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第九章 至高者與迷失者(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九章至高者與迷失者(下)
魔法刻印，這是西方人對這種技術的稱呼，而在這種神秘技術誕生地的東方，那裡的術者們一般直接將其稱為內丹仙術，大體原理是把每天積存下來的用不到的魔法轉化為種子等到需要的時候直接拿出來用，本質上是一種為了應付枯魔期的紊亂魔法波動而研發的，將人體轉化成魔法物品的取巧技術，聽起來沒什麼大不了，可正因為這種獨門技術，東方人在一千多年的時間裡建立了一直領先於世界的發達文明。
「聽起來很危險。」法師皺著眉頭說，對於來自蚩尤口中的解釋有些難以明瞭，「按照你的解釋，每一粒種子都是一個固化了的魔法，而術者可以通過修煉不斷增加種子的數量，可這怎麼可能？且不說任何物質儲存魔法的數量總要有個上限，單憑各種不同波頻的相互干擾就必將會導致系統崩潰，這簡直是自殺技術！」
「啊，是的，干擾是個問題，事實上很多術者最終都死在系統崩潰上了，他們管這叫做天劫。」軍神閣下的嘴角翹著，露出一個對於牛臉來說非常古怪的表情，「技術誕生之初大概只是為了應急，不過等到它發展了兩百年，總會有些心得之類東西誕生。比方說，你看我們那位一百美元先生，他扔了半天始終都只有一個閃電。而同類魔法種子，因為波形近似，互相干擾的可能就會大大降低。兩百年的時間，就算每天只留下一顆第九環的閃電種子，你倒是算算，他總共準備了多少發閃電。」
「任何物質的魔法儲量都是有限的。」法師搖著頭，表示對於這種計算結果的無法接受，「能儲存上萬個九環魔法的東西不是沒有，但那恐怕至少要有一量坦克的體積。」
「所以那些東方術者興盛了一兩千年以後終歸還是敗了，徹底輸給了擁有完善網絡和吸血鬼血液儲備的聯席會議。」當說這句話的時候，對面正有一台黏土魔怪被連續十二道閃電所釋放的高熱熔化成了一團黑色的陶瓷圪塔，看到這場面的蚩尤忍不住從鼻子裡噴出一團白色氣體。他倒是不在意尼古拉斯.勒梅的死活，可一旦這場魔法決鬥被閃電君王獲勝，天知道他這個幕後黑手會是什麼下場。
相比於三百個黏土魔怪的總數量，一台魔偶的死活其實影響不到什麼東西。再加上這裡畢竟是勒梅所準備的地方，早在幾天以前，他就利用自己事先所留下的後門進來過，花了不少心思來準備今天的歡迎宴會——這也是為什麼總共四個人一起參與儀式，法師和凱倫落到一起，胖老頭被魔怪群直接包圍，而茜德.梅爾乾脆下落不明的原因。
一台魔偶倒下了，後面還有兩百九十九台站立著，如果一百美元先生和那些傳統的東方魔法師一樣，身上只能存儲頂多幾百個魔法種子的話，這場仗也就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但是偏偏，他是個科學巫妖，他的生命力已經和整個科學網絡聯為一體，以此為依托，他所能容納的種子數量幾乎是無限的……
數以十萬計的九環閃電種子，那是什麼概念？貝坎寧只是想一下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而地球上，同樣水準的怪物據說還有十一個……絕對不可以和聯席會議正面衝突，絕對不可以！他再次堅定了自己的這一信念。
熔化一隻魔怪花費十二道閃電，那麼熔化三百台用得了十萬道嗎？這題目顯然沒有什麼運算的價值，不過尼古拉斯.勒梅真的會輸？這倒也未必。
「勒梅老師，您真是老了，難道就只能玩這些無聊的小把戲了嗎？瞧瞧您的這些玩具，哦，它們真醜！」在閃電君王的冷嘲熱諷中，又一隻魔怪倒下了，它用兩隻水井蓋子大小的巴掌摀住自己胸腹之間的地方，那裡被閃電的高溫熔化了好大一片，聚集到一起便成了黑乎乎的一團，彷彿讓這怪物長出了某種雄性特有的身體器官。
挑釁似的呼喊仍舊沒有換來回答，眼下的富蘭克林，甚至連那神奇的閃電跳躍都不再繼續了，因為魔怪們聯手所釋放的火網，根本都不能突破老頭身邊那一圈由閃電編織成的封鎖線，而任何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挑戰這條封鎖線的怪物，都無一例外的變成一堆半玻璃化的結晶體。黏土魔怪仍舊人多勢眾，不過看起來，這似乎沒什麼大用。
