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第五章 石門鬼影(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五章石門鬼影(下)
自從第一次現身的時候起，每天午夜的時候，那扇怪門上的倒五芒星符號就會變得鮮紅，然後一團煙氣會在門前結出，並最終化為那個表情淒慘的鬼臉，然後就開始慘叫，有的時候聲音大些，有的時候聲音小些，但是肯定會叫足一整夜，讓聽到的人覺得渾身不舒服。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意外的話，這個鬼魔其實已經衰弱到了頻臨消散的程度。雖然五芒星有利於魔力的封存，但是足足五六千年的時間沒有得到過補充，能夠勉強維持自身存在已經是一個幸運了，那時候如果法師站在這扇門前，打開它需要的不過是揮揮手而已，可那被彈回去的一鐵鍬卻讓問題複雜了，染紅了五芒星的血給它提供了喘息的機會，然後就是那整整三十個勞工的靈魂，那真是好一頓饕餮盛宴。
眼下，這個原本奄奄一息的鬼魔已經活過來了，它繼續著這幾千年來一成不變的工作，隨時警惕的看守眼前這扇大門。並且，它將會一直這麼叫下去，直到有人把鎖打開。說實話，這真不是一個讓人開心的過程。
要想開鎖，最簡單的就是用鑰匙——也許是某樣實物，不過更有可能的是一句咒語、一個手勢，甚至也可能是某個固定傳承的血脈，到底是什麼，只有真的擁有鑰匙的那個人才會知道，想要用窮舉法碰運氣，先要做好忙上一萬年的準備。
幸好，法師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可以繞過這道門鎖的辦法，只不過想要使用它，還需要等待一個月圓之夜的配合，他運氣很好，發掘工作第二次開工後的第三天就是個合適的日子，錯過它就要再等上整整一個月。
法師佈置了一個祭壇，很簡單，不過是把兩把小凳子拼在一起，上面又蓋上一層黑色的布，在布上，用黑耀石和雲母所碾成的粉末相混合繪製出兩個同心圓，在同心圓裡面，用粉末狀的硃砂作為材料畫了一個和牆上一模一樣的倒五芒星。
擺在祭壇和石門之間的是一隻架在爐子上的銅盆，盆裡面盛著半盆清水，水很清，甚至能照出人影，借助一根吸管，法師把一盎司水銀灌注到水層下面。再往前，門下面的牆根處擺著一個裝有雄黃的小香爐，香爐上面被一塊海綿蓋住，讓裡面的味道不至於散發出來。
「我們只有大概十分鐘的時間。」在儀式開始以前，法師最後計算了一下說，他輕輕地敲打著額頭，思考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被遺漏掉了，然後抬起頭，看著作為助手的三位合夥人，「時間很緊，而且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那鬼東西在被控制住以前發覺上當了，我想，它會把整個地下甬道都弄塌，另外，作為靈體，那東西的抵抗力很不錯，所以沒必要留手。對了，整個儀式期間我們必須要保證月光，這方面不會出問題吧？」
法師挑了一下眉毛問道，回答他的是伊斯塔露女士無所謂的擺手：「儀式期間，紅紅會親自盯在外面，保證不會有煙、不會有霧，更不會有雲，就連風沙都刮不起來。這方面你就放心好了，在場的人，沒有魔法白癡。」
「那麼，準備吧。」法師點了點頭說，他低頭看了下表，分針距離午夜已經無限接近了。
當四個施法者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就位的時候，那股由煙氣凝聚成的半透明的人頭已經漸漸浮現在了蓋著黑布的祭壇上方，借助朦朧的火把照明光線來看，那是一張特徵鮮明的中東人面孔，臉頰消瘦、輪廓鮮明、眼窩深陷，臉上一副無比痛苦的表情，以至於整個相貌都有些扭曲，看不出本來該是個什麼樣子。幾乎剛剛凝聚成型，它就張開了嘴巴，於是那種能夠凍結人的靈魂的尖叫就再一次響了起來。
「開始！」法師嘴裡輕輕吐出兩個字，輕輕的念過一段咒語，手指向著那裝有水銀和清水的銅盆上一點，一團銀白色的皎潔月光就從盆裡面騰了起來，正投射在鬼影人臉的背後，一瞬間，讓那張面孔變得更加如真似幻，緊接著，伴隨軍神蚩尤一個輕輕的彈指動作，雄黃香爐上的海綿燃燒起來，短短的片刻之間，甬道裡到處都是一股濃濃的雄黃香氣。
