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第三章 大禮(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三章大禮(下)
有些東西是很難解釋的，比方說某些被什麼糟糕場面嚇沒了魂的人，如果在剛剛安全下來時有誰很強勢的告訴他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那麼他往往會很自然的選擇相信——哪怕之前那所謂幻覺是無比的真實而且看見的不只一個人。
最終，這場莫名其妙的突然事故在紅女士的壓制下，被以「發電機暫時性短路造成的照明事故加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挑撥於是爆發的小範圍混亂和群體幻覺」的名義給遮掩過去，對於這些在沙漠地帶討生活的下層勞工，如果是道聽途說的靈異事件倒還有興趣討論一下，可一旦真的見了鬼，卻一個個信誓旦旦的聲明剛剛的確啥都沒有就是停電——反倒是那幾個美國大頭兵偶爾還有些一問，他們覺得最後那幾秒鐘的時候，耳朵裡好像聽到了一首中文歌。
什麼半夜歌聲之類的閒談終究很快就散去了，因為這次事件對他們來講，麻煩也許才剛剛開始，死了幾個人，誤傷了二十幾個人，最終結論卻僅僅是停電，因為這，這些強大的僱傭兵戰士們可是有的檢討好寫了，「發電機暫時性短路造成的照明事故加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挑撥於是爆發的小範圍混亂和群體幻覺」光是紅女士定下的這個事故名稱，就已經引發了很多人的頭疼，而就在這一片頭疼的抱怨聲中，金古的領導層們悄無聲息的回到了營地。
「給我一個理由。」大半夜跑到寒風刺骨的沙漠裡藏了幾個小時，直到用望遠鏡看見營地裡的燈又亮起來才帶隊返回，營地裡等待著胖子費恩和他那些忠心手下的，不是舒服熱湯和溫暖的被窩，而是那張永遠淡然面對一切的紅女士的美麗的臉。
「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剛剛的襲擊發生時你們不在營地，而襲擊結束卻又立刻出現。」紅女士的臉上一點都看不出喜怒，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幾分誅心，她的目光從幾個阿拉伯漢子身上掃過，讓這些在沙漠裡縱橫了大半輩子的傢伙都忍不住在打哆嗦，他們有種感覺，似乎下一刻這個女人就會跳起來，扭斷自己的脖子。
這種想像沒有成為現實，因為那位金古的引路人，他已經自己站了出來，一張肥胖的臉上滿都是趕路的人累極了以後的那種懈怠，甚至於連平日見到這些怪物時一貫掛著的謙卑都不見了，他幾乎無視了紅女士的提問，逕直走回到自己的軟鋪上坐下，挑開蓋著灰的火堆，讓剛騰起來的火焰烤了烤手，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說：「我們在看守俘虜。」
「看守俘虜，有必要嗎？」紅女士顯然沒有預料到這麼個回答，她眨了眨眼睛，臉上少有的閃過一絲驚訝。再看那張胖臉時，眼睛裡免不了的透出一絲感興趣的神情。
「當然必要，女士。因為來的是阿薩辛，是這片沙漠裡最危險的傢伙，我們瞭解他們，知道他們會做什麼！」胖子一本正經的這麼回答，「他們來過第一次，肯定就會來第二次，他們的風格就是這樣，這是規律！我們是本地人，知道他們會做什麼！」
「因為同處一片沙漠，所以你瞭解他們的行為方式，知道他們會做什麼？猜到他們今晚會來，所以為了你們自己的小命，就把其他人扔在一邊，事先就躲了出去？」紅女士眨了眨眼睛，用非常平靜的語氣敘述道，說前半截的時候，胖子還在拚命的點頭，卻想不到最後那兩句誅心的話當場就讓他的臉變成了豬肝色。
吃裡爬外做臥底固然是要命的罪名，遭遇危險的時候拋棄戰友和手下的名聲，可也同樣不怎麼能見得了人，尤其對於那些習慣於以講義氣標榜自己的黑道組合來說，雖然該出賣的時候出賣、該背叛的時候背叛，該做的事一件都不會少，可有些事永遠只能做不能說。
