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離去之前 第四章 暗殺者與敬畏者(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四章暗殺者與敬畏者(下)
「阿薩辛的成員普遍來自中東,所以不管他們來紐約的目的是什麼,能夠藏身的地方也不會很多。我猜,在皇后區的阿拉伯人聚居地,是嗎?」老人眨了眨眼睛,似乎思考了幾秒鐘,然後如此問道。對面,盧修斯很自然的點了點頭,然後,主教抬起頭,好像和西弗勒斯一樣對天上的雲彩忽然產生了興趣。
「對不起,福吉先生,你想要的授權我不能給你。」老人看了大概十分鐘的天,搖頭笑了笑,沒有任何解釋,緊了緊肩上披著的浴巾,光著腳繼續行走在滾燙的柏油路上。
「主教閣下!閣下!」盧修斯追在他的後面喊著,很奇怪的場面出現了,穿著名牌意大利皮鞋的調查員先生一路小跑著,卻竟然追不上一個赤腳而行的老人。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能再次伸出手去扯對方肩頭上的浴巾——雖然這麼做很不禮貌。
「感謝你,福吉先生,至少你還記得我是個主教。」老人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樣停了下來,他轉身看了年輕的調查員一眼,嘴角還帶著一絲嘲弄的笑容,輕輕一扯就把被盧修斯攥著的浴巾扯了回來,繼續裹在肩膀上,伸出的手指點了下自己的胸口,又點了點頭頂的天空,「沒錯,我是個主教,雖然我自己都快忘了這一點。感謝你的提醒,所以我更不能對不起我的良心,還有,我的上帝。」
主教走遠了,他身上簡陋的裝束與他那高昂的氣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好像一位苦行中的聖徒,而衣冠楚楚的盧修斯卻被扔在原地,似乎成了引誘計劃失敗的三流惡魔。他的同伴興災樂禍的走道他身後,歪著頭,似乎興趣從天空的雲彩轉移到了路邊的荒地:「沒有授權,接下來怎麼辦?上報嗎?我們搞不定五個阿薩辛。」
「沒試過怎麼知道搞不定?」盧修斯飛快地轉過了身子,他的臉很紅,好像受到了嚴重刺激的賭徒,「我們至少可以動用十台防暴構裝體;我們還有紐約警察局的反恐部隊可以用,甚至我們還可以調用海軍航空站的飛機,我們有的是牌可打。」
「也許你說的對,可你打算怎麼應付接踵而來的記者?」西弗勒斯聳了聳肩,沒有糾纏這個問題,「況且,對方可是混在人群裡的吸血鬼,只要一次攻擊死不掉,他們的後勤保障系統可是接近於無限。」
「那就讓他們一次死光。」盧修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至於說記者,你難道忘了,根據混亂事態管理條例,我們有權進行七十二小時的**,我不信那些吸血鬼能活那麼久。」
「好吧,好吧,既然是你的意見,我同意。」西弗勒斯嘴角的那絲嘲諷越發的明顯了然而他的同伴,對此卻彷彿一無所知似的。
「回曼哈頓去,拜那老混蛋所賜,我們至少需要一份新的計劃,否則,就算只有一個阿薩辛逃脫,我們兩個也只有死路一條。」盧修斯哼著,他瞥了一眼主教曾經走過的方向,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逛妓院的老淫棍,裝什麼聖徒!」
盧修斯計劃著如何利用自己權限內所能動用的最大力量一舉解決阿薩辛的難題,同時他還在考慮怎樣才能徹底把殺人兇手的帽子扣在這些自己跑出來的替罪羊頭上,從報告的角度上說這沒什麼可難的,真正的難題是怎麼才能讓自己的同僚接受——西弗勒斯似乎已經認準了皮卡秋的死和骷髏會有關,並且一副隨時打算上報的樣子,而他必需阻止他,原因是眾所周知的:打從學生時代開始,盧修斯就已經成了骷髏會的成員。
圈子裡的人誰都知道骷髏會是一個半公開的組織,如果不是因為某些歷史遺留問題可能早就成為聯席會議歷史上的第十三個教團——實際上也頗有一些教團在歐洲、亞洲做著串聯,他們的觀點是明確的:美洲大陸偌大一片土地卻被常青籐一家獨佔,這不是好事。正是因為有這些組織的活動,骷髏會這個前科不良的組織才能繼續這麼不尷不尬的存在下去。
但是所謂半公開組織,一大特徵就是,如果沒出現問題,那就沒有人會找你的麻煩,可要是一旦有什麼問題爆發,你將頭一個受到清理,這不是一把讓人舒服的椅子,不過等到盧修斯認識到這一點時他已經抬不起屁股了。
