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戰鬥吧！獅子！ 第五十一章 威廉的故事 文 / 大漠古堡
第五十一章威廉的故事
「大人，普勒的守軍沒有任何舉動，也沒有遭到攻擊的跡象。我們還要繼續等下去嗎？」伍德悄悄跑到威廉身邊，壓低聲音問。他原是獨立聯隊第二大隊的一名中隊長，跟隨威廉進入西北三郡後，在歷次殘酷的戰鬥中僥倖保住性命，成為威廉的得力助手。
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威廉也有些著急，但還得安慰部下：「也許是凱達哪裡突然發生意外，我們再等半個魔法時，如果他們還沒有發動進攻就不必再等下去。」
「遵命，我的大人。」看著威廉凹陷的眼眶和乾裂的嘴唇，伍德趕緊跑開。
在威廉等人身後，五百多衣衫破爛、在深秋的冷風中瑟瑟發抖的士兵潛伏在樹林中，由於擔心被發現，不論多冷都不允許生火，士兵們只好相互依偎在一切取暖。
「為什麼還沒有動靜！坎帕斯啊，難道你拋棄了忠實的信徒嗎？」時間一息息過去，約定中的進攻仍然沒有發生，威廉再也無法等待下去，只得下令撤退。
「威廉大人，你不是說克萊武家的領主會帶領屬下來增援嗎，為什麼連個亡靈都見不到！」在西北三郡參加部隊的幾十個士兵將威廉團團圍住，想要知道為什麼傳說中的增援部隊沒有出現。
「你們都是勇敢的戰士，離開自己的家園、父母、愛人，跟隨我與貴族們戰鬥。我答應你們給予自由的身份，給予屬於你們的土地，給予你們名譽和地位，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對你們的承諾，也相信一定會實現許下的諾言。我們曾經有過輝煌的勝利，將貴族和他們的走狗打的抱頭鼠竄，將我們的戰旗插在城堡的最頂端，我們在一起戰鬥、一起喝酒，親密的猶如家人。在戰鬥中有許多人倒下，也有更多的人站起來。你們跟隨我，信任我，這份完全的信任讓我感動……」
「大人，告訴我怎麼才能活著離開這裡。」一個張滿絡腮鬍子的大漢粗野的打斷羅斯的講演。
「肯普，你膽敢對大人無禮！」伍德最敬佩的人就是威廉，容不得肯普的做法。
「庫蠻小子，你想怎麼樣！」肯普在戰場上殺死的敵人一直比伍德少，他對此很不服氣，平時總在找機會和伍德鬥嘴，這次更不示弱。
「誰敢對威廉大人無禮，必須先問問我的長劍是否同意。」伍德身高上比不過肯普，但氣勢上決不遜色。
「我用一隻手就能打翻你。」對於伍德的威脅，肯普毫不在乎，在他看來伍德之所以能夠得到最多的戰功，是因為自己運氣不好沒有碰到那麼多的敵人。
「你們想幹什麼？」雖然威廉因為沒能把部下帶出封鎖圈心懷愧疚，但並等於他會容忍手下如此放肆，尤其是在這種外有強敵的情況下，內部一點微小的分歧與矛盾都會導致整個部隊的覆滅，任何指揮官都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大人……」
「伍德！」威廉看看還想說話的副手，及時的制止住他。
肯普挑釁似的瞟了伍德一眼，將握住劍柄的手捏的咯咯響。
「肯普，看來我們要好好談談。」
「威廉大人，我是個粗鄙的人，祖父是奴隸，父親是奴隸，自己也是奴隸，從來沒受過教育。後來因為毆打了莊園管家的兒子，被迫跑出來，一心想出人頭地，像個自由人那樣生活。可到處都是貴族老爺，帝國這麼大，就沒有我容身的地方。為了生活，我們一些同樣經歷的人聚到一起當了強盜，直到遇見大人，我們才重新看到希望。你答應給我們自由的身份，給我們土地，所有的人都願意為你賣命。可是大人，我們一起跟隨您的人，到現在已經不到十個了，其他人不是被叛軍殺死，就是病死、餓死，可我們的自由呢，我們的土地呢？大人，我們想跟隨您一起戰鬥，但是總要讓我們看到勝利的希望吧！部隊現在還有五百多人，可我們的糧食連一天都不夠。天氣越來越冷，眼看冬天就要來了，兄弟們都還穿著破爛的單衣，每天都有兄弟因為傷病飢餓倒下去，我們的人一天比一天少，肯普看著心裡著急啊！」這個相貌粗魯的壯漢說著說著蹲在地上，想到那些曾經在強盜團中嘻笑的同伴，淚水在他的眼眶裡打轉。
威廉聽到這番話，心就像刀絞一樣。幾個月前他帶著四百士兵穿過林地，繞到奧克瑞伯爵羅斯背後時，無名河灘的戰鬥已經結束，面對防守嚴密的貴族營地，四百個輕裝的劍士根本無從下手，而且回去的路正好被羅斯派出的一支小部隊擋住。如果硬要衝破這道並不算牢固的防線，雖然會有傷亡，但大部分人都能活著回去。或者再往樹林深處走，從更遠的地方繞行也是可以的。但威廉不願意就這樣回到獨立聯隊，他的心裡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建功立業的願望。阿克萊特能用三千戰士攪的南雷斯帝國天翻地覆，我為什麼就不能用四百士兵殺入西北三郡？威廉反覆這樣問自己，最終心底深處壓抑的對權力的渴望戰勝了理智，四百名士兵隨他一同深入叛軍腹地。為了激勵這些奴隸士兵，威廉許諾勝利之後，給予他們自由民的身份，同時還給每人一百艾爾的土地。儘管他此時還只是半騎士的身份，但他相信只要能夠在叛軍的地盤打幾個勝仗，一切都會有的。從這點來說，威廉身上有很強的賭性，敢拿自己都還沒有的東西去激勵部下。事實上這樣的條件是任何一個奴隸甚至半自由民都不能拒絕的，開始的時候也的確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威廉帶著劍士們接連攻克幾座城堡，整個地區的叛軍都被震動。
