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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十四部 第五章 一花一世界… 文 / chgor

    卻說劉迦聽那和尚述著宗門之事,心中漸起不安,忽然聽得小雲和破禪鋒在體內說話的內容,心中猛地一驚,暗道:「我當年自造孽緣,畢竟躲不過因果循環的報應。」漸感黯然於心。他那混元力最初乍現應劫徵兆,是在他與青華交手之後,但一段時間過去了,隨著他對佛法的行解深入,那應劫徵兆一度淡化,以至他漸漸忘了此事。但沒想剛才與慧培交手過後,混元力竟莫名急速色變,與前時的跡像極為相似,甚為更為強烈,似乎稍不留神,那混元力便會翻天覆地般地破體而出。

    他現在的見識與從前大有差別,第一次混元力這樣異動,那是純粹的境界轉換,一旦闖過去以後,必是更高的生命層次。但劉迦面對同樣的異動,這次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想法。他忽然被人提及前事,心中莫名升起一個感受,那就是:惡緣將至,業力催逼的時候到了。

    他這念頭源於何處?咱們慢慢道來。各位知道,一個凡人將要面對死亡之時,在事前總是有許多徵兆的,為什麼呢?在佛門旨義中,咱們的身體是由風、火、水、土四大屬性的基本物質構成的,有哥們聽到此處,立時急道:「為什麼不是五行構成的?」老大啊,四大與五行,都是借來說明事理的名詞,何必在這小事上和咱過不去?因此……偶繼續說。

    咱們在平時生活的時候,那認為「我」這個形體存在的知見,是不會輕易發生動搖的,因為吃得下睡得著嘛,不會想太多。可一旦身體面臨危機,就算你的意識不知道,可意識背後的末那識和阿賴業識卻是知道的。特別是末那識,一方面它從阿賴業識中提取數據,知道隨著業力這慣性的支配,咱這身體快玩完了;另一方面,由於它與意識、身體等其他功能間的關係緊密相聯,又會把這危機傳遞給意識和身體,但傳遞的內容,並不是「我快死了」這樣單純的信號,而是「這構成身體的四大物質,快要分離了」。

    這信號又會和咱們平時習慣的生存意識以及生活用語雜呈在一起,相互作用,最後在身體和其他方面反映出來。比如心煩意亂、比如眼皮亂跳、比如夢兆、比如說一些不吉利的話等等,這些都是非意識下的行為表現。當然,並非說只要出現前面這些徵兆就表示咱們快玩完了,這身體快出事了,只是舉個例子,說明一下為什麼有災難之前,咱們常常是有預感的;同時也順便聊聊這種預感從何而來,背後的運作機制是怎樣的。只有說清楚這個,咱們才明白劉迦的預感不是莫名其妙地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是有原因的。只不過相對於咱們而言,由於他經過修練,對末那識和阿賴業識的感應要強得多,再加上破禪鋒替他將這種感覺翻譯成大家都能明白的語言,所以他一下就知道了。

    本來偶的廢話到處為止,可偏偏這時又有人問道:「咦,為什麼末那識不直接告訴咱們真相,傳遞信息也可以把話說得清楚一些啊,幹嘛用那麼隱晦的方式,甚至是暗示?咱們大多數人平時都忙著賺錢和泡妞,哪有心思去細解這些暗示啊?」其實末那識從阿賴業識中提取數據的時候,是非常精確的,比計算機還要精確。可傳遞過程中,會受到其他知見信息的影響和干擾呢。人一天到晚那念頭可多了,那麼多信息雜呈在一起,再加上許多慣有知見的障礙,再精確的信息過來,也變得不清不楚了。

