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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百四十五章 雪中送炭 文 / 落魄三哥

    第一四十五章雪送炭

    「一鯤鯓」是台灣人口多的地方,被一年半前趕走的尼德蘭人稱之為熱蘭遮城。而事實上這個地處台南的小港灣根本不能被稱之為城,不但沒有高大、堅固的城堡,甚至連一圈像樣的城牆都沒有。

    或許這就是盤踞這裡的三多尼德蘭海盜,不到一天半的時間內,就被伯爵一舉全殲的真正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後世的歷史書上,有關於熱蘭遮城、安平或「台灣窩」的記載,早的也是三年之後。而不清楚尼德蘭人涉足這裡,可以追溯到讓沈有容老將軍青史留名的「東南大警」時期。

    總之,所有注意力幾乎都集澎湖列島的尼德蘭人,由於對台灣的重要性並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像經營巴達維亞一樣經營這裡,甚至任由從澎湖列島撤回來的、「不太聽招呼」的同胞自生自滅,才讓大西洋公約組織東印公司航艦隊有了可乘之機。

    取而代之的伯爵,一心想把這裡打造成東印公司東方的大本營,自然不會重蹈尼德蘭人的覆轍。福建水師送來的第一批國流民剛登陸,他就開始了大興土木。管條件有限,一座簡單的砦城還是奇跡般地建了起來。

    「彭……!」

    一陣隆隆的炮聲,讓福州城裡過了近一年平靜生活的穆秀才大吃一驚,連忙把目光從砦城前開挖壕溝的姓們身上收回,四處張望著是哪兒開炮。

    「那是海岸警備隊訓練。」

    不是第一次來了,每次來都能看到變化,穆秀才甚感欣慰,看著城牆上那一個個黑通通的炮口,不無感慨地歎道:「古人云兵貴神速,既然尼德蘭人錯過了佳反攻時機,那他們就別想再捲土重來了。」

    尼德蘭東印公司那遲鈍的反應,真讓人有些不可思議。一年半過去了,兩艘前往日本的商船被截,居然還沒對台灣採取任何軍事行動,害得伯爵白提心吊膽了那麼長時間。

    「或許他們對這裡壓根就沒興趣,」親自趕來迎接的伯爵笑道:「要知道那些被俘的尼德蘭混蛋,既沒巴達維亞的授權,也沒有任何官方任命,佔據這裡純屬自作主張。」

    「這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對我們來說不是。」

    穆秀才笑了笑,隨即轉過身去,指著城牆上正訓練的海岸警備隊員,如有興趣地問道:「伯爵大人,語言不通、生活方式不同,指揮上沒多大問題?」

    提起這個,伯爵立馬興奮了起來,不無得意地笑道:「又不是沒有翻譯,能有什麼問題?說真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他們的要求竟然低到如此程。」

    當兵吃糧,打仗拿餉,同樣適用於這個時代的流民。生存問題都沒解決,有口飯吃算不錯了,還能有什麼要求?穆秀才暗歎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大明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只要你有足夠的錢糧,那就拉起一支大軍。至於戰鬥力嘛……那就另當別論了。」

    穆秀才並不是長別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而是剛徵募的國海岸警備隊員,的確無法與精挑細選出來的陸戰隊精銳相比擬。畢竟他們此之前都是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的農民,應徵只是想混口飯吃,要不按照「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的傳統,他們才不會漂洋過海的跑這兒來從軍呢。

    作為台灣,確切地說是台南的實際高長官,伯爵對國士兵的身體素質和職業精神也很不滿意。可要提防實力幾倍於己的尼德蘭人,他必須接受這一現實。

    見穆秀才提起了這茬,他立馬抬起胳膊,指著港灣裡那些停泊的歪歪扭扭的福建水師福船,似笑非笑地說道:「不管怎麼說,他們要比那些國海軍強一些。如果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和足夠的武器,那把他們訓練成一支像樣的軍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當然,前提是要讓他們吃飽肚子。」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跟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且經歷過戰火洗禮的薩累海盜相比,沈老將軍引以為豪的福建水師主力,甚至連三流軍隊都算不上。

    西洋帆船由於沒有用福船那樣的隔艙來支撐結構,所以大量使用肋材,尤其是戰艦,幾乎一根連著一根,這些肋材提供了很好的防禦效果。以伯爵的旗艦「勝利」號為例,18磅艦炮的實心炮彈200的距離外,甚至不能對其46英吋厚的肋材造成決定性損傷,就算抵近射擊也無法貫穿。所以海戰軍艦被擊沉的比率非常小,多數都是俘獲。

    而大明帆船則恰恰相反,由於比較少使用肋材,所以非常容易被打穿,炮彈造成的傷害會遠大於西洋帆船。日本人的船慘,曾有用8艘主力船圍攻一艘荷蘭商船而被統統擊沉的戰例。

    同時西式艦船結構的增強,也有助於船上裝備大量的火炮,而不必擔心被密集開火的後坐力震散架。式艦船結構則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量,這也是國艦船多只能裝備不超過30門火炮的原因。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主戰武器火炮就不用說了,大明水師所適用的紅夷大炮和佛郎機,都是採購或仿製的葡萄牙商船上的小口徑火炮。其射程和威力,遠遠無法與正規軍所裝備的艦炮相比。甚至因為仿製技術不太過關,往往有著炸膛的危險。

    所謂的「重千斤,彈重二十四斤,遠至四五里」純屬扯淡!

