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第五章 石門鬼影(上)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五章石門鬼影(上)
詭異的慘叫聲來得莫名其妙，就好像一個女高音被人卡住了脖子，然後從一口十幾米深的枯井裡發出的求救聲，聽在人的耳中，只覺得全身的皮膚都冒出了水泡，後背一片冰涼，連魂兒都要從頂門上飛走了似的，有些做得久的工人，忍不住就想起了月前那個停電之夜，那收若真若幻的中文歌。
「救命！」沙啞的尖叫聲幾乎同時從好幾張嘴裡叫了出來，緊接著，距離那扇鬼門最近的一群人彷彿全都變成了妖怪，他們毫無徵兆的轉過身來，動作笨拙的用手裡捏著的鐵鍬、鐵掀之類傢伙像身邊的人群攻擊，猝不及防之下，血當場就流了出來，黑暗之中傳出了一疊聲的慘叫，然後，是利器揮舞的呼呼聲……
「所有的人都在發瘋，拿著手裡的傢伙互相砍來砍去，拚命一樣，直到周圍再沒有一個活著的……」三十個勞工，加上當時正巧在地下視察的胖子，最後活下來的竟然只有一個，事後，胖子講述起當時的情景仍舊心有餘悸的打著哆嗦，「不對，我懷疑，動手的時候，那些傢伙就已經死了，只不過有什麼東西還操縱著他們的身體——我分明聽見了，有一顆被鐵掀鏟掉的腦袋就落在我手邊，嘴裡還一個勁兒的磨牙！」
胖子費恩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多虧了紅女士所贈予的一張上面用紅筆畫了些奇怪線條的黃紙片，雖然看起來很像是某些異教徒的祈禱用品，不過作為真主的虔誠信徒的胖子向來都很懂得變通，只要能救命，他才不在乎那東西到底來自異教的神祇還是地獄裡的魔怪，而且果然，這張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紙片真的救了他一命。
那片神奇的小紙片一直是被他貼身收藏著的，當那聲好似鬼哭的尖叫從背後傳來，胖子忽然就覺得衣兜裡面著了火，忽然冒起的高溫燙得他差一點叫起來，多次死裡逃生的本能提醒他危險迫近，費恩想都沒想就往地上一趴，之後，頭頂上傳來的一聲聲金屬碰撞、鐵器著肉和受傷慘叫的聲音嚇得他骨頭都軟了，從頭到腳淋透了一身血，然後被莫名其妙的各種肉塊擊中好幾次的經歷更是讓他深刻明白了自己所處的狀況，硬是在被鐵鍬戳破了屁股，又被踩上了好幾腳的情況下都沒敢爬起來，爬在地上好像蛆一樣的一點點往外面挪……
單純的聽和講，很難讓人明白當時的場面有多恐怖，真正讓人震撼的東西，等到甬道裡的燈光再次亮起來的時候才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面對那種恐怖的場面，即便是曾經把兩萬個土耳其士兵作成串燒的喬伊斯女伯爵都忍不住露出了厭惡的表情，而金古方面的幾個人，除了神經明顯異常的易卜拉欣，其他人全都跑出甬道對著沙漠大吐特吐。
三十具屍體，這是事先知道死者數量才能統計出的一個數據，實際上，在現場連三十顆完整的腦袋都數不出來，所能看到的，只有一地不知道屬於人體哪一個器官的肉塊四處散落、暗紅色已經發黑的血水發出的嗆人味道甚至連吸血鬼都直掩鼻子。
鐵掀掀掉了頭蓋骨，裡面白色的腦組織流到地上，被人踩上一腳後就如同踏碎的豆腐；鶴嘴鍬劃破了肚皮把小腸從裡面勾出來，揮舞之間越抻越長，最終被甩到五六米外耷拉到地上好像一條軟塌塌的死蛇。沒有一具軀幹是完整的，甚至你都找不到一條完整的大腿或者胳臂，此情此景，恐怕就算是真正的地獄也難於相比。
「絕對不能讓工人們看到這個，不然我怕我們再也找不到人來幹活了！」軍神閣下咕隆一聲吞了一口唾沫，小聲這麼說，他的聲音倒還平靜，但是面對這些讓人倒胃口的東西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而這個意見立刻就獲得了所有人的支持。
紅女士對著屍堆舉起一隻手，中指在空氣中畫了幾個符號，於是，滿地的血水瞬間揮發了個乾淨，緊接著那些屍塊也開始變得乾癟、脫水、化為枯骨，最後就連這些骨頭都變成了灰土，法師彈了彈手指，招來一陣風，吹過之後，地上變得一片清爽。