    比如李四吧,某一天他可能正在一處風景如畫的山頂泡妞(別問偶他為什麼要去山頂泡妞,而不是去公園),忽然間眼皮亂跳不停,本來末那識傳遞來的信息是「哥們兒,咱們這身體快沒戲了。」可他當時正和小妹妹玩得開心,雖然眼皮跳得厲害,但在他諸多混亂的念頭相互干擾後,立時在意識中演變成:「嘿嘿,這小妹多可愛啊,說話的聲音清脆悠揚,就像西方極樂世界的伽陵鳥似的,讓偶開心得連眼皮都跳個不停,她果然是偶的最愛。」結果和小妹妹聊得過於開心,忘了左邊就是懸崖,一不留神踏空,摔了下去,轉眼四大皆空。當然,也有可能這哥們兒平時知道這樣的道理,有一天忽然發現眼皮跳個不停,心中立時大惶恐,急道:「哎呀,咱這身體快死掉了!趕緊安排後事!」呵呵,其實這只是末那識接收了身體的諸多信號後,再回饋給他的另一個信息:「哥們兒,你昨晚沒睡好吶。」

    其實阿賴業識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無所不包、無所不能,任何時候都可以告訴咱們所需要的任何息,只是咱們的心不夠清淨,通過那本來就變化不定的末那識折騰輾轉,無盡的妄念充斥其中,不僅變現出種種境界,也把所有的信息都變形了,得出了諸多離譜的結果。同時,我們種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也在隨時隨地回饋給末那識,增強我執,堅固假有,阿賴業識又不分善惡好壞,全都接收記錄……瞧瞧,這惡性循環搞的。西方心理學的臨床應用中,經常用催眠術來和這意識背後的東西對話,一則通過追憶前生的辦法找到一些無法治療的頑疾的病因;二則通過調用末那識和阿賴業識的能力,可以大大開發各種潛能。

    唉,這事真要聊起來可沒完,完全可另講一個故事了,暫時說到這兒吧。

    那慧培沒注意到劉迦神色有異,繼續又道:「咱們那師叔做的事很快便被宗門內其他人知道了,後來咱們又聽得紫荊靈院那邊有個魔頭大下殺手,死了許多人,慧岸首座沒有法子,只好去清理門戶。那師叔畢竟是咱們宗門之人,咱們也不能任他在迷途之上越滑越遠了。」

    劉迦聽到這裡,終於在心中歎道:「天下的事似乎總是這樣,常人體會不到因果循環之理,那是因為多數人一生的生命有限。而修行者體會得極深,是因為修行者在世間生存的時間較長,感受的世界面較大較廣,一旦惡緣來臨,立時便能真切得體驗到什麼叫因,什麼叫果。」他此時離混元力突破的時間已不遠,偏偏自己的朋友又被人制住,他便是想要離開,只怕已不可能。

    不是有句話嗎:是福推不掉,是禍躲不過。那一件事情發生之時,看似種種的巧合,看似許多的偶然,但冥冥之中,人生的慣性、社會的慣性、宇宙的慣性,卻早已在暗中計算著一切,將一個個單獨的事因排列鋪陳,環環扣,在某個不經意的一點上促成必然的結果。咱們以生活中的習慣去推導一件事的發生時,總以為「當時偶不做這事就不會有現在的結果了」,或是「當初偶不做這樣的選擇便能走上另一條人生道路了」等等,卻不知咱們視野所看到的,往往只是那很短的一段時間距離。而所有事物發生時的偶然與必然,真得要推究起來,往往都有著極其複雜、盤根錯節的諸多要素在其中,暗藏著太多的咱們的視野無法知道的原因。

    如果劉迦沒有遇到臨將臣,他可以在類似阿提婆那樣的逢艾一界或是其他安靜的環境中安心修練,說不定早已成就無量智慧,業來業去,不迎不拒。可咱們再向前推,又發現,如果劉迦沒有遇到林思琪,便不會惹上紫荊靈院之禍。可他為什麼會遇到林思琪?不是因為有觀心院嗎?那好,咱們就說吧,如果他沒有觀心院,當初便沒有機會去遇到林思琪了。可沒有觀心院,他又哪來今日的修行成果?好,咱們又再次向上假設,如果他乾脆不修行吧……哥們兒啊,如果他乾脆不修行,只是個凡人,早就死了又生、生了又死,輪迴了千百遍了,與現在去死有什麼不同?

