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第九章 至高者與迷失者(上)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九章至高者與迷失者(上)
閃電和火花似乎是忽然出現的，不過在出現的一瞬間就已經佔據了西面的大半個天空，尖嘯的狂風中夾雜著隆隆的驚雷讓法師忍不住側頭，他無心繼續和蚩尤爭吵下去，轉過身，施展出一連串的魔法，把目光投向遠處的戰場，接著，他皺起了眉頭。
魔法師向來不是戰鬥專家，他們更傾向於製造各種道具讓其他人代替自己去廝殺。如果不得不和某人發生一場戰鬥的時候，他們最重視的仍舊是保護自己：隱形、拉開距離、給自己套上一層又一層的防護法術，最後才會展開真正的攻擊。至於那些真正的高級法師，他們更傾向於用預言術確定敵人的位置，然後直接從天上召喚流星。
號稱閃電君王的富蘭克林作為常春籐的實際領袖之一，無疑是地球上的頂尖魔法師，而戰鬥的另一方，尼古拉斯.勒梅，雖然以煉金術聞名，但是作為一個存在了近千年的老古董，實力方面也同樣超人一等，這本該是一場最頂尖的戰鬥，然而戰場上的局面卻讓人感到無比的詫異——或者說，看不下去。
閃電，只有閃電。一團接著一團的閃電從那個高大的胖老頭手裡發出，彷彿流水一樣潑灑向至少二十台由黏土製造成的高大魔怪，而這些黏土所組成的怪物則不停的回敬以橘紅色的巨大火球，轟炸，連續不斷的轟炸，單調，簡潔，毫無美感，而且，貝坎寧驚訝的發現這場戰鬥力面竟然沒有出現任何一種防禦性的魔法。
不過，看看那裡實況傳回的畫面，倒也沒人會覺得那兒需要什麼防禦魔法。勒梅且不去說，這位煉金術士中的王者，把自己整個人都縮進了一台銀白色的魔偶裡面，在藍與紅交織的閃電風暴裡跳躍自如，那模樣簡直是七點檔動漫中的鋼彈，一身令人驚歎的銅皮鐵骨根本是刀槍不入。而那位富蘭克林，他似乎整個人都化成了閃電，就連眉毛和髮梢上都閃爍著白亮如絲的電弧，每一次閃動人就會移動到一個全新的地方，進攻、進攻、再進攻，他根本無須防禦，因為沒有一隻魔怪摸到他的衣角。
「這算什麼？自殺性襲擊嗎？還是說，富蘭克林閣下活了兩三百年，已經夠了？」法師在皺眉，他忍不住對著旁邊的蚩尤歪了歪頭，他有些看不懂戰場上的局面了。表面上看起來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但是實際上卻遠非如此。
閃電，並不是一種能夠對黏土魔怪產生有效傷害的能量，實際上，對於這種既沒有真正的靈魂，又沒有血肉之軀的魔法造物來說，能夠讓它們受傷的東西原本就沒有多少，雖然富蘭克林的閃電中還蘊藏著某些特別的東西，以至於每次攻擊都能有效的將它們擊退，但是真正被擊倒、摧毀的卻少之又少，反而是這支魔怪的大軍卻源源不斷的從地下爬了出來，僅僅是法師觀戰的片刻，這支軍團的數量就已經突破了四十大關。
一隻螞蟻咬不死大象，但是一隊行軍蟻卻能把整座城市變成廢墟，而且，魔怪也不是螞蟻，它們是擁有魔法力量的神奇造物，任何一隻魔怪都能輕易撕碎四五頭大象。四十隻魔怪所組成的軍隊？法師不自覺地把自己帶入了一下，覺得如果沒有足夠的準備，恐怕勝算不會超過三成，況且，四十遠不是這些黏土捏出來的怪物的最終數量，他們就好像等待收割的酒菜，一顆接一顆灰色的腦袋接連不斷的從地裡面鑽了出來。
法師想不出應該怎麼才能戰勝這支恐怖的魔怪大軍，他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暫時退卻，然後準備一支更加龐大的軍隊再打回來。以一敵百的正面作戰？貝坎寧可不覺得自己是那種猛士，身上更沒有一點英雄的天賦。所以他忍不住把目光投放到身邊那個三米高的牛頭巨人身上，然後他搖了搖頭。想要戰勝這麼一隻魔怪大軍，一個戰爭領域的正牌神明也許可以，但是一個過了氣的傢伙？他只會被碾成肉醬。
「看到了吧？這就是富蘭克林，這就是聯席會議的力量。」軍神那雙紅色的眼睛頗帶幾分惡意的注視著遠處的戰場，但是精力卻顯然不僅僅是集中在那裡，所以他注意到了貝坎寧的小動作，於是他轉過頭來說著，那張黑色的牛臉上還隱藏著一絲抹不掉的嫉妒，「和他們比起來，所謂的神明又算得了什麼。」
