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第二章 綠洲之夜(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二章綠洲之夜(下)
「真有趣，老兄，你以為這麼做會有什麼意義呢？」法師拿眼角掃了一下從身後的沙丘裡面冒出來的一團團黑影，似乎毫不在意這些幽靈似的生物在瞬間編組完成一個攻擊性的陣容，「你以為面對大名鼎鼎的阿薩辛，我會沒有一點準備就跑來赴約？」
「我們要結束生意，這和你們有沒有準備無關。」沙礫岩似的面孔板著，似乎看也不想多看法師一眼的樣子，把一隻枯瘦的手高高地舉起來，比了一個物質攤開的手勢，於是，十餘團死氣沉沉的黑影呼啦啦圍上來，把赴約的一行人包裹在其中，剩餘那些影子，在又一陣閃爍之後四面八方飛快散去，「阿薩辛有阿薩辛的原則，我們的確經常背叛，但我們決不背叛腳下的這片土地！」
「從不背叛土地？有趣的說法。怎麼個不背叛呢，死了肯定會變成地裡的肥料？」貝坎寧聳了聳肩語氣裡帶著幾分刻薄。眼下的局面說實話，是他完全沒有料到的。
邀請約會，然後在約會的時候進行偷襲，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都不會是一種和乎道德的行為——當然在大多數時候，如果利益所致而且自己又處於強勢，那什麼道不道德的，也就不重要了，君不見，當年金雀花的那個長腿就是這麼玩的？管他什麼賓不賓客，掛在絞架上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反正他們也沒沾過我的鹽和麵包。
所謂道德，永遠比不上切身的利益更加可靠，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只是很簡單的實用主義罷了，可問題是，眼下翻臉對阿薩辛來說會有好處嗎？法師實在想不出來。
這是一筆生意，按照剛剛那個死人臉的說法，是有人用一噸黃金的價錢僱傭了他們給自己這邊搗亂，這是筆大錢，不過既然已經決定翻臉了，那那位死人臉老兄倒也沒必要撒謊來騙人，可搗亂這種事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阿薩辛應該已經見識過這邊的實力，就算是硬吞下來，他們難道會沒有損失？貌似阿薩辛的規矩，先收錢後辦事，就是為了應付這種局面的吧？怎麼忽然之間變成死腦筋了？
問題，很多問題出現在法師的腦袋裡，而且出現得很突然，這讓他感覺到一陣頭痛，連帶著，對於這些忽然間出現，一出現就開始玩包圍遊戲的傢伙也沒有一絲好心情來應付，面對這些全身上下從頭到腳都被黑色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傢伙，連話都懶得說，順手從身後的哈里斯那裡搶過一支槍來，勾著扳機就是一通亂射。
子彈打在黑衣怪人們的外袍上輕輕鬆鬆的穿了過去，在不遠處的沙丘上留下一連串閃著火星的小坑，那樣子彷彿是沒有受到任何阻隔，直接射過去似的，連一絲布片都沒帶起來，這個奇怪的小意外讓法師忍不住瞇了一下眼睛。
「我說呢，是沙漠裡的陰靈。」最熟悉眼下這片土地的伊斯塔露女士輕輕梳理著頭髮，動作卻是不慢的一進一退，於是，那些連子彈都不能奈何的的奇怪黑衣怪人終於暴露出了他們的真面目，被那雙漂亮的小手一扯，那些緊緊包裹著他們身體的黑色衣服就好像被一把火焰點燃，呼的一下燒了個乾淨，露出下面光潔、雪亮的一顆骷髏頭。
隊伍裡的僱傭兵們出了一點小騷亂，顯然是讓這顆能夠自己移動的頭骨給驚嚇到了，雖說論殺人的話，這些人的手沒有哪一隻乾淨，可大概也正因如此，這些人會比普通人來說，更懼怕這種會移動的死人，不過幸好，說道反應速度法師本人也並不慢，他把一隻拳頭舉到頭頂上，張開時，裡面設除了溫暖的陽光。
陰靈，一種死靈，存在介乎有形與無形之間，比較擅長作祟，但是在陽光下面一照，立刻就會化為飛灰，除了外型比較嚇唬人，只要膽量夠足又有合適的武器，普通人都能對付，而沙漠裡的陰靈，雖然比起普通貨色稍微強上一點，可也還沒到讓人對付不了的程度，面對驟然出現的刺眼光線，一片不像人聲的慘叫在周圍響了起來。
