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離去之前 第十一章 甦醒者與嘲弄者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十一章甦醒者與嘲弄者
手上有一件威力很大的武器，比方說，一枚拉開了保險的手雷，但是你並沒有捏牢它，那麼一旦放鬆關節，首先受害的，絕對是那個攥著手雷的人。
道理很簡單，但是很多時候，人們總是只看到手雷那巨大的威力，而忘記了它所包含的危險，拿了一枚不夠轉手就要去拿第二枚，結果每一枚攥得都不夠牢靠，結果到了最後，沒等你使用它，那滿把手雷已經把你自己送上了天。
「掌握政府是好棋，畢竟他們直接控制著普通人的生活，可是當剛剛擁有一個州議員，連腳跟都還沒站穩的時候，轉眼就打算把手伸到華盛頓，這不是聰明的選擇；」
「控制武裝力量是好棋，畢竟大多數魔法師都逃不過視線外的一發狙擊槍子彈，可是你對付黑雨傘的手段粗糙到僅僅是給他們換了一顆頭。先不說哈里斯.莫尼的忠誠問題，你甚至都沒有認真檢查過在那些中層僱傭兵指揮員裡，有多少任何原本的公司上層聯繫緊密，這簡直太不像你的作風；」
「扶持骷髏會是好棋，畢竟作為體系內的反抗者，他們將可能成為你最堅定的同盟，甚至在日後也有資格成為一種依靠的力量，但你和他們的聯繫卻僅限於那顆幾百年前的腦袋，甚至在毫無滲透的情況下就再次把那顆腦袋裝回到脖子上，你似乎忘了，一個盟友的力量太強，那他何必再依靠你；」
「和軍神的聯盟是好棋，這步棋的好處甚至超越了約櫃和七十二魔神所代表的意義。我甚至不用猜就知道，他所謂的盟友，八成也是類似狀況喪失了信仰的神魔，這些過氣的聖者論力量可以說不值一提，但是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了幾千年，他們所經歷過的一切本就是最大的財富，可你真的應該想想，他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信仰，那是他們唯一需要的東西，所以他們的目的和聯席會議的利益，和你的利益終究是會衝突的。其實任何背景下的歷史都一樣，這些體制外的力量終究只能是變革者的利用對象，一旦變革成功，他們將是首先被踢開的，這道理也許你還記得，但是他們未必不懂……」
貝坎寧面容有些呆滯，他安靜的坐著，聽著耳邊愛爾莎用毫無嘲諷的語氣評述著自己近期所作所為的失誤之處，近期所發生的故事一樁樁一件件擺在法師的面前，他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張網，那是他自己所編出的網，看起來漂亮，但是仔細看來，網上的每一個網結都是那麼的鬆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斷開。
有那麼一瞬間，法師有一種荒唐得想笑的感覺，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犯這種錯誤，地球上的生活實在太安逸了，太多的順利已經消磨了法師的警覺心，這一點，當時在面對骷髏會那條黑龍幻影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徵兆，事後他以為自己已經清醒了，可實際上呢？好高騖遠、貪多務得，想要把看得見的好處全抓到手裡，最後的結果就是什麼都沒抓牢。
「自作聰明，真的是自作聰明。」法師忽然笑了起來，笑容裡透著幾分自嘲，越是聰明人就越喜歡自作聰明，這在骨子裡是一種對自己頭腦的自信和驕傲，但正是因為這種驕傲，卻反而會變得比普通人更愚蠢，經歷過無數歲月的法師見多了這種自作聰明的失敗者，並且總是好不留情的嘲諷著他們卻沒想到自己並沒有高明到哪去。
當法師在頭腦裡把一切都理清的時候，愛爾莎那靚麗的身影已經在這間小小的書房裡消失了，法師知道，要想真正的把自己之前所積累下的麻煩一樁樁全都清理乾淨恐怕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而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要除掉那個因自己的失誤而暴露出來的安全漏洞，他苦笑著站起來，抓起了那本輕鬆入手的傳世書。
貝坎寧一隻手夾著那本書，另一隻手從桌上的杯子裡沾了一點冰冷的殘茶，把電腦台上清出了一小塊地方就直接描畫起來，寥寥幾筆一個簡單線條所勾勒出的魔法陣就出現在桌上，然後法師拿起一根鉛筆，用小刀刮了些筆屑出來。
