你從任何一個點去破壞,都無疑於整個器世界的眾生業識作對,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緣可借,以巧力在這個系統中做事,其餘的免談。」

    見劉迦沉默,破禪鋒知他心中有疑惑未解,仍然需要自己這圖書館的教導,大感興奮,立時咳了一聲,嘻嘻笑道:「我知道,你定是想問,那些佛祖菩薩為什麼能在這個系統中借力是吧?嘻嘻,你也要瞧瞧別人是怎麼做事的啊,別人善能借緣呢。比方說,觀世音菩薩久遠劫以來,就在無量三千世界發下誓願,誰念其名號,立時尋聲相助,他有這個願力留在其中,又讓眾生知道他有這願力,任誰一念其名號,便是一緣,千萬人念其名號,便是千萬份緣,因此他做起啥事都方便得很。還有呢,釋迦佛成道時,留下諸多經典,說出了百千萬佛祖的名號,這些名號種在眾生業識中,也無疑也是為這些佛祖與眾生之間牽線搭橋,讓大家都有緣可借,有緣互動,隨時都能通過心力產生的信念和六根感官而產生關聯呢。」

    劉迦點點頭,沉吟道:「成道者,佛力不可思議,可佛力源於自性,也就是那純淨的心,無一物染著的心。可眾生業力也源於心,只不過是受了障礙而妄執的心,兩者倘若如拔河似的對拉對扯,一個要向地獄猛衝,一個要拉他回頭,到底誰能拉得贏,只怕還真難說呢。」

    破禪鋒笑道:「是啊是啊,所以說業力不可思議,正是因為業力這東西的根源也在心,因此其力不可思議呢。」

    說著他見劉迦陷入沉思,知他心中所想,便道:「你和這慣性系統中之間的緣也大得很,且不說千生萬世以來結下無數善緣,你在紫荊靈院和淡月外,雖然結下惡緣無數,但也是緣嘛。倘若你能有所成就,管他善緣惡緣,都能以絕對智慧借力助人,何為而不樂呢?當然,惡緣太多,會在你成道途上自設障礙,但只要你終能成道,惡緣也會有善果。」

    劉迦想起前事,皺眉道:「嗯,我在紫荊靈院和淡月外的事,多半也有一些我此時不能明瞭的前因。」

    破禪鋒歎道:「不是『多半』,而是『肯定』!有其因必有其果,否則以你的善良和隨和、沒個性,哪可能發心殺那麼多人?隨著你向後修行,漸漸明白那些事的前因後果。就像殭屍王與你之間的事,也定有諸多前因的。」

    劉迦若有所悟,疑道:「我如何利用那些緣呢?」

    破禪鋒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才笑道:「那些惡靈在你體內修行,不是你正在利用這緣份嗎?沒緣誰能進你肚子裡面?你讓聆聽給那個星球上的人治病,不是在用緣嗎?沒緣的話,你怎麼會去那個星球?必是你業識中有這份驅動力,你才會做一件事,你所做的每件一事,哪件不是緣起緣聚?所謂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這個『法』字不見得是指什麼法門,也代表著世間萬事萬物的成住壞空呢。」

    劉迦恍然愣住,終於哈哈大笑起來,樂道:「我開始鑽牛角尖了,呵呵,險些硬把這個慣性系統與自己分開來看,呵呵,其實我何曾離開過呢。定是前些日子在不知不覺中,讓積習裡面的自大情緒宣染出來了,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以為自己是個腕了,以為自己與眾不同了……我我我,我太需要自我批評了,太需要自我反省了。」

    岐伯和干玉聞言大笑,岐伯樂道:「我還真沒見過他這種人,認錯比誰都快!」干玉莞爾道:「聽破禪鋒說,佛門修行者應該時時見己之過、察己之非,宮主可是佛門弟子的典範呢,隨時隨地都在找自己的不足。」