    咱們不妨又重新梳理一下他的人生軌跡,就當是在梳理咱們自個兒的人生道路吧。他是一個小報的記者,職業特性注定了他必須去搜羅種種八卦新聞,因此才會有當年的雪山一事;他遇到了玉靈子,讓他的凡胎得以轉換;宣宣間接因他而死,使他夢想用心緣鏡彌補一時的過失,沒想到心緣鏡卻讓他徹底轉換心態,從此走上修行之路。以此步步向後推,咱們會發現他的修行歷程與咱們凡人的人生大同小異,許多看似偶然的事,卻總是隱藏著無數的必然。

    有哥們兒肯定會急道:「他既然走上修行之路,本該早就了脫生死的,遲遲沒達到這目的,說穿了,都是那殭屍王惹的禍!」哎,看起來好像是這樣。可說這句話的時候,卻忘了,世界上不只是有你一個人在生存,還有數十億,甚至更多的數不清的生命在生存啊。每個生命看似孤立,看似單一,他們之間又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一個生命走出的每一步,都在不同層面上影響著其他人,也受著其他人的影響。修行者也一樣,突破一個小的慣性循環系統,又進入一個大的慣性循環系統,這時才發現,原來那大的系統也一樣受著無數個相關係統的影響,大家是相互依存的。這也是為什麼經書上總是說,沒有得到根本究竟的智慧以前,任何境界都是魔境,一個人總是被外境左右,那境界對他而言,當然是魔境呢。直須得徹底斬斷諸多慣有知見,一氣呵成,方能雲開見日、法界洞然。

    嘿,今天這閒話扯得可夠遠的!天下第一囉嗦鬼的名號,終於被偶贏得了!

    話說那慧培講著講著,終於注意到劉迦神色有異,忍不住問道:「劉施主,我剛才說的,你聽見了嗎?」劉迦被他打斷思緒,脫口道:「哦,不好意思,我剛才注意到,我可能快應劫了。」

    慧培「哦」了一聲,慧銘卻笑道:「怕應劫不過是吧?嘿嘿,你小子運氣好,遇見了咱們。」劉迦奇道:「這是什麼意思?應劫這種事,大部分得靠自己,別人是幫不上忙的。」慧銘笑道:「你剛不是問咱們那暗點是何來歷嗎?嘿嘿,且不說那暗點是怎麼來的,你進去後自然不用擔心應劫。」劉迦眉頭一皺,疑道:「有這等事?」他的直覺告訴他,這群僧人是認真修行的,不會順便亂說,心中微微升起一絲驚喜。

    慧培剛才見劉迦破掉滴水興波陣的手段,大有佛門以無相對實相、以真空破幻有的境界,極想與劉迦多作勾通交流,因此也笑道:「那個暗點說來也簡單,那裡面的空間是不受時間約束的。這空間也是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劉施主有興趣,咱們不妨到裡面去談?」

    劉迦聞得「不受時間約束」幾個字,心中一凜,他回念道:「破禪鋒,我印象中,有些化城就是徹底擺脫時間約束的。」破禪鋒「嗯」了一聲,笑道:「這暗點中的世界可能與聆聽感受到的化城有著極大關聯,咱們不妨進去瞧瞧,反正你在外面也是應劫,多半是個死,不如進去看看,說不定在沒有了時間遷移的空間中,那應劫之事,也暫時會停下來呢。」劉迦搖頭道:「倘若應劫的事會因為沒了時間約束而暫停,那人的修為也一樣會停滯不前。」

    忽然破禪鋒歡聲道:「有主意了,你也別進這暗點了,不如像文吉說的那樣,直接去西方極樂吧,你修為那麼高,只要以定力念阿彌陀佛的名號,必能感應。」劉迦稍稍一愣,搖頭道:「我不能這麼扔下臨將臣和其他朋友不管,除非他們要和我一起去。」

    破禪鋒聞言一怔,對小雲道:「瞧見了吧?我早說過了,去淨土本來是件很容易的事,萬緣放下,一心專念即可。可偏偏就是有許多人,這也放不下,那兒也放不下,雜念多極,把一件本來很簡單的事變得複雜了。那些凡人放不下兒女之情和夫妻之愛,尚情有可原,畢竟他們就是因為這些念頭才產生的輪迴,執念過重。可老哥放不下的,居然是臨將臣這殭屍?真是變態啊。」

