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離去之前 第七章 幸運者與不幸者(上)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七章幸運者與不幸者(上)
「嘿夥計，別那麼沮喪，你看，整棟樓都被裹起來了，誰又能跑得掉。」盧修斯微笑著站在皇后區某棟大樓的樓頂上，他的手指輕輕指點著不遠處那棟已經被某種灰色粘稠物質嚴嚴實實包裹起來的六層舊公寓樓。
那個地方，原本只是很普通的一棟公寓，其中九成以上的租戶都是來自中東各國的阿拉伯裔平民，由於某些政策方面的原因，大都從事著一些諸如碼頭工人、出租司機之類的藍領職業，並且在某些糟糕的時候被帶著有色眼鏡的警察抓住當成恐怖分子般盤問，儘管如此，這棟樓裡的居民大多數都還是些本分的好人。
不過現在，別管好人壞人，都改變不了他們被一古腦裹在這團古怪的灰色膠質物體中的命運，不過至少，他們還是幸運的，因為他們至少看不到，就在這棟建築物的外面，一些原本只是對這些灰色物質感到好奇的孩子，在伸手觸摸以後，就被生生粘在牆上的悲慘場面，更不會知道四個生得一模一樣的少女已經架好了重火力武器，隨時準備向這裡開火。
不得不說，為了能把吸血鬼刺客們全都堵在這棟大樓裡，盧修斯實在花了不少心思，並且最後，他所想到的就是這種看起來好像果凍的灰色膠質體。為了搞到足夠多的這種物質，他把做調查員以來這些年所存下的大筆吸血鬼血液全都投在上面，並且花了足足一星期的功夫，把一個個罐頭大小的，用來這種物質的小圓柱分別安放在這棟大樓的所有通道口的隱秘處，無論門窗、通風口、煙筒還是天井，沒有一處漏掉。
這種看起來很普通的東西，原理有點像是反恐用的塑膠炸彈，不過作為魔法造物，其本體，也就是那種灰色的膠質，卻有著遠超過一般氣凝膠的粘性和韌性，別管什麼東西，一旦粘上就很難擺脫，並且在膨脹以後很容易就能把體積放大到原本的幾千、上萬倍，在盧修斯法術的操縱下兩百個這種裝置同時起爆，頓時就把一座六層公寓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灰色果凍，別說裡面的人，就連空氣都別想流通到外面。
「阿薩辛又怎麼樣？氣化形體又怎麼樣？我倒想看看，他們怎麼才能突破我的封鎖。」年輕的調查員得意洋洋的笑著，他輕輕的捏著自己的手指，讓它們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不過，他們的時間可不多了。」他看了一眼手錶，「構裝體，總是很準時。」
「不，我可不這麼想，福吉先生。」聲音忽然出現在調查員背後，略帶著一點喘息，顯然莫蘭特主教這一路來得並不輕鬆。他的一頭銀髮略有些零亂，額角上也帶著清晰可見的汗珠，不過這一切都不影響他抓住盧修斯肩膀那隻手的力氣，還有，他說話時那非常強烈的肯定語氣，「停止這次行動！那棟樓裡至少有五六百人，其中大半是女人和孩子。福吉先生，你想成為一個劊子手嗎？」
「主教大人？這種時候您應該在您的教堂裡祈禱。」盧修斯挑了挑眉毛，這顯得他對老人的忽然出現多少還帶著幾分驚訝，不過也就是這麼幾分驚訝罷了，倒也沒多在意，「去禱告吧大人，放心好了，要死的人裡面沒有一個信你的上帝。哦，是的，我想起來了，您現在習慣在女人肚皮上作彌撒了，那麼，是沒錢了吧，大人？」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福吉先生。」老人深吸了一口氣以後才抵擋住了一拳砸爛眼前人鼻子的衝動，他不在意對方的冷嘲熱諷，但是對面那顆巨大的灰色果凍卻由不得他不去擔心，「盧修斯，夥計你也有母親，以後你也會有孩子，你願意讓你的手上沾上上百個母親和孩子的鮮血嗎？我不想說什麼無辜者之類的廢話，但是我們做人，總不能沒有一點底限！這麼重的血腥味，你下半輩子能心安理得嗎？」
「得了吧，大人。調查員的手上從不沾血。」盧修斯哼了一聲，攤開雙手把它們舉到主教面前，似乎是特意向對方展示這雙細膩、乾淨的手，「沾血的是行動組，我們只是按規矩辦該辦的事罷了，如果您有什麼疑問，可以到聯席會議上申訴。」