    劉迦嘻嘻笑道:「認錯能讓人拿得起放得下,有什麼不好?何必為了一點點自我認同而抱著錯的東西不放?那可要走彎路的。再說了,我那看法本來就是錯的,倘若覺悟者不是平凡的,是超凡的,他那超凡和與眾不同處,又存在於哪裡呢?道法自然,平常心是道,萬法萬相均在其中。」

    破禪鋒樂道:「是這樣的呢,還是那句話:道者,不可須輿離也,可離者,非道。」

    劉迦點頭道:「不錯,正是這個意思:可離者,非道。倘若有個東西可以單獨離開性本空寂的道,那這個東西又存在於何處呢?三千世界,盡在緣中。凡人就是因為不斷用妄心造緣而且攀緣,使這世界的所有業識規則都絲絲入扣、環環相接,從各個角度製造幻境,因此不得解脫。」

    說著他自言自語道:「我現在有業識積習所在,無法用智慧將這世界看得徹底瞭然,對緣的理解也有限得很,想來慢慢自會明瞭。」

    他的心一放鬆,疑慮漸下,那扭曲的時間觀念立時讓耳根聽到許多不分時間先後的聲音。

    彷彿忽然間身處忉利天,億萬修行者雲集,被陣陣智慧光明雲海繚繞,耳旁傳來一個莊嚴慈詳的聲音道:「文殊師利,地藏菩薩證十地果位以來,其威神誓願,不可思議。若未來世,有善男子、善女人,聽到這菩薩的名字,或讚歎、或瞻禮、或稱名、或供養,乃至彩畫刻鏤塑漆形像,此人當得百返生於三十三天,永不墮惡道。」

    他正在任心感觸,忽然又發現自己是一個婆羅門女子,為了那亡故的母親,正借佛力硬闖冥界,與無毒鬼王對話。但剎那間,又身處商廬星之上,自己正回首遙見阿塔西亞高舉權杖,向商廬人民宣佈新時代的開始。真切的體會,就如那不是千萬年前的往事,而是就在此刻。

    劉迦心中一凜,忽然眼前金光萬道,四周空間種種震動,虛空中蓮花盡湧、曼陀飛雨,一個七彩寶塔應聲而現,內中有一佛祖端祥而坐,耳旁又傳來那莊嚴慈詳的聲音道:「善男子,善女人,此多寶如來,在久遠劫以前發下誓願,如有人至心宣說此《妙法蓮華經》,多寶如來當於講經處現佛身,以證明此經的不可思議之威神、不可思議之功德。」

    眼前的畫面越來越多,耳旁的聲音越來越雜,一會兒是有人在高聲宣說:「諸佛子,此華藏世界海,毗盧遮那佛以無量劫修行以來……」,一會兒又見到一位聖者在面前說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身旁有人更道:「發無上菩提心者,當莊嚴地獄!」。

    轉眼又墜入深谷,遇見玉靈子;又感到於靜光將自己逼入絕境,又在心緣境中經歷無奈人生,又見到林思琪在自己懷中死去……一時間耳中嘈雜不堪、亂音盡塞,眼前畫面紛呈、交疊無限,種種身份隨意轉換。

    劉迦長歎了一口氣,暗道:「倘若在以前,我會把這種事當作神通來看待,可現在才知道,這些也是幻而不真的東西。」

    他此念由心而出,耳根處立刻清靜無邪,四周環境頃刻還原前時的模樣,心潮起伏處,消影匿形,了無痕跡。

    劉迦的心一靜,立時沒了剛才的偏執,反而是靈光微現處,一些事相湧上心頭,畫面雖然模糊,卻讓他吃驚不已,立時對干玉道:「干玉,你和岐伯立刻到四天王天去,讓四大天王率眾嚴察大鐵圍山通向冥界的所有入口,我懷疑瑪爾斯他們一群中人中,已有人遇害了。你們在關口處嚴察修靈者,及時為其作上記號。」