    因為從重量上就能看出來,僅僅千斤重的火炮竟然可以將24斤重的彈丸射到幾公里之外,這要用多少火藥射啊?而這個時代火炮的密封性都很差,就算英國和瑞典先進的火炮也做不到這一點。

    重要的是,能裝備千斤佛郎機的大福船,大明水師所有戰船裡所佔的比例少得可伶。而且還分為1號、2號和3號三個等級,艦隊旗艦用被稱之為1號的大福船,2號為普通福船,3號叫海滄,火力極弱,不堪一擊。

    至於4號船「艟」,5號船「草撇」,6號船「開浪」,只能港口和近海作戰。甚至連淺水沙船和兩頭尖尖的鷹船都水師的戰鬥序列,漁船和網梭船也有被臨時徵召的可能。

    碗口銃、嚕密銃、噴筒、煙罐、火磚、火箭、藥弩……等五花八門的輕武器,是令人不敢恭維。海戰只能搞出點動靜以裝聲勢,指望用它們殺傷敵人無異於癡人說夢。

    同時士氣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水師由於其必須懂水性的特殊性還好點。如果岸上,那按軍戶制被徵集的軍士,一般都不能原籍服役,而是要到千里之外的衛所去。旗軍營的月餉是一擔倉米,除自用外還要奉養妻小,可經過衛所各級官員的盤剝,實際到手裡的只有七八斗,根本難以維持家人的衣食。

    為了鎮壓軍士反抗,軍官動輒就是嚴酷的軍法,為此軍士只有大量逃亡。一支軍隊**成風,軍官和軍士之間,不但沒有休戚與共的精神,反而大都是彼此仇視對立的,可以想像這樣的部隊還能有什麼戰鬥力可言?

    想到這些,穆秀才為擔憂了,愣了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畢竟按照沈老將軍所提出的要求,東印公司出借的船和兵是要和明軍並肩作戰的。作為一個身經戰的指揮官,伯爵顯然不會同意這麼做。

    伯爵可不知道他想什麼,一邊大搖大擺地往城裡走去,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算算時間『奇跡』號也該到薩累了,第二批船隊抵達之日,就是我回薩累之時。穆先生……或許咱們這輩子都見不著面了,不過你放心,我會想你的,畢竟你為我治好了腿,否則這會兒我很可能還躺床上。」

    「我都給忘了,你居然還記得。嗯,回家是好事,菲亞肯定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了。」

    大西洋公約組織所有的大佬,除了董南之外伯爵就是他談得來的人。從內心來講,穆秀才還真捨不得他離開。

    「要給傑克帶什麼東西早準備,我會幫你親手交給他的。」

    「傑爾,親愛的朋友,說起來真有些難以啟齒,其實我此行的目的……」

    看著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伯爵急了,見周圍沒什麼人,立馬脫口而出道:「有什麼說什麼,又不是什麼外人,別支支吾吾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況且這關係到雙方之間的合作。想到年過花甲的沈老將軍正福州整軍待,穆秀才不得不低聲說道:「管有很多事情不人意,但總的來說,我們跟福建水師的合作還是很成功的。」

    隨之幾萬流民的到來,周圍的荒地得到了開墾,糧食蔬菜可以自給自足。而福建水師走私問題上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則讓東印公司船隊的三角貿易開展得紅紅火火,甚至還組建了一支多國人的海岸警備隊。

    正如穆秀才所預料的那樣,伯爵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道:「這一點毋庸置疑,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取代澳門,畢竟這裡沒人徵稅,無需看任何人的臉色。」

    「可他們現遇到了一些麻煩,如果不能得到妥善解決,那這樣的合作將很難繼續下去。」

    這一年多時間裡,除了構築工事之外,航艦隊還跟日本進行了兩次貿易,洗劫了二十八條大明「不法海商」和尼德蘭東印公司商船。利潤極其豐厚,正想獲得大利益的伯爵急了,緊抓著他的胳膊問道:「為什麼?別開玩笑了朋友,要知道這才剛剛開始,而且我們也按照之前的約定,給了他們價值五萬杜卡特的白銀。」

    西方漂泊了那麼久,給穆秀才留下印象深刻的當屬契約精神。「人無信而不立」,國也有這樣的古訓,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連窮凶極惡的海盜都恪守承諾,這讓穆秀才很是汗顏。因為出爾反爾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他仰慕的沈老將軍。