一個糟糕的問題是阿薩辛不是一隻誰都可以捏的軟柿子,雖然作為調查員,他已經習慣了經常捏住吸血鬼的尾巴賺一點外快的日子,可阿薩辛這棵柿子裡面裝的不是甜汁而是燙手的鏹水——當然,如果對方真的只是軟柿子,那他栽贓嫁禍的計劃也根本沒機會成功。
進入紐約的阿薩辛總共五個,其中有兩個是早在阿富汗戰爭的時候就已經聞名世界的超級刺客,他們被稱為吸血鬼世界最著名的叛徒,正是因為有他們的活躍,導致了紅色帝國在中亞的擴張計劃徹底失敗,並最終走向滅亡。而這一次,他們受雇於某位在戰爭中結識的阿拉伯恐怖大亨,準備給最新當選的美國總統幾分顏色看看。
對於整個阿薩辛組織來說,這僅僅是一筆很常見的小生意,殺幾個人,兼作新人培訓,雖然有著格殺令的存在,但是只要行動不針對施法者,就應該沒人來干涉他們。這是在中東地區以外聯席會議和阿薩辛基地共同默認的遊戲規則,因為一個不能否認的現實是,聯席會議同樣需要殺手。
理論上如此,但是執行上出現了一點小問題,簡單的說,這群熟練的殺人者們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點。
「你的計劃行不通。」西弗勒斯如是說。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他把一份由自己的同事剛剛制訂好的計劃扔回到桌子上:那計劃很簡單,事先找個什麼借口劃定封鎖區,出動飛機摧毀封鎖區內所有建築物,拿TNT把整個區域清理兩三遍,然後派出防爆鉤裝體小隊清掃掉範圍內所有能行動的物體——包括生物和非生物。
計劃很粗糙,可要從對付吸血鬼的角度來說卻也足夠有效:吸血鬼的麻煩之處就在於只要還沒死掉,就可以不斷通過吸血來恢復體力、修補身體,這是個很大的優勢,不過對於不在意人命的調查員來說這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用TNT把整個區域清洗一遍,吸血鬼也許勉強還能活著,但是人類鐵定要先死得精光。
「問題是,我們面對的是一群殺人專家,精通殺人的傢伙,他們同樣精通怎麼保住自己的性命。見鬼的皇后區的貧民窟,你應該去過那鬼地方,見過那一棟一棟比沙丁魚罐頭裡還擠的公寓樓。封鎖?說的輕鬆。」
西弗勒斯說的是大實話,熱衷於享受是吸血鬼的通病,他們似乎根本就忍受不了小房子、爛傢俱和差勁的食物,只要有可能總是會讓自己過得很舒服。比如當年的卡洛,在沒有拿回卡迪納的龐大財富以前,卻要一直住在希爾頓酒店的套房裡,就是這種天性使然,不過,要是從這種意義上講,阿薩辛的表現簡直就不像是吸血鬼了。
從財富上講,歷史悠久的刺客組織擁有數不盡的閃亮金幣,從生活享受來說,這些傢伙隱藏在中亞深山裡的豪宅舒適程度更勝過總統套房,可是在紐約,這群生活奢華的傢伙竟然躲進了皇后區的貧民窟,那鬼地方住起來既不寬敞也不舒服,優勢卻只有一個:在那些根本不考慮什麼采光、照明和建築合理性的,比沙丁魚罐頭裡面還要擁擠的公寓樓上,連身手不算太差的普通人都能跳來跳去的扮演一把蜘蛛俠,而封鎖一群比猴子還要敏捷的吸血鬼?你不如把整個城區都摧毀了還容易一點。
兜兜轉轉問題又回到了原點,以兩個調查員手頭的實力摧毀五個刺客不難,真正難的是他們卻少一個毀掉整個城區的授權——要說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炸掉一棟大樓,只要說成是恐怖襲擊也就算了,可毀掉一個城市你該怎麼解釋?原子彈爆炸?那可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彌補過來的謊言。
「所以,我需要一些特別的東西來執行封鎖計劃。最好把整棟大樓都打包裹起來,讓他們炸個夠。」盧修斯冷笑著,他得不到授權,他已經想明白了這一點,聯席會議很早以前就把這份權利下放給了聖公會,讓那群神棍們監督著最終暴力的使用。
在盧修斯看來,這種授權簡直糟透了,他甚至已經開始怨恨那位提出此一議案的,活了四五個世紀的魔法大師,那老傢伙瘋了,他這麼想,一邊宣稱自己皈依了主的懷抱,一邊簽署命令拔掉教廷在月亮上的最後據點,這種行為不是發瘋了還能是什麼?
瘋子,他這麼想,可在他的耳邊,西弗勒斯卻在重複那位前輩的名言,而且是此刻盧修斯最不喜歡的一句名言:「人,總是要有所敬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