    見兩人面現驚異之色,他歎道:「那波旬無時不刻在玩我,這種事我本該自己去的……」說著他指了指體內的臨將臣,道:「他現在正在解咒,相當於一個定時炸彈,我不敢帶著他去冒險,又不敢不管他,你們帶上聆聽和破禪鋒去,不怕四天王不認。就算四天王不合作,以你們的修為,用用強吧!只是不可殺人。」

    說著他震醒聆聽,對聆聽道:「你和破禪鋒趕緊跟著干玉去辦事,別睡了……」聆聽睡得正憨,被人中斷美夢,當即怒道:「我最討厭別人打斷我睡覺了!這可是我唯一的愛好!」

    劉迦正色道:「瑪爾斯他們對我期望甚大,倘若被波旬所害,我又不能相助,我今後無法安心修行,你也別想睡個好覺了!」

    聆聽還想鬧騰,忽見劉迦神色威嚴,不敢抗拒,嘟嘟囔囔道:「我我……我去大鐵圍山睡去!」

    劉迦見其頑劣,怒道:「你敢誤我大事!」

    他很少發怒,此時急切,話一出口,那自性光茫瞬時透體而出,直衝雲霄,驚天動地,直接穿透岐伯等人體魄。干玉幾人立刻被其威神所震攝,只覺腦中翁翁作響,六根全然失去反應,所有的雜念妄趣盡被壓制。岐伯那油嘴滑舌地習慣,依然想說幾句話出來解解內心的鬱悶,但被劉迦的光茫籠罩,只覺舌頭無力,本能地顫抖。

    聆聽嚇得渾身大震,急道:「老哥,何必發那麼大的火啊,我我……我這只是說說而已嘛。」

    他見劉迦氣勢逼人,不敢逗留,轉頭對岐伯和干玉叫道:「你們這對殭屍情人,還呆在這兒幹嘛?楞要等老哥扁我一頓,你們好看熱鬧?」又對破禪鋒罵道:「破劍,還不快走?你想睡死變棺材啊?」

    劉迦忍住笑,收斂光茫,對岐伯和干玉道:「岐殭屍,瑪爾斯他們與佛法大有緣份,不可讓他們為波旬所乘,麻煩兩位仔細些。」

    岐伯回過神來,點點頭,笑道:「你放心好了,咱們那夥人裡,除了玉靈子以外,個個都是逃命保命的好手,不吃眼前虧的,沒那麼容易就死。」干玉笑道:「宮主的朋友中,大多都是古怪精靈之輩,與波旬鬥,不見得處處都在下風呢。」說著她撲哧一聲,樂道:「說不定小殭屍猜得沒錯,其他人都沒啥大問題,只有玉靈子那小道士會挨打呢。」

    兩人知道聆聽氣派極大,也不多加逗留,當即騎到聆聽背上,聆聽和破禪鋒在第一時間閃身不見。

    小雲奇道:「剛才你體內忽然放出來那麼強的光茫,是怎麼回事?那是什麼光?是不是傳說中的白毫相光?」劉迦苦笑道:「我離那級別還遠得很吶,能發出白毫相光的,那已是證得無礙智慧的修行者,你瞧我眼下被波旬整得這狼狽相,能算是有大智慧的人嗎?」

    劉迦想起干玉和岐伯的話,對小雲歎道:「我心中所憂的人,正是我那師兄玉靈子,怕他不知變通,和波旬較勁,小命可難保。」

    小雲奇道:「那波旬如此厲害,怎麼住在這麼低的天界中?比大梵天還要低些呢。」劉迦搖頭道:「他的修為與他的所處的天界早無太多干係,他雖然在他化自在天,但又於內中自成一天,外人稱其為天魔天。倘若他要對付玉靈子……」聯想起玉靈子的修為,在波旬折磨下必定慘不忍睹,心中黯然。

    咦,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句話說得正是此刻的劉迦。大家都以為精明機靈者,才能和波旬鬥,玉靈子憨氣十足,那是輸定了。卻不知世事常難預料,越是大多數人認定的結果,那真相往往讓人大跌眼鏡。

