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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九十七章 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文 / 涉農

    ps:即將兩百章,一路同行,感謝有你們~!~

    書房裡陷入了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外面的雨點仍然在淅瀝瀝的緩緩下著,濕潤著和田城本來就有些乾燥的土地,還有花圃裡那些蔫了的花草,雨點打落在窗台上,床上的那些玻璃花兒,特別像一個個扭曲了的臉,或者說扭曲了的靈魂,正在看著聽著這一對主僕最後的談話。

    「你求死,我卻不願讓你死地輕鬆。」劉清源臉色蒼白,雙眼空濛,如同強抑著胸中的萬丈怒火,冷漠而平靜的說道:「我要讓你赤身裸體曝於百萬面前,我要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你這條老狗,你這個人人口中的玉王爺,不過是一個沒用的男人,一個讓祖先蒙羞的閹貨,我要讓無數人的目光盯著你的大腿中間,看看什麼才是閹人,也看看你是怎樣用腿間的那坨爛肉,構織出來那些計謀。」

    劉青雲的話音很輕,但卻夾雜著無窮的怨毒,無盡的羞辱,無邊的憤怒,他冷漠說道:「我要讓全天下人都看到你的醜態,還要讓他們都看到,讓你們都知道,我不但可以殺了你們,還可以讓你們眼睜睜的看著發生的一切,卻沒有一點的辦法,只能在幽冥哭泣、掙扎。」

    劉青雲的臉上越來越蒼白,但他的話音越來越平靜,眼瞳也越來越空洞,看向孫楠梓的目光便如同看向一個死人。

    坐在黃花梨太師椅上的孫楠梓面色也很蒼白,他知道自己面前但這位是一個瘋子,也知道在他發了瘋的憤怒之後,自己將要面對的是怎樣慘絕人寰的下場。

    但主僕二人,彼此還是用最傷人的言語割裂著對方的心,割得血淋淋,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完好的地方,就好像是兩個骷髏,在互相掙扎著,吞噬彼此的靈魂。

    劉青雲緩緩地、艱難地佝身將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然後兩手握住了輪椅的把手,往前搖了搖,湊近了一點孫楠梓。

    孫楠梓沒有動,他的目光緩緩的穿過了劉青雲蒼白的臉,瘦削而強大的雙肩,直視著地上掉著的紙頁中夾雜著的一張黑白相片,相片上的那個小女孩抱著一個大大的雪人,嘴角的笑容渾如雪人嘴上的一道黑線,悲涼而深邃,就好像是俯瞰著無數人的疾苦,卻無力伸手的一種悲傷。

    孫楠梓久久無語,他在心裡自言自語的想著,這樣便好,這樣便好。

    「小蘭!」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今天以來最溫暖的笑容,恰似看到了若干年前,恭王府中那個大大的福字前面站著的那個小姑娘的模樣。

    小姑娘苦惱的看著自己,皺著眉頭,低聲細語道:「我不高興,你唱首歌給我聽聽好不好?」

    劉青雲聽見了孫楠梓再一次說出口的這兩個字,這個名字藏在他心中已經很多年了,就好像是一個詛咒一樣,始終讓他不能夠解脫,雖然許久許久不曾想起,然而一旦躺下,想要閉上眼睛的時候,便會想起來,那張臉,那個人恍若是憑空的浮現出來,帶著一絲傷感,一絲疑惑,一絲悲傷,一絲不屑地看著自己,唇角翕動,淡淡的說著:「哥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無意識的順著孫楠梓的目光微微側首,伸出了一隻手撐住了沉重的額頭,然後他聽到了一聲巨響。

    像是從黑夜裡傳來的第一聲聲響,又好像是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聲炸雷,那些在人的耳膜中模糊地聲音漸漸的清晰起來,就好像是遠方少數民族敲動的夔牛鼓一般,沉悶,而又帶著一種不自知的激昂!

    轟的一聲,書房內狂風大作,書房的窗子再也承受不住外面的風力,一道卷雜這渾濁的雨滴的狂暴氣流,猛地轟向了劉青雲的身體。

    輪椅走過的時候,地上留下了兩條很濕潤的車轍印,不知道是窗外刮進來的風雨,還是這位默不作聲走出屋門的老人心中僅剩下的最後的一點柔軟。

    書房內突兀的傳來了茶杯碎裂的聲音,劉青雲轉過了身,看著腿上蓋著的厚厚的羊毛毯,眉毛輕輕地顫動了一絲,然後臉上出來一種難以自抑的憤怒和怨恨,在這位老人的身體內升騰、發酵。