    劉迦心中轉過念來,知道多想無益,便對那慧培笑道:「難得三位盛情,咱們這就去瞧瞧,不過,可得麻煩三位向你們的師兄弟解釋一下前面的誤會。」慧培點頭道:「該當如此。」他伸指掐住印訣,立時消失。

    劉迦眼前環境陡變,沒有任何過程與通道,眨眼之間,自己已身處一個寺院之中。他見四下無人,正感奇怪,忽聽慧培疑道:「慧靈他們到何處去了?」

    話音一落,卻見那大雄寶殿後一片金光驚炸而起,直接從殿後將眾佛像橫切而過,直向眾人眼前而來。

    劉迦與臨將臣交往日久,那金光暴起之時,已知是這大殭屍在發難了。他對臨將臣的修為多有瞭解,雖見眼前光刀橫面,但立時辨出臨將臣的攻擊沒有針對自己。他本欲以法眼破掉臨將臣的威猛神通,但轉念想到慧培三人的修為不亞於自己,甚至在自己之上,當能輕鬆應付。

    誰知此念剛起,已見慧培三人被巨浪向後掀出,劉迦大吃一驚,這才急用法眼解掉臨將臣的攻擊,同時叫道:「混蛋殭屍!別給找我麻煩,這些和尚是我同門!」

    卻見臨將臣閃出正殿,嘿嘿笑道:「小白臉,你小子上當了,這群禿子的修為只怕大有水分,沒你想像的那般厲害。」

    劉迦衝到慧培三人身旁,見三人暈迷不醒,探識之下,只有暗暗叫苦:「這三人沒死,可修為全被廢掉,與凡人沒有區別了。」他對臨將臣這種為所欲為的做法極為不滿,扭頭怒視臨將臣,卻見臨將臣雙手一攤,笑道:「我又沒殺人,你幹嘛恨我?這些和尚沒了修為,正好去了悟那生死無常之理,說不定老子助緣,這幾個笨蛋頓悟成功,終於捨掉那臭皮囊,成就一代佛祖。」

    劉迦前時正在為自己當年殺人而懊悔不已,此時見臨將臣直拿人命當兒戲,一股無明之火衝上腦門,竟向臨將臣撲去。

    臨將臣見劉迦閃至身前,立時笑道:「又要和我打?」他大掌揮過,欲將劉迦移至一旁,卻在伸手的剎那,忽感心神激盪,那伸出去的力道立刻無法延續。他吃過劉迦的虧,當即醒悟,向後飄出,急叫道:「要打就來硬的!別耍這些擾人心智的邪術!」話音未落,體內莫名湧起萬千情緒的狂潮,種種複雜心念竟相交纏,整個神識大亂,所有修為瞬間無影無蹤,他驚魂未定,已被劉迦一腳踢翻在地。

    劉迦用腳踩住臨將臣,惡罵道:「他媽的,要不要老子廢了你的修為試試?你大可從小殭屍做起,享受那不斷進階的樂趣。」他此時心中只有一念,那就是要教訓眼前這個屠夫,對方以惡出名,他不自覺中竟是以惡制惡、以暴制暴,連說話也變得粗魯起來。他平時極少用地藏十輪心法對付人,那是因為他知道這心法一旦掌握不好,受施者所感應的痛苦極其深重,況且這心法的目的在於助人看清自己的內心世界,而非害人。可面對臨將臣這樣的惡人,他心中便沒有這層顧忌。

    他那地藏十輪心法一出即收,沒有繼續干擾臨將臣,但臨將臣趴在地上,依然失魂落魄、喘息難定。聽得劉迦如此罵人,臨將臣一邊喘氣,一邊回罵道:「小白臉…咳咳……你那邪法什麼時候練得這般恐怖了?」他哪知道,前時劉迦與慧培一戰,對無相二字的境界領悟大有提高,那地藏十輪心法第二輪的循聲逐相中有「心即是法」一義,此時在他一念專注之下,發揮得淋漓盡致,竟是不用印訣兜轉,念起法生,全無滯礙。

