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戰鬥吧！獅子！ 第五章 對峙(中) 文 / 大漠古堡
第五章對峙（中）
騎槍與人體相撞時產生的巨大衝擊力帶動波恩往後一仰，差點從戰馬上摔下去，他扔掉已經無法繼續使用的騎槍，用力甩動有些麻木的手臂，抽出騎士長劍。還沒等朝旁邊的士兵砍過去，一支長矛已經頂到他的腰間，好在騎士鎧甲夠結實，長矛在群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後滑到一旁。身形晃動的瞬間，波恩看到他座下心愛的夥伴身上晃動的半截矛桿，戰馬的雙腿正軟軟的跪下去。他嫻熟的躍下馬背，抓住迎面而來的長矛，順手砍成兩截。渾身包裹在鋼甲內的騎士衝進長矛兵隊伍中，是這些手裡僅有三碼多長武器的士兵們的噩夢。
不過並不是所有衝鋒的騎士們都有這麼好的運氣，三名騎士撞到長矛牆壁後，被無法抗拒的慣性扔進長矛兵方陣中，雖然成功的砸死砸傷幾名士兵，但隨即被更多的人踩在腳下。還有的人直接被長矛穿透鎧甲，墜落在陣地的最前沿。
當第二波侍從輕騎兵們衝到的時候，只剩下波恩在內的三名騎士還在戰鬥。
長矛陣在騎士們的衝擊下已經混亂，輕騎兵們比先行者要幸運的多，他們面前沒有密密麻麻的矛尖閃耀，戰馬直接衝到對方士兵的身前。幾名長矛兵被撞飛出去，更多的人倒在輕騎兵掛著三角旗的矛下。
菲利普開始的時候對屬下的表現很滿意，這些僅僅才接受十幾天訓練的士兵們表現出超常的勇氣，在騎士們的衝鋒下沒有嚇的扔到手裡的長矛逃跑已經是非常可貴，竟然還能幹掉幾個全副武裝的騎士，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但在第二波騎兵衝擊下，缺乏訓練和士氣的弱點開始顯現出來，前排二三十人倒在騎兵的攻擊下之後，隊伍開始混亂，有些士兵不再向敵人衝過去，而是悄悄的向兩側的樹林移動。
參加過幾次戰鬥的菲利普知道一旦這種現象擴散開，勢必形成全面崩潰，等這些長矛兵逃的乾乾淨淨之後，剩下的劍士們更無法對抗騎兵的衝擊。
不論從他在凱達面前立下的誓言出發，還是為獨立聯隊的生存考慮，菲利普都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雙手持矛，高聲呼喊「挺矛！」
「挺矛！」幾個經歷過戰鬥洗禮的中隊長也隨著吼叫起來。
戰場上吶喊聲，嚎叫聲，兵刃撞擊聲，戰馬嘶鳴聲交織在一起，不斷衝擊著人們的耳朵，但卻始終無法掩蓋菲利普聲嘶力竭的「挺矛」聲。
軍官們堅定而有力的聲音重新帶來戰鬥的力量，長矛兵漸漸鎮定下來，手忙腳亂的按照訓練時所講的方式將長矛伸出，一點點的把衝入陣地的敵方騎兵往外推。
失去生命活力的軀體堆滿河邊，清澈的河水已經被鮮血染紅，幾具屍體仰面浮在河中，緩緩的向下游飄去。
喬恩帶領五十名弓箭手站在長矛兵大隊身後不遠處，他們為找到合適的陣地花費不少時間，叛軍騎兵發動衝鋒的時候，喬恩才最後選擇這塊勉強合適的地方。經過緊張的試射和校正，他已經掌握射擊的角度。
「放！」隨著喬恩的命令，幾十支利箭飛上空中，躍過交戰的矛兵和騎兵，躍過小河，落在正準備衝鋒的輕騎兵中間。
這些列隊的騎兵們顯然沒有料到會遭到弓箭手的打擊，長弓的力道也不是防護能力比騎士鎧甲差上一大截的鎖甲、皮甲能抵擋的，頓時就有幾名輕騎兵中箭，慘叫著從戰馬上跌落，還有少數馬匹被射中，不受控制的狂奔起來，整齊的隊伍頓時混亂。
幸運的事情總是太少，倒霉的事情倒接二連三的發生，這是東大陸的俗語。輕騎兵算是領教了這句話的真諦，還沒等他們從弓箭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一顆足有柚子大的火球呼嘯著從天而降，幾名輕騎兵飛上半空，然後重重的摔到地上，周圍還有更多的人被爆炸的氣浪震下戰馬，血絲從他們的耳朵裡慢慢滲出。
巨大的響聲不但在遭受打擊的人群中造成恐慌，更讓灘頭陣地上激烈廝殺的雙方都渾身一震。
「他們還有魔法師！如果羅斯帶領的騎士還不趕來，僅憑現有的力量很難頂住敵人的反撲，幾十名輕騎兵的血要白流了。」波恩身陷重圍之中，悲哀的想到。
戰場是意外無處不再的地方，整齊列隊的敵方輕騎兵遭到弓箭和魔法的雙重攻擊後，已經無法再保持隊形向己方的陣地發起衝鋒，這本是一件好事，可沒經歷過正規戰爭考驗的長矛兵們顯然被這種驚喜沖昏頭腦，士氣跟隨爆炸的火球空前高漲起來，忘卻了訓練時一再強調的隊形，紛紛嚷嚷的往前衝。
