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常委會上第一彈(1) 文 / 重陽美
人的心思就是這麼奇怪，面子這東西有時比什麼都重要，一旦被人捅破，也就無所謂了，毛聯營心裡何嘗不是想早早回家享清福，聽謝磊這麼說，就慢慢轉過彎來，反正其他幾人也被人家辭退了，也不至於孤單了他一個，何況，眼前的人在寧塘現在可是說一不二，由不得他反駁，這是他改變不了的。
「哎，罷了罷了，我老毛在廠子幹了一輩子，也該回家養老了，謝書記，你說的對，像我們這種，思想守舊，思維緩慢，早就是給廠子拖後腿啦！」
看他有些低沉，謝磊安慰道：「毛叔，也不能這麼說，你們的知識能力都是以前積累的經驗，是有些落伍的，但要是放在以前，那可是真的是廠子最寶貴的財富了。只是這時代在變，整個國家的經濟形勢也在改變，邊的情形不瞭解，就不知道市場需要什麼、那些城裡人喜歡什麼，這就導致了咱們幾天的改革。」
毛聯營眼中露出一絲笑容，他也想通了：不管怎樣，謝書記總是想著食品廠好的，人家是真心實意辦事的！總比自己以前每週三趟五趟的往政府跑，人家只是不冷不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廠子倒閉強吧！
毛聯營走後，謝磊回到辦公室，仔細的考慮了一下食品廠的問題：還是不能急，要緩緩的來，他是寧塘的書記，他現在的決策影響可是很大的，所以考慮的可不僅僅是讓廠子重新恢復效益這麼簡單的問題，如何選一批好領導讓更多人富裕從而得到實惠，如何平穩的改革，以點帶面，都是必須反覆斟酌的。
電話忽然想起，010開頭，北京打來的號，有點陌生。謝磊接起來喂了一聲，一個熟悉誘惑的聲音就傳過來：
「怎麼樣，謝書記，工作還順利麼？」聲音聽起來很清脆，鑽入人的心扉。
謝磊眼前立刻浮現出那個高貴冷艷的苗條身影，笑著道：「怎麼，學姐，到北京幾天了？這才給我打電話，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枚伊湧出一抹感動，但又被她壓住，噓口氣不屑道：「去，你還會擔心人呀，沒看出來麼，就知道說大話。」
謝磊鄭重道：「學姐，我是認真的，怎麼不來個電話，我想你。」說完謝磊心裡就『咯登』一下，怎麼說出了這種露骨的話，其實他也沒感覺到，不知不覺間，已經將這個嫵媚的伊人當做了自己的愛人一般，枚伊走之前，兩人已經將那層紙已經捅了個七七八八。
電話那頭枚伊沉默了一會，呼吸有些粗重，忽然咯咯銀鈴般的一笑，撒嬌道：「是麼，小弟弟，我也想你喲，恨不得現在就過來見你呢！」
「是……是麼，我……」謝磊結結巴巴道，這學姐說話也太有誘惑了，鼻子一熱差點沒冒了泡。
「撲哧」電話那頭枚伊皓齒明艷，嗔道：「就這都受不了了，整天就知道裝正經。行了，不跟你說了，我就是打電話給你說一聲，我在這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要擔心。」
謝磊穩穩心神，這才笑著道：「學姐你就知道笑話我，對了，我在北京有個朋友，你要是需要什麼幫助，就直接打電話過去，就說是我介紹的，他保證給你辦妥。」
「哦」枚伊好奇道：「你還有北京的朋友，看來以前在京城混的挺好嘛，怎麼是你同學？」
謝磊笑著道：「不算同學，亦父亦友吧！」
「行呀，我以後有事就去找他幫忙，哼，他要是不幫忙，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謝磊委屈道：「學姐，你這也太不講道理了麼，我是好心給你支個路，你這還把我給怪上了，我多委屈呀我。」
枚伊喜滋滋道：「就是要怪你，行了，不跟你皮了，下次回來，可要看到你謝書記在剛寧的成績呢！」
