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荒原的春天 第六章 思想的火花(三) 文 / 大漠古堡
第六章思想的火花（三）
「最近宿營時總會發現有亡靈在周圍窺視，那些亡靈法師可能已經發現我們了。」第十二天的傍晚，凱達憂心忡忡的對阿克利說。
「凱爾大人，我們三十多人一刻不停的跟在後面，那些亡靈法師要再發現不了，可就相當不稱職啦。」阿克利大笑起來。
男人笑起來也會這麼迷人，真是！凱達不住的搖頭，心想阿克利為什麼不長的像奎特斯，那樣才有男子漢的英雄氣概——就在不久前凱達還暗地裡鄙視奎特斯的粗魯——看來男人也有很強的妒忌心。
阿克利聰明睿智，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凱達正在鄙夷——或者說嫉妒——自己的相貌，他很認真的問凱達，「您覺得南雷斯帝國的皇帝陛下如何？」
凱達正在喝水，聽到這話一口水噴出來，差點吐到阿克利的身上。實際上噴濺而出的水霧正是朝著阿克利去的，但他的衣服上卻看不到半點沾濕的痕跡。凱達瞥見後把警惕又提高一個等級。
「阿克利團長，在一位騎士面前公然議論他的皇帝陛下，這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啊，以您的智慧，怎麼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呢。」
「凱爾大人，赫爾勒九世是馬薩爾克家族的皇帝，不是您的皇帝啊，您的主君應該是那位安娜子爵吧，何至於如此激動。」阿克利笑吟吟的看著凱達，眼睛裡閃過一絲狡詰。
凱達張大嘴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總不能對別人說：「很抱歉，我騙了你，其實我就是皇帝陛下的直屬封臣凱達子爵。」
「凱爾大人，您怎麼了？難道您真的是皇帝陛下的封臣！請原諒我無心的過錯。」這些天相處下來，阿克利覺得凱達樸實中帶點狡猾的性格很有趣，不由的開起玩笑來。
凱達的家族有一百多年的傳承，但他不是長子，從小所處的環境也缺乏對分封等級的絕對忠誠，相對「至尊的皇帝陛下」，他更重視自己和家人。望了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一眼，凱達有一絲被戲弄的感覺，眼神中頑皮的精靈瞬間滑過，然後一本正經的對阿克利說：「赫爾勒九世陛下是南雷斯帝國仁慈的君王，在他的帶領下，不論貴族還是平民，都過著天堂般的生活。他也是一位勇敢的君王，在皇帝陛下的帶領下，我們打敗了北雷斯人，阿拉貢人的侵略，平息了阿克萊特的叛亂。說道叛亂，您覺得阿克萊特是個怎麼樣的人？」凱達心說想刁難我，你們自稱是鐵拳傭兵團，不過你們中不止一個人暴露出飛翼軍團的標誌，我又不是傻子，十多天還看不出來嗎。這回問到你的主君，看你如何回到。
出乎凱達的意料，阿克利並沒有憤怒，甚至連一點生氣的痕跡都看不出來。他歪著頭想了想，望著空中的浮雲幽幽的說：「阿克萊特啊，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奇怪？」凱達聽過很多關於阿克萊特的評價，諸如天才中的天才，舉世無雙的豪傑，英勇的鬥士，變態的劊子手，凶殘的屠夫，長了半獸人腦袋的豬等等，但從未聽過有人用「奇怪」來形容這個將南雷斯攪的天翻地覆的人。
「他很聰明，但有時做事卻缺乏理智；他表現的很冷靜，但關鍵時刻又非常衝動；他受到萬千人的喜愛，卻沒有真正的朋友。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奇怪。」
凱達原本只是隨便問問，想看看阿克利如何評價自己的主君，沒想到對方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他第一直覺是猜測錯誤，這些人不是飛翼軍團的人，但轉念再想，相比那些不是把阿克萊特吹捧如神一般偉大，就是把他貶低的比魔王還邪惡的傳言，眼前這個人的評價更中肯。
「或許他覺得很無聊，借這樣的舉動來消磨時間吧。」凱達很難理解阿克萊特的矛盾行為。
阿克利猛地扭頭，什麼都沒說，只是盯著凱達。
「有什麼？」凱達感覺渾身的汗毛根根立起，以為周圍發生變異，環視一圈卻什麼都沒有。
「要是你見到他，說不能會成為朋友。」阿克利忽然笑了，很燦爛。
