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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荒原的春天 第二十章 帝都風雲(五) 文 / 大漠古堡

    第二十章帝都風雲(五)

    「聽說了嗎,那個庫蠻子爵讓他的騎士們穿著殘破的半身鎧甲。那些可憐的『騎士』啊,胳膊、腿都露在外面!」

    「聽說了嗎,那個庫蠻子爵的騎士們連盔飾都沒有!」

    「聽說了嗎,那個庫蠻子爵的騎士們竟然騎著母馬!讓坎帕斯寬恕這些罪惡的人吧!」

    「聽說了嗎,那個庫蠻子爵……」

    「聽說了嗎,……」

    儘管凱達在親衛隊身上花費四萬里爾——這些錢按照帝都當前十六德尼一普特黑麥和每個平民每天半磅黑麥的配給,足夠二十萬人吃五十天——他還是在一天內成為帝都貴族的笑柄。

    貴族們盡情嘲笑「那個庫蠻子爵」的粗俗和無知,鄙夷著子爵的乞丐隨從;平民們也隨意談論新來的凱達子爵,按理說平民議論貴族,哪怕說的是事實,一旦被巡邏官發現也會被處以罰款和鞭刑,但好像誹謗這位庫蠻子爵沒人管,所有不論是遍地窩棚的街頭還是骯髒的酒館,關於庫蠻子爵凱達的笑話迅速傳開,成為平民們壓抑生活中難得的調味劑。

    「才三天時間,伊爾曼雷克萊武=子爵凱達的大名就傳遍帝都每個角落,就算是傳奇的史詩英雄也不過如此吧。」格瑞雷坐在凱達對面的椅子上,笑嘻嘻的看著凱達,絲毫沒有臣下的禮節,不過嚴格說來老酒鬼也不是凱達的封臣,他始終沒有接受任何封號。

    「難道我的舉動真的這麼好笑?」凱達很鬱悶。急沖沖趕到帝都,結果皇帝陛下正忙於其它重要事務,根本沒時間見他,財政大臣也是充忙一晤後就不見人影,凱達只好在高價買來的住宅中等待,順便聽聽每天關於他的奇談怪論。

    「在大貴族看來,你的所作所為早已經偏離傳統的軌跡,他們看不慣你和你看不慣他們一樣,這是相互的。」

    「可那些平民……」

    「平民同樣生活在傳統之中,帝都區和東南諸郡的平民尤其如此,有時候這些人維護傳統秩序的意志比貴族還要強烈,他們堅信只要遵守祖先訂下的規矩,安排血統高貴的貴族管理國家,人們就會過上和平幸福的生活,而一切的災難都起源於對傳統規則的破壞。你無疑被劃在破壞規矩者的行列中。」

    「被授予爵位的不止我一個,那些傢伙幹嗎總把我掛在嘴邊!」凱達嚷嚷起來。

    「總要樹立典型嘛。」

    「您的意思是我應該感到榮幸?」凱達嘲諷著說。

    「那些嚼舌頭的人已經把你和財政大臣相提並論,按說你應該感到榮幸!」

    「好像聽過一點關於他的傳聞,有詳細的嗎?」顯然凱達具備傳播小道消息的資質。

    「我們的財政大臣這幾天說不定睡覺時都在偷笑呢,因為可愛的凱達子爵來到帝都後,人們就轉移了關注的中心,將所有的精力都耗費在凱達子爵的軼聞趣事上。」格瑞雷嘿嘿乾笑起來。

    「那我是不是該要求這位大人物對我表示感謝?」凱達不滿的瞥了老酒鬼一眼,「快說他的事情。」

    「戰亂剛爆發不久,達西伯爵的莊園舉行了一次平民會議。參加會議的平民認為北雷斯人的入侵是因為坎帕斯對帝國不滿而降下的懲罰,認為讓一個擠奶者的後代來治理國家是對所有人的侮辱,那些平民在會議上嚷嚷『擠奶者的子孫不把國家最後一滴奶壓搾乾淨決不罷手』,對財政大臣的批評上升到辱罵,憤怒的平民們還質問,皇帝陛下是否已經將擠奶者的後代從宮廷中開除。達西伯爵本想挑起領民們對財政大臣的不滿,但後來發現這種憤怒的情緒已經不受控制,又連忙出來安撫。平民們質問皇帝陛下是否已經將財政大臣趕出宮廷,達西伯爵不得不告訴他們,威廉曼維爾——這是平民的稱呼方式——已經在宮廷中消失好幾天,現在皇帝身邊都是擁有真正血統的貴族。於是平民們又開始歡呼雀躍,舉起酒杯慶祝『只要這些有著真正貴族血統的貴族統治帝國,一切事情都會變好』。從此財政大臣也得到『被平民趕出宮廷的擠奶者』的稱號。」