隨後謝磊將德叔的電話告訴了枚伊，兩人纏綿了幾句開玩笑的情話，就依依不捨的掛了電話。
縣委第一會議室裡，氣氛有些壓抑，十一個常委悉數到齊。今天就有幾項重要的議題要討論。
其實涉及一些關鍵議題，是可以進行書記碰頭會先行討論的，一般書記碰頭會上過了議題，常委會上要麼直接通過、要麼就直接跳過。
這可是高漸盛來剛寧後的第一次重要會議，蕭翰林偏偏就選擇了常委會，其意圖不言而喻。
秘書長羅彬手裡拿著一沓厚厚的材料，給一個個常委發下去，發到謝磊跟前時，將材料往桌子上一拍。聲音稍微有些大，看不出故意還是有意，一旁的副書記馬成林、紀檢委書記王峪都若有深意的看了謝磊一眼，謝磊依舊是面無表情，拿起材料就仔細的看起來。
蕭翰林喝了一口茶，繼續介紹起這次會議最重要的一項議題：關於復肥廠的問題。
剛寧縣縣城外東南處的復肥廠一直是剛寧縣的支柱廠子之一，每年生產的有機、無機化肥銷售除了覆蓋整個剛寧縣農村外，還供給東平、樂縣、新羊縣，常平區等秦東市的幾個縣區，效益一直不錯，是剛寧的縣財政的納稅大戶。
可是去年秦東市新成立了一家撒可化肥廠，人家是秦東市政府牽頭辦的大廠，有錢有技術，規模大，價格低，後台也比復肥廠硬，一下子就將原來復肥廠的大部分市場佔了去，直到今年，復肥廠的化肥訂單噸位甚至不到往年的五分之一，這成績就有些慘淡了,可能連成千廠子職工的工資到時候都是個問題。
半個月前，撒可的一個副廠長帶隊來到復肥廠，商議看能不能將復肥廠收購做個分廠，畢竟要是距離太遠的話，他們的運輸成本還是很高的。復肥廠屬於剛寧縣管，是一家國有企業，廠領導不敢怠慢，立刻將情況匯報給了縣委縣政府。
起初得知這一消息時蕭翰林破口大罵，還摔了杯子，嚇得那復肥廠的領導屁股尿流，再也不敢提這茬，只是半個月過去了，廠子訂單還不見增長多少，可就急壞了復肥廠的頭頭腦腦，於是就一起合計著將事情報告給了新來的高縣長。
高漸盛拿到材料後，反覆分析了一遍，覺得有必要研討一下是否應該被收購，他以前在東平人常務副縣長時就是搞經濟的，能看出來復肥廠走下坡路是必然的，市場嘛，都是優勝略汰的，說不定明年復肥廠的效益比現在還差，於是就找蕭翰林談了談，這一次蕭翰林倒沒有發飆，仔細分析了一下材料，他也看到這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只是這廠子留還是得留住的，復肥廠可是他在常務副縣長位子上時一把屎一把尿的督促上來的，現在要是被收購了，可不令他肉痛麼。就算改變一下，革新一下，總比直接送給別人強吧！
「材料你們都看了，現在都說說吧，復肥廠該不該被收購？咱們該不該將這送人？要是被併購了每年縣財政的那缺口怎麼補上？這不是胡鬧嘛，他想收購就收購，太過分了嘛！你們都說說，都說說。」蕭翰林語氣有些激動，一連用了三個問句，後邊又申明的觀點，話裡話外隱隱指向秦東市政府，他是市委何副書記的人，因此並不買市政府的賬。
聽蕭翰林這麼說高漸盛就隱隱有些不快，他們兩人私下也接觸過，意見雖有分歧，可也是在工作範圍內，蕭翰林說的在常委會上討論一下，可不是這麼直接的亮刀子！
咳嗽了一聲，高漸盛道：「咱們現在也看到了，復肥廠每年的收益已經不足原來的五分之一，這每年的稅收咱們縣財政就不用想了，能養活他們自己那一大家子人就很不錯了，這包袱不丟掉，等明年、後年，等人家撒可打出名氣，我估計，呵呵呵呵……」想不到什麼好詞，高漸盛就兩個呵呵聲算表明自己的不滿。
眾常委都睜大了眼睛，今天這是怎麼了，這會才剛剛開始，怎麼一二把手就擼起袖子試起了手勁！看來今天這會有得開了，一個個都坐直了身子，準備一會的口水戰。
其實高漸盛也不想這樣的，可話一出口就變了味，可能是受剛剛蕭翰林語氣的影響吧，總之覆水難收，討論討論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