「沒什麼大不了的。」法師這麼說，他面帶冷笑的看著對面的殺手頭子，結果發現，對方好像也在笑，不僅笑，還把一個好像象棋棋盤的東西拿在手上擺弄著，緊接著，又對法師招了招手，好像告別的樣子。
「見鬼！」貝坎寧叫了一聲，他抬起手指，一條綠色的射線飛向那個傢伙的腦袋，可是在擊中目標以前，法師本人，和他所在的人群已經全都從原地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個被殺手頭目一直在手上擺弄的古怪棋盤。
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很久沒有進行過這樣的空間轉移了，法師覺得自己都有些不太適應，看著周圍石灰色的牆壁、石灰色的地板還有石灰色的頭頂天花板，忍不住有幾分晦氣的摸了摸鼻子，唯一能讓他滿意的是，身邊三個同伴，連同哈里斯帶隊的六個僱傭兵全都在場，沒有因這個無聊的法術導致失散。
沒錯，這是個很無聊的法術，貝坎寧眨眼的功夫已經認了出來：迷宮術，一個水平達到第八能級，需要準備工作和計算量大的驚人卻缺少實用意義的一個魔法：它會把一個，或者一群人扔進迷宮，直到法術的持續時間結束，迷宮的大小、能夠關押的人數和法術持續的時間由施法者的計算水平決定。聽起來似乎不錯，至少能夠解決一下監獄裡面空間緊張的問題，但既然是迷宮，就總會有一個出口的。
迷宮術所製造的迷宮具有相當程度的局限性：沒有害人的機關，沒有一次性的通道，除了進出路徑的複雜性，簡直缺乏一個迷宮縮應該具備的最起碼的那些因素。而且平面面積很少會超過一千個平米，所以，被關在裡面的人只要不是笨到不可救藥，多則一兩個小時，少則幾分、十幾分，總能從這鬼地方走出去。
總之，這是個除了拖延時間，沒有任何其他作用的把戲，實際上，這法術在大多數時候都是老師用來戲弄徒弟們的，想要以此作為攻擊手段？在這以前貝坎寧還都沒聽說過。眼下，他越來越搞不懂阿薩辛在搞什麼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把他們當猴子耍？
「見鬼，這是什麼鬼地方！」貝坎寧還在一邊忍不住揪著頭皮，僱傭兵裡的一個年輕人已經發出了尖叫聲，這些精銳的棒小伙全都是第一流的殺人機器，同時，法師為了便於控制，還秘密的在他們腦子裡種下了一道忠誠烙印，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們在來到埃及，見到一連串難以想像的東西時不會驚慌失措能夠堅持到底，可儘管如此，精神暗示所帶來的忠誠，卻並不能改變面對危險時強大的自我保護意識——先是一個莫名其妙的骷髏怪物，緊接著眼睛都還沒眨，忽然就被扔到一個白房子裡，這麼一連串事故，顯然有點過線了。
砰的一聲，年輕的僱傭兵從地上飛了起來，後背撞在兩米高的天花板上，然後又掉下來，半天都沒能再爬起，緊接著，嘩啦啦一陣槍栓拉動的聲音，五個大兵，五支槍，兩隻指著動手的蚩尤，兩支指向自己的同伴，還有最後的哈里斯，他下意識的拉了槍栓，然後就扭過頭來，把目光對準了貝坎寧，似乎在等待吩咐。
「咳，夥計們，別緊張，我只是讓他冷靜一下，現在不是慌神的時候。」軍神高大的肩膀向上聳了一下，看起來不怎麼在意的模樣，目光同樣瞄著魔法師。他不是不能對付眼下的局面，問題是六個黑雨傘的保安終究是法師的手下，越俎代庖是一種會遭忌的習慣。幸好，法師沒打算在這個時候讓他失望。
「我們現在在一個迷宮裡。」也許是精神暗示的魔法在起作用，也許是這些大兵對自己的僱主還保留著足夠的敬意，總之，當貝坎寧開口時，他們立刻就安靜下來，聽他說完了第一句話，然後是第二句，「迷宮的出口，就是我們剛剛在的地方。」
他停下來，淡淡的目光掃了一眼滿臉不在乎的幾個戰友，不過大多數時間還是停留在那些僱傭兵的臉上，點了點頭：「我們要做的，就是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