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哈爾斯堡的世界 第十四章 騎士與神官 文 / 大漠古堡
第十四章騎士與神官
「你膽敢動他一下，我就砍掉你的腦袋！」凱達臉上的肌肉不斷抽動，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右手長劍自然下垂，劍尖指地，先前戰鬥中受傷流出的鮮血混合著敵人的血染紅了他的鎧甲和殘破的罩衣，再配上凜冽的殺氣，十足從屍山血海中走出的魔鬼形象。
處於凱達對面的查理男爵沒料到一個小小的邊疆地區低等騎士竟然敢在他的面前拔出武器，進行赤裸裸的威脅。也許還不止是威脅那麼簡單，查理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憤怒，那把黑色的長劍隨時都有可能落到自己的脖子上。
眼睛從凱達的臉上滑到握劍的手上，查理悄悄的往後退了一小步，盡量拉開距離。確定在這個距離上凱達沒辦法傷害到自己後，朝身邊的騎士不斷使眼色。
跟隨查理的都是家族騎士，同樣被凱達的氣勢震懾，沒有一個人敢動彈。現在看到主君的暗示，又為剛才的怯懦行為感到羞恥，立即都拔出劍來和凱達對峙。
凱達這邊，約翰等侍從也不甘示弱，紛紛抄起傢伙，站到凱達身邊。克雷基男爵的騎士們和凱達的交情都不錯，在營地的混戰中還是凱達將他們的主君救出來的，見到他和別人發生衝突，也都站在他這邊。這些人都剛剛經歷血戰，多少都帶著傷，渾身沾滿血跡，從造型上來看，雖然沒有理查男爵他們光鮮，可更具有威懾力。
「你的行為已經構成對上級貴族的侮辱，帝國紋卷院會對你進行公正的審判。」理查男爵身邊的中年騎士見形勢一觸即發，為了避免引起私戰，率先開口說話。
「不過，仁慈的理查男爵將給予你一個保全名譽的機會。年輕人，如果你接受決鬥的要求，男爵閣下將免於對你的起訴。」說話時這個中年騎士和理查交換著眼神，目中留出一道寒光。
不要認為這個叫胡安的騎士真的是為凱達著想。在荊棘召集令期間，任何私戰都被禁止，如果發生衝突被帝國紋卷院知道，面臨的將是嚴酷的懲罰。為了避免事態擴大，胡安才提出決鬥要求。他明白對面的幾個人都是以凱達為核心，只要幹掉他，其他的侍從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處理掉。至於怎麼樣才能幹掉凱達，胡安根本不擔心，憑著他高級上階戰士的實力，要想在決鬥中殺死看上去不超過二十歲的凱達還不是易如反掌。
「不要那麼多廢話，來吧！」凱達又擺出了和埃利亞斯最後戰鬥時的姿勢，準備迎接對方的進攻。
克雷基男爵奇怪凱達為何如此衝動，這跟他在阿克斯郡的表現相差太多。他本想阻止決鬥，可惜當他剛剛張開嘴的時候，凱達已經應承下來。
貴族的決鬥約定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一旦參於的雙方都同意決鬥，即便是皇帝和貴族院也無法阻攔。
「你們這是做什麼？」代表拜爾弗德侯爵出面的沃爾特騎士掃視目露凶光的眾人，威嚴的問道。和他一起走過來的還有諾森伯蘭伯爵愛德華。
理查看到問話的不過是個騎士，並沒有理會，而是轉身對愛德華說道，「尊敬的第一副軍團長大人，這個卑賤出身的黑頭髮騎士侮辱了菲南德家族的尊嚴，我忠心的屬下胡安向他提出決鬥，他已經同意了。」
愛德華看了看理查一眼，沒說話。這個理查也是馬修家族旁支出身，和軍團長凱爾侯爵是遠房堂親，和伯爵本人同樣也是親戚，不論是從血緣上還是從軍團歸屬上，伯爵都會幫著他。
理查顯然也明白這點，因此看了胡安一眼。
明白其中含義的胡安立即向愛德華行禮，並請求其作為決鬥的見證人。
沃爾特騎士的爵位太低，無法讓一眾騎士、男爵敬畏，作為凱達主君的安瓦爾伯爵顯然不願意和帝都來的貴族們發生衝突，躲在後面咒罵著該死的凱達，更別指望他為凱達出頭了，凱達也沒有提出反對，作為現場爵位最高的愛德華便應胡安的要求擔任了見證人的角色。
「以坎帕斯的名義，騎士胡安，騎士……」正宣佈決鬥開始的愛德華突然發現還不知道另一方的名字，一下卡住了。
「克萊武家族騎士凱達！」約翰在旁邊大聲宣佈主君的名號。
「……凱達，將在神的注視下，為榮譽而戰。」得到提醒的愛德華繼續說道。隨著他話音的落下，決鬥正式開始。
看到凱達擺出怪異姿勢，正面全無防守，也沒有鬥氣波動的跡象，胡安認為感覺到的殺氣不過是幻覺，不由得對自己的小心自嘲了一番。他也懶得使用鬥氣，雙手高高將長劍豎直舉過頭頂，準備在一擊之內結束戰鬥。
不過胡安沒有想到這次踢到了堅硬的岩石。