    那日明正天等人忽見黑暗一片,又和同伴之間失去了聯絡,一時每個人都覺得驚懼交集,不知道波旬下一步要幹嘛。卻不知波旬雖然看不起這群人,但他看得起劉迦,對這群人也就多留意幾分。但見這群人無力出逃,他心中起了鄙視,忍不住暗道:「地藏的哥們兒不該都是些笨蛋啊,怎麼這群人中就沒一個有能力與老夫對抗幾招的?」

    他起了好奇心,忍不住放眼觀照起來,卻見這群人在黑暗中各忙各的,倒也頗為熱鬧。

    他第一眼見到的是藍沁。

    那藍沁遇到的情形也如明正天一般,只不過她的心理較為堅強,沒明正天那麼脆弱。看看四周眾人聯絡不上,又念了唸咒,也沒見夜貓子答應,心中一涼,自言自語道:「糟了,波旬那魔頭把本姑娘單獨囚禁了……。」

    這「單獨囚禁」四個字一起,再加上她又自負美貌,立時聯想開來:「難道那老賊想和本姑娘纏綿一番?……人長得太漂亮,有時候也不全是好事,人家想要找一夜情的對象時,第一個便想到你。」

    但轉眼想到,這群人中的女子,單論美貌而言,自己比不過欣悅禪;以清純而言,自己比不過崔曉雨;以修為而言,自己比不過林思音……思量片刻,她忽然苦笑起來:「我在諸界名聲不好,那波旬多半聽過我的傳說,以為我是個蕩婦,床上功夫一流……難怪他要把這空間變黑呢,就算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他只要看不見我的樣子,可以通過想像把我當作是他喜歡的樣板呢。男歡女愛這種事,重在床上功夫,模樣與身材次之。咦,我身材也並不差啊。」

    這種想法雖然離譜,可在她心中,卻能較為合理地解釋為啥波旬要把她單獨隔離開來,還要把四周弄黑。

    她由此念一開始,一時間種種支撐這理由的想法全來了,比如欣悅禪雖然美麗絕倫,可冷如冰霜,缺乏激情,不夠風騷,在男人眼中,屬於中看不中用的美女,而且這波旬又和欣悅禪是老朋友了,應該懂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又或者崔曉雨雖然清純,但不經人事,沒有男歡女愛的經驗,波旬老賊沒耐心慢慢調教;馨紅兒像個僕人,不夠高貴;林思音沒啥文化,像個土包子。

    反正所有的念頭,都只為了解釋一件事:那波旬老賊對我有意思吶,否則以他的修為,要教訓本姑娘的話,哪用得著關燈?又哪用得著將本姑娘單獨隔離呢?

    卻沒想到,這一論證過程中,卻讓她猛然發現,自己竟是一個擁盡女人優點、沒有其他女人缺點的完美女子,心中忍不住一喜,暗道:「難怪那麼多男人見了我以後,就心猿意馬,我這種女人可也算是諸界少有呢。」

    想到自己不是波旬對手,如果對方用強,自己難免就範,又在心中暗道:「其實我也不反對老牛吃嫩草的啦,只不過那老賊倘若變得再帥一些,我容易接受一點。」忽然發現自己想得太遠,又忍不住暗罵道:「藍沁啊藍沁,你定是跟著小白臉太久了,這跑題的功夫又上一層樓了!」

    她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會兒,又念了幾遍咒,喊了幾聲大熊貓,全無響應,正在鬱悶間,忽感身外幾步以內的距離亮了起來,緊跟著大熊貓和夜貓子出現在光亮中,她驚喜道:「太好了,甘道爾的咒語真是厲害啊,多念幾遍,竟然能打開那老賊的禁制!」

    卻不知波旬在半空中觀察她片刻,見她自言自語,又見她雜念亂飛,忍不住樂道:「這女子還真能瞎想,老夫想和她搞一夜情?嗯?這女子有些自戀吧?且看看她想幹嘛。」他見藍沁不斷念動咒語,索性將那對禽獸與藍沁放在一起,想看看這三人能幹出啥名堂來。