費恩很尷尬，因為他實在沒有想到過這麼一個完全不給面子的回答，這實在是忒讓人丟臉了，如果不是完全的不諳世事，那就只能說明兩邊的關係已經走到頭了，接下來只能有一死一活的局面，說實話，作為一個能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混得風生水起的一方豪傑，這個執掌金古的胖子從來都不是多麼重視面子的人，畢竟，所謂豪傑總是些能活到最後的人——問題也就在這兒，一死一活？貌似的那個活的不可能是自己……
胖子很擅於活著，他的頭腦和豐富的生活經驗讓他總是能有效的趨吉避凶，不過這一次，以前那些救了他命的東西似乎完全用不上了，眼前這位女士，她簡直就像個假人，看不出表情更看不出眼神，話說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錄音機裡面放出來的機械音，他跟本不知道這些話到底是什麼味道，坐在那兒發著呆，不知道應該怎麼接口才對。
就在胖子那張臉上該笑不笑的僵硬成一團，考慮是不是應該把口袋裡的手槍掏出來賭一把自己的小命——他的槍裡有三枚特製的銀子彈，是花重金從某個魔法師的手上私下買來的，據說效果非常不錯——就在這個時候，帳篷裡響起了鈴兒響叮噹的手機鈴聲。
「為自己爭取活命的機會，是一種很正常的本能反應。」面無表情的紅女士如此說道，然後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聽了這句話以後，金古的幾個傢伙臉上露出的如釋重負的表情，她拿起了手機，按了接聽鍵，裡面傳出來伊斯塔露女士激動無比的聲音，「紅紅，親愛的，你儘管猜吧，猜我們在什麼地方……」
勞工們終於開始正式的工作了，按照伊斯塔露女士在電話裡面所提出的坐標，幾十個人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在沙漠上挖出了一個漏斗形的大坑，在坑底他們發現了一條似乎是利用沙漠地帶的特殊黏土修建成的狹長甬道，拿錘子和鑿子在這條甬道上頭開了個洞，裡面露出的是軍神閣下那張滿是豪氣的臉。
「阿薩辛果然是地頭蛇，原來我們費盡心思要找的東西其實早已經在他們眼皮子下面了。」伊斯塔露聳著肩如此說，不久以前，當那一行被關進迷宮裡的人，借助一個小小的指路魔法走出迷宮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意外狀況：他們並沒有出現在地表，而是一個空氣稀薄、陰暗一片看不清東南西北的狹長地道裡，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僱傭兵們因為這，幾乎差一點再次炸營，不過很快的，見多識廣的人們就發現了自己在哪。
「真偉大啊，好一個沙漠地下的六芒星！」法師感歎著，伸手讓巨人似的軍神把自己從剛挖出來的甬道裡面拉出去，借助頭頂上點燃的白熾燈泡的照明，看著夜幕下和平日裡似乎完全一致的黃沙景致，忍不住要發出兩聲感慨。即是真對幾千年前這項工作的創建者，同樣也是針對玩出了眼下這場把戲的殺手們。
一群聰明的混蛋，這是不久前女伯爵留給阿薩辛的評語，不得不說，這個評價很貼切，很實際，而且讓人打心眼裡就產生認同感。混蛋，當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他們的任務是妨礙發掘工作，眼下幾乎沒人能否認他們的成績，死了四個工人，受傷二十二個，等於三分之二的勞工已經喪失了勞動能力，挖掘工作一時間的確難以展開了，而且彷彿為了證明自己態度似的，殺手們還公然的和法師一行展開一場大戰，雖然結果是誰也沒傷到誰，但是不能否認雙方已經決裂了，於是，對方一行竟然出現在六芒星甬道裡，那當然是純屬意外。
完美的腳踏兩條船！公開的、或者是私下的，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於是乎，誰也不會為了這件事去和在沙漠中擁有強大實力的阿薩辛扯破臉皮，隨隨便便幹掉四個工人，淨賺了整整一噸黃金，想必那些死掉的傢伙也該感到榮幸才是——他們祖上八輩的父母大概都沒想到自己的兒孫會有這麼值錢的小命。
雖然事先除了法師，對於始祖金字塔其他人的興趣都不是很高，不過當真正發現了線索以後，情況就完全變了，眼下的甬道雖然只是很小的一段，可卻是一條能夠牽動全身的頭髮，只要順著它摸下去，那位失落了五千年的神秘法老，必然會露出自己的尊容。
阿薩辛送來的，當真是好大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