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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十一部 第九章 安忍不動猶如… 文 / chgor

    當下眾人返回林中,互相介紹客套之餘,明正天聞得黃庭堅是當代書法大師,不禁又生敬仰之心,纏著要跟黃庭堅學字。李照夕和崔曉雨兩人則圍住蘇東坡不放,李照夕出於知識分子的惺惺相惜,既見此曠世大儒、博學多才之輩,焉能就此放過?崔曉雨想起自己在地下熔洞時,詩情大發卻苦於肚子裡頭沒有文墨而無法盡抒胸意,聽說蘇東坡的詩詞驚艷於當世,便下定決心要多跟著他多學點文化,由江湖修真女升級為文學女青年,於純樸中增加些感性情調,說不定偶爾吟詩作賦,那劉哥當會另眼相看。

    蘇東坡此時正於被貶落魄之際,乍得兩個fans殷情有加,心中也快慰不已,再加上崔曉雨靚麗清純、柔媚相間,一言一語、一笑一顰,連一般修真者尚且難以抵抗其誘惑,那蘇東坡更是放浪形骸,興奮之極,一時間話匣子猛地打開,從國事家事天下事,到美女淑女紅袖女,從為學日增而為道日損,從紅塵香艷事至世外九重天,無所不談,無所不包,言必驚世、語必駭俗,李、崔二人聽得神遊九宵、魂飛三界,方知安邦治國之才,確非尋常等閒之人。

    佛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大醜,轉頭對劉迦說道:「他離開殭屍界特有的生存環境,所以尋常方法難以醫治。其實以殭屍的修行法門,就算不治其傷,過些日子,他的身體也能自動復原,只是功力大減了。」岐伯聞言奇道:「咦,你這和尚,聽你這麼說,倒似對殭屍界頗為瞭解似的。」佛印笑道:「殭屍界的由來與我佛大有緣分,佛祖證悟時,化一粒沙為殭屍界,給其生存空間,才使殭屍得以正常修行,此等小事,我等焉能不知?」

    轉頭看見劉迦期待的眼光,佛印沉默片刻,忽而笑道:「貧僧或許有能力替他恢復從前的修為,不妨試試。」眾人聽他如此自信,都不禁圍過來觀看。

    見他言罷,蹲在大醜身體一旁,搓了搓了雙手,便在大醜胸口及腹部撫摸,似在尋找什麼東西一般。眾人正自不解,卻見他雙手猛然插進大醜體內,上下一分,竟將大醜開膛破肚,眾人見此,齊聲驚呼。劉迦叫道:「哎喲,你……」不待他說完,李照夕早在一旁驚道:「和尚,你這哪像修行之人的助功?倒像是外科手術一般?」劉迦急罵道:「外科手術也沒他這麼狠的,哪有用手插進去的,也不用酒精消消毒,這裡鑷子、鉗子、沙布什麼都沒有!哎呀,早知道他是這麼做,不如我自己來動手呢,我起碼還有一些法劍可以當作手術刀呢。」李照夕側頭問道:「師兄,你懂外科手術?」

    劉迦搖搖頭,一臉無奈,心中暗歎道:「我也是心急亂說話了,雖然我也會切開人家的肚皮,但切開以後下一步幹嘛卻一無所知,多半是切開後也只是隨便看看,然後用混元力一抹,給他肚皮重新封上。」但轉念又暗自罵道:「我怎麼把切開別人的肚皮想得跟開鎖拉鏈似的?這修行近千年以來,我的許多觀念都變了。」

    卻聽岐伯在一旁奇道:「大和尚,你這招比咱們殭屍還邪門兒,是不是準備把他的心臟給拿出來修修補補?學那裁縫?」齊巴魯讚道:「咱們佛門弟子無人相我相,放眼皆空,開個膛、破個肚什麼的,直如兒戲一般。」

    那佛印一邊整理大醜體內的眾多器官與脈絡,一邊笑道:「殭屍之修行,為何要吸血?其原因很簡單,殭屍自己能力來自於精氣血中的血,只不過非一般人的血,而是經過凝煉之血,所以每個殭屍體內血液顏色大不相同,由於這種血液凝煉成提取天地精華的力道,所以濃縮融匯之餘,人的體溫急劇變低,力道發出來時便如冰雪之寒。據說殭屍王每次升級時都如臨大敵,便是因為其極寒力道,有可能在能場轉換時,將需要提取來補充自身所需的天地精華一樣冷凝在身體之外,根本無法進入體內。」

