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蘋果醬(上) 第四章 狩獵者與失敗者(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四章狩獵者與失敗者(下)
「你是怎麼做到的?」頹廢男子的眼神變得驚訝了,同時還帶有著幾分恐懼,他好像在回憶什麼東西,手爪從被抓出五個洞的電線桿上拿下來舉著,卻遲遲不敢再往下揮。
「唉,小子就是小子。你的長輩沒有提醒過你,已經失去的機會,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嗎?」安吉利娜歎息著,她用兩個手指夾住額前的留海輕輕的捋著,在這聲歎息的提醒下,已經有些惶恐的頹廢小子終於又下定了決心,只不過,當他再次向要動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懸著的那隻手已經動不了了。
不知不覺間,那只懸在半空中的手,已經被一根半透明的,有幾分像是頭髮,不過更像一條光帶的東西緊緊的纏住,甚至連五根手指都被分別包裹,讓他想做動作而不可得,同時,這條光帶的另一頭,正捏在安吉利娜梳理頭髮的兩根手指之間。
「真是,你的長輩連這種常識也沒教過嗎?在比你強大得多的人面前發呆,後果總會很嚴重。」安吉利娜很悠閒,她再次歎息著,不過聲音更像是戲弄。
「該死的女人。」頹廢男子的表情變得猙獰,他咆哮著,嘴角伸出兩顆釘子一樣的牙,做勢欲撲,不過那舉起來的另一隻手,卻擺出個手刀的架勢,猛砍在被綁住的手腕上,很悶的一聲響,然後,那只可憐的手就和身體告別了,「等著吧,我會來找你的!哦……」
幾乎在斷手的同時,頹廢男立刻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形,然後入彈簧一般的伸展開,跳起,臉上同時還露出了大難不死的笑容,不過事實證明他笑得太早了,轉瞬間,腳下忽然傳來的拉力,讓他失去了平衡,整個人栽在地面上。
「反應很不錯,但是還不夠好。」身後傳來的,是那個恐怖女人的聲音,天知道她怎麼做的,這一次,不光是一隻手,頹廢男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捆了起來,他努力的掙扎,卻完全無法擺脫,然後,他感到了耳邊在有人吹氣,「小子,你動作真慢,天都亮了。」
天真的亮了?男人其實不知道。不過,他感到了眼前出現了一陣久違的強光,緊接著,就是深入靈魂的強烈刺痛,他發出了一聲慘叫,那是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個聲音。
「耶?這真奇怪!」安吉利娜蹲在地上感慨著。在她的手和地面之間,隔著一件不怎麼乾淨的西服,不久以前,那裡其實還躺著一個體溫要比正常人低很多的男子,可眼下,除了這身衣服,只剩下一小撮,被吹散了的灰,「連這麼點光都經不住的小子都能到處跑,上帝啊,卡迪納難道瘋了?」
女檢察官站起來,她拍了拍手,忽然又笑了起來,自言自語著:「難道是因為明天要去教堂?竟然會念上帝了!這可真奇怪。」她輕輕地用腳一掃,於是那件破西裝就被掃到了路邊的垃圾堆。
「忙了好幾周,也該休息一下了。反正,派這種小鬼出來,倒霉的只能是卡迪納自己。」她這麼自言自語著,步履輕盈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派小鬼出頭的卡迪納會倒霉,這是一個不太慎重的預言,不過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在這一夜,倒霉的吸血鬼絕對不只是這麼一隻。
中央公園,另外一隻同樣倒霉的吸血鬼正在懺悔著,幾分鐘以前,他剛剛把一對戀人吸成了人干,不過,這顯然不是他要懺悔的內容,他所真正需要懺悔的是,吸夠了血以後,為什麼要多手的去折那麼一根樹枝?