「嘶……」雄黃燃燒時的淡淡煙氣聚成了一條直線，從香爐裡面升騰而起，一直延伸到甬道的頂上，然後才擴散開，最後形成了一個扇面，把封印所在的五芒星整個遮住，這段時間裡，銀白色的月光一直投射在那虛幻的鬼影上，似乎有著神奇的催眠作用，讓那張痛苦的面孔難得的安靜下來，連那淒慘的叫聲都變小了，更加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變化。
一陣悠長的女聲吟唱忽然響了起來，細察音源，竟是從那只散發月光的銅盆裡面傳出的，那吟唱如歌如泣、滿懷憂鬱，與鬼臉發出的慘叫有種說不出的協調感，相互膠結著扭成一團如同一個完美的二重唱組合，緊接著，一個擁有山羊的腦袋和猴子一樣消瘦的人體的半透明朦朧虛像一點點的從銅盆最底下的水銀層裡面順著月光爬升出來。
看起來似乎很緩慢，可事實上，沒過多久那擁有著山羊腦袋的人形怪物就已經完全從銅盆裡爬了出來，它的身高只有正常人的一半，身後卻拖了一條差不多與身高等長的鞭形尾巴，尾巴尖上還有一顆針一樣的尖刺。彷彿毫無重量的虛懸在銅盆上面，這怪物剛剛才爬出來，一直慘叫不休的鬼臉就好像變成了一顆被磁石吸附的鐵砂，發出一聲似乎被噎在嗓子眼裡的尖叫以後轉頭就撲在了怪物身上，虛影扭曲一陣，兩個怪影變成一個。
當兩個融合成一個，怪物的身影變得似乎更加真實了一些，山羊腦袋的臉部輪廓也似乎出現了一些當地人的特徵，原本呆滯、木訥，好像假人似的臉孔變得有些生動，一雙眼睛裡甚至能夠看出有些茫然的眼神，然後，怪物忽然間活了，它把兩隻猴爪舉到胸前羊頭高昂著發出一聲慘叫，猛地轉過身子，好像一隻真的猴子般跳躍著，撲向留有五芒星封印的大門。
「光！」怪物不過是個虛影，而香爐裡冒出的扇面形煙氣同樣也是輕不受力，可是當兩者碰撞到一起的時候，卻發出了類似陶瓷器摔到水泥地面上的脆響，羊頭怪物一下被彈到了一邊，和雄黃煙霧接觸的那部分身體上一下露出了大片的缺口，就好像放在大太陽下面的奶油冰淇淋，轉眼間似乎被融化了一半。
在半空中翻了兩個跟頭，虛影怪物那被融化了一半的身子就已經恢復了完整，它的嘴裡又發出一聲讓人背後發涼的慘叫，在半空中劃出一條曲線，斜斜的抓向伊斯塔露女士的脖子，那只彈出的爪子上似乎瞬間凝聚出了五根尖而長的指甲，在柔和月光的映襯下散發出一種金屬質的光芒，遠遠看去，就好像一把鋒利的尖刀。
「挑中我了嗎？那真榮幸。」伊斯塔露女士帶著大墨鏡的臉上露出一個顯得有幾分頑皮的微笑，她把右手舉到眼前，五指彎曲著，似乎是在觀察那幾片塗著大紅色指甲油的指甲，直到那和侏儒差不多高的怪物飛到了眼前，才把這隻手探出去，伸直，從那些看起來好像刀尖的鋒利指甲中間穿過，伸展開的五指一下就扣住了那個長著犄角的腦袋，舉到和自己的腦袋差不多高，皺了一下眉頭，好像垃圾一樣的扔了出去。
「真醜！」擁有一雙嬌艷紅唇的女士這麼說，塗著紅指甲的手指在空中劃過一條漂亮的曲線，留下了好像鞭子一樣的四條紅色綵帶，這些綵帶就好像活物似的翻動著，一條接一條的抽向那只空中打滾的小怪物，每抽中一下，都會讓那東西發出一聲女人哭泣的鬼叫，而那怪物彷彿也不甘心似的，它甩起了一條尾巴，出其不意的抽向堵在另一側的女伯爵喬伊斯，而上半身，則是張牙舞爪的往軍神閣下身上撲。
「的確很醜。」這是女伯爵清脆的聲音。面對那條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抽到眼前，甚至帶出了殘影的鞭子似的尾巴，她僅僅是伸出了兩根手指，一曲一伸之間就已經把那針一樣的尾梢捏住，任由它像蛇似的在自己手上扭動著，然後，她的手上忽然燃起了一團鮮紅如血色的怪火，呼的一下就把那一節尾巴點燃、燒掉了。而另一邊，軍神閣下倒是沒說過這麼刻薄的話，他只是攥緊了拳頭，當這隻羊頭猴子撲到自己跟前時，由上而下好像敲核桃似的敲了下去，啪的一聲，這東西翻著跟頭又撲到了冒出月光的銅盆上。
「忽！」銅盆下的火爐被點燃的一瞬間，盆裡的水就已經沸騰了，無數水珠從裡面飛濺出來，每一粒水上面都裹挾著一縷月光，在半空中編織出一張月光所組成的大網，而那長了羊頭的猴子正好撞到了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