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連天 055 不明真相的群眾 文 / 杜克血蠍
以突出部吸引敵人的猛烈攻擊,通過不斷的後退給敵人以「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打穿」的錯覺,在不知不覺中讓敵人自動鑽進自己擠壓出來的口袋陣,之後通過兩翼被隱藏起來的軍團發動突然的鉗形攻勢,將敵人進一步的逼進口袋。
之後,騎兵迂迴到敵人的背後發起猛烈攻擊,而拋石塔則對口袋陣裡的敵人發動毀滅性的打擊——而組成口袋陣的戰士們,則通過剝洋蔥的方式將遭到多面打擊而暈頭轉向手忙腳亂的敵人一層一層予以殲滅。
原本,在大名鼎鼎的坎尼會戰中,被佈置成突出部用來吸引羅馬人進攻的,是經驗不足而且並不可靠的高盧戰士——而在萬尼烏斯的戰役裡,戰力不可靠的盟部軍隊扮演了誘敵的角色。
戰力不可靠,就意味著陣型有可能被鑿穿,甚至有可能發生潰敗——為了避免這一情況,漢尼拔親自率領最堅定的西班牙重裝步兵混雜其中,用來穩定陣線,並防止陣型被鑿穿。
面對同樣的危機,萬尼烏斯不止將自己麾下最精銳的近衛軍團佈置在盟部後面,同時將四個小部族的野戰軍團也攙進了盟部陣線的兩翼。
而在整條陣線的最兩翼,原本應該是兩軍騎兵對壘——在漢尼拔所指揮的那場戰役中,迦太基人的精銳騎兵驅散了羅馬人的騎兵,並一直將他們驅逐出戰場,隨即拉了回來從背後對羅馬人發動了攻擊,完成了關門打狗的最後一擊。
和漢尼拔麾下的精銳騎兵們相比,哥托內斯、鄧科德裡這兩個部族的騎兵野戰軍團雖然不必面對塞姆諾內斯人的騎兵集群,卻要直面塞姆諾內斯人的步兵隊伍——和羅馬人不同,塞姆諾內斯人一開始就將他們的騎兵集結在陣線的中段,用來做突破敵陣的嘗試,而兩翼則是雖然裝備並不精良,戰技也並不卓越,但數量極大的輕裝步兵。
幸運的是。兩個騎兵野戰軍團都順利的完成了他們的任務,將敵人的輕裝步兵頂了回去,斷絕了敵人包圍聯軍陣地的可能。
至於接下來。關鍵就要看阿累夷和巴斯塔奈兩個野戰軍團的了——在坎尼會戰中,承擔發動鉗形攻勢將羅馬人擠進口袋陣的,是來自非洲的僱傭老兵——而萬尼烏斯則將發動攻勢的任務交給了阿累夷和巴斯塔奈這兩個部族的野戰軍團。
這是因為,雖然萬尼烏斯已經將自己所掌握的大部分訓練軍隊的方法教給了諸部族。諸部族的野戰軍團卻仍舊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各自的特色——比如阿累夷人的野戰軍團裡,輕裝的盾斧兵占的比重更大一些,而巴斯塔奈人的野戰軍團,則用揮舞巨型反曲雙刃劍的輕裝武士取代了重裝精銳斧兵——這樣,在排除了騎兵部隊之後。諸部族的野戰軍團之中,確實是這兩個部族的野戰軍團最具衝擊力。
不過,即便戰局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萬尼烏斯卻仍舊沒有下定決心——在他目前這個位置是看不到兩翼戰況的——所以,最關鍵的鉗形攻勢發動的時機,還要等到前往兩翼的騎兵觀察完並回來匯報之後,才能決定。
就在這個時候,因為人群的擁擠而施展不開手腳的塞姆諾內斯人。在咆哮和嘈雜聲中進一步的將擋在他們前面的敵人擠壓得不斷的後退——交戰的雙方由於距離太近。再加上人與人的間距實在太小,都失去了大幅度揮舞武器和躲閃的空間,只能不停的向前面刺殺、衝撞——而在這種蠻力對拼的局勢下,人數較少的一方顯而易見的處於下風。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擋在禁衛軍團前面的盟部戰士,已經只剩下了薄薄的三層。
在塞姆諾內斯戰士們看來。擋在他們前面的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人。而再過去一點,沒多遠的距離上。就有一個渾身金燦燦的傢伙傻乎乎的站在高台上,一副欠揍的德性——即便不認識。塞姆諾內斯人也能夠輕而易舉的確定,這傢伙就是那個導致他們舉部搬遷的罪魁禍首沒錯。
只要衝破前面這點人的阻礙,就可以衝過去,殺掉他——之後,一切就結束了——敵人的聯軍土崩瓦解,塞姆諾內斯人贏得和平,可以重回家鄉。而且,他們仍將是日耳曼諸部族中最強大的一個。
在這樣的激勵之下,原本已經因為拚命的奔跑、大聲的咆哮、猛烈的戰鬥、相互的擁擠而氣喘吁吁的塞姆諾內斯人頓時覺得熱血沸騰,而且又從疲憊的身體裡發掘出了全新的力量。