    說著眾人猛地看見大醜的眼睛眨了眨,似乎醒轉,但卻又不能說話似的。佛印笑道:「這人之所以暈迷過去,就是因為被張伯瑞大力所波及後,諸脈受外力震動,不能凝血,所以就算不死,修為也會大大變低。但咱們將他體內血脈舒理一下,融掉其受傷而形成的血塊,自然通暢。」轉而他對劉迦笑道:「之所以我不用內力直接在他體外引導,就是怕內力將其體內溫度升高,反而害了他,畢竟殭屍血脈異於常人。」

    眾人聽得稀里糊塗,但見這佛印說得不驚不詫,頭頭是道,也不像在撒謊,當下連聲應和道:「大和尚說得沒錯,殭屍嘛,總是有些古怪的。」岐伯聞言哭笑不得,眾人言下之意似乎是:只要有想不通的事情或是齷齪的奇聞怪談,都可以算在殭屍頭上。

    大醜聞言之下,猛地站起來,一臉興奮地對佛印說道:「以你的見識,到了殭屍界,只怕再差也能做殭屍王升級小組的終身顧問!」佛印莞爾道:「先躺下吧,我還沒給你封口,你肚皮裡面那一大堆東西可全在外面懸著呢。」大醜「哦」了一聲,繼續躺下,但仍難掩興奮之情。

    佛印雙手在大醜傷口處抹過,大醜身體立時復原,當下站起身來笑道:「佛手果然與眾不同,被你這樣折騰幾下,肚子裡面的東西就像換了新的似的。」那岐伯見他神采弈弈更甚於前,不禁心生羨慕,暗道:「我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讓他把我的肚皮也打開舒理一遍?」

    佛印微微笑道:「當年佛圖澄常用此法為自己清腸換體,便是看破肉骨皮相之故,既然世間諸物是假,聚則成形、散則為氣,人的身體與萬物何異?」眾人聞言之下,似皆有所悟。

    劉迦心中憂慮既去,也開心得無比,當即笑道:「佛印和尚,你幫了咱們一個大忙,不知如何感謝你才好,但你本事大得很,想來也沒有用得著咱們的地方。」佛印沉吟片刻道:「三個月以後,貧僧要去九華山為地藏肉身護法,不知各位可有興趣同去?」

    劉迦奇道:「九華山?」轉而想起從前做新聞工作時的經歷,立時有所印象,插嘴道:「我知道了,我當年去那兒做過專題片,自唐以來,九華山共有十二尊不壞肉身呢,九尊是佛家的,三尊是道家的,那金喬覺是第一尊呢。」李照夕驚喜道:「師兄,你這方面的見聞可並不少啊。」劉迦嘻嘻笑道:「狗仔隊嘛,凡事就想看個熱鬧……」轉而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聽說那金喬覺是地藏現世呢……」

    佛印奇道:「十二尊?貧僧只見過一尊,不知另外十一尊在何處?」劉迦知道定是因為時間的原因,另外十一尊在今後的年代中才會出現,當下也不以為意地嘻皮笑臉道:「大和尚,數量不重要,看一尊和看十二尊沒啥不同呢,反正都是這個樣子。不如你帶路吧,咱們陪你去瞧瞧。」他此語一出,眾人心中皆以為然,一則因為此佛印說話做事和藹可親,與之相處甚為愉悅;二則此人大有本事,眾人對其修為佩服無比,跟在他身邊旅遊,想來也不怕張伯瑞治好傷以後再來找眾人的晦氣,特別是在傳送光圈被毀掉的情況下。

    蘇東坡當下便欲與眾人告辭,劉迦奇道:「蘇老,您不和咱們去玩玩?」蘇東坡苦笑道:「我被朝廷貶居在此,不得擅離所居,你們獨自去吧。」大熊貓摟著蘇東坡的肩,呵呵樂道:「你這大鬍子,看起來多爽快的人,卻怕那鳥皇帝,如果他敢把你怎麼樣,我這勾陳神獸鑽到他肚子裡面去,讓他瘋顛而死,你卻順手撈個皇帝來做做,不是美事一件?」

    蘇東坡聞言色變,顫抖著手指,對大熊貓怒罵道:「你這畜生,怎麼說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語?單是你這句話,就可以誅你九族,讓你那大熊貓、小熊貓、黑熊狗熊、狸貓花貓諸族盡滅,絕子絕孫呢!」言罷似乎意猶未盡,又用手指敲著大熊貓的聳頭,罵道:「你以為修精成怪,就了不起了?我蘇東坡做人浩然正氣,天地可鑒,朝廷今日不用我等,那是我等無能為國家效力,但倘若就此心存怨恨、起那不良之心,豈不是成了不忠不義之人?與你這畜生何異?」

