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離去之前 第六章 答疑者與前進者(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六章答疑者與前進者(下)
就在法師終於得到那本有可能記載著獨立宣言被收藏地點的共濟會傳世書的同時，兩位聯席會議的調查員先生顯然也沒休息，在那位年輕的福吉先生策劃下，一場小小的風暴似乎就要爆發了。
「盧修斯，你瘋了！你不可能有機會的，只要槍一響，刺客們立刻就會四處亂飛，十個九號構裝，根本不可能把他們全部攔截下來。」一輛半舊的商務車停在世貿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裡，十個看起來模樣和裝扮完全一致的紅髮少女正在井然有序的次第登車，在她們身邊，西弗勒斯臉色很糟糕的盯著，從他的臉色看，這番話他僅僅是為了說而說，似乎一點都沒指望能夠讓自己的同伴聽進去，而且顯然，對方也根本就沒聽進去。
「放鬆，放鬆！老夥計，你該相信我，我的封樓計劃萬無一失。」盧修斯不耐煩的應付著自己的同伴，一邊，他把寫好的計劃遞給站在隊尾的紅髮女孩，這些擁有著纖細的人類外表的恐怖殺人機器擁有著一顆共通的大腦，只要被一個人知道的計劃，就等於讓出任務的所有構裝體全都掌握了，「你看夥計，阿薩辛很強是沒錯，但是只要把他們堵在樓裡，那些傢伙絕對禁不住十把反器材狙擊槍一齊開火。」
「可他們是吸血鬼，不是你的靶子！」西弗勒斯哼著，「堵？怎麼堵！就靠你那一百個便攜蜘蛛網？你好像忘了吸血鬼除了會飛還會變成氣態，先不說你那一百個蜘蛛網能不能全都起爆，就算真都炸開了，能粘住空氣嗎？」
「能夠氣化的吸血鬼全世界能有幾個？我可不覺得阿薩辛會隨便派這種高手出任務。」盧修斯聳了聳肩，「更何況，就算真有這樣的高手又怎麼樣？整整兩飛機的塑膠炸彈會讓他們過足癮的，我還記得某位前輩的一句名言：所謂的絕對實力，就是這個世界為鍛煉我們的頭腦而特意出現的靶子。」
「他們是阿薩辛，不是阿基裡斯，更不是平將門。」西弗勒斯繼續哼哼，但是聲音很小，似乎僅僅是說給自己聽的。實際上，類似的爭論幾天裡已經爆發過很多次了，兩位調查員都明白，盧修斯之所以如此積極的策劃這次行動，就是要掩蓋皮卡先生的死訊——雖然這兩件事之間完全可能沒有聯繫，可那又怎樣？改報告向來都是基層小人物們的專長。
西弗勒斯明白盧修斯在想什麼，所以他的一切抗議都僅僅停留在口頭上，所為的，與其說是爭出一個結果，不如說是等以後真的出了問題上面怪罪下來時可以作為一個摘清自己的借口，所以他哼著，歪了歪腦袋，而就在這眨眼的功夫，他忽然覺得身邊出現了一道很異樣的閃光，「誰，誰在那兒！」
西弗勒斯大喊著，眼睛盯著不遠處一個停車泊位旁的水泥立柱，他這一嗓子同樣驚動了盧修斯，原本已經爬上商務車的年輕調查員跳了下來，順手從某個構裝體的背包裡掏出了一把柯爾特手槍和兩件背後印有黃色FBI字樣的工作服：「誰？出來！」
「上帝啊，盧修斯，你是特工？」柱子後面果然有人，而且竟然還是認識的人。臉上一片迷糊的希沃斯小姐就那麼粵粵婷婷的站在那兒，雙手合十，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這段時間一直在追求自己的，據說是心理醫生的那人。
「卡蘿爾，你在這兒幹什麼？」盧修斯有點驚訝，他把手槍裹在工作服裡扔給同伴，臉上一副虛驚一場的樣子拿袖子擦了擦汗。
「我在找工作，一會兒有一場應聘，需要補個裝。」女孩晃了晃手上的小鏡子，理所當然的說，一邊說著，一邊還和正走過來的西弗勒斯打了個招呼。
希沃斯小姐原本是詹姆斯競選辦公室裡的秘書，不過如今選舉已經結束，競選辦公室自然也就撤銷了，卡蘿爾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還不夠格給一個正式的參議員當秘書，所以只好出來另謀出路——聽起來，這似乎是很合理的解釋。
聽起來很合理，而且就連西弗勒斯注意到的閃光似乎都有了個完美的解釋，可調查員先生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周圍，又瞥了一眼已經被卡蘿爾纏住的盧修斯，聳了聳肩什麼說。
「看起來你有點弄假成真了。」十分鐘後，當盧修斯終於擺脫了那個對FBI充滿好奇心的女孩回到商務車上的時候，他帶著幾分戲謔的對他說道。對於同伴的戲弄，盧修斯的回答是一腳踩在了汽車的油門上。
半舊的商務車噴著藍灰色的尾氣開走了，然後又過了兩分鐘以後，一個滿臉絡腮鬍子，頭髮亂糟糟的男人從卡蘿爾原本所站位置旁邊的一輛寶馬下面鑽了出來。他擺弄著自己脖子上挎著的數碼相機，一張接一張的翻動著剛剛拍到的照片，眼睛裡散發出刻骨的仇恨。
最初，盧修斯接觸卡蘿爾.希沃斯的原因只是為了找到一個可以接近詹姆斯競選辦公室的借口，然後，等到年輕的調查員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失控了的時候，他所在意的也還僅僅是那個總是笨手笨腳的漂亮女孩本身。
他知道她有一個哥哥，可他甚至連那個哥哥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而他更不會知道的是艾迪.希沃斯先生是被他親手摧毀的虔心教派的漏網之魚，並且，他自己的存在不知不覺間恰好成為了希沃斯先生最好的保護傘。