    格瑞雷講完,發現凱達在旁邊打著哈欠。

    「老酒鬼,你講起故事就讓人想睡覺,如果是個游吟詩人,你會餓死的。」凱達拍拍嘴巴,「辛格爾頓!辛格爾頓呢?」

    「大人,辛格爾頓大人正在訓練。」

    「把他找來,我們出去走走。」

    「要去哪裡?」格瑞雷問道。

    「到外面走走啊!來帝都三天就一直待在這個宅子裡,都快悶死了。再說,我總要親耳聽聽那些傢伙是怎麼議論我的。」

    「這個時候出去是不明智的行為。」

    「我又不是去貴族院!」好不容易來趟大城市,卻把自己關在房子裡,凱達覺得這樣太不值得。

    辛格爾頓原本是北雷斯的奴隸,到過的最大城市也就是哈爾斯堡那樣的軍事城鎮,從未見識過帝都的繁華,聽說凱達要帶他一起出去,頓時眉開眼笑。

    赫斯酒館的招牌上雕刻著一個圓滾滾的麥酒痛,四周墜滿銅鈴,微風撫過就會聽到叮噹叮噹的響聲。推開酒館厚重的橡木門,裡面是大約三百平方碼的大廳,幾根柱子支撐起屋頂,構成寬敞開闊的空間。

    凱達輕輕掩住鼻子,那股混合著汗臭和酒味的氣息雖然勾起他心底的親切,可他已經無法如從前一般坦然呼吸。

    「嗨,幾位尊貴的客人,喝點什麼?我們這裡有上等大麥釀造的新鮮麥酒,有陳年的威士忌,如果您喜歡重口味,還可以加點火龍花,味道又辣又衝,一准讓您滿意。」招待看到來了客人,連忙上前歡迎。

    凱達沒有理會招待的搭訕,拉緊頭上的兜帽,找到角落裡一張空桌子坐下。

    上前搭話的招待非但沒有不高興,態度更加恭敬順從。能夠擺出這番姿態的肯定是大人物,說不定是那個傭兵團的團長,要是對方高興,獎賞一個半個德尼,家裡的孩子也能吃口飽飯。

    「兩瓶三十年的波爾特白葡萄酒。」凱達掃視著周圍環境,道。他覺得白葡萄酒比紅葡萄酒的口感要好些。

    「還站著幹什麼,快去。」辛格爾頓見主君吩咐過後,招待仍傻站著不動,臉色開始難看起來。在軍隊中,那個不長眼睛的傢伙要是敢這樣對待主君的命令,肯定要被拖出去抽鞭子。

    「尊、尊貴的的客人,我們有上等的威士忌,琥珀一樣的顏色,入口香醇,您要不要嘗嘗?」招待醒悟過來,討好似的說道。

    「沒聽見我們、我們團長說的話嗎。」辛格爾頓呵斥道。出來前凱達讓大家裝作傭兵團的人,他自然是團長,辛格爾頓情急之下差點說成大人。

    「尊貴的客人,我們酒館信譽良好,價格合理,附近傭兵工會的人常到這裡來喝上一杯。不過您也知道,在這樣位置的酒館,很少準備葡萄酒。本來我們還備有一點,但很不湊巧……」招待在酒館中工作多年,深知不能隨便告訴客人「沒有」,所以說剛好賣完。至於三十年的波爾特白葡萄酒,他從來都沒見過。

    凱達剛才是習慣成自然,很隨意的提出要求,等到招待結結巴巴解釋的時候,他才醒悟過來這是在平民區的酒館。

    「那就給我們來兩瓶最好的威士忌。」慢慢體會從前記憶的凱達說道。

    「尊貴的客人,我們的極品威士忌都是十二年陳釀,按杯賣,一杯半斯脫,四個德尼。」

    凱達本來對招待的服務很滿意,這時瞪了對方一眼:「不是一德尼?」

    「尊貴的客人,原本是您說的價格,可是您瞧,黑麥價格漲了四倍,食鹽價格漲了六倍,連乾柴都漲了兩倍……」

    「我知道了,一人一杯。」凱達有著在錢袋裡摸索一陣,卻沒找到小額的錢幣,只好掏出兩里爾扔給對方。

    金幣!用金幣付帳的顧客可是少見,招待臉都笑爛了,三步並做兩步端出酒來,手裡緊緊握著找給凱達的零錢。

    在招待殷切期盼的目光中,凱達毫不客氣的把十幾個銀德尼揣進錢袋,失望頓時爬上招待的面孔。

    「這個,給你的。」凱達隨手一扔,一枚黃澄澄的東西落到招待手中。

    「讚美您的慷慨和仁慈!坎帕斯永遠庇佑您!」招待激動的有點語無倫次。

    凱達剛想向招待打探消息,發現辛格爾頓等人直直的坐著,眼睛盯著桌面。凱達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前面的幾個杯子已經空了,親衛們還在砸巴嘴。

    「再給他們一人一杯。」既然出來一趟,凱達也想讓這些親衛開開眼。

    「英俊的客人,請我喝一杯吧,不會讓你白請的。」一股劣質化妝品的味道傳來,在氣味混雜的酒館中散發出刺鼻的氣息。抬眼望去是一張憔悴但強做笑顏的臉,身上的衣服艷麗華貴,仔細觀察卻能看到許多細小補丁和污漬。這是酒館中常有的流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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