小小一根樹枝,後果非常嚴重,嚴重到遠超過兩條人命——至少在中央公園如此。
「別動那根樹枝,不然我剝了你的皮。」話才到耳邊,吸血鬼的手指動作卻快了那麼一點點,然後,彷彿是大樹的報復,一條雖然細,卻堅韌無比的籐條就冒了出來,把他像木乃伊一樣包在了樹上,然後,那個臉色黑如鍋底的園丁跑了出來,一抬手,就抓爛了吸血鬼那條折過樹枝的胳臂。
兩具被吸得乾癟的屍體還在路邊趴著,可眼下,強弱已經完全易位。在這個強勢的園丁面前,可憐的吸血鬼甚至連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
不過這個夜晚,園丁先生注定不會是最強勢的人,當站在他身後的兩個影子變得清晰起來的時候,這頭凶殘的孤狼,一下就被關進了籠子。
「嘖嘖,灰恩夥計,你真是一點沒變。粗魯、野蠻,好像是那些森林裡的牲畜。」一個聲音調侃著,同時,一條帶著戒指的手伸在園丁面前,阻止他對吸血鬼的進一步傷害。
「幹什麼,西弗勒斯?你這條瘋狗又想找我的麻煩?」孤狼在咆哮,不過似乎已經被關進了籠子的他,除了向對方暴露自己的牙齒,根本做不出任何更有威脅的動作。他的拳頭緊緊地接著,聲音更像是在磨牙,「離我的公園遠一點,當心我剝了你的皮!」
「哦得了,灰恩夥計,你實在太不瞭解我了!」西弗勒斯聳聳肩,他看似隨意的挪動著腳步,和盧修斯分站在兩邊,把園丁夾在了中間,「如果不是為了工作,你以為我會喜歡這個散發著狗糞味的鬼地方?你知道,我這人一向公私分明。」
「行了西弗,正事還沒辦呢!」相比於西弗勒斯的玩世不恭,更年輕的盧修斯反倒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他上下打量著這位出手不凡的園丁先生,最後點了點頭,「約翰遜先生,您擁有莫蘭特主教的擔保,因此我們允許您生活在這座城市裡,不過前提是別找麻煩,那樣,對你對我都不好,你說呢?」
「我住在這兒,不需要誰的允許。」園丁小聲的嘀咕著,不過目光卻不敢接觸對方的眼睛,顯得嚴重的自信不足,「而且,是你們這些耍把戲的騙子在到處製造麻煩,我只想過我的生活。」
「啊,那好,這樣咱們就有共識了!」盧修斯快活的點頭,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園丁話裡的不客氣,「作為聯席會議的調查員,我們有義務調查這起吸血鬼傷人事件,所以這裡已經被接管了,請您配合好嗎?」
「你們憑什麼……」園丁還在小聲嘀咕著,似乎想要抗議,然而在他的目光接觸到盧修斯微笑的雙眼之後,卻終於退縮了,「好吧,他歸你們了,反正我要也沒用。」
園丁低著頭走來了,整個過程裡,兩隻拳頭一直纂得緊緊的,直到走出了十幾步以後,忽然又回頭,有些像警告,不過更多的卻好像負傷的野獸不甘心的咆哮的開口:「別去碰那些花草,不然……」
「不然你會剝了我們的皮!」西弗勒斯不耐煩的接口說,他甩著手,滿臉都是厭倦,「放心吧,對於你那些寶貝花草,我們一點興趣都沒有。」
園丁終於離開了,看他的背影,彷彿王位爭奪戰中失敗的猴子。目睹他走遠以後,西弗勒斯立刻跳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湊到吸血鬼被抓裂的傷口下面,把流出來的血一滴不剩的接走。看了一會兒,然後表情變得有些不太愉快。
「這個白癡,他就不知道多吸一點血嗎?這種魔素含量,提純以後還不夠灌兩個戒指!」大概因為吸血鬼事先已經受傷,他血流乾的時間比起上次在意大利區那個要短得多,看著滿滿兩個瓶子的鮮紅血液,西弗勒斯的語氣並不怎麼愉快。
相比起來,盧修斯的心情就比他好多了,年輕人眨著眼睛:「得了吧夥計,這已經是今晚的第五和第六瓶了,比平時一年得到的都多,你還想怎麼樣?提純以後價值再低,也足夠超過你我幾年的薪水,對於外快,你還有更高的要求嗎?」
「我只是有點疑惑。」西弗勒斯聳肩,他的手腕轉了轉,兩隻裝滿血的瓶子就消失得沒了影子,「你知道夥計,我在想,卡迪納怎麼會一下子變得這麼活躍,這些傢伙,他們甚至連雛兒都算不上,根本是剛出生的嬰兒竟然就被放出來了,那個老妖怪瘋了嗎?」
「想這些幹什麼!也許今年的狩獵季節提前了。你知道,為了提升實力,吸血鬼們總是會搞這麼一點規則範圍內的小把戲。」盧修斯在聳肩,很顯然,對於這個問題,他真的一點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