    夜貓子一見藍沁,立時轉頭對大熊貓笑道:「瞧瞧,我說了嘛,藍沁那小妞兒辦法多,總能找到咱們的。」大熊貓笑得連連點頭。

    夜貓子忽見藍沁一臉蘊色,趕緊道:「小妞兒這稱呼……」一時找不到的合理的解釋,又怕惹怒藍沁,竟急得翅膀有些顫抖起來。

    藍沁搖頭道:「算啦算啦,我現在沒心思計較這些,咱們得趕緊想個法子出去才是。夜貓子,你跟著甘道爾多年,應該學了不少東西,背幾個破禁制的方程式出來試試。」

    夜貓子鬆了一口氣,側頭想了一會兒,疑道:「魔界破禁的方程式不少,可得先做一個聚能的結界出來,那公式才有作用呢。這……我說藍姐啊,你有信心做出能破掉波旬的禁制的結界嗎?」

    藍沁聽得「信心」二字,靈感大現,喜道:「哎,我用這萬神圭旨試試!」說著竟腿而坐,暗啟信願力。

    大熊貓看得吃驚,對夜貓子叫道:「夜貓子,你不是說萬神圭旨是個騙人的玩意兒嗎?藍姐怎麼在用萬神圭旨的信願力?」夜貓子死要面子,咬著牙狠狠說道:「一個人逼到絕處,啥荒唐的事都做得出來,自欺欺人也在所不惜……你管那麼多幹嘛?你這勾陳神獸,連你的主人都不要你了,不如先反省一下自己的級別吧!」

    那波旬在半空中聽得有趣,暗道:「這小妞居然會萬神圭旨,倒是不可小覷了。她有這本事,也算有資格跟著地藏。那萬神圭旨的法門連梵天的人也只是一知半解,不知這小妞能悟到幾層?」

    他轉頭又看開去,正見瑪爾斯坐在地上,體內小宇宙極度升騰,身後神影巍巍如山,他正想鄙視其修為,忽覺有點不對勁,細看之下,忍不住讚道:「這小子被人稱作戰神,果然不是白叫的,居然別出心裁,用萬神圭旨的信願力去提升原力的境界。那原力的最高境界是無中生有,我雖然沒見過,但能以』無中生有』命名,想來有真假不二的境界。這廝倒是個罕見的人才呢。」

    忽然間想起一些傳說,暗暗奇道:「聽說當年韋陀也有一個分身轉世,為今生的地藏護法,眼前這小子大有威猛強悍氣魄,難道說他竟然是韋陀的分身?倘若真是如此,我得先滅此人!」

    正在疑惑,耳中傳來一陣密語,扭頭看去,正見齊巴魯坐在地上急念佛號,他見之大怒,罵道:「哪能讓這禿子念如此害人的東西?!」當即將齊巴魯震暈過去。卻見齊巴魯雖然昏迷不醒,念誦之音卻依稀在神識間遊蕩,只是模模糊糊,不大清楚,他搖頭不解,暗道:「這胖子憨勁十足,倘若被老夫震死,必能在中陰身時照樣大念佛號,老夫反倒是助他往西方極樂去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說著他心念蕩過齊巴魯的神識,將其擾亂,卻留下「波旬」二字。齊巴魯的佛門修為本來就差,暈迷中尚能憶念佛號,已是難能之事。此時被波旬大力干擾,那念誦立時走偏,開始念誦「波旬」了。

    波旬越玩越是開心,一一看去,卻見玄穹早已醒了過來,正在黑暗中靜坐,那身形時隱時現。看得多時,竟發現玄穹的身子就像一個影子,幻而不真。波旬見之大驚,急道:「這小子從何處得來的六忘法門?!這這……如此修下去,到了那忘我、忘法之境,以至於忘乎所以之時,老夫哪能拾奪得了他?!」

    他正欲想個法子強化玄穹的身體知見,忽然耳邊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他扭頭看去,正見玉靈子在黑暗中來回踱步,口中自言自語道:「到底要不要在無極遊魂手中,加入藥師琉璃光如來的名號呢?」那神情凝重,似乎想得很是費勁辛苦。