就在胡安長劍劈下的瞬間，凱達以對付埃利亞斯的招式磕開迎面而來的武器，「龍牙」重重的擊打在胡安的右肩。
時間彷彿被凝固般，在幾千人的營地上，寂靜像水波般擴散開，在中心位置，是兩個相對而立的騎士，其中一人的長劍嵌在另一人的肩膀中。
預料中激烈的碰撞沒有出現，想像中胡安一步步將凱達逼退，輕鬆完美的勝利場面也沒有出現，只不過一個照面，在第九軍團中以勇猛著名的胡安騎士就在和庫蠻人出身的凱達決鬥中被砍碎肩胛骨。
第九軍團的人顯然沒有從這一擊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凱達的侍從和朋友也沒有料到他竟然能夠獲勝，而且是這麼快就獲勝，也都呆呆的立在哪兒。
用語言來描述要花點時間，其實決鬥場上不過是一兩息的時間。胡安愣在哪裡是不敢相信竟然在一擊之內就失敗了；凱達愣住是因為竟然沒能將長劍從對方的身上抽出來，看來早上的戰鬥消耗太多的力量，這具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
「噗」胡安再也握不住武器，長劍掉落在草地上。
這聲悶響將所有人從寂靜中驚醒。
胡安狂吼一聲，揮起左拳朝凱達的頭部輪過去。不過他快，凱達更快，左手握住劍柄靠近劍格部分不動，右手猛的向下用力，將「龍牙」從胡安的肩胛骨中撬出來，順勢用柄頭敲在胡安左臂。
小臂遭到撞擊，胡安握緊的拳頭無力的垂下來。接連得手的凱達也沒有過於緊逼，任由胡安的侍從將他抬下去。
理查無法接受這樣的決鬥結果，不過他身邊的騎士看到平時耀武揚威的胡安淒慘的下場，沒有一個人敢再提出決鬥要求。第九騎士團中其他的騎士儘管覺得同伴在決鬥中輸給邊疆貴族是件難堪的事情，可畢竟凱達是堂堂正正擊敗對手，而且也沒有趁機取胡安的性命，他們也不便插手。有些平時看不慣胡安囂張跋扈神態的人還在暗地裡高興。
愛德華看到凱達輕而易舉的擊敗自己團裡的騎士，先是面色一變，不過很快恢復正常，面帶笑容的走到凱達身邊，高聲宣佈他獲得決鬥的勝利。
在一切都平靜之後，愛德華和沃爾特才有機會瞭解衝突發生的原因。
「紅衣主祭閣下，您怎麼看。」聽了事情發生的經過，愛德華面色陰冷，話語中透出濃重的不滿。
「又是這個迪諾，為什麼惹麻煩的總是他。」紅衣主祭有些憤怒，也有些無奈。
原來這次隨軍前來的神官中除了神殿正式派遣的五人之外，還有一個叫迪諾的祭司自己跟過來。
迪諾本是生活在貧民窟中的孤兒，一個老的快要走不動路的見習祭司看他可憐，就把他帶在身邊。沒想到迪諾對神術有著超人的天賦，三四年時間就掌握了見習祭司的全部知識，又經過兩年的考核獲得了祭司的稱號，當年他才十五歲。
神官的神術和他們的天賦及對神明的虔誠密切相關，從迪諾的表現來看，他顯然是兩者兼備。剛開始的時候哈爾斯堡的高級神官們都為出現這樣一位後輩感到高興，可沒多久他們就發現這個貧民窟走出來的神官對教義的理解和他們有明顯的不同，當貴族和平民同時需要治療時，絕大多數神官都是優先給貴族治療，哪怕平民就要因為傷重而死，貴族只是扭傷了腳趾。但迪諾完全無視長期以來形成的默認規則，他治療的對象總是傷勢最重的那個，這當然引起了貴族的不滿。連續幾次有受到輕視的貴族向戰神殿抱怨之後，紅衣大主祭決定和這個很有前途的年輕人好好聊聊，結果被迪諾幾句話問的啞口無言。
為了戰神殿的發展，神官們必須拉攏或者說投靠掌權的世俗貴族，這層意思只能意會卻不能言傳，可這個迪諾無論你怎麼說都不開竅，紅衣大主祭最後決定由他去吧。從此之後迪諾的行為就更加出格，經常出入貧民窟為受傷的窮人免費治療，對貴族的要求基本置之不理。好在紅衣大主祭看到他的行為增強了戰神殿在普通民眾中的影響，又愛惜他的才華，才沒有過多干涉。不過儘管迪諾已經具備了紅衣祭司的實力，戰神殿卻沒有晉陞他的級別，在祭司的位置一待就是五年。
今天他聽說哈爾斯堡後方發生戰鬥之後，考慮到神殿派出的神官們不會顧及受傷的普通人，就悄悄的跟來。
他預料的一點沒錯，五個神官連受傷的貴族都照顧不過來，哪有心思管那些自由民、半自由民甚至奴隸出身的人。迪諾及時填補了這個空白，拯救了幾個生命垂危的侍從和奴兵。正當他給奎特斯治療時，碰巧理查男爵不小心割傷了小手指，他身邊的騎士就讓迪諾先給男爵治療，結果迪諾頭都沒抬。認為尊嚴受到侮辱的騎士剛想動粗，就看到凱達站在面前。
奎特斯傷在肋下，如果不及時治療會有生命危險，好不容易等到神官來了，竟然有人因為傷了手指就要把正在治療中的祭司帶走，這讓凱達怒不可遏，抓住肩甲就把這個騎士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