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初臨 四十六.驚退 文 / 洛水藏天
煙雨瑤臉色一變,女人最忌諱的便是別人提及她的年齡,偏偏她雖然外表看不出來年紀,修道時間卻也不算短暫,從那時的年少清純到如今的為了提升修為無所不用其極,她中間經歷了太多苦難,滿腹心酸深藏心底,如今卻被人重新翻了出來,臉上頓時裹了一層寒霜。
她一頭青絲無風舞動,其上帶著淡淡的螢光,觸及窗稜,將其割出一道整齊的豁口,猶如神兵利刃一般。
煙雨瑤瞪大一對明眸,其中蘊藏了無窮殺意,她怒喝一聲,冷笑道:「好好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怎麼會不竭力成全?」
她衣袂翻飛,帶起無數紫色幻幕,手中羅帕催發出道道妖異的紅焰,素手晶瑩如玉,十指指尖泛起道道寒光,如同催命閻羅,急急的向陳昊的週身要害襲來。
陳昊心中一凜,身形急退,一朵青蓮護在胸前,後腳跟撞到了床榻,他猛一使力,這張足足有著數百斤眾的大床翻飛而起,轟然一聲將牆壁擊穿,堪堪將對方的攻勢躲過。
「還想掙扎一番?你今日注定逃不掉!」煙雨瑤語氣冷冷,手掌中彩光幻滅,一個小小的手鈴憑空顯現,鈴鐺用一根紅底金紋絲帶繫住,隨著被輕輕搖動,發出一道道震魂之音,仿若一頭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在耳畔輕輕低語。
陳昊只覺這道道鈴聲傳來,心神劇烈震顫,體內魂體都要脫殼而去,他心頭駭然,急忙運起佛元力使體表佈滿了一層淡淡金光,這才堪堪抵住對方凌厲的攻勢,一朵青蓮飛速轉動,散發出道道光芒,將從四面八方逼來的羅帕幻影一一彈開。
煙雨瑤輕「咦」一聲,口中叱道:「你竟然不怕的我的蕩魂鈴音?」手下卻是更急,紫衫衣袖向前拂過,其中灌注了真元如同一道鐵壁一般,重重的擊中一隻亮紅色的雙耳高頸瓶,將後者匡噹一聲擊成無數碎片,緊接著再次化為細粉在空中飄飄揚揚。
陳昊神情凝重,眼前的這女子簡直是他到這兒以來遇到的第一大敵,修為雖然只與武師巔峰相當,可一身手段層出不窮,招招厲害之極,即便是他凝聚成心蓮也是落在下風,猶如狂風之中搖曳的小樹,隨時都可能枝斷干折。
他一拳猛地向前擊出,拳頭前跳出一頭頭吊睛猛虎虛影,可擊在那羅帕之上卻如同陷入了一口堅硬的石磨之中,被一一碎裂開來。
陳昊終於變了顏色,左手連掐法印,心蓮虛影迅速化為一丈多高,將己身包裹其中,任憑蓮身劇烈震顫,急側身往前一撞。
只聽轟然一聲,整間房屋再也承受不住摧殘,重重的塌了下來,濺起漫天塵埃飛屑。
而陳昊已經踉蹌幾步甩開砸在身上的木板瓦礫,身子斜斜地隨意找了個方向狂奔而走。
好漢不吃眼前虧,雖然有些時候需要戰至流盡最後一滴血,但此時還不是講究這般氣節的時候,君子報仇尚且十年不晚,明知此時打不過對手還傻乎乎奮勇直前,那是愚蠢。
「哪裡逃!」身後傳來一聲嬌喝,塊塊瓦礫碎木爆炸飛濺開來,深深的嵌入附近的磚石之中。
一張粉紅羅帕在空中飛速旋轉,發出呼呼破空之音,無數朵紅焰從裡頭激射而出,霎時間追上青蓮發出砰砰的巨大撞擊聲響。
陳昊身形被撞得猛地往前一衝,將一口碗口粗的槐樹一下撞斷,胸口微微一悶,所幸內腑沒有被震傷,他單手觸地猛地一撐,身形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如一隻振翅的雨燕快速朝前躍去。
「你逃不掉!」煙雨瑤厲聲喝道,腳下疾行,快得如一道紫色旋風,後發先至,再次堵在了身形面前。
「姓煙的,你到底想怎樣?」陳昊停住腳步,轉身冷冷問道。
煙雨瑤手腕上鈴鐺輕響,呵呵笑道:「不怎麼樣,你若乖乖的聽話做窩的練功爐鼎,事情還有緩轉的餘地,若是仍然固執己見如一頭倔驢,那我只能狠下殺手。」
「哼,你真以為我怕了你了?」陳昊冷冷喝道,他催動真元,雙目之中浮現出兩道金色火焰,凌厲的威壓朝著對方傾軋而去,粉紅羅帕發出的火焰如同風中的燈籠一般被吹得四散開來。
煙雨瑤勃然色變,輕聲喝問:「你眼中那是什麼東西?」
陳昊冷哼一聲,「你若仍然咄咄逼人,那便是殺你之物!」
他並沒有說謊,靈目神光向來無堅不摧,乃是他的殺手鑭之一,自從凝結佛門心蓮之後他還沒有在別人面前施展過,想來即使這門功法如同之前一樣只能催發出兩道神光,也能使敵手重創。