    波旬眼中壓根就沒玉靈子這號人物,忽然聽得此語,正想暗罵「傻瓜」,竟又聽得玉靈子一本正經在說道:「我那菩薩兄弟說過,這無極遊魂手是咱們倆人之間的秘密,暫時不可讓其他人知道,就連藥師佛也不例外。話雖然沒錯,可老道總是忍不住想試試二者加在一起的效果。那波旬老賊不知躲到何處去了,倘若有機會與他面對面,倒是一個試招的良機。」

    波旬聞言一怔,彷彿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皺了皺眉,暗道:「我聽錯了??剛那幾句話,真是這傻瓜道士說的?」他知道玉靈子自負,本擬不理會此人,正想扭頭繼續關注玄穹,卻又聽到玉靈子自言自語道:「當初在雪山,全靠老道將我那菩薩兄弟引上修行之路,現在咱們又遇上了波旬,大家都沒辦法,看來又需要我出手了。」

    波旬聽得難受,唾了一口,暗罵道:「天下竟有如此噁心的人物?我當初只是知道這道士是個傻瓜,沒想到他這般噁心……我……」他心中有氣,忍不住想教訓一下這道士,讓這道士知道:在這三千世界中,你只是一個跑龍套的角色。

    玉靈子正在黑暗中徘徊,忽見眼前一亮,那波旬正在身前幾米開外。玉靈子大吃一驚,楞得說不話來。

    波旬嘿了一聲,沒好氣地歎道:「老夫壓根兒看不起你,只是你太過噁心,也就成全你吧。你不是想用那無極遊魂教訓老夫嗎?來試試吧,我就站在這兒,隨你怎麼打,看看你那無極遊魂手的威力如何?」

    玉靈子本自吃驚,但忽然聽得對方叫戰,且又專挑無極遊魂手,他心中反而升起一絲歡喜,暗道:「倘若比其他的,老道沒把握勝過這波旬,但他專挑這一項,我便贏定了!」

    當下信心回轉,挺了挺胸,對波旬供手笑道:「老仙既要和在下過招,在下倘若拒絕,卻也拂了老仙的面子。但既然要過招,咱們可得立下規距。你既然專挑無極遊魂手,便只能用與無極遊魂手類似的功夫與老夫過招。用其他的,就算贏了,也不作數。」

    波旬心中火冒三丈,竟忽然起了直接動手殺人的企圖,但直接動手殺人卻大非波旬的意願。同時轉眼他又想到,就這麼殺了玉靈子,這道士只怕變作鬼也還是認定:老道不小心被波旬殺了,但比真實功夫,老道卻未必就輸了。想到這道士修靈之後,那普天之下的靈體都會聽到他說「波旬老仙不過如此,只會用我不懂的法門與我較量,在我的強項上,他壓根兒不敢接招!」

    各位或許要問:那波旬老仙乾脆殺了玉靈子,再將他的靈體收煉,豈不萬事大吉?哎,說這句話的哥們兒,便是不知波旬的為人了。

    那波旬此修為之高,對業力的瞭解、對生命修行過程的認知,並不比許多高境界的修行者差,甚至比許多尚未進入極端境界的修行者還要高明。他個人修為本來就高,離至境也不太遠,只是因為當初有佛祖現世時,眾生見到佛祖瑞相,心生歡喜,全都瞻禮和供養佛祖去了,沒人再來理會他,他心中便落下了這個不痛快。有此一念,是以他也發下大願,生生世世都和佛門弟子作對,生生世世都毀掉佛門正法。

    由於其修為甚高,知道凡事用強是最笨的法子,後果最不可控制,因此從不用強,只是用智。他從未親手殺過人,只是將他想害的人誘入死路,讓其自滅。他最喜歡用的手段,便是利用人的弱點,讓對手自造修行障礙,永不得出離輪迴。間接殺人,是波旬慣用的手法。因此就算他要教訓玉靈子,也絕不會隨便動手殺了對方。是以殺心雖起,但也即起而滅。