「規矩是規矩，人命是人命。」主教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發紅了，他求助的看了看旁邊一言不發的西弗勒斯，然而對方的臉上卻一直帶著一種嘲諷似的微笑，沉默的看著熱鬧。
「好了吧，我尊敬的主教大人。」盧修斯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工作流程您應該清楚，我們只管制定計劃，執行，是那些死腦筋構裝體的差事，如果您覺得您可以的話，就去試著組織她們吧，現在還有一分鐘，再晚一些，可就來不及了。」
老人看著他，似乎還想說什麼，然而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略有些發悶的槍響，他歎息一聲，走到樓邊，直接跳了下去，如同高空飄落的一枚羽毛。
為了確保這次行動的萬無一失，調查員動用了自己的最大權限，發動了總共十台那種簡稱為小九的人形防暴構裝體，其中四台分別佔在公寓樓的四面，持有重型裝備準備摧毀這棟公寓，另外四台分別隱藏在周圍大樓的頂層，手持反器材狙擊槍觀察周邊有無異常，而最後的兩台，則是每人提著一隻MP5遊蕩在大樓四周，隨時應付各種有可能出現的意外狀況——包括記者、好奇的市民以及不怕死的阿拉伯人。
一切都在按照盧修斯的計劃進行著，幾乎就在它引爆那些膠體炸彈把整棟樓變成了巨大的灰色果凍時，整個街區的四周響起了驚天動地的警鈴聲。黃色的封鎖線拉了起來，幾百個穿著印有FBI字樣藍制服的人一股腦冒了出來，他們告訴居民恐怖份子將要襲擊的消息，並以此為借口把所有人都趕得遠遠的，或者直接鎖在了屋子裡。
不過任何時候都總有些意外會發現，而此處的意外則出現在那些封鎖線還沒拉起來的時候，已經觸摸到那些灰色物質的孩子的父母，他們的孩子十分不幸的被牢牢粘在了那棟大樓的外面，他們哭喊著，然後，看了這些高舉重武器瞄準大樓的人，傻瓜都能猜到這些傢伙要幹什麼，於是，一位勇敢的父親試圖突破小九的封鎖，去救自己的孩子，不過，這顯然不是一件很簡單的工作。有著古銅色皮膚，面部輪廓鮮明的的大鬍子阿拉伯男子用自己的母語詛咒著，他整個人半趴在地上，大腿上多出一個湧著血的小洞，他用一雙仇恨的眼睛，注視著那個留著紅色短髮、手持輕型衝鋒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少女緩慢靠近。
「妨礙者，消滅。」少女的聲音初聽起來似乎滿悅耳，仔細回味卻讓人感到一種缺乏情感的僵硬，她站在這個可憐父親的面前，把冰涼的槍口直接貼在了對方的額頭上，嘴裡的聲音似乎僅僅是為了陳述事實，然後一個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住手，我命令你。」
阿拉伯男子本來已經閉上的眼睛睜開了，他和持槍的少女一起抬頭看著，看著那頭頂上一襲教士黑袍的老人從天而降的落在兩人面前。老人的手腕上掛著一串十字架，他把它舉在女孩的面前，似乎是在表明身份，同時高聲的命令著。
「聖公會中級徽章持有，身份確認完成，無錯誤，可接受指令。」槍口仍舊緊貼在男人的頭頂上，但是少女的口中所發出的，卻是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內容，然後，她抬起了槍口，後退一步，對著眼前這位忽然出現的老人深深地鞠躬。之後就轉身離開了，沒有任何詢問，更沒有一句廢話。
「呼。」主教輕輕的呼出了憋在胸口的那口悶氣，但是他的臉色卻依舊那麼嚴峻，他貓下腰，檢查著身邊這位阿拉伯父親身上的傷口，然後有點欣慰的笑了笑，把手按在上面，彷彿祈禱似的閉上的眼睛，然後，他的手上就冒出了銀色的光，半分鐘以後，當老人把手拿開時，手心裡捏著幾枚散碎的彈片，而傷者腿上的傷口已經不見了。
「回家吧，再過一會兒就沒事了。我保證。」老人輕柔的說道，然後，他站起來，朝著小九們的封鎖圈走去，而那位阿拉伯父親，他什麼都沒說過，直到主教已經走得遠了，忽然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豬養的異教雜碎。」他罵著，遠處，主教的背影僵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