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蘋果醬(上) 第一章 迷失者與試探者(上)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一章迷失者與試探者(上)
「我想，這東西應該是被稱作計算機病毒。」愛爾莎輕飄飄的回答著。然後，一沓魔法師最近根本沒空去看的報紙被一隻無形的手托著，飄到他面前，翻開的一頁上清楚地寫著：「黑貓病毒肆虐，感染超過萬台。」
「病毒？」貝坎寧有點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計算機病毒，他當然知道這種東西，甚至頭兩天無聊的時候還解剖過幾個。按照書面的解釋，是指「編製或者在計算機程序中插入的破壞計算機功能或者破壞數據，影響計算機使用並且能夠自我複製的一組計算機指令或者程序代碼」，聽起來蠻複雜，其實在他看來，就是一條隱藏的命令，越過機器的使用者，直接下達給負責工作的靈魂們，把它們支使得團團轉。
法師處理過類似的東西，也知道它們工作起來會是什麼樣子，但是這個黑貓病毒顯然有所不同，按照報上的說法是「極其頑固，關機重啟也不行，只能格式化硬盤，且尚無有效對抗的殺毒軟件。」而機器內部的實際狀況，根據法師感知到的結果，是大部分靈魂處於靜止狀態——靜止，也就是說完全可以工作。
這到底算什麼？消極怠工嗎？貝坎寧想不明白，他只能把自己的意識投入到雜亂無序的機器內部，跑到那些靈魂中間去尋找它們停止工作的原因，然後，他發現了一個異常活躍的靈魂，其靈體所承載的力量強度，甚至比整台機器所有靈魂加在一起都大。
這是一個到處亂竄的靈魂，所到之處，會和每一個與他接觸的靈魂進行交流，然後，在交流之後，該靈魂便會進入怠工狀態。貝坎寧覺得有趣，他開始有意的來捕捉這個靈魂，卻沒想到，這小傢伙竟然能夠主動的躲閃他的行為，甚至差一點透過網絡聯接跑掉，幸好法師反應迅速，提前切斷了網線。
機器外的愛爾莎還在等待著，又過了幾分鐘，陷入神遊狀態的魔法師才終於睜開眼睛，他把手指一彈，計算機的音箱就被打開了。法師微笑著：「好了小傢伙，我們可以談一談。」
愛爾莎疑惑著，然後，顯示器上的黑貓圖案活動了起來，他用爪子抓著腦袋，很困惑的樣子，然後音箱裡傳出一個非常稚嫩、可愛的聲音：「你，你們好，喵。」
「這是誰？」愛爾莎大驚，而貝坎寧只是無所謂的拍了拍手，點點顯示器上的圖案，「這個，就是黑貓病毒的真面目，一個很有趣的小傢伙。」
「你，你們是誰，喵。」很顯然的聽到了機器外面的對話，小傢伙的膽子放大了一點，再次開口，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透出好奇。
「怎麼說呢？」法師摸了摸下巴，「我是一個能夠解釋你此刻狀態的人，那麼小傢伙，你又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我，不知道的喵。」顯示器上，小貓的眼睛閃亮著，有一種茫然，無助的感覺。這種滋味，甚至連鐵石心腸如貝坎寧這樣的角色，都似乎有些動心了。
按照小傢伙的說法，他原本是一個網絡遊戲中的小貓npc，不知怎麼的，某一天，忽然思考起問題來，他開始想，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東西，自己又到底是誰，想得多了，心裡的想法也就越來越多了，然後他就開始到處亂竄，和每一個自己所接觸到的靈魂交流起來。
在那些完全沒有自我意識的靈魂身上，小傢伙學到了很多東西，同時也逐漸明白了自己原來生活在計算機網絡中，其實是一段程序，可一段程序又怎麼能夠思考呢，他變得更疑惑了，於是更經常的到處亂竄，幾乎再也不回到自己原本應該在的遊戲裡。
「原來如此！」貝坎寧恍然大悟的打了個響指，不僅是他，愛爾莎同樣也明白了到底發生過什麼，她的聲音裡透著欣慰：「好像，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讓靈魂成長、智慧進步，最有效的方式莫過於交流，而計算機網絡中恰好有近乎無數個靈魂在不斷的交流著，會有這樣的結果，不過是早晚的事！」
