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第五章 紛至沓來(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五章紛至沓來(下)
有人入侵，但是似乎並沒有驚動外面金古的守衛，或者也許是有人買通了那些見錢眼開的東西。貝坎寧轉動了一下眼珠子，他揮了揮手，於是人和計算機就全都消失了，三賢王的棺材旁邊只剩下一大堆亂糟糟的草稿紙。
在法師隱去身形後一分鐘左右，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就溜進了看起來似乎已經空無一人的墓室，帶頭的一個穿著黑色骯髒罩袍、戴著同樣顏色和骯髒程度頭巾的大鬍子飛快打量了兩眼周圍的形式，一把從背後揪出另一個穿灰色罩衫的當地人，眼露凶光，語氣也很不善：「你說了，這裡面有一個人在，可人呢？在哪？」
被揪住的當地人穿著一件嶄新的灰色罩衫，領口的商標甚至都在外面露著，湊近了甚至可以看到袖口處那個小小的黑色雨傘標誌，很顯然，這件衣服應該來自法師頭兩天所帶來的那批補給品，和大鬍子身上那髒兮兮的罩袍比起來，漂亮得好像皇袍。不過好衣服顯然沒給他帶來自信，面對大鬍子的質問，他當時就有些說不出話來：「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老闆給了你十萬塊，不是埃及鎊，而是綠油油的美元，可不是為了要聽你說不知道！」大鬍子凶悍的扯住當地人的脖子，幾乎把他從地上給拉了起來。眼睛裡透著凶光，三兩步衝到堆了滿地草稿紙的地方，拿起幾張，皺褶眉頭顛來倒去的翻弄，根本搞不清這東西的正反，「這是什麼？別跟我說不知道！」
「不……」當地人吐出一個字兒以後把後面的音節吞回肚子裡，伴隨著一聲很大的嚥唾沫聲，「這是草稿，裡面那個人一直在來回的寫和算這些東西，已經三天了！」
「看起來不像楔形字。」大鬍子把那張草稿又翻了一個個，滿臉都是費解的表情小聲嘀咕著，不過扭頭轉向當地人的時候，就立刻回復到那種凶悍的模樣，「該死的，那個人一定是專家，所以才會留在這裡研究這些東西，老闆需要他，告訴我他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可憐的人似乎快要窒息了，他的臉通紅，上氣接不上下氣，「我，他，他可能去了廁所、可能出去曬太陽，也可能已經研究出什麼東西跑出去找人了！真主在上，他剛剛還在，我發誓！在我去接你們以前！」
「夥計，希望你沒說謊，真主在上，希望那個人快點回來，不然我會割了你的舌頭！」大鬍子哼了一聲鬆開手，蹲在地上開始收拾那些散落一地的草稿，一邊收拾一邊嘟囔著，「老闆對吉爾伽美什的長生不老草志在必得，如果在這裡找不到那草，我們至少要把那個專家弄走，否則，老闆的錢不是白拿的。」
「我明白，頭兒，我明白。」當地人貓下腰幫忙收拾著滿地的碎草稿，語氣裡面滿是討好，「不過頭兒，那個什麼長生不老草，真的能讓人長生不老？能不能跟兄弟說說？那個金古的費恩好像並不怎麼在意似的。」
「費恩？那就是一頭無知的蠢豬！」大鬍子蔑視的哼著，他把手上的草稿捋齊，裝模作樣的一張一張翻看，「除了錢，那頭豬根本不知道別的東西。給他一根胡蘿蔔他就會替別人當槍使，挖出了幾根碎骨頭當成是寶貝，還不知道肉都讓別人拿走了。哼哼！那頭豬，它八成都還不知道三聖王墓裡到底有什麼！」
三聖王墓裡面到底有什麼？大鬍子那充滿了不屑的誇張語氣不但引得那個當地人側目，就連隱身在側的法師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在這種被人關注的目光注視下，大鬍子的表情自然而然的透出一股得意，他抬手彈了彈那沓草稿：「三聖王到底是什麼人，你知道嗎？」
「是……」當地人顯然不太懂這些東西，又或者是特意給大鬍子一個賣弄的機會，諂媚的小眼睛眨巴著，「那三個名字，好像，沒有哪個哈里發姓那幾個姓的吧？而且王就是王，怎麼埋一起？又不是一家子！」