虔心教派已經不復存在了，而且擺強大的宣傳機關所賜，現如今的大多數人對於那個組織的印象不過是一個將總部建在距離紐約不遠處的邪教組織而已，就連曾經信奉過那個教派的人們，在「確鑿」的證據面前也接受了這個觀點，可是在這其中，希沃斯先生是個例外。
自稱為自由記者的艾迪是個滿腔熱血的年輕人，他忘不了是誰把他從高位截癱的噩夢裡拯救出來，他忘不了和那位神奇的老人獨處的那個下午，忘不了從流浪漢手裡接過那串烤老鼠時那張含笑的臉。
「這世上還有比純潔的心靈更乾淨的東西嗎？」艾迪還記得那一聲感歎，他絕對不相信一位有著如此乾淨心靈的老人會是娶了十二個老婆、侵犯幼女無數，而且還策劃信徒集體自殺的邪惡神棍，他試圖去解釋，他想要告訴別人他所知道的，可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他，他被人當成是瘋子和嘲笑的對象，他發誓就算只有一個人，也一定要找到事情的真相。
艾迪很幸運，如果換一個人如此熱心調查的話，恐怕早就被聯席會議無孔不入的情報網所偵知，然後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可恰好是他的關係，那些掛著FBI、CIA、NASA之類招牌的聯席會議外圍成員都默契的選擇了睜一眼閉一眼的處理方式，而最終，艾迪還真的查到了一些東西。
一盤高速公路上的錄像帶，錄像時間正好是農場被摧毀前的半小時，在那盤錄像上艾迪清晰的分辨出了四個相貌一模一樣的冷漠女孩還有那個似乎最近正在追求妹妹的男人——和盧修斯不同，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哥哥，他早已經開始注意對方。
因為時間關係，當時的高速公路上兩個小時內根本就沒出現第二輛車，而且四個長相完全一致，又看起來很酷的女生實在不容易被人忘掉，然後，當今天送妹妹面試的時候注意到盧修斯的出現，他幾乎想都沒想的就湊了上去。
四胞胎還能勉強具備一定的可能性，可是十胞胎？這實在是很難讓人相信的東西，再加上隱隱約約聽到的關於刺客、炸彈、吸血鬼、狙擊槍之類名詞，艾迪覺得自己很可能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因此當西弗勒斯發現了他的閃光燈時，他幾乎想都沒想，就拉著妹妹往身邊的寶馬下頭鑽，然而在最後一刻卡蘿爾從他的手上掙脫了。
艾迪一邊慶幸著自己和妹妹都沒有受到傷害，一邊他還在認真地思考著該如何利用自己所得到的這些東西，然後，他清楚地記起，在那場幾乎變成了本尼大叔的聲討會的電視節目中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主教大人。
「這又不信、又悖謬的世代啊，我在你們這裡要到幾時呢？我忍耐你們要到幾時呢？」艾迪清楚的回憶起莫蘭特主教在節目末尾時那唯一的一句台詞，以及在說出那句台詞時臉上那抹不掉的悲傷與無力。
在尋找支持者這件事上，艾迪又一次展現了他天賦的幸運屬性。
在和調查員們接觸過以後，因為擔心他們會用某些手段越過自己直接到上面尋求獲得摧毀城區的授權，這段時間以來，莫蘭特主教雖然仍舊是深居簡出好幾天都見不到一次面，可是他好歹一天會有半天的時間留在自己的教堂裡。於是，幸運的艾迪恰好挑選了一個幸運的時間，更加幸運的在於，主教大人恰好還記得他。
「您是本尼大叔的朋友，對嗎？主教大人。」這是見到莫蘭特主教時，艾迪的頭一句話。
「大叔是被冤枉的，您相信嗎？主教大人。」這是他的第二句話。
「我能相信您嗎？大人。我找到了一些東西。」這是第三句。這個過程裡面，主教一直沉默著，然而，當艾迪把自己數碼相機裡的照片放在老人面前時，他的臉色終於變了。
「您看，那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不過這件事真的很奇怪，在大叔被害的那一天，也有一群這樣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過，我想應該會有聯繫……」艾迪揉著下巴解釋著自己的發現，然後說到一半時，他才發現主教大人正在看著天花板發呆，同時，嘴唇微微的抖動著，不知道是祈禱還是在做什麼別的動作。
「孩子，你在哪兒拍到這些照片的？還有，什麼時間？」大概過了一分鐘以後，莫蘭特主教的目光再一次回到艾迪身上，他的臉色有些嚴峻的問道。
「剛剛在世貿大廈下面的停車場……」艾迪下意識的回答道，然後，他聽到主教的嗓子裡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歎息，緊接著，在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只見莫蘭特主教在自己的數碼相機上輕輕的按了幾個鍵，相機裡的相片就已經被清空了。
「主教大人。」艾迪有些惶急的叫出聲來，然後，他的視線就被老人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給吸住了，「你很累了孩子，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有些事不是你所該關心的，所以，好好的睡一覺吧，醒來以後忘掉這一切，好好的活下去，好嗎？」
伴隨著主教大人低沉的話語，艾迪的眼皮輕輕的搭了下來，然後就在這間小小的禮拜室裡他真的打著鼾睡著了。看著他安詳的臉，莫蘭特主教笑了笑，然後推開門，大步向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