「您在開玩笑吧。」凱達連做夢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很羨慕阿克萊特，對方的才華、膽識、勇武、出身無一不佳，凱達甚至想過哪怕自己擁有其中一項也好。不論是褒是貶，阿克萊特事實上已經成為東大陸的一個傳奇，僅僅是翻越頓巴卡山的行動就足以養活許多靠講述傳奇謀生的游吟詩人，經過這些人的加工，阿克萊特在夢想著出人頭地的年輕人中已變成一面旗幟。
「凱爾大人，你有什麼理想。」能夠找到隨意談話的對象很不容易，阿克利興致很高。
「理想啊」凱達彷彿夢境般臆語一聲，久久沒有下文。我的理想怎麼敢說出來，這是凱達的新聲。
阿克利饒有興趣的觀察著凱達，發現對方臉上變幻的表情流露出的痛苦和無奈，忽然有種似曾相識。
「要讓我的家族成為大陸最強大的家族之一！」憋屈半天，凱達忽然一字一句的說道。
阿克利顯然不相信這是凱達的真實想法，但他並沒有說破，只是跟著呵呵笑。
凱達自己也不是這樣想的，但他之所以這麼說也並不是敷衍阿克利，除了那個會讓整個貴族階層都發狂的想法外，他總要給自己和家族臣民樹立一個可以追隨的目標。以前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被阿克利問道，他才定下這樣庸俗但符合貴族要求的理想目標。
「很偉大吧！」凱達有些自嘲的說。
「追尋內心的自我就好了，何必在意那麼多。」阿克利說完起身面對夕陽，孤傲的身影流露出無限的落寞。
「追尋內心的自我。」凱達反覆體會這句話，不由的呆了。
「身為上位者，要學會妥協，和那些喜歡的、憎恨的、聰明的、愚蠢的人打交到，這是上位者的無奈；但作為人，還需要有自己的堅持，追尋心中的夢想，永不放棄。」阿克利也不清楚為什麼會給凱達說這些，也許他覺得凱達的心境和自己有些類似吧，更重要的是他認為這個年輕的庫蠻子爵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
「堅持嗎？如果一個夢想遭到所有人的反對，那些你認為應該因此感激、崇拜你的人也站到對立面，還會堅持嗎？」凱達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才認識不久的阿克利說這些，他甚至不清楚對方的真實身份和姓名。
阿克利平時表現的彬彬有禮、和藹可親，但他的血液裡充斥著狂妄和自大，認為世間沒有人配做自己的對手，儘管這樣，當他聽到凱達的話時，仍愣住了，他沒有想到眼前的庫蠻人會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你想毀滅整個大陸？」阿克利玩笑似的說道。
凱達聽出對方話裡的含義，但他心中仍不禁黯然，想起格瑞雷曾經的評價，「這個想法太瘋狂了，貴族們會認為你要顛覆世界，那些平民和奴隸們會覺得你破壞了古老的秩序，會給他們帶來毀滅的災難。」
「看來聰明人的評價都差不多啊。」凱達無可奈何的歎息。
阿克利很想知道凱達內心到底想做什麼，但凱達不說，他持於身份也不願再問。
「阿克利團長，您覺得今後一段時間，帝國會走向何方？」凱達看到過阿克利的手下露出的飛翼軍團標誌，知道眼前這個人也是阿克萊特的部下，而且地位還不低。出於傭兵的準則，他沒有進一步確認對方的身份，但也不會放過探聽阿克萊特意圖的機會，畢竟那個擁有飛翼軍團和眾多叛亂貴族支持的傢伙就要成為自己的鄰居，一舉一動都關係著家族的生死。
「這次戰爭對南雷斯帝國來說，既是災難，也是機遇。」阿克利說完後，發現凱達靜靜的站在旁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想起當初和其他人說起這個判斷時眾人的表情，阿克利覺得凱達會不會被這驚人之語給嚇著了。
「凱爾大人。」他試探著叫了一聲。
「我覺得對皇帝陛下來說，其實好處多於損失。」凱達平靜的回應阿克利。實際上不是他覺得，而是格瑞雷如此判斷並分析給凱達聽。
阿克利眼中的殺機驟然升起，但想想就此把凱達幹掉，有悖自己做事的風格，也有**份，微微抬起的手又放下。他甚至有點期待凱達能夠再聰明些，再強大些，成長為一個有趣的敵人。
凱達猛然感覺到濃烈的殺氣轉瞬即逝，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以為是最近經常頭痛產生的幻覺，沒有料到想殺自己的人就在身邊。
「凱爾大人的說法很有趣，能給我講講赫爾勒九世從戰亂中得到的好處嗎？」阿克利的態度看上去就像是聆聽教誨的學生。
「您太客氣了。」凱達謙虛一番，接著道，「還要從帝國的等級結構和政治制度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