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蘋果醬(上) 第五章 關懷者與遠去者(上)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五章關懷者與遠去者(上)
調查員不在意，但終究是有人在意的。比方說，某位一直默默關心這座城市的主教大人。
湯姆森莫蘭特，公開身份是聖公會紐約教區的主教，直接受坎特伯雷大主教任命和領導，是英國公教在美國的最高領導人之一。其人溫和正派富有親和力，他所領導的聖約翰大教堂不但會對所有不同宗派的上帝信眾敞開大門，就算其他宗教的信徒，也同樣可以入內，體會主的關懷並獲得幫助。
相對少有人知的是，主教閣下學識淵博，同時擁有五個自然科學和兩個社會學博士的頭銜，是常春籐聯盟所公認的學術大師，在學界有著廣泛的人脈。
而幾乎只有有限的人知道的一個秘密在於，主教大人還和那個被貝坎寧命名為科學教的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不但可以影響該教派的調查員，還可以進一步吩咐，或者制止他們的某些行動，不過這一切，對於社會大眾來說自然是難以想像的。
總之，這是一個在很多人眼裡有著光輝形象的人，他的影響力不僅僅集中在紐約，甚至整個美國東部都有可能因這位主教的一句話而行動起來，只不過，作為一個正派而且謹慎的人，他很少利用自己這種影響力就是了。
這天是禮拜天，主教大人獨自準備著不久後的彌撒，他比平時稍微匆忙了一些，因為知道不久後將要參與儀式的人裡面還有一個近期炙手可熱的政客。往常，對於這種事他總是讓自己的副手出面，但是今天，他反而有點期待這個會面了。
想從別人那裡得到點什麼，首先就要準備付出點什麼。莫蘭特主教一向明白這個道理。他想要和政客身邊的魔法師有所接觸，所以也不得不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幫對方解圍。這是個雙贏的局面。
當然，明不明白是一回事，喜不喜歡又是另一回事。至少從主教說話的語氣上看，他並不高興，當然，也許這是因為他和人交談的話題一點都不有趣。
「先生們，你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知道嗎？昨晚吸血鬼竟然闖進了我的教堂，他們想實驗看看十字架是不是會對自己有所傷害！」理論上，彌撒前的祈禱室裡應該只有主教一人，可事實上，此刻陪伴他的還有兩個調查員。
對於主教的嚴重語氣，盧修斯和西弗勒斯多少有點不以為然，他們還沉浸在昨晚巨大收穫的喜悅裡。沒注意對方的嚴肅，盧修斯聳了聳肩：「都是些小鬼才會搞這種惡作劇，他們威脅不到您，閣下。」
「沒錯，他們威脅不到我，甚至連神龕都威脅不到，碰到聖水就化了。」主教哼了一聲，臉色不愉，「可是他們傷到了兩個牧師和一個修女，其中那個修女差一點命都沒了，我一邊要治療傷勢，一邊要洗去記憶，一邊還要編造出一個讓他們自己都相信的故事，忙了整整一夜，可外面，同樣在鬧事的吸血鬼，至少還有上百個！」
「我很遺憾閣下……」盧修斯只能這麼說，儘管一點都不誠心，「願他們早日康復。」
「遺憾不解決問題，朋友。」主教用拳頭敲著牆壁，他的臉色很陰沉，「我知道你們根本不關心普通人的死活，我也知道你們有意放縱吸血鬼好去賺外快，但是先生們，事情沒那麼簡單，讓這些不知收斂的小鬼鬧下去，早晚會吵得全紐約都知道，你認為到時候公眾會怎麼想？認為這很酷？」
「嗯，這……」心裡的小算盤被人點破總是會尷尬，如果對方是下屬還好辦，偏偏理論位階又在自己之上，這就讓盧修斯更張不開嘴了，他哼哼著，然後，那個平時總顯得懶散無能的搭檔，又在關鍵時刻跳了出來。
「我們會解決吸血鬼的問題，閣下。」西弗勒斯用手扶了扶領子。
「要盡快，我們不能讓亂局持續下去。」主教把福音書拿到自己胸口，對著鏡子開始整理身上穿的大禮服，「最好能給我一個保證，別再打自己的小算盤。」
「我們會盡力。」西弗勒斯聳肩，語氣輕浮依舊，他眨了眨眼，「不過閣下，如果要解決眼下的亂局，單單處理吸血鬼是不夠的。」