    劉迦正想再惡罵幾句,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這混蛋,把其他人僧人如何了?」臨將臣喘息漸定,閃身已從劉迦腳下掙脫站起,本想再戰,忽然想到自己斗硬的固然不怕這小白臉,可要與對方玩心識功夫,自己卻全無把握,當下垂頭歎道:「你不用想著廢我,現在我面對你,已經覺得自己是一個廢物了。」

    說著他見劉迦一臉怒意,趕緊道:「我可沒殺人,只是把那群和尚趕出去了。」他見劉迦一臉懷疑之色,又道:「不信你問瑪爾斯,這夥人正在後院的方丈室裡賭博,他們可是親眼所見。」

    劉迦正要細問,忽聽身後傳來慧培等人的呻吟聲,他立刻走過去,扶著慧培,問道:「大師,你現在感覺如何?」慧培胸口處難受之極,一臉蒼白,毫無人色,想開口說點什麼,卻無力相應。

    劉迦見他皮膚下隱有血斑,心中一凜,轉頭對著臨將臣問道:「你剛才做了什麼?」

    臨將臣做出一副無奈狀,聳聳肩,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剛才有點口渴,嗯,這個……你也知道的,人渴起來,就是尿水也會喝下去的,更何況這幾個禿子的血質清正……。」他被劉迦剛才那一擊給震攝住,擔心又被對方整治,那情緒巨潮引發的顛倒狂亂,兀自心有餘悸,以至於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劉迦眉著一皺,法眼過處,卻未見慧培三人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對臨將臣疑道:「你沒咬他們?」

    臨將臣心中正在盤算如何應付眼前危機,忽聽劉迦問起他的專業知識,那自信頃刻恢復過來,立時呵呵笑道:「小白臉,你也不瞧瞧我是誰?我是岐伯和大醜那種小殭屍嗎?吸人血還需要用牙?用牙咬人吸血這種身體接觸的辦法,太原始了,不乾淨,也很俗氣,姿勢也夠難看,像抱著人親熱似的,你不覺得噁心?就算我要收弟子,也是有原則的,有三不咬,第一,有體臭的我不咬;第二,有血病的我不咬;第三,長相太醜的我不咬。這三個禿子長相太醜,我沒興趣。」

    劉迦心中多有疑慮,但卻被他這幾句話弄得哭笑不得,似乎吸血是一種極藝術、極高雅的學問,要想進修的人總須得經過種種嚴格的考試方能被老師認可。他既知臨將臣沒有企圖把慧培等人變成殭屍,心中也就鬆了一口氣,一時忍不住笑罵道:「你這變態殭屍,收弟子跟長相有什麼關係,你又不是找老婆。」

    臨將臣大搖其頭,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你就不明白了,長相對於新入門的殭屍而言,極為重要。一個人的長相如果太惹人厭,別人一見他就溜得遠遠的,他找誰吸血去?又或是長得一副挨打相,任誰見了都想揍他一頓,我的老臉往哪兒擱去?」

    劉迦聽得頭大,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他,只在心中暗道:「他剛才只是那麼一下,就廢去了這三人的修為,同時還吸走了對手不少鮮血,倘若我不是親眼所見,哪能相信?」但想到這殭屍眨眼間便將一座寺院的修行高人全部趕走,其修為也確非普通人所能想像的。

    他見慧培臉色稍稍好轉,便道:「慧培大師,你們不用擔心,這臨將臣沒把你們變成殭屍。你們從前的修為雖然不在了,可佛門之內以修心為要務,###見性,即能萬法從容,不必執著在從前的修為上。」慧培聽見他的話,眼中忽然現出一絲痛苦,低聲歎道:「唉,咱們走錯路子了。」

    劉迦聞言不解,卻聽破禪鋒疑道:「這幾個和尚有點不對勁啊,我當初看到他們的時候,一眼即知他們大多數人的能力在你之上,有法眼之能的應該是大有人在才對呢,為什麼沒人擋得住臨將臣?就算打不過那殭屍,自保應該沒問題啊……眼前這三個人面對臨將臣,怎麼卻如此不經打?」