    大熊貓被他罵得無法還口,愣著說不出話來,其他眾人見那蘇東坡發怒,心中都自駭然,暗暗歎道:「還好被他痛罵的是大熊貓,這人一肚子的學問,罵人鬥嘴誰會是他的對手?不被他罵死才怪。」

    劉迦知蘇東坡被貶之後,胸有大志卻難以伸展,這鬱悶之下,罵起人來只怕一時半會兒難以收場,當下上前勸慰道:「大學士,你何必與大熊貓一般計較,他沒受過聖化教育,這口也沒遮攔,亂說幾句,人之常情嘛。」

    蘇東坡正罵得興起,轉頭看見劉迦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當下又用手指戳著劉迦的額頭罵道:「你這小白臉,自以為俊俏就可以在江湖上混飯吃了?一天到晚穿花街、過柳巷,你有本事和那柳七哥比比?他一首詞可以讓天下名妓為其出生入死,你倒也寫點什麼出來給大家瞧瞧?不學無術,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身上穿得稀奇古怪,譁眾取寵,論國事無策、寫文章無采,於天於地、於國於民有何用處?就算修個長生不老也只是老而不死之賊,還不如去變一株萬年松,直挺挺地在那兒站上千百年,還能給人搭個涼什麼的,倒勝過現在的一無是處。」

    劉迦自小對他敬服不已,此時被他痛罵,便不願用力抵擋,當下被他的手指戳得連連後退,高聲叫苦道:「哎,哎……哎……我說啊,大學士,你心情不好,大家可以理解的,咱們也是好心嘛,哎喲,你戳中我眼睛了。」眾人見此,盡皆退避三舍,都怕他罵得不夠過癮之餘,逮著誰罵誰。如果說比試修為功力、打架鬥毆,這裡的人足可以將那蘇大鬍子給四分五裂了,可眼前這人是個十足的文人,那滿腹學問本就讓眾人汗顏,哪有動手打人的**?況且這人還有個和尚高手朋友正在一側,又有誰敢動手打他?

    忽見佛印猛地走至蘇東坡身邊,在他肩上連拍兩下,同時向一側高聲道:「何方的朋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躲躲藏藏地在暗中使迷魂術,豈不是小人行徑?」眾人聞言皆驚,適才都去關注蘇東坡罵人了,全忘了四周的狀況,此時被佛印大聲叫出,眾人體感之下,立時察覺不遠處有人。

    那蘇東坡被佛印禪勁鎮住心神,立時恢復正常,恍惚道:「我剛才在幹嘛,怎麼覺得口乾舌噪得很?」劉迦此時已知他是被外力所惑才有剛才的變態之舉,心中釋然,當下上前苦笑道:「大學士,剛才你正在教育咱們怎麼做人呢,講得甚是有趣,咱們也聽得津津有味。」

    蘇東坡低頭想了想,抬頭笑道:「真有此事?那你說說看,我講到哪兒了?咱們繼續說下去如何?」眾人聞言皆驚,立時肅然道:「大學士剛才說得話,已夠咱們參悟上百年了,貪多勿得,咱們下次再向大學士請教。」

    佛印話剛出口,忽見林中升起一道黑霧,瞬間已將眾人圍在其中,蘇東坡奇道:「有人在附近燒秸桿不成?可這煙霧又不大嗆人,真是怪了。」大熊貓在其身旁搖頭道:「不是呢,看這個樣子,是有妖怪來了呢。」蘇東坡一愣,認真地問道:「妖怪?你這模樣不就是妖怪嗎?」大熊貓聞言無語,憤而離開,走到瑪爾斯一側,低聲罵道:「我實在是不想呆在他身邊了,太痛苦了。」

    劉迦能觸運轉數次,見那大霧似乎只是為了迷惑對手,但對人身體無害,心中稍安。但卻暗暗尋思:「這使迷魂術的人修為不怎麼樣啊,但其能場在四周遊移不定,很難捉摸,否則那佛印一出手,早將這裝神弄鬼的人給捉住了。」

    正思量處,忽聞霧中傳來一個沉沉之聲,說道:「佛印,你不是要去九華山給地藏肉身護法嗎?那肉身好端端地放在那兒,要護什麼法?聽說有什麼大秘密在其中呢,說來聽聽如何?」劉迦聞言心中一震,暗暗奇道:「其實這人說得也沒錯啊,一個肉身保存得再好,也只不過是一具不腐的屍體而已,值得這麼看重嗎?」但一時間卻不方便詢問。

    他這不問甚有道理,特別是遇到別人很看重的東西,你本來只是好奇,抱著年輕人對知識的渴求和探索的精神,希望打破沙鍋問到底,但往往會得到別人的誤解,以為你有那偷雞摸狗的鬼心思,是不是也要分一杯羹什麼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倘若那東西與你無關,你幹嘛沒事找事地去問個究竟?這不是找打嗎?

