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戰鬥吧！獅子！ 第六十三章 冬日記事(一) 文 / 大漠古堡

    第六十三章冬日記事（一）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難道坎帕斯要我們克萊武家族的血脈就此斷絕嗎？」威廉看到凱達走過來的時候，戰慄的低喃道。

    「我親愛的叔叔，您在說些什麼啊！」相比威廉心情的灰暗，凱達可以用喜笑顏開來形容。

    當凱達張開雙臂將已經消瘦的不成人形的威廉緊緊抱住時，後者感受到生的氣息，才明白自己還活著。對生的渴望，對親人的眷戀，讓堅強的威廉忍不住熱淚滿面。

    淚水順著威廉的臉頰滴落在凱達的身上，更滴在他的心裡。擁抱著從小將自己帶大的叔叔，凱達的內心被親情的絲線牢牢的繫住，也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

    威廉激動的心情隨著時間流逝一點點的平靜下來，默默的端詳著侄子的面容，良久之後，才用嘶啞的聲音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叔叔，這裡是格爾貝特獨立聯隊的營地，你回家了，不用再為任何事情擔心。」已經從伍德、肯普兩人口中得知一切的凱達安慰道。

    「我的部下呢，他們沒事吧？我是怎麼到這裡的？我記得……」

    「叔叔，您的身體還很虛弱，先好好休息，這些事情以後再慢慢的告訴您。」凱達心痛的望著威廉，很怕已經昏睡七天、好不容易才醒過來的叔叔得知部下們的情況後發生意外。

    原來就在威廉的營地發生變故的時候，奧克瑞伯爵羅斯派出的搜索隊找到了他們。羅斯原本希望將威廉等人統統吊死，可與阿克萊特發生分歧後這個叛亂的伯爵不得不為自己尋找後路，在這種情況下他和凱達進行談判，並希望通過凱達與森達姆侯爵取得聯繫，通過侯爵的關係請求赫爾勒九世對自己的赦免。羅斯很清楚威廉在凱達心目中的重要性，凱達進入到西北三郡很大一個原因就是要尋找他的叔叔。有這層關係，原本是眼中釘、肉中刺的威廉非但不能除掉，倒過來還要保證他的安全，就在這個時候手下傳來消息說威廉一夥進入魔神山脈，羅斯頓時就坐不住。要是在這個關鍵時刻威廉死了，還真不好和凱達交代，他立即命令手下全力搜尋。羅斯的手下沒有進入魔神山脈的勇氣——他們還沒有發瘋——只是在邊緣地區象徵性的轉轉圈子，就打算回去覆命，不過他們也沒有想到威廉等人竟然還能從這片被稱為死亡禁區的山脈中逃出來，更沒有想到雙方的宿營地相距如此之近，因此當威廉的營地中發生騷亂時，他們很及時的趕到並用武力制止事態的進一步惡化。當然，其間倒在他們劍下的人被這些拯救者自動忽略。

    威廉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部下在內亂和外力鎮壓之後，僅餘十四人，這其中還能夠重新回到軍隊的也僅有五人。凱達從伍德等人的口中瞭解到「鐵拳」短暫的輝煌，明白這樣的結果對叔叔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嚴令在威廉身體康復前，任何人不得透露消息。

    看到叔叔又沉沉的睡去，凱達輕輕的退出房間。在門口，他遇到臉色已經凍的發青卻仍在默默等待的伍德等人。

    「你們都是克萊武家堅強的戰士，威廉叔叔忠勇的部下！叔叔剛才醒過來，但是身體還很虛弱，需要休息，你們先退下吧。」自從聽說這些人的遭遇後，凱達一直有種由衷的敬意。

    「遵命，我的大人！」

    凱達目送這幾個死裡逃生的戰士離開，腦海中還在想像魔神山脈中的亡靈法師和他的殭屍部隊到底是什麼樣子，聽到身後傳來「登登」的腳步聲。

    「我的兄弟，又帶來什麼好消息？」一聽到這聲音，凱達就知道是誰。

    「大人，埃德蒙的戰報，他又收復三座城堡。照這樣的速度，到神顯節1我們就可以把西北三郡全部從該死的叛軍手中解放出來。」約翰的語氣中充滿欣喜。

    統領格爾貝特獨立聯隊的凱達可沒有屬下這麼樂觀。西北三郡的叛軍大部分去圍攻比特菲爾德，餘下力量中的三分之二都歸屬在羅斯部下，自從基德被打敗後，本地的叛軍就沒形成像樣的抵抗。前不久沃裡克伯爵華倫、奧克瑞伯爵羅斯以及自己三方勢力達成一致，全力收復被叛軍佔領的地區。雖說目前已經基本控制西北三郡，但要說肅清境內的叛軍，還言之過早。現在消滅叛軍的行動雖然如火如荼，可拿下的都是些沒有什麼防禦力的小堡壘，有的騎士小城堡中連守軍都沒有，只要派個人過去插上旗幟就算是佔領。真正設施完備，防守堅固的城堡都還掌握在叛軍手中。沒人願意在寒冷的冬季去進攻堅固的城堡，那和『自殺』沒有多大區別，不管是華倫、羅斯，還是凱達自己，目前都有意避開這幾座難啃的骨頭。但這幾座城堡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論從軍事還是從帝國政治方面考慮，絕不能長期置之不理，可該怎麼處理，到現在還沒有結論。