    劉迦來不及想更多,只是向慧培問道:「你們是實相門的?」慧培點點頭,扭頭看了看此時也站起身來的慧相和慧銘,長歎一聲道:「我們這群人躲著暗點中修行,以為沒了時間的限制,就不會面對許多自然與境界的挑戰,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劉迦聞言恍然,所有的修行者,就算今生不能得到永恆的成就,也都會盡可能去追求那法身不滅的境界,以便繼續向後修行。倘若修到某個境界後,不得已出現輪迴,也總會想盡辦法在輪迴前留一個印記能讓自己在下一生盡快清醒過來,以便繼續修行。否則一旦輪迴,神識中有隔陰之迷,被種種**所侵襲干擾,沉醉在紅塵之內,要想重新走回修行道上,就太難了。

    不管是仙、佛、神、魔,所有的修行法門,每突破一個境界,他在新的境界中擁有的生命期都會比前一個境界要長得多,但依然是有限的,因此必須再向前突破。這麼循環下去,總有一天能得到一個不滅的法身。當然,這法身並非最後的境界,仍然有許多不完美處,需要繼續向上,但畢竟所擁有的時間與普通修行者不同了,可以無期限地修行下去。

    劉迦懂得這些道理,因此慧培的話一出口,他已知道這群和尚找到這個暗點是為了取巧,讓自己本身不具有的能力得以通過外力來補償。他暗道:「難怪這群僧人看起來能力極高,但面對打擊,卻是如此不堪。倘若他們那二果羅漢的境界是真實的,擁有的不只是法術上的能力,縱然無法克制臨將臣,但臨將臣也傷不到他們。」能修到二果羅漢的境界,那身體知見已是相當的淺淡了,修得好的人,甚至轉識成智了,沒有了對身體的執著,臨將臣再怎麼威猛,也難傷到對手。

    他想通此理,對那慧培道:「慧培大師,恕我直言吧,我在經書上看到過,有一句話叫做『佛法不離世間覺』,想來說得就是,一個人想要成就無量智慧,是不能逃避世間的。把出世和入世這兩種境界截然分離,本身就是一種執著。」說著他想用一個比較簡單的法子來說明此事,但一時想不到好的詞彙,破禪鋒對他瞭解甚深,趕緊在體內給他補上:「蓮花!」劉迦得此提醒,又道:「你看,那蓮花只有在淤泥中成長,才開得那般潔淨美麗呢。你們通過外力的作用,看似把修為拔苗助長的弄上去了,可潛伏的危機也很大呢。」

    說到此處,他暗道:「這慧培說過的那位師叔,想來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修練,面對假境沒有抵抗力,終入魔道。」他想起一事,又問道:「你們這暗點是怎麼形成的?這附近是不是有個化城?」

    慧培聽他提起「化城」二字,眼中一亮,奇道:「你知道這裡有化城?」劉迦點頭道:「這只是一種感覺罷了。」聆聽在他體內笑道:「老哥把我的話原文照搬,好不要臉。」

    慧培三人剛才被臨將臣廢掉修為,又吸了不少血,此時體力欠佳,忍不住坐在地上,對劉迦道:「咱們這暗點是遠古的一位祖宗留下來的,那位祖宗神通廣大,為了給當時的弟子說法,證明那實相非相的道理,也為了向弟子們解釋心生萬法的含意,彈指即創下這一個不受時間約束之地。他把這空間創出來後,放了一盆花在此處,從不澆灌,那花多少年過去了,依然燦爛如昔。還有吶,你看這空林寺不大,可任你如何走,也走不到邊的。至於化城一說,咱們也只是在經書上看到一些,並未實見。」

    劉迦得詫異,暗道:「能做這樣事的人,其境界不知有多高。大梵天的人創一界,需要許多年才能完成,而且沒有完美的。可我聽說佛祖創下一界,往往只在念動剎那,而且總能至善至美,這……完全是不可想像的境界。」