    佛印聞言,立時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花妖啊,出家人做事,光明正大,哪有秘密可言。貧僧只知道三月之後,九華山有一樁大事因緣,雖不知具體是何事,但那廂既是地藏肉身所在,我等佛門弟子該當前去佑護聖跡。」

    正說話間,那林中黑霧猛地轉淡,陣陣香氣撲面而來,空氣中出現大量五彩光暈,煞是好看,這些光暈緩緩凝聚,一張俊朗的男人面孔模模糊糊地出現在空氣之中。劉迦不禁低呼道:「他散時為霧,聚時只是這一團光暈,這到底算是有形還是無形呢?」岐伯搖頭道:「妖的變化最多,很難說得清楚。」劉迦不禁瞥眼向崔曉雨看去,卻見她正調皮地向自己眨眼,他一愣之下,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心中暗道:「劉迦啊,曉雨心地善良、沒有心機,你做人還不如一個小女子坦蕩,無聊透頂。」

    那花妖的聲音忽然變得清晰起來,帶著嘲弄的口吻笑道:「光明正大?呵呵,這群人裡面神、殭屍、半仙、妖啥都具全了,看來這秘密不小啊,引來那麼多古怪的人。」佛印認真說道:「這事是邵堯夫算出來的,不信你可以直接去問他如何?」

    花妖沉吟片刻,歎道:「看來你這話是真得了,那肉身既然在數月前大放異光,不可能沒有任何異事發生,卻不知那邵堯夫是算的是何內容?」說著,那本已模糊的頭像越來越淡,竟漸漸地消失了。

    眾人均感離奇不已,劉迦上前問道:「這花妖是好人還是壞人?」話一出口,又自言自語地笑道:「我問得不對,哪有什麼好人和壞人的區別?我真是愚蠢了。」佛印笑道:「數月前,九華山地藏肉身異光四散,我等皆不知要發生何事,後經邵堯夫推算,得出兩句話來,但我等卻無法參透此話中之深義。」劉迦奇道:「兩句話?怎麼說的?」

    佛印笑道:「萬劫之前迷路者,開尺即是封尺人。」眾人將此句子玩味良久,卻個個無法明瞭其中含義,只有搖頭歎息。李照夕問道:「佛印大師,我也聽人提起過地藏曾應劫無果而再入輪迴一說,這裡的地藏肉身又是怎麼回事?」

    佛印笑道:「確有此事。地藏應劫無果以後,已在輪迴中不知走了千萬遍了,想來那諸多的生生世世中,一直沒有重現當年徹悟之相,或有諸多業力尚未了斷吧。九華山那金喬覺來自新羅國,也是一位國王。他做苦行僧來到中華,曾向九華山山主閔讓和借地修行,那閔讓和本是善信之人,當時正供養著慧居寺住持悟禪。既見金喬覺後,兩人隨口便道:你自己選一塊地方吧。那金喬覺袈裟一展,竟將九華山九十九個山頭覆蓋,二人始知其非凡即聖,當下跟著他修行。這金喬覺坐化時,身後現地藏之神影,是以大家認為他是地藏現身而至。」

    眾人聞得此言,盡皆「哦」了一聲,非所言奇道:「地藏這名字古怪,到底是什麼意思?」蘇東坡在一旁笑道:「何謂地?安忍不動,猶如大地。何為藏?靜慮深密,猶如秘藏。乃於定靜之中求般若智慧的意思。」齊巴魯聞言開心無比,讚道:「這學士真會說話,胖和尚我想了半天說不出來的東西,竟被你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有趣有趣。」劉迦向李照夕問道:「新羅國是什麼地方?」李照夕笑道:「是當時朝鮮半島上的一個小國,位置大概在漢城以南。」

    那佛印轉頭對蘇東坡笑道:「子瞻不是痛恨禿子嗎?何以如此瞭解佛門深義?」蘇東坡開懷笑道:「我只是討厭禿子,何時拒絕過釋道?」眾人見此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笑,自己全插不上嘴,不禁個個汗顏,想挖個地洞鑽進去而不可得,鬱悶之極。只有劉迦,從沒將自己放在一個有見識、有身份的位置上,於平常心處,聽得津津有味、興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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