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奮鬥在領地 第八章 疑惑 文 / 大漠古堡
第八章疑惑()
克雷基男爵走進城堡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同樣失神的還有跟隨他一起進來的騎士。
在城牆和主堡間大約四百多平方碼的空地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有的沒有腦袋,有的斜著被劈成兩片,還有的被攔腰斬為兩截。遍地是殘缺的肢體和散亂的內臟,滿地的泥濘是血和泥土的混合,走上去發出「噗哧」「噗哧」的聲音。
「嘔」,一個騎士受不了這種刺激,扶住城牆乾嘔,誰知落手處滑膩膩的,仔細一看全是還沒凝固的血跡。
在空地的西北角,彷彿從鮮血中撈出來的凱達用滑膩膩的雙手再次舉起「龍牙」,他的面前是個十多歲的少年強盜,面色慘白,身上沾滿血跡,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從別人身上噴射出來的,強盜的褲子濕了一大片,還有黃色的液體流出來。
「住手!」克雷基男爵看到凱達的劍有落下的跡象,果斷的喝止他。
對沉浸在仇恨和殺戮中的凱達來說,這是一聲晴天霹靂,濃烈的殺氣霎那間頓住,身形不斷晃動,一口鮮血噴到對面的強盜臉上。
失去意念支撐的凱達頹然的坐倒在血泊之中,呆呆的呢喃「都死了,都死了。我真是沒用啊,我真沒用!」
克雷基無法確切的理解凱達此時的心情,這種剛剛觸摸到希望的手,轉眼又被遺棄的感覺不是從旁人的描繪中能夠體會的。但是他畢竟活了三十多歲,也經歷了許許多多的風雨,知道要是讓凱達這個樣子繼續下去,也許他的一生就完了。
「伊爾曼雷克萊武=騎士凱達,你是英勇的克萊武家族的子孫,祖先的榮耀在你的血液中流淌,坎帕斯的光環在你的身上縈繞!站起來吧,坎帕斯的勇士!」男爵大步走到凱達身邊,高聲的誦讀。「戰神教導我們,高貴的坎帕斯的戰士應該學會寬容。仇恨只會將你引向歧途,寬恕會讓你獲得世人的敬仰!」克雷基試圖用騎士的箴言來激起凱達已經頹唐的心靈。
先是克雷基一個人誦讀,很快其他騎士也跟著念起來,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蕩氣迴腸。
如果凱達從小就接受高貴的騎士教育,此時說不定真的會從地上爬起來,右手捶胸,通過箴言來驅散心中的悲傷。可他還不是一個虔誠信奉戰神的騎士,這樣的箴言對他的作用實在有限。
這個辦法對他沒有用,克雷基不是個死腦筋,立即就換了個方法。如果說剛才的男爵還像是高貴和莊嚴的象徵,現在就是個街頭混混的嘴臉,他提著凱達的脖領,抬起膝蓋在他的肚子上來了下狠的,凱達痛苦的佝僂著腰,卻被男爵拉著按到一張死人臉旁邊:「看啊,好好看看,這都是你幹的好事,你殺了他們,你殺了上百人,你把他們砍的七零八落,又怎麼樣?嗯,你能救活你的親人嗎?你的親人都死了,死了,你明白嗎,就算你殺再多的強盜他們都活不過來了,就算你再痛苦、悲傷他們也都活不過來了,你要做的不是在痛苦中沉淪,是要堅強的活著,讓死去的人安心!」
「嗯,放開我!」凱達用力甩開男爵,一步一步朝主堡的大門走去。剛才克雷基的話他沒聽進去多少,不過最後一句是聽清楚了。
在大陸的傳說中,不論是因為什麼原因死去的人,也不論是**還是火化後的骨灰,總要安葬在墓穴中,靈魂才能回到神的懷抱。因此人們把葬禮看的極為重要,如果不能給死者一個體面的葬禮,活著的人會心懷愧疚,而逝去的靈魂也被認為得不到安寧。
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找出來安葬在家族墓地,凱達無聲的立下誓言。
秋天的氣候本就乾燥,克萊武城堡中的木器又都有些年頭,正是**,燃的快去的也快。
現在凱達面前已經不是一個城堡了,只是一座廢墟,殘存的石壁經過高溫的炙烤發出吡波的響聲,不時有燒焦的木頭從牆壁上掉落下來。
門口那堆燒焦的東西依稀可以辨認出是書桌和椅子,殘存的架子互相支撐著冒著余火,輕輕觸碰就「嘩」的散成一堆,帶起幾股火苗和四處飛散的火星。
凱達用長矛挑開每件大型的器物,搜遍每個角落,疑惑漸漸加重,心中卻生出一絲希望,因為他在整個廢墟中沒有發現一具屍體,是的,一具都沒有。
所有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按理說這場火雖然很大,也不至於把屍體全都燒化,就算是燒化了,也該有骨頭骨灰之類的留下,不至於沒有一點痕跡。
「會不會他們在著火前都逃出去了?」有騎士發出這樣的疑問,但立即遭到了其他人的鄙視。
克萊武城堡座落的山崗西、北兩面都是陡坡,只有東、南兩方可以通行。從城堡門洞遍佈的屍體和血跡來看,衛隊必然和強盜進行過艱苦的戰鬥。如果他們在外牆被攻破後從西、北兩面陡峭的山坡逃走,別說強盜很容易居高臨下的射殺他們,就是摔也要摔死大部分人,可現在這兩個方向根本沒有任何痕跡。從東、南兩面突圍,更不可能了!除非幾百名強盜突然間都成了瞎子、聾子。而且主堡裡如果沒有人,強盜們為什麼要放火?
