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第二章 伽法(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二章伽法(下)
對於魔法師來說，延長壽命甚至永生，這並不是什麼困難到無法解決的問題，有比較正常的方式像延命藥水，也有比較邪惡的方式例如吸收他人的生命力，還有比較扭曲的，把自己的生命轉化成另外的一種生命形式，從實際效果上說，其實以上的每一種都已經相當成熟，只要法力水平沒問題，任何人都可以加以操作——不過，這是枯魔期以前的狀況。
枯魔期的異常狀況，讓魔法師們的永恆生命變成了一個笑話，那數量幾乎上百的延壽方式，無一能夠擺脫魔法的干涉，結果也無一例外的全都失去了作用，因此而死的魔法師數量要以百計，並且經歷了漫長的枯魔時代，保存到最後的永生之路，只剩了最大路的幾條而已。
儘管如此，枯魔期的施法者們卻從來沒有減少過自己對於長生不老的**，東方的術士們揮霍皇帝的國庫尋找能夠延緩衰老的草藥配方；巴比倫的秘儀師們試圖把自己的靈魂和強大的異類生命捆綁到一起，而印度的苦修者們，他們從內外兩方面不停的強化自身，試圖借此來超凡入聖，雖然他們幾乎全都失敗了，但是至少也留下一些成果供後人探索。
「所有同期的研究者中，埃及人的研究資料是最為稀少的，不但少，而且很多地方的邏輯混亂，思路跳躍得莫名其妙，看起來就好像那群術士正在抽風。之所以會這樣，現在的標準看法是認為由於術士集團長期排斥魔法師，自身的研究水平有限。」
綠眼睛的女孩用一種充滿諷刺味道的話說著，並且在結尾處，加上了一聲不輕不重的鼻音，代表著對這種自高自大的官方評論的態度，接著，伸出手指在腦袋上輕輕敲了兩下：
「當然，這種說法是拿來應付大多數對政治完全默然的傢伙的，比較符合歷史現實的原因是，美尼斯對埃及的統一，只是讓上下埃及分別擁有了同一位國王，兩邊的統治機構和術士集團依舊是長期分離，各自為政，這也導致了他們在研究方向上的分歧，然後，等到十一王朝的大災變，埃及術士死傷慘重，孟菲斯也毀於一旦，術士集團才終於歸於統一，他們接收了已經死光的孟菲斯人的研究成果，但是並沒有接受對方的思路，因此，接下來的研究記錄就很自然的變成了混亂和莫名其妙的東西。」
「……好吧，我們可不可以別繼續兜圈子了，總結一下，你要說的總共是兩件事，第一，那群沙漠人不是真正的人類；第二，他們和古代埃及人的永生研究有關，是這樣嗎？」貝坎寧輕輕佻了一下眉毛，雖然他並不討厭歷史，但他不喜歡女孩說話的方式，尤其所說的東西都是他已經知道的內容時，「其實，我的問題只有一個，他們到底是什麼。」
「耐心，耐心尊敬的先生。」女孩晃著手指這麼說，這讓法師更加討厭了，他顯然沒有意識到，那是因為在女孩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作為一位訓練有素的施法者，您應該明白完整的資料信息的意義，說不定什麼時候，您現在覺得囉嗦的東西就能救命！」法師的嘴唇翹了一下，沉默下去，至於女孩，她在舉手之間變出了一整套絳紅色的茶具，又從腰間掏出一個同樣顏色的扁盒，打開時，裡面很自然的散發出淡淡的茶葉清香，沖水、洗茶、燙杯，一整套工序完成以後，地下室裡瀰漫起十分清澈的大吉嶺紅茶的芬芳，「要來一杯嗎，先生。」
紅茶的戲弄意外的沒能產生效果，短暫的失態以後法師已經恢復了鎮靜。至少從表面上看，他很愉快的接過茶杯，並且在品嚐以後由衷的發出稱讚，表現得簡直比真正的紳士更加紳士，這讓女孩一下子沒有了發揮的餘地，她聳了聳肩，反而更快的切入了正題。
埃及，本質上是一個以死靈魔法為基礎建立的國度，因此上下埃及的永生研究從思路上講，並不能擺脫傳統死靈術以身體為容器、以靈魂為核心，立足於保護核心，並且在必要的時候更換容器的固有思維模式。在這種模式裡，**被當成擁有三五十年壽命的衣裳，只要保證按時更換，施法者就能永遠的活下去。
