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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五零一 鈞天上院草創立,小後生御極八方(十) 文 / 離經叛道

.    許聽潮性情已有改變,但還是生了一張木頭臉,殷老道見他微微皺眉沉吟,拿不準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只好猜測道:「可是池中靈液不夠?倒也無妨,稍稍等些時日,多積蓄一些,就算不能助你師伯解除禁錮,也可稍作緩解-如此多嘗試幾回,大約也能湊效。此番叫你回來,非只為這事兒……」

    殷老道頓了一頓,面神色變得不善:「……五十年前你師伯正當煉虛合道的要緊關頭,忽然就有百餘虛境打門來,哪有那般巧合的事情?數十年明察暗訪,我等已然心中有數,今次便要集合門中人手,將心懷不軌之徒一網打盡!」

    「師侄務須保證仙府靈液足數,即便不能助你師伯解除桎梏,也須得弄些大動靜來!」

    許聽潮已然明瞭,此番又是一樁絕大的算計。其實就在方纔,他已想得清楚,接引仙光雖然珍貴,還是獻給太虛師伯的好。太虛若晉階合道,則太清門穩如泰山,自己就算立下鈞天院,也還是太清門弟子,似這般,就有一絕大的倚仗。自家在太清門中不受待見,而太虛因自己才得以晉階,便欠下天大的人情,無論將來如何,都將有意無意地偏向自己,能擋下不少刁難。

    如此,有大功於門派,又能賺得掌門師伯一份人情,何樂而不為?

    想通此節,許聽潮便對兩位長輩道:「師叔祖,師伯,不知接引仙光可……」

    「好小子!」殷老道一把拉住許聽潮,「哪裡得來這般寶貝?還要你那勞什子靈液作甚,快快拿來?天不絕我太清門矣!」

    許聽潮沒有皺得更緊,目光往這老道揪住自家衣袖的手一瞟。

    殷老道尷尬地放手,一本正經道:「娃娃莫要這般小氣,你家師叔祖一時情難自抑……莫要分了,盡數拿來!」

    許聽潮已然取出一貼滿符菉的玉瓶,打開之後,那米粒大一點五色霞光吞吐的接引仙光就自行從瓶口飄出。他還打算將之分成兩半,殷老道就急急阻止!

    「你這娃娃好沒見識,此番全力相助你太虛師伯晉階合道,待他舉霞飛昇時,這接引仙光,想要多少沒有?總不會是你要在你家師伯之前飛昇?」

    許聽潮滿面肉痛,太虛師伯飛昇,不知要等到何時,所謂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接引仙光,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用。奈何事已至此,只得捏著鼻子認了。

    殷老道笑呵呵地將玉瓶搶過,送到太虛手中。

    太虛接住,先就向許聽潮鄭重一禮!

    許聽潮大驚,慌不迭地躬身還禮!

    殷老道哈哈大笑,向許聽潮招手:「此地大陣就要開啟,娃娃快隨老道來,門中許多長輩,早就等著見你一面!」

    「太虛師伯元氣損耗頗多,這就意欲衝擊合道,是否不妥?」

    「若情勢緩和,你師伯又怎會這般行險?他能否晉階,已非個人得失,而是關乎門派興衰存亡,不得不放手一搏。」

    「竟然這般危急了麼?」

    「你那鈞天仙府豈是等閒?但凡聽聞之人,哪個不是趨之若鶩?這百多年來,燈承洲牛鬼蟹蛇神出沒,死於爭鬥的修士,光是元神,便有三千餘人!門中弟子,前前後後更折損了近千,殞身的元神長老,三十有七!老道便與你說說,當年前來攪擾你太虛師伯成道的有哪些!」

    許聽潮凜然,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絲悲意。他全然不曾想到,竟有這麼多同門因仙府罹難,可笑自己之前還對宗門十分不滿,委實有些不當人子!

    「幽冥血海的修羅鬼物,有二十七人;南方巫部趕來的體巫和法巫有四十五人,西極教與之攪和一起,如今宗門駐地都貢獻了出來,被五法五體十個大巫佔據,與本門對峙;南海妖族以桃花聖母和雷政為首,也來了十六個,餘者便是恰好在大夏境內遊歷的各派大能和山野散修。」

    「虧得當時有龍族敖宏,忘情宮蘇瑤宜、韓清、苗梁儉三位,善法寺濟厄和尚,大夏國子監祭酒宣穆宣敬昭,雲中仙子吳霏虹,你那結義姐姐欒凌真,以及本門數位長老在場護法,否則單憑那天罡地煞封魔大陣,斷然等不得你師伯施展秘法!」

    「那一役,你師伯僅對幽冥血海修羅鬼物和南方巫族下了重手,當場斬殺四十一人!憑了這般狠辣手段,方才保得我門數十年平安,如今,就連燈承洲其餘大派,也都蠢蠢欲動。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許聽潮一時渾身發寒,換作自己,獨自面對百多虛境,也只扭頭跑路一個辦法,太虛師伯這般秘術,委實可怖,不愧為仙界不傳之秘!想想這位師伯一旦開始衝擊合道關隘,自己便要面對眾多虛境,心中也是不免有些忐忑。