「無知的鄉巴佬！」大鬍子嘴裡這麼說，兩隻眼睛可是亮晶晶的滿是得意，「三賢王，不是治理國家的蘇丹，而是賢哲王或者叫學識之王，就是特別有學問的人，這三個人，是歷史上愛資哈爾大學最聰明的學者，所以才會在公共墓地裡佔上這麼大一塊地方。而且告訴你，我們的這些大學者，他們研究的可不是美國佬的那種科學，而是我們阿拉伯人的神秘學！」
神秘學這三個字兒說得兩個阿拉伯漢子眼睛發光，畢竟這片土地不同於科學發源地的歐洲與完全被科學教所統治的新大陸，在中東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就算是科學家骨子裡對於神秘學這種東西都是深信不疑——只不過，他們有的時候會辯稱神秘學起實施現有科學水平還不能解釋的奇妙現象。
古老的土地，古老的人民，他們一代一代就是相信魔法、使用魔法而生存下來的，對於他們來說所謂科學不過也是一種全新的，比較值得信任的魔法而已，不過就算科學這種全新的魔法很神奇很強大可有些事仍舊做不到，比方說，長生不老。
「三賢王研究的是古代的神秘學，尤其是古代蘇美爾人的神秘學。不僅如此，從三賢王的時代，愛資哈爾大學裡就專門成立了一個部門秘密研究蘇美爾神秘學，所以從金古那群混蛋偷偷佔了死人城，老闆就盯上這邊。」大鬍子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同時忍不住用舌頭舔著嘴角，透出一股貪婪的表情，「翻了很多古籍以後老闆確定，金古背後那個傢伙的目標一定就是這兒，因為三賢王一直都在尋找吉爾伽美什的長生不老草！」
大鬍子的聲音很低，眼睛也很亮，不僅他是這樣，那個穿著灰色罩衫的當地人，臉上也是一片的震驚，喉結上下活動著，發出很響亮的咕嚕一聲，兩隻眼睛裡全都是貪婪卻根本就忘記了去掩飾。
世界上不怕死的人不多，所以長生不老這東西在任何時代都會充滿引誘，東方世界的那些君王們一代接著一代罄盡國力的尋找著不死藥的配方，而在西方，亞瑟王拋家捨業的尋找聖盃，除了信仰的原因，聖盃中所蘊藏的永恆與再生同樣是一個說不出的理由。可眼下，有人說長生不老就在眼前，怎麼可能不引人瘋狂？
只不過同樣的東西對於已經擁有它的人來說就不再具有什麼引誘力了，隱身在側的魔法師用憐憫的目光注視著這兩個明顯是摸錯了地方的傻賊，腦子裡認真考慮到底該就這麼出現料理了他們，還是乾脆就這樣等他們自己走開就算了——長生不老草？法師在這座古墓裡住了三天，連青苔都沒見著過一片，天知道這兩個傢伙的老闆怎麼想的：要是那三聖王真的能找到什麼長生不老草，那他們還用得著墳墓這種東西嗎？
隱身的法師忍著笑，而那滿臉大鬍子的傢伙已經和當地人掰扯起吉爾伽美什到底是什麼人的問題來了，隨便聽了幾句，法師乾脆坐進一個角落，拿手指輕輕在筆記本上敲打，繼續那份讓人厭煩的比對工作，反正不會礙自己的事，那索性由他們去就好了。
大鬍子的口才不怎麼樣，形容詞反反覆覆的就那麼幾個，幸好吉爾伽美什的故事本身充滿了複雜和曲折，當地人倒也聽得津津有味，反正他們的目的是要等那個本來應該呆在這裡的「專家」，天知道那傢伙什麼時候回來，聽聽故事，倒也能消磨時間。
故事很長，大鬍子講完了對女神的始亂終棄，講完了宰牛的段子，中間穿插著當地人喊的幾聲「褻瀆」或者「卑鄙」之類驚叫，當講到吉爾伽美什開始製作鐵船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歪了歪腦袋，看著當地人，表情裡帶著一點緊張：「那個人，他怎麼還沒回來？」
「怎麼，你們在等人？」忽如起來的提問，嚇得兩個阿拉伯漢子原地跳了起來，緊接著，不遠處傳來奇怪的、不緊不慢的篤篤聲，然後，那個總是跟在費恩身後的假瞎子，捏著他那根堪稱凶器的導盲杖走進了墓室裡，他抬了抬下巴，好像是為了讓那雙總是被耷拉著的眼皮遮住的眼睛看清對面，「是在等我們嗎？」
沒有回答，別管那個看起來滿臉豪氣的大鬍子，還是那明顯見錢眼開的當地人，他們的目光集中在假瞎子身後，那兒站著的，是那個看起來總是神經兮兮的易卜拉欣，此刻，這個前敘利亞士兵的臉上充滿癲狂的表情，手上兩隻大號手槍點著裡面人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