「我，不太明白。」貝坎寧眨了眨眼說，他把視線又轉回了遠處的戰場上，那裡現在已經出現了一支數量過百的魔怪大軍，它們互相擁擠成一團，似乎能夠碾碎所過之處的一切，可是偏偏就不包括富蘭克林的閃電，那位戴著小圓眼鏡的胖老人就那麼嬉笑著在那些灰色的腦袋上跳來跳去，就連釋放閃電的頻率都沒有過任何變化。
「怎麼？不明白？」牛嘴裡面發出一聲似乎帶著嘲弄味道的詢問，「難道你就沒想過，以正常人類的壽命為前提，這些活過三五百年的老妖怪，到底怎麼會出現？」
「延命藥劑的製作並不難，而且在魔法之路上，超越生死的辦法可不僅僅是一兩個。」貝坎寧聳了聳肩，他的確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從來都沒覺得這是個問題，高級魔法師總有自己的辦法來逃避死亡，這裡面同樣包括他自己。
「哦，朋友，你顯然忘記了，這裡是地球，被漫長的枯魔期所吞噬掉的珍貴數據和文獻數不勝數，延命藥劑？在本世紀七十年代以前，魔法界唯一知道的延命藥劑配置方法就是依靠賢者之石。」蚩尤發出了一聲嘲笑，「的確，在魔法領域裡延長壽命的方式有很多，不過我打賭，你絕對沒聽說過眼下的這一種。」
科學巫妖，一種不同於傳統巫妖轉化的全新技術，魔法師將自己的全部生命力從身體裡抽離出來，投入全新構架的科學網絡中，從而換得無限的生命和對魔法網絡的細微感知。無論從任何角度說，這種全新的科學巫妖要比傳統的以負能量構架的巫妖要優秀的多。只要他們的名字還在那些信奉科學的人們口中流傳，只要他們還在地球上，那麼他們就能擁有近乎無限的生命與魔力——雖然不是神明，卻比真正的神明更加神聖。
這是一種在尼古拉斯.勒梅的時代裡仍舊屬於假說範疇的技術理論，在他龜縮於美洲的幾百年間據說已經取得了一些成果，某種程度上可以應用於實踐，而在復活以後，尼古拉斯連續進行了多次試探最終證明，富蘭克林已經完成了這種轉化。
「聽起來很有趣。」法師摸著下巴說，他瞇起眼睛看著那熱鬧無比的戰場，「所以你們把他引到這兒？可是看起來效果並不怎麼好。順便說一句，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月亮山，真實之地。原本屬於一位古老的神明，在這裡全盛的時候，草原上滿眼都是黑色的野牛和山一樣高的白象。不過你知道，地球已經不再適合神明了。」蚩尤聳了聳肩，表情顯得有些兔死狐悲的失落，「現在，這裡是勒梅用來收藏《獨立宣言》的地方，為了保護那東西，勒梅總共準備了三百個那樣的黏土玩具。而且，雖然已經沒有神了，但真實之地還在，所有進入這裡的靈魂，都會變成他們最真實的樣子。」
「所以，富蘭克林被還原了？這倒是個好消息。」法師聳了聳肩這麼說道，不過看著那場熱鬧的戰鬥他這話怎麼聽都像諷刺，「這裡的原主人呢？被幹掉了？」
「天知道。聽說有人在撒哈拉見過她，還活著，變成了一隻兔子。」失落不見了，只剩下輕蔑的嘲諷，可見令軍神閣下心有所感的僅僅是那個落魄神明的身份，而非那倒霉傢伙本身，「如果還在地球上，勒梅不會有任何機會，這裡，好歹算是他的主場。」
「主場？」法師悄悄撇了撇嘴，似乎對蚩尤所說有些不以為然，「我可看不出什麼主場優勢的樣子。反而那位一百美元先生，他倒是比較興奮，簡直像一挺機關鎗。」
「機關鎗總有把子彈打光的時候。」
「是嗎？我期待那個時候。」
這句話標誌著這次交談的結束，之後，兩人的注意力再一次轉移到遠處那場戰鬥中——確切的說，是集中到那位把扔閃電當作潑水的神奇老人身上，開戰以來他所釋放的閃電加到一起恐怕總有十幾個九環魔法的程度，更何況這之間還毫無空隙，從而讓難度無形中又提高了幾個層次。那麼他真的被還原成一個普通人了嗎？貝坎寧忍不住開始皺眉：如果聯席會議上層都是這樣的怪物，那他還有什麼爭取的必要，乖乖坐一個普通移民好了。
「該死的東方猴子，該死的魔法刻印。」法師聽到了軍神嘴裡發出的小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