之後,繼續瘋狂的咆哮著,塞姆諾內斯人不顧一切的用盾牌和身體猛烈的撞擊著擋在他們前面的人,趁著對方後退的檔狠狠的推出斧子——因為人和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又因為後面的戰士還在一刻不停的向前擠,想要全力揮斧只是一種奢侈的願望而已,他們能做的不過是將斧刃向前送而已。
然而,這一次,擋在他們前面的已經精疲力盡的敵人卻再也堅持不住了。一些敵人惶恐的後退並向兩側逃竄,另一些則被推倒在地——擋在他們面前的人牆,「轟」的一聲消失掉了。
塞姆諾內斯武士們愣了一下,之後便齊齊爆發出一陣勝利的歡呼。
緊接著,塞姆諾內斯武士們再次發動了衝鋒——在他們面前大約三十步的距離上,穿著厚重麻布衣服,提著圓盾和長槍的戰士,已經是那個萬尼烏斯面前最後的障礙。
「預備!」塞姆諾內斯人咆哮著衝鋒的同時,禁衛軍團日耳曼爺們槍部隊的諸多百夫長們也齊聲吼叫起來。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如同決堤的洪水,塞姆諾內斯人眨眼間就衝過了這段並不長的距離——而在他們身後,更多的塞姆諾內斯人也興高采烈的高舉盾牌和武器,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放槍!」「放槍!」「放槍!」伴隨著一道道聲嘶力竭的命令,原本呆呆的站在原地的日耳曼爺們槍戰士們突然動了。
如同他們之前所做過的無數次訓練那樣,聽到百夫長命令的那一刻,第一排的戰士們本能的跪在地上並側身,將盾牌靠在肩膀上的同時讓長槍的槍尾戳在地面上,中段靠在自己腿上,槍尖斜指向大約腰腹的位置。
而在第一排戰士們跪下去的同時,第二排的戰士們也微微側身,弓步上前,用盾牌護住第一排同袍頭臉的同時將長槍夾在腋下,讓槍桿從盾牌下伸出去,斜指向膝蓋的高度。
接近著,第三排的戰士則雙手持槍,將長槍從前面兩排戰士盾牌之間的縫隙刺了出去。
之後,是第四、第五、第六排的戰士——為了保證陣線的穩定,日耳曼爺們槍戰士們排出了六排,並且為後三排的戰士們發放了超長槍。
儘管塞姆諾內斯的戰士們都是一時之選的精英,而且早就抱了死戰到底的決心,但當他們好不容易突破了盟軍防線之後,這種心態就已經不知不覺的發生了改變——對於他們來說,他們要追求的已經由英勇的戰死,轉變成了勝利。
雖然說追求勝利也是一種非常值得誇讚的目標,但沒有了必死之心的戰士,在戰鬥的時候難免就會多出那麼一點點的顧忌——如果自己死掉的下一刻,萬尼烏斯就被幹掉了,那自己不是死得很冤?
儘管沒有一個塞姆諾內斯人意識到這種事情,但在不知不覺中,他們犧牲的勇氣其實已經漸漸消退了。
因此,當一路狂奔過來,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正面多出了密密麻麻的一片槍尖時,原本應該毫不畏懼的猛撲上去用自己的身體壓低槍尖來為自己的族人贏得繼續衝鋒的機會的塞姆諾內斯的戰士們,本能的停了下來。
然而,後面的戰士們並不知道這一點,仍在興高采烈的向前衝著——之後,站在第一排的戰士們就在竭盡全力的試圖停止前進步伐的同時,被後面的同族推擠著向著槍林撞了過去。
「停!停!」如果是突然到來的死亡,那麼自然無可避免,也就無所謂了,但面對著密密麻麻的槍尖,被一點一點的推過去,這種經歷本身就是一種對意志力的摧殘和考驗——而很顯然的,在塞姆諾內斯戰士中,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堅定的意志。
聽到前面人的喊話,後面的人遲疑著停了下來,卻被更後面的人推擠著繼續向前——儘管一些人看到了前面的東西,一些人聽到了前排戰士的喊話,但更多的還是搞不明白狀況,只聽到之前那陣勝利歡呼的「不明真相的群眾」——在根本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這些天真純良而且不明狀況的塞姆諾內斯人,本著大幫哄湊熱鬧的心態,興高采烈的歡呼著,一點一點的在將他們的同族擠向死亡線的同時,讓自己也深深的陷入萬尼烏斯的陷阱之中。
之後,碰撞不可避免的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