菲利普看到對岸的騎兵在弓箭和魔法的打擊下開始混亂，戰馬狂奔，心中竊喜。雜亂的騎兵衝鋒產生的威力要比排著整齊的隊列分批次進攻帶來的傷害小的多，他頓時鬆了口氣。可回頭看看往前擠成一團的部下，灰白的顏色又爬到他的臉上。
「你們這群混蛋，保持隊形！中隊長，你們長的都是半獸人腦子，快整理部隊！」深知長矛兵一旦失去隊形優勢會有什麼結果的菲利普憤怒的罵起來。
「噗」的一聲悶響給菲利普焦急的呼喊畫上句號，他漠然的看著鮮血從胸前飆射出去，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出現在他的胸膛上。
「大隊長」身邊的幾名士兵見狀呆住了，然後又立即將重傷的菲利普圍在中間。
那名砍傷菲利普的侍從聽到士兵的呼喊，知道面前的人就是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再次奮力的衝上前去，想割下對方的腦袋，不過他剛邁出一步，幾柄長矛從不同的方向刺進他的身體，將他高高抬起摔出去。
整個陣地不過五百多平方碼，真正接戰的範圍就更小，士兵們的驚叫聲也傳進波恩的耳中，他敏銳的判斷出對方的指揮官非死即上，這正是將敵人擊潰的好機會。他也不管實際的情況如何，振臂高呼「幹掉他們的指揮官了，勇士們，殺！」
在波恩的鼓動下，幾十名侍從嗷嗷嚎叫著撲向面前的長矛兵，將遇到的每一個敵人砍的血肉模糊。
長矛兵的武器適合在整齊的隊列中發揮長度的優勢，將敵人據於刀劍攻擊之外，可一旦發生近距離肉搏，三碼多長的長矛沒有任何用處。已經混亂的他們再也無法利用隊形的優勢給敵人造成傷害，許多人開始扔掉長矛往回跑。
「回去，回去。」督戰的二十名衛隊士兵看到前方的袍澤逃回來，握劍的手開始發抖，他們的職責是維持戰場紀律，但從來沒幹過這種事情的衛隊士兵們都狠不起心下手。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背後傳來「坎帕斯庇佑！」的口號聲，臨時督戰隊的成員們回轉頭，發現他們的主君帶著剩下的衛隊士兵衝了過來。
督戰隊的成員們拍拍胸口，慶幸不用把劍砍到那些逃兵身上，紛紛匯聚到凱達身邊。
面對那些驚恐而蒼白的臉孔，凱達沒有發表激昂的演說來鼓舞士氣——他也沒有這個能力在此情況下想到鼓動這些逃兵的言辭——也沒有怒斥他們的貪生怕死，他僅僅是在經過這些逃兵身邊的時候壓抑而憤懣的吐出兩個字「懦夫」。這僅僅是凱達內心的寫照，也是他不願意承認的現實，他的心裡在懷疑，難道庫蠻人真的就是這樣的懦夫嗎？
唯有真情才能打動人心。凱達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到周圍庫蠻逃兵的耳朵裡，撞擊這他們的心靈。
這些庫蠻人沒有強壯的身體，沒有高超的戰技，甚至沒有戰士的尊嚴和必勝的勇氣，但從他們遇到凱達開始，第一次擁有希望，他們找到了拯救自己的英雄，他們覺得自己是在為英雄而戰。可現在，他們卻用後背對著敵人，用懦弱的面孔對著自己的英雄，逃兵們的心裡名為羞恥的種子開始發芽，以驚人的速度成長，在短短的幾息內長成參天大樹般高大，充斥整個心靈，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
終於，一名忍受不了煎熬的逃兵喊出一句庫蠻話「帕特拉斯！」，回轉身衝向已經被輕騎兵佔領大半的陣地。
「帕特拉斯」是庫蠻語「萬勝」的意思，這是壓抑在庫蠻人心中許多年，許多代沒有正式喊出來的話語，今天再次響起在無名的小河邊。
有了第一就有第二，更多的逃兵在嘹亮的「帕特拉斯」吼叫聲中，放棄對生的渴望，用寶貴的生命捍衛剛剛獲得的一點尊嚴。
已經佔領大半個灘頭的波恩本以為對方馬上就要崩潰，可他萬萬沒想到隨著一小股敵人的出現，瀕於崩潰的長矛兵們像換了個人似的，嘴裡含著自己聽不懂的口號，用身體作為武器和輕騎兵們糾纏在一起，往往輕騎兵剛剛砍倒一個敵人，同時就有兩三個人衝來來抱住他，用拳頭砸，用牙齒咬。在這種不要命的悍勇精神面前，輕騎兵們的意志開始消退，如同箭頭般鋒利的進攻也開始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