「呼，這麼一來就輕鬆多了。」伊斯塔露輕輕甩了甩頭髮說，屍體和衣服已經全都變成了灰塵，就連鐵掀和鶴嘴鍬這類工具的柄都一樣消失不見，遺留下來的只剩下一些不容易風化的金屬製品，她走過去，在一把殘存的鶴嘴鍬上踢了一腳，那合金打造的鋒利傢伙當場斷成了兩截，「紅紅，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你的法力有這麼強大了。」
「那不是我做的。」紅女士抬了一下眉毛，簡單的說，她同樣走過去，抓起一把鐵掀，看了一眼哼了一聲，然後又抓向一條鶴嘴鍬，摸了一下就扔到一邊，接著又看過了幾把鐵器殘骸，鼻子裡面再次發出哼的一聲——整整三十把鐵傢伙，竟然沒有一把是完好的。
「看起來讓那胖子說對了，那些傢伙在動手的時候八成是已經死了。」女伯爵哼著，手裡拿著一把嚴重變形的鐵鍬頭，顯然這傢伙曾經被很用力的砍在什麼堅硬的東西上，半邊的鏟子刃都被捲了起來，除了回爐重鑄連修理都不可能，「正常人不可能有那麼大力氣，或者至少，不可能這麼愚蠢的使用工具。」
「看起來意見可以統一了，親愛的女士們。」法師這麼說，他根本沒有在原本屍堆的地方停留過，而是徑直走到了那扇看起來好像奶油果凍的石門前面，用手指輕輕摩擦著那個大門上遺留下的染血的五芒星符號，「一個範圍化的即死魔法，然後是大範圍的負能量渲染讓屍體變成殭屍，互相對砍直到變成一地碎片。看起來，當年開鑿這地方的人，可是給後輩留下了一件好禮物啊，三十個工人，嘖嘖，殘忍的簡直令人髮指。」
其實不僅僅是殘忍得令人髮指，同樣也討厭得令人髮指。因為門上的這個封印並不僅僅是用來對付盜墓小賊的東西，它也是一道鎖、一個特製的報警器，只有擁有鑰匙的人才能開門進入，否則就算你的實力強大到能夠輕易撕掉封印，也會引發門上的自毀裝置，然後，鬼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是鑰匙到底是什麼？這問題似乎也只能去問鬼。
法師當然不會有鑰匙，實際上，就連這扇大門的存在都是胖子從俘虜塞特嘴裡套話出來的成績，自從發現了那個錯誤以後，那位刀客老兄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說過話了，除非使用些非常手段，否則不可能再得到什麼消息，而且，就算用了，那鑰匙八成也不在他身上，後面免不了還有一場更大的麻煩，因此法師乾脆一開始就放棄了這條路，直接想辦法撬鎖。
就好像對鎖匠來說沒有哪把鎖是永遠打不開的一樣，對魔法師來說，所謂封印不過是永遠處於振動中的世界中意外出現的一組固化波形，只要分析出了裡面的組成結構，想要拆解開不過就是個時間問題，於是，法師再一次開始了曾經在開羅的死人城裡做過的工作，懷裡抱著筆記本坐在那扇石門前面不停的演算，同時其他人也有一項更加棘手的工作要解決。
三十個工人，幾乎佔據了此次發掘中工人總數的一半，雖然那些淒慘無比的屍體碎片已經被施法者們給掩蓋下去了，可是善後的問題不是那麼好就算處理完的。營地裡忽然間空下去一半，這種消息不可能遮掩的得住，一旦有什麼恐怖傳聞流散開，就算再多的鈔票也擋不住人心惶惶，畢竟就算有再多的錢，也要有命花才用得上……
幸好，作為已經在這片土地上混了三十幾年的老牌盜墓集團，金古倒也不是頭一次處理這樣的麻煩，胖子當機立斷，用那些死鬼們應得的賞金堵住了活著勞工的嘴，然後，又天女散花似的灑下去一筆遣散費，把人都攆走以後營地裡安靜了整整一天，然後滿滿一車的敘利亞難民被拉了過來，這些人更聽話、更賣力，而且更便宜。
發掘工作在暫停了一天以後再一次熱火朝天的開始了，而且進度比之前還要快——當然，是繞過了法師所在的那段甬道。
那段甬道變成了禁區，除了相關人員，連金古的幾個大佬都禁止出入，之所以會這麼佈置，是因為一個討厭的小麻煩忽然間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冒了出來：白天雖然沒有問題，但是每逢夜間，那扇奶油果凍門上的鬼臉就會自然浮現出來，叫足整整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