說起來，這算是最傳統的長生思路之一，發展到極致就是標準的巫妖模式：用命匣把靈魂小心的珍藏起來，只要這種載體不被損害，意識可以附著在一定範圍內任何一具屍體上自如的活動——只不過，這些步驟是需要不停運轉的魔法來保障的。
枯魔期的魔法限制太多，所以埃及人採用的是一種相對邪惡而且粗暴的換衣模式：挑選出適齡的健康祭品，直接把對方的靈魂摧毀，把自己的靈魂轉移過去，這麼做，雖然施法期間一旦遭遇異常波動，兩個人都會當場完蛋，不過每三五十年一次更換，其中的風險也還屬於能夠承受的範圍。
這裡面唯一的問題其實在於靈魂本身的強度不夠，一旦進入全新的軀體將不可避免的出現耗損——在沒有魔力防護的枯魔期，這種消耗尤其明顯，往往一兩次以後就會變成一片不可修復的空白，因此，下埃及的術士們主要的研究方向就在如何強化靈體上。
相比起來，雖然基本思路接近，上埃及的術士，他們走得更遠，而且更加匪夷所思：他們大概是從寄生蟲和癌細胞身上得到的靈感，想要把自己轉化成一種全新的物種，一種可以佔據被寄生者的思想，自身幾乎完全不消耗能量，一切消耗由被寄生體提供，一旦離開被寄生體就會陷入沉睡，直到再次完成寄生為止的特殊寄生蟲。
「他們管這種全新意義上的寄生生物叫做伽法，他們雖然仍舊以人類為的外貌來活動，可已經幾乎不能被稱為人類了。從現存的資料上看，當年的術士集團只是完成了最初的理論構架，製造成的伽法十分脆弱，不但會遭到排異，有時更是直接被胃酸融化掉，不過，司靈法師內部有個傳說認為，伽法計劃實際上已經完成了，孟菲斯的術士們集體進行了那種轉化，並且逃跑到沙漠裡隱居起來，只有偶爾為了尋找新的宿主而襲擊周圍部落。」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這條思路的確大膽得很。」法師差不多是翻著白眼作出這種感慨：依靠生體轉化尋求更長壽命其實算不上很稀奇，天界生物、元素生物或者煉獄生物，別管哪一種，壽命和正常人類比起來幾乎都接近永恆，可以上的這些轉化，至少都建立在人體的基礎之上，徹底拋棄人類形態變成一條蟲子？這不是大膽，這是發瘋！
「這種新的……生物，我是說它的形態，到底是什麼樣的。」法師輕輕押了口茶，猶豫了一下，還是使用了生物這個詞兒作為指代標準，他看著女孩，注意到她在自己提出這個問題以後，臉上立刻冒出了十分反感的表情。
「一截蠕動的小腸，或者竹節蟲。」茜德.梅爾臉上的表情很糟糕，不停的用手擋住嘴巴，好像一不小心就會大口大口的嘔吐，「被選中的人之前要先被餓上兩三天，然後把那寄生蟲吞下去，那東西會在胃裡面被激活，向腸道蠕動，咬斷、吃掉，並且取代它，正式成為整個身軀的一部分，通過神經連接取代宿主的意識。」
連續喝了兩口熱茶，綠眼睛女孩終於鎮定了一點，她皺著鼻子繼續說：「雖然遭到了寄生，不過宿主的壽命並不會被嚴重縮短，而是和正常人接近的狀況，當然，事實也是如此，本質上，他們不過是被寄生蟲寄生了的人類，一旦宿主軀體變得老邁不堪使用，這些寄生蟲會在肚臍附近咬出十字形切口就此脫離——雖然記錄上說這是早期伽法，寄生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不過想必和真正定型的產品會有些相同的地方。」
「……說實話，女士，我但願你猜錯了。」法師的表情同樣有些不舒服的抖動了幾下，這種名為伽法的寄生物，與其說危險之類的東西不如說是非常令人噁心，尤其想到他們原本由人類轉化，然後由寄生在人體裡的樣子……不能不說，這真的是在考驗人類的神經強韌程度，如果有可能，他但願那些傢伙永遠去見鬼！
「我也希望如此。」綠眼睛的女孩繼續喝茶，似乎在努力把那些噁心的畫面從大腦裡甩出去，「不過如果是真的，記得送幾個去愛資哈爾大學的地下研究所，有幾個研究死靈術的瘋子，他們很期待那種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