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骷髏會 第七章 狡詐者與慘烈者(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七章狡詐者與慘烈者(下)
「你早就猜到它會自爆?」安吉利娜語氣很不客氣的這麼問。在爆炸的前一刻,法師發動了一個小把戲把在場的三個人全都挪到了剛剛由靈體傀儡們所挖出的坑裡,然後他們的頭頂上就傳來了一聲打雷似的動靜,並且還伴隨著大片大片的泥團瓦片迎頭澆下,彷彿要把三個人就此活埋了似的。
幸好這段恐怖的時間所持續的並不算長,大概過了個半分鐘的樣子,坑的外面就再沒什麼動靜了,單剩下一股子強烈的腐爛屍臭四處飄散著,又等了一會兒,哈里斯首先從坑裡冒頭,只見他們原本宿營的帳篷、睡袋、洋鐵桶全都在爆炸中無影無蹤了,只剩下不知道屬於誰的半根魚竿倒插在河邊的泥地裡,地表的土層被薄薄的掀去了一片,本來插著安吉利娜創造出的那根長矛的地方,更是直接變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光滑淺坑。
「真是好大的場面!」法師感慨著,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回到地面上,看著那個原地所留下的大坑,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雖然爆炸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但是空氣裡的臭氣卻完全沒有消失的意思,反而一直在強烈衝擊著三人的鼻腔。這是戰魂五百年怨氣的實體化,絕不是區區一兩陣風就可以吹散的東西,甚至於就算明天太陽出來了,如果光線不夠強烈,恐怕也不能很快讓其消散,萬一再遇上陰雨天氣,就算化作一場瘟疫也並不稀奇。
這次爆炸的威力相當猛烈,連那個半圓形的淺坑四壁,都顯出了一種只有在高溫燒結之後才會出現的特有光澤,拿手摸上去一片冰涼,似乎是在摸某些古老陶瓷器的粗糙表面。而爆炸所覆蓋的範圍也同樣巨大,半徑三十米範圍內的青草差不多都被翻了一遍,不僅如此,就算這個圈子外面的草地顏色也開始發生變化,不知不覺中枯黃的範圍正在逐漸擴展開。
「這兩年保留地牧民的日子恐怕要難過咯!」安吉利娜感慨著,回想一開始的衝動,她現在才覺得有些後怕,六百年的怨氣累積,驟然爆發之後所形成的浪潮足以侵染方圓上千公里的草原,此範圍中的動物身體會明顯感覺煩躁、不適、體力下降等等,如果今後的一段日期內陽光充足,這種症狀有望在一兩周內康復,可這僅僅是更大危機的前奏。
植物有著比動物更加強大的適應力,被負能量侵襲過的草原的確會有一陣子變得枯黃,可是緊接著,這些危險的能量就會被植物所吸收,並且在其中自如的運轉,就好像普通的生命能量一樣,直到好幾代以後才會徹底消失不見,而牲畜一但食用了這樣的植物,就會有一連串的問題發生:掉膘、變懶、脫毛、免疫力低下、產奶量和排卵量下降,而且十分容易流產,這樣的情況,對於一個以畜牧為生的部族來說將士一場噩夢。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剩下的四條白狼也不見了,它們靈體上所集中的怨氣在這次爆發中已經消耗殆盡,想要再度現身恐怕還要等上很多年的積累。法師和另外的兩人打了個招呼,匆匆的離開了這片連草皮都被掀掉了的地方,這裡是負能量最集中的區域,呆得久了,就算他們也一樣吃不消。
「不管怎麼說,」走得遠一些之後,法師看著原地留下的那個大坑感慨著,在那裡,今天白天的時候他還和安吉利娜舒服的曬著太陽,「這位智狼酋長其實並不缺乏勇氣,只不過面對那種根本不可能獲勝的情況,他大概也算無奈吧。其實認真看,他和後來坐牛的做法其實沒什麼區別,只不過一早一晚就變成了懦夫和英雄的分野。」
「哪有那麼簡單?這位智狼酋長可是把在前線抗敵的戰友扔到一邊,自己帶人溜走,而坐牛可是在戰爭失利的情況下保護族人整體遷徙,誰高誰下白癡都能看出來。這種人活該斷子絕孫!」女檢察官抱怨著,她用手指揉著眉心,「話說回來,你不會這麼就算了吧?這要是再等個二三十年,那幾條狼還會再冒出來找麻煩的。」
「會嗎?不會吧。」法師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有些狡詐,從口袋裡掏出那隻小白狼變化而成的戰魂雕像,把它往地上一扔,雕像就地打了個滾,就又再度變回了肩高一米左右的乳白色紅眼惡狼,它搖晃著身子,似乎很疑惑自己怎麼會再度來到這個世界上,然後他看到了法師,低下頭,發出淒慘的嗚咽。