    殷老道卻哈哈一笑:「莫要害怕,此番你回轉,此界除了門中諸位長輩,外人均不曾知曉。你師伯再次嘗試煉虛合道,定能出其不意,前來攪擾的老怪不會有多少。況且門中尚有十多位長輩坐鎮,斷然不會讓你單獨迎敵。」

    許聽潮這才鬆了口氣,聽這師叔祖華麗透露的意思,諸位長輩打算只靠本門之力來做此事,怕也有所圖,心中念頭轉了幾轉,便好奇問道:「門中竟有這許多虛境長輩?」

    殷老道面微有得色,大袖一揮:「我太清門能佔得那天地玄門設下的跨界通道,豈是易與?你只知門中時常有三位虛境坐鎮,卻不知旁的長輩時常外出遊歷,聽聞門中危機,已逐漸趕回。你們去得那巨人界,引出天大變故,使之成了修行寶地,也大益於同門,這八十來年,又有好幾位師侄悄然晉入虛境。不必多問,片刻之後,就能親眼見得。」

    老少兩人一前一後架起遁光,須臾便來到那懸浮半空的青玉執事大殿前方。

    在殿門前站定,殷老道丟下一句在此稍待」,便大修飄飄地徑直走入殿中。

    許聽潮舉目打量這門中威權之所,細枝末節都是一掃而過,而後透過殿門往內看去,只見殿中影影幢幢坐了不少人,奈何殿門設有禁法,殿中又有一座三足鼎爐冒出裊裊青煙,看不大真切。

    正自腹誹故弄玄虛,殿門前忽然走出個青衣垂髫的七八歲童子。

    「可是許師兄當面?請入殿中說話!」

    「有勞師弟了!」

    這童子唇紅齒白,聲音稚嫩,委實不惹人厭,儘管心頭頗為壓抑,不知將要面對何等境況,許聽潮還是笑著一拱手,而後邁開大步,直入殿中。

    他卻不曾看見,童子面露出的詫異。

    ……

    「四代弟子許聽潮,見過諸位長輩!」

    許聽潮站在殿中,躬身施了一禮,透過香爐青煙,打量前方主位據案高坐的陌生老者,旁的依舊看不大清楚,只覺他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格外明亮。

    「大膽!朱師伯面前,也敢這般放肆!」

    不用特意去看,只憑聲音,許聽潮就知呵斥之人是誰,不正是在巨人界丟了老大臉面那何爍?

    許聽潮不欲理會他,直起身來,悄然環顧左右。瞬息之間,殿中情形進入眼中。兩邊最首的十餘人,個個氣勢不凡,赫然正是虛境老怪,殷老道坐在左首第一位,羅老道在右首第二位,其餘人等,也都是門內舉足輕重的長老。祁堯坐在右首第五,正含笑點頭,許聽潮面現喜色,趕緊又施了一禮。

    「你……」

    「何師侄莫要吵鬧!」

    何爍見得許聽潮的舉動,忍不住又要呵斥,首正位那亮眼老者忽然說話,聲音溫潤,聽來十分悅耳。

    此老在門中定是地位極高,何爍縱然滿面憤怒不甘,也不敢違逆,當場就把聲音嚥下,只惡狠狠往許聽潮瞪來!

    許聽潮目不斜視,垂手肅立。

    「好!好!好!四代弟子,你為第一人!」

    朱姓老者盯著許聽潮看了半晌,面笑意愈來愈濃,忽然出聲讚歎。

    「這是本門二代掌門朱衍朱師兄,你須得喚一聲師伯祖,還不快快拜見?」

    殷老道傳音入耳,許聽潮不禁動容,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弟子許聽潮,見過師伯祖!」

    「起來!」

    朱衍一揮手,許聽潮就覺一股柔和的力道凌空傳來,順勢站起,口中稱謝。

    朱衍又笑道:「娃娃,你可知此次眾位長老齊聚這執事大殿,卻是因你而來?」

    許聽潮凜然:「師伯祖莫要取笑,弟子輩分低微,哪裡當得這般重視?諸位長輩齊聚一堂,必定另有大事謀劃!」

    「你倒是知機!」朱衍呵呵一笑,也不接話,而是伸手往來左右一引,「且先見過諸位長輩!」

    此老指著右首第一位那滿頭華髮,長髯及胸的老道:「這是你林師叔祖,乃本門二代執事。」

    「見過林師叔祖!」

    許聽潮恭敬施禮,耳中又傳來殷老道的聲音,知曉這位師叔祖名喚林閒,生性豪邁。

    「好個後生!」

    殷老道傳音未畢,林閒便撫鬚讚歎,聲音之洪亮,果然與「豪邁」相符!

    「你的事情,老道早有耳聞。不過同門之間生了齟齬,化解便是,萬萬不可因此挾憤,壞了門派大義!」

    儘管心中不以為然,許聽潮還是再次躬身施禮,以示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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