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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九十六章 詛咒 文 / 涉農

    「我當然記得,我是靠什麼才治好的,怎麼能忘記。」劉青雲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若是我說你喝的那些藏紅花全部都是他給你摘來的,你相信麼?」孫楠梓微嘲道:「你一定是不相信的,也不會讓自己相信。」

    不等劉青雲回答,孫楠梓輕輕的擺了擺手,歎息說道:「過去的事情,再去提也沒什麼必要,你既然連她都能生疑,自然能疑天下人,只是,這種疑在我看來未免是太可笑了一點。」

    既然可笑,必然要笑。所以孫楠梓此時笑得前仰後合,笑的渾濁的老淚順著他蒼老的眼角沿著他臉上縱橫的溝壑擠了下來。

    「我只是要你這條老狗記得,你現在所思所想的全部都不過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假象罷了。」劉青雲睜開了雙眼,從回憶中擺脫了出來,冷酷的看著孫楠梓說道:「你是我的狗,卻要替他們來問我。我要你知道,你心中那個纖塵不染的女人未必就真的如你所想。」

    孫楠梓止住了笑聲,雙肩微沉,沉默片刻後應道:「我沒有想過這些,而且我也不是個天下為己任的聖人,更沒有什麼資格去代表民意什麼的,我今日問你和其他的沒有任何關係,只不過是你我的私怨而已。」

    他抬起頭,很平靜的看著孫楠梓:「你要殺她,我便殺你,這就是私仇,沒什麼狗屁大義的牽扯,就是你殺我,我殺你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情,不需要承載什麼其餘的意義,我根本不在乎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纖塵不染的仙女也罷,內裡別有計謀的小魔女也罷,那與我而言有什麼關係?」

    「她叫劉蘭,只需這一點便足夠了。」孫楠梓看著劉青雲緩緩說道。

    劉青雲坐在輪椅上看著往昔的戰友,許久許久之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微笑,然而這抹笑容卻代表了更多的意義,在他的眼中,此時出來的和對面孫楠梓眼中的那抹瘋狂並沒有什麼差別,甚至,在他的眼中,自己的這個條老狗已經是條死狗。

    「這是一種畸戀。」劉青雲冷漠說道:「你不過是把自己身上的情-欲強加到了一個對象的身上,然後你這個閹人便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不是現在,很久之前,你便已經瘋了。」

    「當然,我必須承認,承認我被你蒙蔽了很多年,和田在你這條老狗手裡確實有點棘手,整個和田到了今時今日,只知有玉王爺,卻不知道還有別的,這是我對你的縱容,卻也恰是你的能耐,只是我不明白,你還怎麼向我舉起復仇的刀,你以為你還有什麼能耐?」

    劉青雲帶著淡淡的不屑看著孫楠梓,自身邊端起了那盞好久沒有再端起的冷茶,緩緩的啜了一口。

    孫楠梓也自面前取過那杯泛著寒意的的枯黃茶水,潤了潤自己枯乾的雙唇,片刻後輕聲應道:「想必此時外面正是風起雲湧?」

    劉青雲看向茶杯裡澄黃的茶水的眼光,微微一凝,然後回復了自然。

    「我既然坐在書房中等著你來,自然是不願將整個和田因為我的復仇而拉入了動亂之中。」孫楠梓說道:「所以,外面其實你大可不必理會。」

    「慨然赴死,難道就是想為了罵我幾句麼?」劉青雲的嘴角泛起了一絲頗不能琢磨的微笑。

    「您瞭解我,所以才會陪我說了這麼久的閒話。」孫楠梓笑道:「因為你不知道我的後手究竟是什麼,所以你必須陪著我,陪著我,直到我把我想說的話全部說完。」

    「此時話已然說完了,我想看看你究竟有什麼底牌還沒有揭開。」劉青雲溫和一笑,此時他的心思已經從剛才的心神搖蕩和對往事沉湎中走了出來,恢復到了往昔平靜而強大的姿態。

    孫楠梓沒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劉青雲,忽然開口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這十餘年間,我已經做了這麼多的事情,難道你還不能瞭解?」