    他思量片刻,也坐下來,對慧培道:「你們現在還能用從前的法子再重新修練嗎?」慧培三人想了片刻,沉吟道:「不知道能不能靠著念佛號往生的法子,往生化城淨土。」

    劉迦奇道:「你們幹嘛不早想著用這法子,一定要靠著自己這般苦修猛練?能往生任何一個化城淨土,都是極大的法緣,省去自身千萬年的苦修。」說著他轉身指著臨將臣,笑罵道:「如果不是因我給了這惡殭屍的承諾,他又不願去淨土,我一知道有西方極樂淨土,立刻就會往那兒跑,誰會沒事找苦吃?」臨將臣也跟著樂道:「別又勸老子去什麼淨土,不能吸血的地方,我絕對不會去的。」劉迦對那慧培苦笑道:「瞧見了吧,他就這德行,我可沒瞎說。」

    慧培怔了半晌,歎道:「修行人都有這毛病的,修得久了,特別是一些聰明異士,總以為憑著自己的能力,當能今生便成就無量智慧,何必定要他人相助?更何況用自己的本事直接成就,那滿足感要大得多。」

    劉迦聞言莞爾一樂:「你這和尚,出家人哪來那麼多的邪見?你這念頭源於我執太重,總想著證明我是個什麼東西,比如我是天才啊,我是個能人啊,我與眾不同啊……老兄,算了吧,雖然我沒到破除我執的境界,但我知道這些東西都是障礙你修行的心魔境界,別老在這兒瞎想了,趁著沒死,趕緊念佛號求助力吧。」

    慧培三人相視無語,盡力端坐,暗念起來,劉迦見這三人念得吃力,也結跏跌坐,以金剛大定配合其念誦。但念得兩句,發現三人所念並非阿彌陀佛之名號,細辨之下,卻聽得三人念得是「光勝世界善名稱吉祥王如來」,暗暗奇道:「這是藥師七佛之一的名號啊,原來他們這裡是吉祥王如來的法緣所在。」念及此,他也誦此名號,漸與那三人打成一片。

    那劉迦的念誦乃是金剛大定力,頃刻即以地藏十輪心法相助三人純心淨念。沒過多久,忽感眼前一亮,四周環境徒變,一時柔光欣然、花香撲鼻、妙音過耳,陣陣清風透體而過,竟是說不出的舒服。

    他忽聽慧培笑道:「多謝劉施主相助,我等因緣際會,今已受光勝世界善名稱吉祥王如來迎接。」又聽那慧相樂道:「沒想到此境如此殊勝安樂,真是白修了那麼些年,荒費了那麼多時光。」那慧銘也自讚歎道:「我等乘佛威神,即脫苦海,全仗劉施主一念慈悲,他日定湧泉相報。」

    劉迦開口問道:「你們看見那佛祖了?咦,我怎麼沒看見?」臨將臣在他身後也奇道:「我也沒看見,只怕是假的。」欣悅禪等人在小雲宇宙內,也自叫道:「咱們也沒看見啊。」

    破禪鋒笑道:「你們大家心中沒有想去那淨土的念頭,哪會看得見?真當那淨土是路邊的廁所,隨便瞅一眼也能看見的?就算你要上廁所,也是因為你尿急,心中有了急切尋找出口之地,那才會找到廁所啊。若你沒這願望,那路邊廁所就放在那兒,你也很容易視而不見的。」小雲見他說得粗俗,忍不住笑道:「破禪鋒,你現在沒當年那股斯文勁兒了。」

    破禪鋒笑道:「不是我粗俗,我是想打個比方,人要做成一件事,一般的想像和希望是沒用的,總得在心中急需之時,才能心想事成呢。這三個和尚就算平時念佛,也不會有感應的,因為他們心中壓根就沒真想去什麼淨土,最多也就是想試著那佛號有沒有作用。但此時不同,這三個傢伙怕進入輪迴後,永無休止,這出離紅塵之心迫切之急,因此那靈性便出來了。凡人大多知道佛理,可卻懶得認真修行,多是以為自己的命長得很,哪會這麼容易說死就死的?卻不知業力現前之時,生死只在呼吸之間,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出門就被種種意外之事整死的,大有人在,和年紀大小有啥關係?」

    劉迦見那花香妙音悄然消失,立時出定,卻見慧培三人一臉詳和自在,已經離開。他心中欣慰許多,站起身來,轉頭對臨將臣道:「現在該說說咱倆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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