    波旬對人瞭解甚深,知道要收拾玉靈子最好的辦法就是兩個,要麼極其殘酷地打擊其自信,要麼極其誇張地讓他自以為是,從而使對手走火入魔。可偏偏這兩個法子在此時失去了意義。

    那玄穹等人,知道波旬的身份後,不管心中是對對手的「畏」還是「憎」,但都出於一個最基本的心態,那就是認可對方的修為比自己厲害。波旬早習慣了對手對自己的敬畏有加,也不以為意,看得上眼的,逗你玩兒幾天,毀掉你的修為;看不上眼的,他也懶得理你,讓你自生自滅。他就喜歡以至尊的身份和心態自居,隨意取捨。

    可偏偏玉靈子不同。這玉靈子遇到修為比自己厲害的人,他也怕,他也畏,但他卻善於找到一個個理由來安慰自己,以虛幻的想像來滿足自己,證明自己並不比對手差,就算雙方有差距,也只是差在某一處,但自己也有強項。是以玉靈子在這群人中,修為雖然最低,但他卻很少有自卑感,因為他活在自己的心靈世界中,活在一個不需要別人的標準來認可的世界中,他自己有一套認可自己的規則。

    咱們普通人被人打敗,會在第一時間尋找雙方的差距,要麼選擇放棄努力,要麼頑強奮鬥,重新再來。這兩種選擇包含了大多數人的取捨結果,但玉靈子例外。他被人打敗,雖然也會明白對方比自己厲害,可他不會選擇面對現實,而是選擇在心中重新認可自己。比如他會想:老道剛才被某某打敗,主要是因為無極遊魂手受限於當時的環境,不便於發揮;老道雖然連敗兩次,主要是因為對手運氣不錯,而老道這段時間正在走霉運;老道雖然連敗n次,主要是對手的真元力過於強大,可對手真元力再怎麼強大,也無法領會我無極遊魂手的真義,而無極遊魂手曾經助我那菩薩兄弟走上修行正道呢……如此等等。

    波旬就算把玉靈子打死,也難從根本上毀掉玉靈子的自信,但倘若反其道而行之,把玉靈子的自信升到誇張的地步,讓其自滿和自驕,對玉靈子的損害也不大。因為這玉靈子腦中還念著要去東西琉璃世界去和藥師佛比試無極遊魂手呢,沒準兒自信超強之下,想見藥師佛的願望太過強烈,念佛片時即有了感應,直接往生東方琉璃世界,波旬反倒助其永脫輪迴了。

    波旬一生遇到的高手無數,其中也多有無賴不羈之輩,唯有玉靈子這種完完全全活在自我臆想世界中的人,竟使他一時沒有對策。

    如果哪位哥們兒在公司裡遇到這樣的人,你的修為明明遠高於他,他卻全然不把你放在眼裡,甚至經常把你視為和他一個級別而向你挑戰,輸了也不承認,還要非常認真地挖苦你,並一本正經地指出那本不存在的、但在他眼中卻又是真實存在的勝負理由……你忍無可忍,終於想惡扁他時,就能體會到,為何波旬在看待其他人時,心境總是客觀而自然;但面對玉靈子,卻總也放不下那股悶氣,想教訓一下對方了。

    念及此,波旬強壓憋悶,長出一口氣,苦笑道:「你是想說,老夫只能用擒拿?好好好,我會讓你痛苦一輩子的。」

    玉靈子聞言大喜,正待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別急,你不僅只能用擒拿手段,而且不能鋪以內功修為,否則誰知道你是以真元力震傷了我,還是用擒拿手段逮住了我?」

    波旬腦中一陣暈眩,咬咬牙,暗罵道:「我是不是中邪了?居然和這傻瓜較勁?」但不知為何,心中總是憋著一股惡氣,非得教訓一下玉靈子,否則這口氣便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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