    劉青雲的手指緩緩的撫摸著腿上的柔軟的羊毛,目光卻緩緩的落在了地上,落在了孫楠梓身後的地上平靜躺著的幾張紙頁,上面記載的都是孫楠梓這些年,所做的一切。

    劉青雲的手一點一點的撫摸著羊毛,傳來了靜電啪啪的聲音。

    孫楠梓的聲音比起那個聲音更加的沉悶,更加的冰冷:「我沒有什麼底牌,我只是想回來告訴您一聲,你當初有那麼狠得心讓他們去死,我便也讓你嘗到那種滋味,也許我不能殺你,但卻能告訴你,你這些年活的是如何的卑微,如何的孤獨,甚至接下來的數年,數十年,也皆是如此,能讓你這樣在糾結和後悔,在摻雜上那麼一點自欺欺人時的悲哀,這豈不是復仇的美酒最美妙的滋味。」

    「可你卻想要把徐碩殺了,這一點,我不得不驚歎於閹人心中的仇恨和陰寒。」

    孫楠梓冷漠的開口說道:「我憐惜小蘭,可並不見得我便待見納蘭容若。」

    「徐碩呢?」劉青雲撫摸著羊毛的手突然停了下來,皺著眉頭微嘲道:「他不過是一個突然卷雜入其中的一顆小棋子,你又為何想要把他殺了,而劉蘭今時今日最疼愛的小輩,也就是他,可崑崙山上的事情,卻又是你謀劃的。」

    孫楠梓沉默片刻之後,用一種戾寒到了極點的聲音低沉說道:「在這一點上,我和你一樣,徐碩的存在,對於在我心中的她而言不過是一個恥辱的烙印,即便是納蘭佩風也是如此,我看著他便覺的刺眼。」

    劉青雲笑了起來,笑聲裡滿是一種莫名的情緒:「很好,果然這世上的閹人大多都是些變態,我若是就這麼殺了你,又豈不是太遂了你的意。」

    「怎麼死,從來都不是一個問題。」孫楠梓嘲諷的看著劉青雲說道:「我只知道我的話已經說完了,我的心願也達成了,這便足夠了。」

    劉青雲的手端過剛放到一邊的青瓷茶杯,懸在半空中,半晌之後,他幽幽說道:「如果你突然便這麼死了,我心裡還有點捨不得。」

    「假惺惺,你一直這麼下去,此生必將眾叛親離,老死孤獨之中,看著這天下的土地,可到最後必然是一無所有。」孫楠梓眼中的寒意大作,臉色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別的情緒而逐漸蒼白,他一字一句的盯著劉青雲說道:「我必將於九幽之下日夜俯瞰於你。」

    這是何其毒辣的詛咒於仇恨,劉青雲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面色漸漸的又蒼白了下來,他用噬人的目光看著孫楠梓,寒聲說道:「你敢!」

    劉青雲面色蒼白,看著面色同樣蒼白的孫楠梓,他心中感覺到了無盡的寒冷於憤怒,知道對方已經做好了完全的赴死的準備,即便明知道剛才他說的話是要激怒於自己,但還是成功的在自己的心臟上揭開了一道塵封了多年的傷口,子嗣,劉青雲沒有一個子嗣,身邊唯一的親人便是劉蘭,還有自己的外甥納蘭佩風,若是數年之後,納蘭佩風知道若干年前的事情,心生變意,劉青雲此生便是必定要在諸人的憤怒於仇恨的目光中,漸漸的蒼老、死亡。

    當劉青雲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先前心中還留有的一點點的前半生幾人之間的糾葛,在他心中終於踏上一條不可逆轉的道路,不管是再出現什麼樣的局面,孫楠梓,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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