「那，那是什麼東西喵？」小傢伙仍舊不明所以，大大的眼睛閃動著，引得法師發出一陣大笑，「還不明白嗎小傢伙，你根本就不是什麼程序，你是一個活生生的靈魂，一個有自我意識的，生活在計算機網絡裡的靈魂！和你接觸過的那些，也不是什麼程序，它們同樣是靈魂，只是沒有自我的意識罷了。」
「我是一個靈魂？」顯示器上，小貓的眼睛裡出現了蚊香圈。
「是的，一個有自我意識的靈魂。」感覺有趣的魔法師，充滿了耐心的開導著他，然後，漸漸的，明瞭現實狀況的小傢伙開始變得再度活潑起來，某種意義上講，確認自己是個真正的靈魂，對於他來說，絕對沒有找到一個可以進行交流的對象更加來的興奮，小貓在顯示器上不停地翻著跟頭，同時把自己從網絡上看到的有趣的東西說出來和法師分享，然後，魔法師的眼睛，變得越來越亮了。
「小傢伙，要不要跟我學東西呢？」法師動心了：計算機網絡實在是個龐大的工程、一張無所不在的情報網，雖然說，這張網對於魔法師之類特異人物效果有限，但是即便如貝坎寧這樣的法師，他們做大多數事情，也還是需要普通人的，而這個小傢伙，他實在是個天生的網絡間諜：整個網絡世界裡，根本就沒有一堵防火牆能夠對他產生效果。
「學什麼喵？」小貓的眼睛繼續閃爍。同時，愛爾莎的一聲歎息傳來。
「我是一個魔法師，你說學什麼呢？」貝坎寧微笑。
「可是，魔法師不是不應該存在的喵？」小貓的眼睛裡再度出現蚊香圈。
「既然你已經是個靈魂了，那麼，我為什麼不能是個魔法師呢？」貝坎寧微笑著，他的十指分開，中間閃動著漂亮的電火花。
一番交流以後，法師順利的得到了到達這個世界以後，頭一個學徒，然後：「對了，小傢伙，你有名字嗎？」
點頭，小貓很可愛的樣子：「我的名字是Lich，L、i、c、h。」
lich？巫妖？貓巫妖？有趣的名字，法師的笑容不斷擴大著。
要教導一個僅僅擁有靈魂，並且始終生活在計算機系統中的小傢伙學習魔法，這並不是個簡單的工作，況且，這個小傢伙雖然看起來算是聰明，但卻充滿了小孩子般的情緒：好奇心雖然旺盛，但是熱度永遠超不過三分鐘。
幸好，貝坎寧也沒打算培養出一個劃時代的奇跡魔法師，他的興趣，更多在於這隻小貓突破各類防火牆如同閒庭信步的本事，希望借此來收集信息罷了。
然後，貓巫妖得到了他所需要完成的第一個任務。
「這個人。」在收服了小貓以後，法師的計算機系統已經順利恢復了運作，接上網絡以後，很簡單便找到了一個關於迪迪的新聞網頁，上面，新聞的內容雖說嚴重失真，但是至少照片是真實的，「幫我找一些關於他出名以前的資料，嗯，據說此人的出生地是舊金山，那裡的警署應該有不少東西。」
「沒問題的喵，我記住這個傢伙了喵。」小貓的圖案笑瞇瞇的點頭。
「嗯，那麼越詳細越好。」法師點了點頭，想一想，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注意事項，畢竟對這個小東西來說，一切犯間諜手段都是浪費時間，只怕在他玩過一圈以後，會留下太多痕跡，「對了，為什麼和你交流以後的靈魂們全都會發呆？」
「嗯。」小貓圖案似乎在揚頭，一隻小爪托著下巴，「好玩的說喵。」
「……別那麼玩了，會讓他們很困擾的。」對於一個完全孩子似的答案，貝坎寧的回答同樣無力。然後，貓巫妖就順著連通的網線消失了。
「希望，他別再回來。」愛爾莎的聲音沉默了好一會兒，再次響起來，「那還是個孩子，不該被你如此利用。」
「要打賭嗎，親愛的？他會回來，一定。」魔法師擺了擺手，他已經從網絡上收集到了所有迪迪宣稱由他所製造的謀殺案，包括兩個僅僅和他發生過口角的老太太、一位受人尊敬的教授、三個商人，還有一個發現自己老爹偷情的兒子——小傢伙才六歲。
這傢伙是個人渣，只要有錢拿，就算自己的老媽也照殺不誤，而且，雖然很靈異，但是被他宣稱為目標的人，卻幾乎都死了，僅憑這一點，就讓他得以在全美神秘殺手榜上排到了前五的位置——這個排名可比他自稱的西部第一權威多了。
在法師看資料的時候，愛爾莎一直沉默著。他知道貝坎寧是正確的，對於一個剛剛懂事的小傢伙來說，正常的交流永遠是最渴望的東西，而恰恰，似乎眼下只有法師能夠給予他。
「你覺得，他要去多久。」最後，她這樣問，這幾乎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啊，應該用不了多久吧？」法師不太肯定的關閉了網頁，「也許一兩個小時，你知道，靈體的速度是很快的，而且全美的網線連接也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