    「傑爾,來台灣這麼久,對大明官員所擁有的權力,想比你並不是一無所知。事實上這也是官方一直沒介入,而是由水師履行合約所規定義務的真正原因。」

    「你是說他們並未得到皇帝的許可?」

    「是的,朝廷對此一無所知,換句話說,我們很他們簽訂的合約並不具有法律效力。」

    作為航船隊的二號人物,伯爵對此也不應該一無所知。然而出於對穆秀才的信任,對東方的不瞭解以及通訊的不便,直到穆秀才點破之前仍然被蒙鼓裡。同時按照他的理解,福建巡撫相當於西方的總督,自然也應該擁有著跟身份相稱的權力。

    「該死!他們居然如此貪婪!」

    他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顯然很直接的認為那幾十萬兩白銀,都落入徐學聚和沈老將軍的口袋了,穆秀才連忙搖了搖頭,異常嚴肅地說道:「事實上恰恰相反,他們非得不貪婪,而且還很清廉。那些銀子都上交給了朝廷,他們並沒有得到任何好處。」

    「既然這樣,那我們的合約就應該具有法律效力。」

    「傑爾,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不能用西方的邏輯來考慮國的問題。他們之所以這麼做,一是想給朝廷減輕財政壓力,二是想利用台灣安置一些流民。管他們所做的一切並沒有任何私心,但終歸是極其嚴重的越權行為。」

    「他們簡直是國的聖徒,可這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那位對皇帝忠心耿耿的巡撫大人不行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皇權的替,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接替他的職務。」

    伯爵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頓時皺起了眉頭,「穆先生,如果我記得沒有錯的話,那位將軍也是快要去見上帝的人了。」

    「是的,如果政策無法延續,那我們下一步的工作必然會受到影響。而根據我對皇帝陛下剛提拔的那些官員的瞭解,他們台灣問題上很可能會持截然不同的相反態。畢竟一些觀念根深蒂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徐大人和沈老將軍這麼開明。」

    截然不同的態,那就是非友即敵了!

    對大明水師戰鬥力瞭如指掌的伯爵,怕倒是不怕。但東印公司繞過半個地球跑過來,可不是為了跟大明開戰的。一旦相互之間的關係轉向對立,那再想像現這般進行海上貿易,以及利益國的人口資源,必然會因此而化為泡影。

    「毫無疑問,局勢對我們很不利。穆先生,你是國人,這個問題上你具言權,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其實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穆秀才故作沉思了片刻,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看來,地方官員的態並不重要,關鍵還是皇帝,如果他沒有意見,那我們就根本無需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吃一塹長一智,不願意再因此而煩惱的伯爵,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其實我們本來就應該跟說了算的人打交道。」

    「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但此之前我們沒有那樣的渠道。另外我剛才就說過,朝廷如何處理跟你們這些西方人的關係這一問題上的,存著很大偏見,而且這樣的偏見根深蒂固。這也是尼德蘭人不管付出多少努力,卻一直也沒能獲得貿易特權的真正原因。」

    「此之前?」伯爵哪能聽不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想了想之後,突然問道:「穆先生,你是說我們現就有這樣的機會?」

    穆秀才微微的點了下頭,很是為難地說道:「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好機會。傑爾,或許你還不知道,大明軍隊遼東正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這時候能向皇帝陛下表示出足夠的善意,那所有的問題必然將迎刃而解。」

    建州女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殲滅起大明軍隊都是幾萬幾萬的,東印公司航艦隊總共才千把人,就算再能打也不夠給他們塞牙縫啊!伯爵這才反應了過來,頓時連連搖頭道:「的確算不上什麼好機會,至少對現的我們而言算不上。」

    他的反應早穆秀才的意料之,不但沒有繼續相勸,反而深以為然地說道:「是啊,如果上尉的步兵團和奧賽羅總督的騎兵團這裡,那我們不但能解決眼前的麻煩,甚至能大賺特賺一筆。」

    有利可圖?

    想帶多錢回薩累的伯爵一下子來了興趣,禁不住地問道:「穆,你是說那些叛亂分子很有錢?」

    「當然,整個遼東都成他們的了,能沒錢嗎?」穆秀才湊到他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事實上沈老將軍正制定一個渾水摸魚的計劃,試圖從海上抄他們的後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駐紮這裡的水師很快就會接到命令。」

    不堪一擊的福建水師都敢去,那風險肯定不會太大了。伯爵眼前一亮,頓時哈哈大笑道:「用你們的話說,這叫雪送炭不如錦上添花……」

    穆秀才糾正道:「是錦上添花不如雪送炭。」

    「管它什麼花,什麼碳呢!我想說的是,我們或許可以賭一把,反正輸也輸不到哪兒去,大不了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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