「殺我?方纔你還如同喪家之犬惶惶而奔,這時候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豈不可笑?」煙雨瑤搖頭不信,於紫衣羅裳袖口之中取出一根玉簪,上面三色光華流轉,顯然也是一件難得的寶物。
她揮手將玉簪擲出,在空中劃出一道絢麗的流彩,迅雷不及掩耳之間便已來到了陳昊的面前。
感受著玉簪前部尖銳鋒利的氣息,陳昊臉色大變,他再顧不得去想使用靈目神光會對自己造成虛弱的後果,雙眼之中金色火焰熊熊燃燒,呼的一聲化為兩道凌厲的金色神光激射而出,將整個空間映得一片璀璨金黃。
神光擊中玉簪,後者「卡擦」一聲被輕易折斷,輕輕墜落在地,上面光華黯淡,顯然受到了不可恢復的創傷。
煙雨瑤來不及心疼自己的寶物,神光已經在她滿臉驚駭之色中逼到了她身前,她大驚失色之下,本能的手臂一揮擋在自己胸前。
只聽「叮」的一聲刺耳聲響久久不絕,伴隨著某種東西破碎墜落之音。
煙雨瑤臉色煞白,呆呆的看著掉落在地面的幾瓣碎裂的金黃色鈴身,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之色。
她顫巍巍的伸出手指指著陳昊,寒聲道:「我千辛萬苦才搜集到一些紫玄銅,並央求宗門前輩煉製成一個鈴鐺法器,你竟然敢把它毀去?」
陳昊腳下有些虛浮,對自己的兩道神光沒有傷到對方很是失望,嘴中不饒人說道:「你要取走我的命,命都快沒了,還有什麼不敢的?造成如今局面,完全是你自作自受!」
他忽然震起精神,眼中又顯露了兩道淡淡金色虛影,仿若要趕盡殺絕一般。
煙雨瑤心中一驚,袖口一拂將斷裂在地的玉簪與碎鈴收了進去,腳下快速輕點,身形急速後退,越過青磚築就的高高圍牆消失不見。
空氣中只迴盪著一聲嬌喝:「小子,我們還會見面的,到時候你可不要沒心沒肺,認不出我這個與你有一夕之緣的女人了!」
陳昊微微皺起眉頭,隱隱覺出對方這句話含有什麼深意,卻是怎麼也猜之不透,只能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他鼻子輕輕抽動,空氣中還殘存著方纔那女人的淡淡餘香,不由又想起昨晚發生的旖旎之景,不過這個念頭才剛剛生出就被他給掐滅,開玩笑,那樣一隻色彩斑斕的美人蠍,誰能夠消受得起?
輕輕走過一片斷瓦殘垣,腳底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令人有些奇怪的是這偌大一個莊園,竟然沒有聽到一句人聲,陳昊走過繞過一處小閣樓,耳朵這才輕輕一動,竟然隱隱約約聽到了人的哭聲。
他邁開腳步,快速朝聲音傳出的地方走去,快要到達聲音源頭卻是身形一頓,臉上有些古怪。
只因前方便是這林家莊的入口之處,此時兩扇漆紅厚實的大門歪歪斜斜的倒在一旁,一個身著青色錦袍的中年男子斜倚在上方嚎啕大哭,卻不是那林雨方又是誰?
這位林莊主一身錦袍被撕得破破爛爛,上面還帶著很多雜亂不堪的腳印,手臂上臉上全是青紫,臉的左側還腫起老高,嘴唇一角掛著點點血跡,神色很是狼狽,也不知道是被誰毒打至此。
陳昊走上前去疑惑問道:「林莊主,你這是?」
林雨方呆呆的轉過頭,一雙木然瞳孔中忽然閃出兩道神光,他連滾帶爬的搶了過來,在陳昊面前匍匐於地,死死拽住他的褲腳,一邊不停的磕頭,一邊大聲哭喊,「大仙,大仙你要為我做主啊!」
陳昊見此人涕淚泗流,像是剛剛經歷了無比悲慘之事,微微皺眉,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先起來吧,有什麼事情慢慢再說,我再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忙。」
林雨方哭聲戛然而止,低低的應了一聲,又是先重重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身來,神色悲慼的說道:「如今兵荒馬亂,亂匪叢生,我這才花了大錢請了一干護衛來我莊中守衛,誰知道卻是引狼入室,這些人方纔已經嘩變,搶奪了我的一干財物,已是打破大門而去了!」
「什麼?還有這等事!」陳昊驚呼出聲,又問:「那你府中的一干僕役呢,對了就如之前那個賴福。」
林雨方重重搖搖頭,神色更是慘然:「這些雜種胚子更是可惡,尤其是那個賴福,見風使舵,若不是他獻媚告訴一干護衛我的藏寶地窖,或許情況要比現在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