那時候靠近魔神山脈的地區，城堡大多數都還有騎士鎮守，這樣的堡壘竟然淪陷在一群卑賤的平民手中，貴族們的自尊心受到嚴重刺激，紛紛聚集在一起展開對這支自稱「鐵拳」的部隊的圍剿。
面對逐漸增多的敵人，鐵拳大隊的士兵們傷亡越來越慘重，看著日益削弱的隊伍，威廉將目光落到那些貴族莊園中的奴隸和半自由民身上。每攻克一座城堡，他就半強迫性的從附屬莊園中招募戰士，開出的條件和最初對庫蠻奴隸們的許諾一樣。
在西北三郡，因為本身土地貧瘠，同樣的產出要付出比其他地方更多的勞動，再加上當地貴族的殘酷剝削，奴隸們的生活十分困苦，對貴族的不滿就像被壓制在山底的岩漿，不停的翻滾沸騰，卻始終找不到噴發的出口，只能在地下積聚，等待迸發的時刻。威廉的到來，無疑是在堅固的岩石上鑿開一道縫隙，而他提出的勝利後給予奴隸們自由民身份的主張，更是讓這些倍經苦難的人們熱血沸騰。威廉的招募行動很快就從半強迫性質變為奴隸們的自發行為，不僅在被鐵拳大隊佔領的地區，甚至在那些還在叛亂貴族控制下的莊園中，都不斷有奴隸逃跑來參加威廉的部隊。還有些活躍在當地的強盜團、盜賊、自由傭兵也都紛紛加入進來，短短的時間內，鐵拳大隊擴充到二千五百多人，相當於一個聯隊的規模。
但是威廉這種行為不僅是對叛亂貴族的威脅，更是對整個貴族制度的挑釁，鐵拳的擴張是小事，真正讓貴族們感到惶恐的是奴隸和半自由民的不斷逃亡，這將從根本上動搖他們的統治。當地貴族經過協商，一致決定要立即消滅這支部隊，將這種讓人感到恐懼的風暴徹底抹殺。就連在無名河灘與凱達對峙的羅斯，在得到消息後都迫不及待的帶領二千多戰士急匆匆的殺回來。
威廉的部隊雖然人數大增，但戰鬥力並沒有提高太多，大部分奴隸沒有武器，只能用草叉、木棒替代，身上穿的仍是逃亡時破爛的衣衫，根本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們聚集在一起，比集市還要熱鬧。在貴族們暴風雨般的接連打擊下，鐵拳大隊損失慘重，許多滿懷希望和理想的奴隸倒在騎士們的衝鋒之下，倒在城堡的牆垣邊上。
在瘋狂的殺戮面前，有人退縮了，開始是一個個的離開部隊，後來發展到一個小隊一個小隊的逃跑，最嚴重的一次是整個中隊都鑽進魔神山脈，再也沒有回來。對這種逃亡行為，威廉並沒有制止，只是感覺無奈和傷感。
貴族們聯合起來的力量是威廉無法抗衡的，鐵拳大隊眼見就要被徹底消滅，就在此時帝國方面對西北三郡的攻勢加強，阿克萊特對當地貴族不停號令的行為也非常惱怒，嚴令叛亂貴族們必須和帝國清剿部隊接戰。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許多貴族和他們的私兵被調到帝國大道一線，只留下不願服從阿克萊特命令的羅斯等人。
羅斯從自由民中大量徵集戰士，重新武裝起一支將近三千人的隊伍，四處追蹤威廉。但此時威廉的部下已經銳減到七百多人，大多經歷過戰鬥洗禮，意志也都比較堅定，在和貴族軍的捉迷藏中，奴隸和半自由民出身的他們顯然更加吃苦耐勞，總是能夠在貴族軍到來前逃脫，還抽空打了幾個小勝仗。
羅斯很快就意識到這樣被對手牽著鼻子跑來跑去不是辦法，在將威廉誘進現在的這片地勢崎嶇、人煙稀少的地區後，他就改變策略，分兵駐守幾條連接外部的道路，將鐵拳大隊死死的圍困在裡面。
威廉帶著部下發動幾次攻擊，但都無功而返，還損失了不少士兵。
這個地區的居民不超過一千人，本身就食不果腹，更沒有糧食供養一支幾百人的軍隊，鐵拳大隊攜帶的給養也無法支持太久，很快就要面對斷糧的現實，威廉不得不下令減少每天的供應，以便能夠支持更長時間。但這總歸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他們已經很難支持到冬天。
把鐵拳大隊圍困住之後，羅斯不著急了。他甚至希望對手能夠堅持久一些，這樣他才能有借口留在這裡。經過這段時間和凱達及威廉等人的戰鬥，羅斯發現平民們一旦被武裝起來，給予足夠的訓練和獎勵，會成為可怕的力量，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甚至比侍從們還要勇敢，他開始藉著圍困威廉的機會，對手下的平民們進行正規訓練。
軍隊才是權力的基礎，羅斯深蘊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