    西北地區的大勢，還是留給森達姆侯爵這樣的大人物去考慮吧！凱達深深吸入一口冷氣，揉揉有些發脹的腦袋，轉身詢問弗蘭克的情況。

    約翰很清楚主君是想知道安娜小姐的消息，卻非要打著弗蘭克的幌子，這讓他覺得有些好笑，不過這種失禮的事情約翰可不敢做。他恭敬的回到到：「兩天前傳回來的消息，馬薩爾克家族抵抗軍已經收復三座城堡，傷亡十二人。安娜小姐一切都好。」

    「這個我知道，就沒有最新的消息傳回來嗎？」

    「大人，還沒有。我們是不是給亨利去封信，讓他將每天的情況都及時送回來。」約翰建議道。亨利是在帝**對西北三郡叛軍發動大舉反攻的時候配屬給馬薩爾克家族抵抗軍的，目的是給勢單力薄的安娜壯大聲勢，為馬薩爾克家族在這場戰爭中獲取更大的利益。

    對約翰的建議，凱達很是心動，可轉念想想，一方面讓弗蘭克全權統領部隊，另一方面又讓自己的屬下每天稟報戰況，不論自己真正關心的是什麼，素以忠直著稱的弗蘭克騎士必定會認為受到侮辱，那就得不償失啦。凱達把這個誘人的念頭強行壓下去，大步朝城堡外的營地走去。

    這座馬丁城堡原本屬於一位男爵，現在已經成為凱達在西北三郡的大本營。但城堡能夠容納的人數畢竟有限，凱達雖然派出二千人四處收復失地，可仍有一千五百士兵和大批戰俘、難民需要管理，這些人都駐紮在城堡周圍。鑒於麗莎堡德教訓，凱達每天都要到營地中巡查，給在冰天雪地中咬牙堅持的士兵們鼓勁，督促他們注意防範。

    據屬下匯報，自從聯隊大本營駐紮在這裡之後，已經逐漸匯聚六千多難民，每天僅是給難民發放的糧食就有三十普特。匯報的傢伙顯然是想起麗莎堡的事情，說話是咬牙切齒，彷彿這些糧食不是給難民活命，而是被該死的強盜團掠奪。

    已經是子爵身份的凱達表面上自然不會同屬下一般切齒痛恨，但心中的厭惡卻有過之而無不及，每當想起皮特和慘死的士兵，他都覺得當時對暴民進行十一抽殺還是太仁慈。今天視察完軍營後，他忽然想到難民營地中轉轉，看看這些不知感激為何物的傢伙們都在幹些什麼——儘管這裡聚集的難民與麗莎堡下的那些人毫無關係，但誰讓他們都是難民呢。

    主君要去視察難民營，這可嚇壞負責軍營管理的約翰，在他的一再要求下，凱達不僅帶上二十名親衛隊戰士，還有喬恩和休斯分別帶領的一個中隊士兵陪同。

    軍營地和難民營之間有兩里的距離，這樣一旦發生難民暴動，士兵也有足夠的反應時間。獵獵寒風中，趟著沒過膝蓋的積雪走兩里地不是容易的事情。沒多久，包裹在上等皮裘中的凱達額頭就冒出汗來，還沒等汗滴流下臉頰，就結成細小的冰屑。凱達不由記起前年這個時候，還在為一個金裡爾的佣金孤身跋涉在山林間，現在卻是擁有幾千戰士，二三十萬金裡爾財富的子爵老爺。

    「世事無常啊！」他不由感歎。

    「大人，您說什麼？」因為風太大，走在旁邊的親衛隊長辛格爾頓沒聽清主君說些什麼，大聲問道。

    「沒什麼。」凱達自然不會再去解釋。旋即他又指著遠處被積雪覆蓋的小丘問：「那是什麼，我記得剛到城堡的時候，並沒有這座小山。」

    主君大人問話，屬下們不敢怠慢，可約翰、喬恩等人相互張望之後，都沒有回話，因為他們也不知道何時出現這樣一座小山丘。最後還是找來負責難民營管理的一個中隊長比爾，他略微張望，告訴凱達等人最近幾天格外寒冷，難民中有不少人凍餓而死，因為無法挖坑掩埋，就先堆積在那。

    凱達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竟然是屍體堆成的小丘，這是多少條生命啊！

    「大人，確切的數目沒有統計過，大概有六七百人吧。」比爾仍是冷冰冰的回答。在他看來這些難民都是凍僵的毒蛇，一旦甦醒過來就會毫無顧忌的對照顧它們的人咬上一口。

    「你叫比爾？」

    「是的，大人。」

    「你兩個弟弟都死在麗莎堡的難民暴動中。」

    「是的，大人。他們一個十九歲，一個十六歲。」比爾的話中透出深深的恨意。

    凱達沒有再說什麼，朝那個小丘望了望，繼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