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命運的彼端 第十一章 抉擇(一) 文 / 孤揚草
葉玲君慢慢地抬頭,說:「我們走吧,我沒事。」
她的臉上,佈滿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凌銳,你就這樣把自己的生死交給了我嗎——要用我的貞潔去交換你的生命?呵呵,我的貞潔與你的生命,孰輕孰重——這個抉擇,還真的很容易做啊!我不把身子交給你,你就會死;你死了,我的舞兒會怎樣傷心難過,我可以想像。那麼,我會怎樣做呢?好像很明顯,我該把自己交給你!但是,我真的可以讓自己這樣做嗎?違背自己的良心?我把身子交給你了,我屈服了,這樣做你會快樂嗎?你不會的!同樣的,沒有一個人會得到快樂——永遠不會!假如我是你,我會願意痛苦的活下去,還是乾脆結束自己的生命?」
葉玲君的心裡一陣陣劇烈的絞痛——「或許,你也預料到了這個結局,所以才讓自己陷入這個死局吧——要麼得到一瞬間的快感,要麼乾脆結束痛苦!可是,無論我選擇哪一樣,你的結局,都只有痛苦啊……」她忽然哭出聲來,「你好不負責任!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將這樣的問題給我抉擇!我無論選哪個,都是錯的!都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我……我該怎麼辦啊……」
葉玲君的腦海裡翻騰著無數的波濤,以至旁邊兩人跟她說話她也充耳不聞,直到雲淡月一手按上了她肩膀,才把她給驚醒過來。
「月姨,怎麼了?我們該走了是嗎?」
雲淡月早就察覺到葉玲君的魂不守舍,不過人生閱歷豐富的她並沒有選擇在這種時候詢問些什麼,而是走為上著。她朝葉玲君點點頭,然後深深看了兒子一眼,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才拉起了葉玲君的手,準備一起出去。
「好冷……」饒是雲淡月心裡早經多年歷練得平靜如水,乍一接觸到葉玲君小手的時候,仍然被冰得一激靈——那不是**意義上的冰冷,而是從心底深處冒出來的一股深寒的感覺,使得她也為此動容。
「小小君,你的心裡到底裝著些什麼可怕的事情……」雲淡月只覺一陣濃厚的悲哀迴盪在心裡,自己與眼前這瘦弱嬌小的女孩雖然身體近在咫尺,心靈卻有如相隔千里之外。
三人一言不發地默默轉身,走出洞穴之外。隨著他們剛剛出洞,一層柔和的白光亮起,將整個洞穴的入口封閉起來。葉玲君知道,凌銳已經決心把他自己封閉在裡面,這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可以順利的再次走入這洞穴中。
究竟何去何從,葉玲君的心裡也是亂成一團糨糊似的,根本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拖」,就是她現在唯一能想到的法子,畢竟,時間還剩下三天……
很快,三人就回到了學校。面對心急如焚的葉靈君,葉玲君一時之間卻是無言以對。她是不想說,也不知道該怎樣說——畢竟,有些事情,還是得自己一個人去面對,告訴別人,也只能徒添他人憂慮而已。所以,葉玲君並沒有將事情告訴身邊的所有人,包括姐姐在內。她實在不想再有第二個人因為這件根本無法抉擇的事情而感到困惑難受。
她凌銳發現無雙的身體與他的意識產生了某種排斥作用,而因為她的身體曾經被火舞所依附,跟無雙的身體可能會有一定的熟悉度,所以找她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誰知兩個人都失去了意識,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很長時間,才導致自己的失蹤云云。然後就是凌銳自己也不能確定是否會繼續排斥,就用結界將自己封閉在那個洞穴裡面,靜靜等待著。
這種事情,除了葉玲君實在也是沒有別人能幫到凌銳,所以,他們雖然還是覺得有點古怪,卻也找不出什麼問題來。
雲淡月拉住還想繼續追問下去的謝方圓,讓他不要再問了。她的眼裡閃著憂慮的光,以她閱世之深,自然聽得出葉玲君的話大有不盡不實之處,可是她卻一時也想不出究竟問題出在哪裡。而且以她剛才與葉玲君雙手的接觸,她能感觸到葉玲君內心的重負,她強烈的感覺到這次遇到的事情不是別人能夠幫助到葉玲君的,因此她也不打算開口詢問,只在心裡默默祈禱著葉玲君可以順利解決這件事——可惜,如果她知道葉玲君這次究竟遇到的是什麼問題的話,恐怕她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幫忙的——儘管,即使是她,也不會有方法解決了。