    轉身,輪椅又進了書房,劉青雲的一隻手托住了孫楠梓想要劃向頸動脈的茶杯碎片,盯著孫楠梓的眼睛,閃過一抹叫人寒到骨子裡的怨毒之意,一字一句道:「我給你定的死法,你不能改!」

    書房的門迅速的被幾個人撞開,衝了進來,他們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那聲清脆,用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但展現在他們面前的確是一隻正在緩緩的往下一滴一滴淌血的手。

    陳青牛到的最快,然而當他們進入書房之內,看著眼前這一幕,卻同時保持了沉默,因為這一幕太過於灼痛他們還年輕還未曾渾濁的眼睛。

    他們看到順著袖子流著血的老人家,靜靜的盯著滿身是血的孫楠梓,他們的內心震驚,不知該如何言語。劉青雲的手一揮,瓷片從自己的手間頹然落下,摔到地板上發出了沉悶的一響,他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腳下的老戰友,老夥伴,老奴才,用冷郁到了極點的聲音說道:「明天割喉,若是明天之前死了的話,你們這些廢物就給他陪葬!」

    雨點緩緩的落下,站在陽台上的劉青雲怔怔地看著雨幕下的和田城,雨點越來越冷,越來越寒,劉青雲冷漠看著樓下,靜靜的看著崑崙山方向,平靜而有力的發出了一條條的命令,這些命令緩緩的傳出,然後變成了宛若在漆黑的雨夜裡灼燒的青綠色的鬼火。

    而這道鬼火第一個灼傷的便是在孫楠梓身邊陪了將近十年的墨兒,那位姑娘昨夜得知她陪伴了了十年的老人要步入朽木之後,這位年輕的女孩兒,撞牆自盡於臥室之中,鮮血塗滿了牆壁,就好像是要把自己以前傳遞出去的東西,拿自己的鮮血全部補償回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陳青牛的眼神微微有點濕潤,卻是強行忍了下來,仰起臉,不去看那張變化太多的天空,以免混雜著複雜情感的淚水,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流淌下來。

    他抬起頭,然後看到一道閃電劃過了天空中的烏雲,帶來了一瞬間灼目之後的黑暗,陳青牛的淚水,在此刻終於沉重的砸在了地面污濁的水坑中。

    又是一場大雨即將落下。

    數日之前,有一座城池裡面還殘留著最後的土氣,第一場夏雨還沒來得及落下,只有晨暮之時,稀薄的霧氣,在小小的巷弄裡穿梭著,吹拂著,那個時候的劉蘭並沒有什麼憂愁,只是簡單的惦念著自己那個不成器的乾兒子,不知道他此時在哪裡,在這一場沉悶的夏雨之後,天地間充斥著漫天的腥氣。

    轉過頭的劉蘭看著身後納蘭容若有點悲傷地眼眸,欲說不得的雙唇,心中沉寂了幾天的悲傷全部湧了上來,最後在眼角留下兩條滑落的水線。

    「我跟阿碩說了,讓他替我們送送他。」納蘭容若把這十年來最悲痛的劉蘭擁入懷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後,輕輕說道。

    劉蘭的聲音很小,但屋子很小,空氣很靜,躲在納蘭容若懷抱裡淚眼朦朧的她好像又看到了當時那個小小的少年,臉上一抹靦腆的笑容,靜靜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猶豫了好久,終於張開嘴,用稚嫩的聲音唱出了自己這輩子聽過的最悲情的一首歌:

    每一個晚上

    在夢的曠野

    我是驕傲的巨人

    每一個早晨

    在浴室鏡子前

    卻發現自己活在剃刀邊緣

    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裡

    在呼來喚去的生涯裡

    計算著夢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

    我很醜

    可是我很溫柔

    外表冷漠

    內心狂熱

    那就是我

    我很醜

    可是我有音樂和啤酒

    一點卑微

    一點懦弱

    可是從不退縮

    每一個早晨

    在都市的邊緣

    我是孤獨的假面

    每一個晚上

    在音樂的曠野

    卻變成狂熱嘶吼的巨人

    在一望無際的舞台上

    在不被瞭解的另一面

    射出生活和自我的尊嚴

    我很醜

    可是我很溫柔

    白天黯淡

    夜晚不朽

    那就是我

    我很醜

    可是我有音樂和啤酒

    有時激昂

    有時低首

    非常善於等候

    我很醜

    可是我很溫柔

    外表冷漠

    內心狂熱

    那就是我

    我很醜

    可是我有音樂和啤酒

    一點卑微

    一點懦弱

    可是從不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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