詹姆士等人和上百領民到底都到哪兒去了?
「大人,大人。」就在凱達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哈雷等人跌跌撞撞的衝進來,拉著凱達不停的抽泣。
「他們,他們都死了嗎?」說話的是巴特,他在村莊裡沒有看到父母和妹妹,想來應該是躲在領主的城堡裡,可城堡燒成這個樣子,恐怕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傷心的巴特一下跌坐在地。
哈雷要比巴特堅強些,他看到凱達還在不停的搜尋,才知道整個主堡的廢墟中根本沒有發現任何遺體。
「大人,他們會不會躲在地下室?」哈雷跟著凱達又把廢墟梳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蛛絲馬跡,突然間他想起了城堡有兩層地下室,也許詹姆士他們就躲在下面。
「你這個賤民,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快點滾開。」不是所有的騎士對待領民都像凱達那樣寬容,有人聽到哈雷說話後憤怒的吼道。
在哈雷他們慌慌張張衝進來拉住凱達的時候,和克雷基一起來的騎士中就有人看他們很不順眼。作為領地的臣民,而且是半自由的農奴,得到領主的青睞,讓他們作為隨從就已經是無上的恩典。做人一定要知道輕重,能夠得到如此的抬舉就更應該謹守作為下人的禮章,在領主面前畢恭畢敬。但這兩人竟敢拉住領主的服飾大喊大叫,簡直是對貴族尊嚴的侮辱,當時就有騎士要發作。後來考慮到這些人是凱達的手下,而且現在克萊武家遭到劇變,不好在這個時候增加事端,這些高貴的騎士只好對賤民的無禮舉動暫時忍耐。
沒想到這個賤民越來越過分,居然膽敢在男爵閣下和幾位騎士大人的面前大放厥詞,這回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先抽二十鞭子,讓他懂得在貴族面前,沒有卑賤的農奴說話的份。
凱達沒有注意到周圍騎士的神情變化,他的心思被哈雷的話點醒了,對呀,地下室,我為什麼沒有想到地下室呢,他們肯定躲藏在裡面。
「咳、咳」克雷基男爵借助乾咳的掩飾,制止了抽出馬鞭準備抽打哈雷一頓的騎士,清了清嗓子對凱達說:「城堡通常會有兩層地下室,第一層是存貯糧食、乾柴的,有些城堡的水井也設在這層,第二層往往是地牢或者密室,用來存放財寶,關押犯人。從理論上講,這樣的地方躲藏百來人沒有問題。但實際上沒人會這樣做,這跟『自殺』沒有分別。」
「為什麼?」凱達奇怪的看著男爵,他不明白躲在地下室裡為什麼和『自殺』沒有分別。
「在阿克斯郡歷史上曾經有過和荒原怪物的百年戰爭,那些怪物極端的殘忍暴虐,每當他們攻佔一個城堡後,地精、半獸人就會到處放火,把城堡燒為平地。曾經有許多戰敗的領主在怪物衝進城堡後,帶領家人、領民躲進地下室,試圖以此逃生。可當怪物們被打敗後,這些人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打掃戰場的人撬開那些封閉的地下室,發現所有的人都已經死了,並且死狀非常的恐怖,有人面色青紫,有人眼睛、鼻子、耳朵裡都流出血來,還有人互相撕咬,總之慘不忍睹。沒人知道這是為什麼。後來祭司說戰神不喜歡懦弱的人,這些人在敵人面前選擇了卑微的逃避,遭到神罰,這樣的人將被坎帕斯唾棄,靈魂永遠在外飄蕩,不能進入戰神殿堂。所以後來各地的領主寧可全家戰死,也不願意再躲進地下室。」克雷基對阿克斯郡的歷史很熟悉,認真的給凱達解釋道。
「可這些人躲進地下室為什麼會死?真的是神罰嗎?」凱達還是有疑問。
「凱達閣下,你這是公然對戰神的質疑。以坎帕斯的名義,我要和你決鬥,用鮮血來捍衛神的尊嚴!」剛才想抽打哈雷的騎士又跳出來。
「羅賽斯閣下,在男爵大人的面前,請注意你的言辭。」亞當冷冷的說道。
羅賽斯是個狂熱的戰神信徒和貴族制度捍衛者,動不動就以侮辱了戰神的榮耀和貴族的尊嚴提出與人決鬥,男爵和亞當都不喜歡他,要不是因為他有中級下階戰士的實力,根本不會帶他來克萊武的領地。不過這個凱達也真是的,竟然提出「真的是神罰嗎?」這樣的問題,看來關於他小時候的傳言都是真的,也許該找個機會和男爵大人說說,少和這個傢伙來往,老成持重的亞當想道。
羅賽斯向凱達發出的決鬥要求被亞當以在男爵面前失禮為由擋了回去,憤怒的他用犀利的眼神瞪了一向不合的亞當幾眼,向克雷基男爵要求去維持俘虜們的秩序,得到准許後敬了個標準的騎士禮,退出了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