也許是人到了絕境之中都會被逼發出潛能,葉玲君竟然完成了一個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任務:她成功地瞞過了葉靈君的詢問,沒有讓姐姐發覺自己心裡的秘密。這件事,她已經決定絕不告訴任何人,讓自己一個人來面對。夜已經深了,葉玲君既然已經回來,那謝方圓和雲淡月自然也得告辭回去了。雖然謝方圓很是依依不捨,還很有些不放心,還是被母親拉走了。雲淡月看出了葉玲君的不對勁,不過她也始終認為有些事情別人是幫不了的,只能自己去面對,所以最後還是決定不去打攪葉玲君比較好。很奇怪的,可能是因為身體太疲倦,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葉玲君居然一躺上床就睡著了,沒有做任何夢境的一覺睡到天亮。她很期待卻又很擔心的一件事:火舞跟自己的接觸,很出乎她意料的也並沒有發生。在床上大睜著眼睛,時間雖然還早,葉玲君卻再也睡不著了,也失去了上課的心情,只是躺著默默地想著心事,想來想去,她什麼也沒有想出來,甚至一直只是繞著火舞為什麼不找自己想來想去,努力想跟火舞聯繫上卻是不得其門而進。火舞好像把自己徹底的封閉起來了,無論葉玲君如何在心裡呼喚著她,她始終是毫無反應。最後葉玲君只得無可奈何地放棄了,想來想去,覺得為了掩飾自己和不讓身邊的人發現自己有問題,還是決定起來去上課,至於能不能聽進去,那當然不予考慮了。
來到教室上課的葉玲君原本以為可以通過與他人相處來分散開自己的注意力,可惜她很快發現這個想法是錯誤的。即使是在教室裡,同學們正在自己周圍大聲談笑,甚至很多人還在跟自己笑著說話,這一切好像與葉玲君的距離都好遙遠好遙遠,同學的歡聲笑語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緩緩飄入葉玲君的耳中,顯得那麼虛幻。她甚至根本沒有辦法將自己投入到與身邊人們的交流當中去,不知不覺中,她又坐到了很久沒有坐過的那個座位上,身上再度散發出那種不容人侵犯的氣度。
恍惚之中,葉玲君信步走出了大教室,漫步在校園綠樹成蔭的校道上。一瞬間,她剛才還混亂無比的腦海裡變成一片空白,所有的想法忽然之間就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她一陣輕鬆,回頭看去,卻是雲淡月朝她微微笑著,正將一團小小的白光緩緩移出她的頭頂。
雲淡月收回雙手,轉而慈愛地按著葉玲君的肩膀,摟著她一起走著,就像一位慈祥的母親帶著自己的女兒散步一般。試問何時葉玲君有過這樣的經歷,這種根本就是女性血親之間才會擁有的特殊情感,一時間她完全沉醉在這種溫馨的氛圍之內,終於可以把一切煩惱都暫且放下。
雲淡月看著沉浸在放下一切的輕鬆中的葉玲君,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將她拉回現實中,雖然她明知這樣做是很殘忍的事,但現實總歸是要去面對的,逃避根本於事無補。
「小小君,剛才我用靜心訣替你的心蕩滌了一番,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葉玲君點了點頭,她還很是回味剛才那種寧靜溫馨的感覺,緊緊偎依在雲淡月身邊。
雲淡月慈愛地摸摸她的頭,淡淡地道:「小小君,相信你也明白,有些事情逃避是不能解決的,總是需要自己做出抉擇。你要記住——『拖』——永遠是最壞的那個方法,而且,往往只能把事情推向更壞的發展方向。」
葉玲君抬頭看著她:「可是月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實在是做不出那個可怕的抉擇啊!我無論選擇什麼,都是錯誤的;無論怎樣選擇,總會有人受傷!曾經我以為我很堅強,可是我現在發現,那是因為我沒有遇到真正的困難……月姨,月姨……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會遇到這些問題啊……嗚嗚嗚嗚……」
忽然一陣衝動,葉玲君順勢將臉埋在雲淡月的肩上,咬緊牙關抽泣起來,雖然在她的強忍下並沒有流下眼淚,可這樣卻令她更是難受,幾乎整個身體都隨之抽搐起來。雲淡月趕緊輕拍她的背,連著再度施放了靜心訣,這才讓她再度平靜下來。然而月淡月也知道,這靜心訣只能治標不能治本,效果並不能持久,更何況過度使用的話,就會失去效果了。因此她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只有努力嘗試著用言語開導葉玲君。
「小小君,當你實在不知道一個問題該怎樣解決,或者面臨一個重大的問題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抉擇的時候,我建議你,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可以讓自己好好的靜下來,拋開其他的一切,就問問自己的心,自己究竟更在意哪一方?然後,隨著自己的心意行事,就好了。這樣,無論將來如何,即使最後發現抉擇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至少自己不會為當初的抉擇而後悔。我想,這也應該就足夠了吧。」
葉玲君默默地聽著,她的心裡苦澀地想:「可是月姨,我又該是按照我的心意,還是火舞的心意……」
話雖如此,雲淡月的話,還是給她帶來了一定的啟示,她好像抓住了點什麼,卻一時又抓不住。這時她電話響了,雲淡月見她臉上已經不再是那麼迷惘的表情了,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就朝她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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