「你想說什麼？」主教瞇著眼睛，他不喜歡這個中年人的語氣，不是因為冒犯，而是出於對此人的瞭解，這個出身於某一古老家族的調查員，其真正的行事作風，要遠比表面看上去的謹慎得多，會用這種語氣說話，證明他手裡肯定捏了一張好牌。
事實證明了主教的判斷。
「虔心教派，閣下。」西弗勒斯平淡的語氣背後透著威脅，「他們似乎準備對沿河的洗衣連鎖店採取行動，因為排污問題。那是卡迪納的命門，閣下您很清楚。」
「那是普通人的事……」轉眼之間，莫蘭特主教的氣勢變弱了許多，並且，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西弗勒斯打斷了，「牽扯到虔心教派就不是！閣下。」
「虔心教派在這裡的人手，不可能鬥得過卡迪納，而黑手黨的作風，連普通人都清楚！」西弗勒斯擺出了一張嚴肅的臉，雖然這面具處處都透著虛假，可主教大人卻很難辯駁什麼，「農場裡那位被引出來只是早晚的問題，范德薩先生很強，不誇張地說，全紐約的吸血鬼，沒有一個有資格與之對抗，不過那種層次的鬥爭會帶來什麼，閣下，您比我們更清楚！」
「……我，會看好虔心教派。」莫蘭特退縮了，他歎息了一聲，這麼回答，「至於吸血鬼，你們盡量去做吧，只要事態不擴大，我不會對上面亂說。」
「您總是那麼睿智，主教閣下。」西弗勒斯笑了，他把右手搭在左肩上，很中世紀的退步鞠躬，似乎在以這種方式嘲笑著主教的決定。對於此，莫蘭特主教看都懶得看，直接拉開了祈禱室的門，然後，他就注意到了那個和候選人同坐前排的女士。
「她怎麼來了？」
安吉利娜有點鬱悶，她不喜歡聖約翰大教堂，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裡有一個清楚自己的底細的老傢伙，雖然老傢伙為人不錯，但是他終究是聖公會的成員，和聯席會議打交道，總是不能讓人覺得安心。
儘管如此，她還是來了，因為那個多少讓她有點好感的佩恩，也因為她很清楚類似場合主教的處理方式，不過這一次精明的女檢察官失算了，那個從來都討厭趨炎附勢的湯姆森莫蘭特不但親自主持了儀式，之後還和詹姆斯交談甚歡，並且，當她準備悄悄溜走的時候，就被一個早已經埋伏下的牧師拉到了後面。
「那個魔法師在哪？」被引領到小禮拜堂的安吉利娜沒等多久，主教大人就急匆匆地衝了進來，他直接抓住了女士的手，大聲問。
「魔法師？」檢察官女士莫名其妙，這不能怪她，除非施展魔法，或者攜帶有魔法物品，否則魔法師和普通人幾乎是沒有區別的，而自從和吸血鬼有過第一次接觸以後，貝坎寧就變得非常小心，謹慎的處理著隨身的魔法物品，不讓它們發出特別的波動。
「那個佩恩，製作競選海報的人。候選人說他和你很熟。」主教大人發現了自己的急躁，他有點鬱悶，覺得自己大概是被剛剛西弗勒斯的威脅打擊到了，鬆開手，輕輕地揉著額頭，「安吉利娜，別瞞我，你知道，我不會害你的。」
「可我真不知道！佩恩是魔法師？哈！」她搖著頭一臉難以置信，不過在主教嚴肅的目光之下，很快明白過來，「我從來沒想過，他根本沒帶過戒指。」
「魔法師不一定人人會戴戒指。」主教把自己的兩隻手舉到面前晃著，「而且，也許他是位大師。說真的，你就沒注意過嗎？詹姆斯的競選海報上，很明顯有魔法的痕跡。告訴我親愛的，關於他，你都知道什麼？」
「……」安吉利娜很猶豫，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真的覺得冤枉：以她的工作繁忙程度，怎麼有空去看什麼海報，更何況，還是屬於自己一直以來那個對頭的？如果不是因為廣播電視造就的強大聲勢，恐怕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詹姆斯竟然參加了州參議院的選舉。
佩恩波特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一向聰明的女檢察官在內心深處詛咒著，她現在覺得，那傢伙之所以跑去舊金山，八成就是為了避免眼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