「去找。」法師對著它彈了彈手指頭,說了兩個字,小狼扭動著身子,似乎一點都不打算接受這個命令,不過這種猶豫僅僅持續到法師發出了第二聲咳嗽,然後這個傢伙立刻就竄了起來,很快的跑到河邊開始挖起了泥土,然後又等了一段時間之後,第二具印第安男子的遺體就出現了,接著是第三、第四、第五具。
「可惜了。」法師看著這些閃爍著白霜一樣晶瑩光點的黑色骸骨歎著氣說到,「他們的靈體已經爆掉了,不可能再組成戰魂雕像,我又不可能再等上幾十年,可這麼好的材料也不能浪費。」他用手指頭輕輕敲著自己的額頭,半天以後似乎有了靈感,他的手掌上再度冒出火來,把這四句骸骨全都燒成灰,把它們聚在一起,又經過一番操作之後,這堆骨灰就變成了一顆手指度大小的灰色小珠,然後法師讓小白狼變回雕像,把這個珠子輕輕的按在它的脖子下面,又用手指擺弄兩下,作出一條項圈似的帶子,這麼一來,這個雕像就變成了一隻帶著鈴鐺的小狗模樣。
「喜歡嗎?」法師托著小狗雕像如此問女檢察官,結果換來了對方的一個白眼。然後,當他們以為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準備步行走回營地的時候,遠處的天空中忽然飛來一隻金色的巨鷹,幾乎眨眼的功夫它就已經飛到了不久前白狼自爆的地方,並在那裡盤旋著,發出幾聲尖銳的鳴叫,然後,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雲團,紫色的閃電驟然降下,接二連三的轟擊在那片一棵草都沒有的土地上。
累計持續了一分鐘的功夫,然後和出現的時候一樣突兀的消失了。空氣裡已經聞不見那讓人噁心的腐屍味道,反而給人一種雨後的清新感覺。然後那只巨鷹就飛到了法師三人組的頭上,它盤旋著,然後一片金色的羽毛從高空飄落,掉在了法師的腳邊。
「那是什麼東西?」女檢察官仰著頭,幾乎把脖子扭成了九十度的問,她用有些擔心的眼神瞥著法師,「雷鳥嗎?不過好像沒有傳說中那麼大。還有,它打算幹什麼?」
「要我猜的話,這應該是一種邀請。」法師一邊回答著,一邊貓腰撿起那枚金色的羽毛,把它拿在指尖擺弄著,「還有,那東西的確不是雷鳥。雷鳥是天生帶電,可它所釋放的雷電,是召喚來的。」
「我才不關心這個!」安吉利娜用手貼著額頭說,「問題是眼下怎麼辦?回不回1880?」
「我想,我們最好還是跟著他。」法師向天空指了一下說,那裡,那隻大鳥已經不再亂兜圈子,而是選擇了一個固定的方向飛行著。
本來,三個人是由一輛從租車公司借來的越野車的可是因為智狼最後的那一下自爆,他們的營地被毀得一塌糊塗,那兩倒霉的汽車也翻著跟頭被摔成了一地的散碎零件,因此,他們眼下只能依靠著自己的兩條腿前進。如此一來,地上走的要追天上飛的,可就有些辛苦了。而且,這一追就追了一個多小時。
「天啊,我們這是在什麼地方!」因為大多數的經歷都放在了盯著天上那隻大鳥上面,奔跑中的女檢察官根本沒心思關心周圍環境點點滴滴的變化,然後,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四周圍的世界就已經完全不同了。
說不同,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這裡同樣有草有花、有樹有月亮,而且豎起耳朵的時候,也一樣能聽見遠處密蘇里河奔騰的流水聲,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個地方的一切全都變成了黑白兩色——或者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加上第三種,作為黑白之間過渡的灰色。
「我想,我們應該是在地球的另一面。」法師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他摸了摸下巴,點著頭說到,不過,這個回答所換來的,是安吉利娜的一個白眼。
「地球的另一面?非洲?好吧,我承認非洲也有大草原,可我可不覺得非洲有什麼地方會是這麼個鬼色調。」女檢察官拍著額頭這麼說到,她指了指天上掛著的那個慘白慘白的圓盤,「而且常識來講,非洲這個時候應該是白天吧?可天上掛著的那個東西,哪裡像太陽?」
遭到安吉利娜的搶白,法師倒沒有什麼生氣的表現,他摸了摸鼻子正想該怎麼解釋,忽然間從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打雷似的笑聲:「地球的背面可不是說的非洲,我親愛的小女孩,我們所說的背面,指的是陽光下的陰影,地球這枚硬幣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