法師的嘴裡用很特別的節奏吟誦著一些東西，並且把黑色的粉末輕輕撒在剛剛畫好的魔法陣上，而這些粉末就彷彿受到了一種無形力量的牽引，均勻的散落在那些由殘茶所勾勒出的線條上，彷彿一開始，這些線條就是用炭筆所描繪的一樣。然後，當法師的吟誦進行到尾聲，魔法陣上忽然間騰起了一層銀光。
嚴格的說，那並不是光，而是以魔法陣裡的黑色碳粉作為燃料的火焰一樣的東西，它不停的波動著，形成了一連串非常漂亮的漣漪。法師花了一分鐘的時間，仔細檢查著這個燃燒中的魔法陣，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抓起傳世書，似乎是準備把它放進去，可動作進行到一半，卻忽然又抽回了手。
就在法師捧著傳世書，正在思考著什麼東西的時候，身穿一身天藍色運動裝，並且在額角插了一根白色羽毛以表示自己印第安人身份的蘇族女孩凱倫也正站在皇后區那擁擠的街道中間思考著什麼東西。
雖然印第安人在美國的社會中多多少少總要受到些排斥，不過漂亮的女孩子到了哪兒都會具備些優勢，再加上作為施法者的凱倫擁有著常人所沒有的能力，跟著法師到達紐約以後沒有多久，她就成功的讓自己成為了哥倫比亞大學校園中的一分子，往常這個時候，她應該都是在學校裡度過的，不過今天顯然是個例外。
以FBI名義拉起來的封鎖線已經撤銷了，不過那棟被炸塌的公寓還沒清理出來，對於這件事官方的解釋是有恐怖分子把大量爆炸物隱藏在樓裡，在很意外的情況下被警方發現，交火，然後又在一個意外中被引爆，把包括大部分恐怖分子在內的公寓裡的幾百個居民一起送上了西天，上帝保佑，因為距離得遠，我們那些英勇的警探們無一受傷。
雖然一口氣死了幾百人，而且裡面大多數還都是些婦女、老人和孩子，可沒有人真的對這件事上心，大多數市民對此事的評價只有四個字就是咎由自取，他們甚至連一點同情心都懶得施捨給那些受害者，因為那些人既不是基督徒，也不是美國人。他們根本就沒有資格贏得美國公民憐憫的淚水。
凱倫在火場的外面兜著圈子，每轉上一圈，她都會離事發的地點更近一些，她的腦袋裡想著那些一點都不美好的東西，嘴角上甚至掛上一絲奇怪的笑容。
空氣裡瀰漫著脂肪燃燒時所特有的惡臭，大概是因為這種討厭的味道讓街道上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女孩用手在面前扇動著，驅趕那些討厭的黑色煙塵和刺鼻的味道，她似乎毫無意識，卻總能恰到好處的躲開那些正在清理現場的消防隊員，一直到一個有著綠色眼珠的女孩彷彿煙霧中的精靈般出現在她面前。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看起來很狼狽。」凱倫歪著頭，語氣裡帶著幾分挑剔，不過她倒也沒說錯，在這種燃燒後的火場裡呆得久了，臉上難免會留下一層黑色的煙灰，不用手碰倒還好，如果再稍微抹上一下，那效果立刻就會顯得非常奇妙。
對於凱倫那挑釁似的問題少女的回應是抬起手，把右手上的一枚戒指高舉到印第安女孩面前，那是一枚金色常春籐紋飾的戒指，戒子則是一個類似哆啦A夢腦袋的造型。她把戒指在凱倫面前舉了足足十秒，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你，不是大賢者赫爾。」
「沒錯，我不是大賢者。」凱倫用手指輕輕的梳理著鬢邊的頭髮，她的表情淡然，完全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我不是大賢者，你也不是那個玩閃電的老頭。所以我們完全沒必要廢很多話的樣子，實際上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能力作這個交易。」
綠色眼睛的女孩繼續沉默著，她揮了揮手，於是，兩個女孩身邊那黑沉沉的濃煙在轉眼間聚攏起來，緊接著，就變成了一群黑色的蝙蝠。接下來，女孩的手指上作了幾個動作，於是這些撲扇著翅膀的醜陋生物從四面八方飛攏過來，把凱倫包圍在中間。
奇醜無比的蝙蝠足足有上百隻，它們一點點向凱倫靠近，其中最近的，女孩甚至能看到它鮮紅嘴巴裡的綠色黏液，那些黏液有的時候會滴落在地面上，然後立刻就會腐蝕出一個手指肚大小的坑洞。女孩撇了撇嘴：「正確的儀式，總共需要四個組件……」
幾乎在凱倫張口的同時，綠眼睛女孩就向那群蝙蝠發出了命令，使得他們停留在距離印第安女孩不遠的地方，然而，凱倫的話只說了半句，緊接著，她抬起手輕輕彈了一下額角上那根漂亮的白羽毛，金色的閃電在剎那間爆發，如同一個光球把女孩包裹在中間，等到電光散盡，那滿天的蝙蝠已經變回了煙塵。
「茜德，茜德.梅爾。那是我的名字。」綠眼睛女孩看著她，沉默了一秒鐘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