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蘋果醬(上) 第二章 受困者與被捕者(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二章受困者與被捕者(下)
對迪迪的抓捕，是個很簡單的過程：由警長巴薩爾帶隊，開了兩輛巡邏車來到法拉盛黑手黨給迪迪準備的公寓，直接上門交涉，迪迪對自己殺人的罪行供認不諱——或者說，他很光榮的陳述了一番自己如何使用巫術，在幾公里外搞死一個被嚴密看押的罪犯的事實。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明確了，雖然說聯邦法律中並沒有對於巫術殺人的相關條款和量刑準則，但這並不是說迪迪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至少，警察們有著充分的理由要求他協助調查，並且顯而易見的，他的巫術似乎對於這些警官作用不大。
迪迪被輕而易舉的制服並壓上巡邏車，陪伴他的，是三個同樣試圖暴力抗法的手下，然後，這次抓捕行動就算是結束了，被抓的四個人被扔進了紐約看守所最裡面的房間後，就再也沒有人多看一眼——巫術殺人？開什麼玩笑！警官們只是借此發洩自己心中的鬱悶罷了，不過，有些人可不這麼想。
「那個白癡小子被警察抓了。」西弗勒斯臉色有點差，「盧，咱們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趕快處理這個問題，不然，麻煩會越來越大。」
「嗨，別胡思亂想了西弗，你以為真會有警察相信有人能用巫術殺人？他頂多只能被警察局當成一隻猴子罷了。」盧修斯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語氣很輕鬆，「如果真的有誰相信他的鬼話，那麼我想，精神科會非常歡迎他的。」
「得了夥計！你真的沒想過嗎？的確現在不會有人相信他，可是你別忘了，他此刻就在看守所裡，如果就著這個環境他再發一下瘋，你說會怎麼樣？別忘了，根據氣象預報，一周以內還會有雨的。」西弗勒斯的表情非常嚴肅，他鄭重其事的看著自己的同伴。幾天以來，他們一直試圖找機會掃掉這個找麻煩的傢伙，卻因為對方一直生活在很多信徒包圍下而錯失了良機，結果，現在麻煩似乎有越來越大的趨勢了。
「這樣……」盧修斯終於想到了這種可能，他點頭，認同了這種判斷並思考著，「那麼，能不能從上面想辦法，讓警察把他塞進精神病院，在那種地方，我們動起手來會容易得多。」
「來不及。」西弗勒斯攤著手，「上面的作風你我都知道，這種事，他們會審查至少一個月。到時候，天知道那傢伙都做完了多少事。」
「那就沒辦法了。」年輕的調查員抬起右手，看著上面紅燦燦的漂亮戒指，「就讓他直接瘋在看守所裡吧，黑鍋交給警察去背。反正，他們很擅長做這個。」
調查員們計劃著，他們的計劃很好，只不過算漏了一件事：會對迪迪有興趣的，可不僅僅是他們。
「這麼說，他已經在看守所裡了？」正用筆寫著什麼的卡洛，頭也不抬的提問。
「是的，don，我們的人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解決那個麻煩，用一場真正的意外。」站在寫字檯前面的盧博恭敬的小聲陳述，「很快，這個麻煩就再也不會出現了，don，紐約還是我們的。」
「不，盧博，不要這樣。」老人放下筆，他抬頭，一頭銀髮襯托下的眼睛裡，散發出強烈的光彩，「讓我們的人想辦法，把他搞出來，活的。」
「遵命don……可是，為什麼？」盧博毫不猶疑的接受了命令，可是之後，疑惑的神色一直停留在臉上難以散去，最後還是忍不住問，然後，他說話就流暢多了，「我們的確想要利用他報復那兩個調查員，可迪迪他搞得太大了，已經超出最起碼的限度，沒有一個教團會容忍他，別管是聖公會還是大自由派！這是個大麻煩，我們根本接不下的大麻煩！」
「沒錯，是個大麻煩，說不定會葬送我們所有人，不過……」老人把背靠在椅子上，仰著頭，兩隻眼睛微微的閉著，「盧博，你有過夢想嗎？」他輕聲問，然後文不對題的繼續，「猶豫得太久了，該下決心了。有人提醒我，迪迪身上有樣東西，我想要它。至於教派的反應，別去管他。年輕人，我和他們打交道超過一百年了，我知道他們會做什麼。」
盧博仍舊不明白，一頭霧水的他想要繼續提問，然而老教父靠在椅子背上，仍舊那麼仰著頭，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休息的樣子，讓他很難把交談繼續下去，無可奈何的，只能下去安排去了，可憐的迪迪，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人生最大的悲劇即將上演。