「上帝啊，勒梅老師，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浪費了？這麼一台魔偶的成本要花多少錢？十萬美金夠不夠？我記得你一向是個節省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手大腳？」一百美元先生繼續大聲的嘲諷著，藍色和白色的閃電交織在一起，毫無間斷的從他的十根手指之間發射出去，或成鏈、或成束，或交織成網、或沾體爆炸，一片閃電所組成的海洋吞食掉了左近的一切，無論草原、灌木還是巨大的黏土魔像。
一邊倒，這三個字似乎正是眼下戰局最貼切的形容。理論上本是不畏懼閃電的黏土魔怪，面對這場無止境的閃電風暴，終究由量變積累出了質變，雖然以前赴後繼的戰鬥風範充分表現出它們的英勇和無腦，最終的命運卻只能是變成一團又一團半陶瓷化的燒結體。當第一台魔怪倒下的七分鐘以後，富蘭克林所製造的閃電風暴周圍，再也見不到一頭活動的魔偶——就連那台由尼古拉斯駕駛的色澤特別的「鋼彈」也沒了影子，不知道是躲起來了，還是也已經被融化掉了。
順利，但是透著古怪。甚至就連胖老頭自己也覺得很不正常，從第一台魔偶倒下的第五分鐘的時候，那雙小圓眼鏡下面的一雙靈活的眼珠子開始飛快的轉動著，他機械的把最後一台黏土魔怪燒成廢料，同時，目光搜索著任何不正常的跡象。然後，他發現了。
黏土魔怪在溶化。用溶化這個詞兒也許並不恰當，但是這些灰色的，表面被燒結、陶化的怪物們，他們的身體，尤其是那些仍舊屬於黏土的部分正在轉變成液態，灰濛濛的，好像混濁的泥漿在草叢的掩護猥瑣動著，並且讓所有接觸到這種泥漿的魔怪一起開始溶化，這裡面不僅包括那些喪失了行動能力的，甚至還有一些仍舊能夠活動的都在溶化，等到一百美元先生發現時魔怪們的殘骸已經縮水了很多，而那些骯髒的泥漿，甚至流淌到了老頭腳邊。
「本，我的學生，你真是讓我失望。除了暴力，這兩百年你到底都學會了什麼！」聲音從地下傳來，音色卻一點都不憋悶，其中還夾雜著某種特別的噪音，響亮得好像是某支無名樂隊所演奏的重金屬音樂。察覺不妙的閃電老頭飛了起來，想要躲開這片被泥漿泡滿了的鬼地方，結果剛剛離地不到兩米，就被一隻裹滿泥漿的巨手死死的抓住了。
這是一隻非常巨大的手。本來，那些黏土魔偶們每隻三米多的身高已經夠大，可是眼下，只是這麼一隻泥漿裡鑽出來的手，體積便已經能和那些黏土捏成的怪物相當，開戰以來第一次，一百美元先生被捏住了尾巴，然後被狠狠的拍在地上，如同一隻被擊中的蚊子。
「構裝體的合成還有固液轉化？親愛的老師，看起來這些年您倒是也沒有浪費。」聲音聽起來有些悶，但是非常自然，絲毫不像一個受傷的人。閃電君王被那只山一樣巨大的巴掌壓著，卻仍有心思和勒梅鬥嘴，從這種狀況看，他的情況倒也不會很糟。
就在這一兩句話的功夫，地上流淌的泥漿裡已經鑽出了一隻全新的怪物。它的外形好像一隻猴子，頭上的毛髮好像犄角一樣一根根的樹立著，兩條長長的胳臂幾乎和身高相等，而被抓住的一百美元先生，正被緊緊攥在其中一隻手上。
「哦……」巨大的猴子一樣的怪物在誕生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對天咆哮著，聲音在草原上形成了一陣恐怖的風暴，把那些足有一人高的野草吹倒、壓平，如同在地上鋪上了一層厚毛毯子，同時，它揮動起另外一隻長長的胳臂，掄動著，向著被攥在手裡的胖老頭砸了過來。
「恭喜您，親愛的老師，不能不說，這的確是種有趣的技術。」巨大的猴子怪物，它的每根手指都足有三五米長，相比之下，富蘭克林就像一條案板上的麵條魚，正等待著菜刀落下，然而，面對此情此景，一百美元先生卻彷彿毫不在意似的，他歪著頭，發出頗有些讓人啼笑皆非的嘲諷，「但是您的審美能力，嘖嘖，這東西，它真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