雖然從行動的果決性來講，吸血鬼們比兩個調查員痛快得多，然而，他們畢竟成員眾多、分工複雜，需要協調的地方也就更多，於是等真落到實處的時候，反而跑到了兩個調查員的後面去了。
「我討厭這個地方。」打扮得很紳士的盧修斯和西弗勒斯站在時代廣場上，他們仰著頭，面帶無奈的看著眼前的高層建築。雖然在紐約已經住了不少年頭，時代廣場也是常來常往的地方，可每次來這個地方都免不了疑惑，一間警察局，有必要蓋那麼高嗎？
「好吧，這和我無關。不過，問題是，迪迪會關在哪？」西弗勒斯摸了摸鼻子，稍微有點頭痛，他現在覺得，自己的準備工作實在是粗糙了一點。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盧修斯抓了抓頭髮，本來，他的確有在迪迪身上做過手腳，留下了一個坐標，不過為了防止打草驚蛇，這個坐標很粗糙，在二維空間上還比較好識別，但是對於三維世界來講，根本就毫無用處，「不管怎麼說，先進去吧。」
作為一次秘密行動，兩個調查員無法動用他們在警察局裡的各種關係，不過好在他們也並非頭一次到這種地方來，好歹還能判斷出嫌疑人被關押的可能範圍。在胸部掛上特殊的識別銘牌以後，他們徑直走向大樓內部的電梯，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行動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怎麼辦，頭？還要繼續嗎？」距離警察局不遠的露天茶座上，一個年輕的吸血鬼這麼問盧博，他們一共有三個，全都是卡迪納最隱秘，也最優秀的成員，為了完成教父的命令而聚集在這裡，準備等到午休時分開始正式行動，不過看起來，有些來不及了。
「衝突起來，沒勝算。」盧博帶著墨鏡，下面的表情看不太清，然而語氣極為不愉快地說著，把手上捏著的駱駝牌香煙扔進了至少還有大半杯的果汁裡，「先派我們的內線跟著。下一步，我會直接和don聯繫。」
就這樣，盧修斯和西弗勒斯還沒找到迪迪，他們身後已經多出了幾條尾巴，不過兩個目標明確的人卻並沒有發現這一點，或者說，就算發現了也不會在意。
調查員的胸卡顯然是特別頒發的，使他們在警察局裡一路走來簡直如入了無人之境，沒有一個人會想起盤問他們，更沒有一座門能夠阻擋他們——這甚至給跟蹤者造成了麻煩，雖然他們都屬於警察局內部，但至少，有些地方還是他們進不去的。然後，迪迪終於被發現了。
當兩個調查員找到他的時候，迪迪正在發火，當然，從被抓到這鬼地方以後，迪迪的火就一直都沒停過，他咒罵著警察、咒罵著死人、咒罵著黑手黨，然後，把這一肚子發洩不掉的火氣，一股腦噴到和自己關在一起的手下頭上。
「迪迪是最偉大的魔法師！從海地到蒙巴薩，從開羅到舊金山，沒有哪個巫師比迪迪更強大、更凶殘！可是他們，那群白癡，他們竟然把迪迪當成猴子一樣關在小籠子裡，他們一定會後悔的！迪迪會讓他們知道，藐視他的下場！」胖胖的非洲裔美國人滿臉的怒氣，他的語氣裡透著凶殘，像猴子一樣在囚室裡來回走著。
「他們以為這種小籠子就能關住迪迪？他們錯了，他們會看到的。迪迪會讓他們看到，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噩夢！迪迪，是不可戰勝的！」迪迪咆哮著，他揪著一個手下的領子如此說，彷彿對方就是下令逮捕他的人，然後，在他還沒有發洩夠以前，囚室的門忽然打開了，不僅如此，外面還傳來了一個令人討厭的聲音。
「嘖嘖，這就是那只自以為是世界上最偉大巫師的黑猴子？真是好大的嗓門，以為嗓門大，派頭就會大嗎？豬腦子！」囚室的門敞開著，西弗勒斯斜斜的靠在門口，兩隻綠色的眼睛充滿輕蔑的上下打量的迪迪，「長得也像豬，見鬼，誰說這是猴子的？」
「得了西弗，動作快點，我在門口盯著。」盧修斯輕輕的把門帶上，如此說。
「嗯？」迪迪稍有點愣神，他大概很久沒有聽過這種嘲弄了，面部皮膚的充血，導致他的臉色變得更黑，不過，目光卻很自然地從堵門的西弗勒斯身上跳過，直接落在他身後的囚室大門上，他揮手，「黑熊！讓那狗屎躲開！迪迪呆夠這個鬼地方了！」
「遵命，迪迪！」高大的黑熊似乎早就等不及了，被關在這種狹窄、陰暗的空間裡，很容易讓這種頭腦簡單的大塊頭變得非常暴躁，他捏著手指，怪笑著走向西弗勒斯，眼神，似乎是在看一隻即將被捏死的蟑螂，然後，他體會到了飛翔的感覺。
場面讓人頗為震撼，在黑熊高大的陰影下，沒有人看清西弗勒斯到底做了什麼，然而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高大的身影就飛了起來，不僅如此，這可憐壯漢的頭部與軀幹之間，已經被扭成了一個讓人完全想像不到的角度，然後，重新從陰影中顯露出身形的調查員微笑著，他把右手舉在眼前反覆看著，「嘖嘖，沒算好力量，這樣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