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初臨 四十七.千樺城 文 / 洛水藏天
林雨方說道這又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口中罵道:「虧我之前還把他當成心腹,簡直是吃了豬油蒙了心!」
「竟然是這樣!」陳昊沉吟一聲,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個身材瘦小、一臉蠟黃的男子,這人之前還口口聲聲自己最為赤膽忠心,可當主人危難之時卻是第一個臨陣倒戈,果然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之前便是自己也是看不出那個僕役竟然是徹頭徹尾的小人。
他想了想開口說道,「林莊主,看你的身份在這汕陽郡也算顯赫,不然怎麼能置起這麼大的莊子,你先說說洗劫你的這些護衛可能去向,我再為你出頭不遲。」
陳昊決定為眼前之人出一次手,畢竟林家莊造成如今的這番局面,他自己也有很大的一番原因,若不是他將那些莊中的那些護衛一番痛揍,他們說不定不會心生出怨恨,洗劫了全莊而去。
何況他從天而降時恰好砸碎林家呈放祖先牌位的大堂,心中更是有了幾分愧疚,想通過一些方式去彌補回來。
林雨方又驚又喜,顫聲問道:「真……真的?大仙肯替小的出頭?」
陳昊微微頷首,前者一把跪了下來,又是重重磕了幾個頭,額頭上滲出點點血跡,口中高呼誓言:「仙長果然慈悲,若我林家不曾敗亡,必定給您樹個長生牌位,日日香火供奉,若我林家有朝一日昌盛,則必定為您修建廟宇,塑造金身!」
陳昊聽得悚然動容,連忙將對方扶起,口中忙道:「愧不敢當,你林家變成如此境況也有我的一份原因,若是不盡力將你的財物追回,我實在過意不去,什麼立牌位塑金身之語切莫再提。」
「當得的,當得的!」林雨方顫巍巍的抓著陳昊的手,鬢角一抹斑白凌亂,眼中悲喜交加,令人又是一陣唏噓。
原來這林莊主祖上還是一方大將,麾下率領千軍萬馬,一道令旗,千顆人頭落地,跨馬揮戟,鐵甲如林相隨。
可惜歷來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林家先祖也擺脫不了這般命運,那日,濛濛雨泣,風聲悲歌。
朝廷追封林家先祖為護國大將,並賜予林家子嗣萬畝良田,黃金萬兩,若這些子嗣之中有出類拔萃者也會被擇先錄用。
可惜的是也不知道是憑空而降的巨大財產驕奢人心,林家先祖的子嗣竟然都是庸庸碌碌,成天只知道吃喝玩樂,坐吃山空,一代不如一代,家產也漸漸被敗掉。
這種情況直到林雨方的父親一代才有所改觀,他父親早年考中秀才,胸中多了一些文墨,見識自然比常人要遠一些,知曉自己林家已禁不起傷筋動骨的大肆揮霍,在兩次會試不中後,便安分了心思,把整個家產細細打理起來。
林家那時本來只剩兩三百畝田地,可到了林父撒手人寰傳給林雨方時,亦重新回到了一千多畝,修葺了整個莊子,日子過的十分殷實,可如今卻發生了這種事,怎麼不叫他捶胸頓足。
陳昊歎息一聲出言安慰道:「只要你能說出這些護衛大致去向,我定當幫你把家產奪回。」
「多謝大仙!」林雨方雙膝一曲又欲跪下,卻被陳昊眼疾手快的拉了回來。
他這次卻不再堅持,而是緩緩開口說道:「這些護衛是我在不遠處千樺城貼出告示聘請而來,想來其中一些必定也是這千樺城城中人士,大仙若是前往此處,必定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大仙隨我來。」林雨方帶著陳昊走進一處房間,從書架上抽出一張微微泛黃的宣紙往桌上鋪開,右手在桌右上角摘起毛筆往硯台裡蘸了蘸,刷刷的在紙上描繪起來。
他口中同時說道:「我雖然沒有如同父親一般中了秀才,可手裡還是拿過一點筆墨的,可以畫上幾幅丹青,好讓您能夠按圖索驥。」
陳昊點了點頭,可盯著桌上一幅幅已經畫好的墨寶,心裡不知道怎麼卻泛起了絲絲隱憂。
……
穿過一座連綿不斷的樺樹林,一座高大雄偉的城池映入眼簾,城門進出之人絡繹不絕,不過陳昊眼尖看出這些人臉上都掛著絲絲憂色,而城門守衛查探也是十分嚴格,不多一會兒已經有好幾個身藏兵刃的武者被拖到道路一旁驅逐而去。
這些守衛之中不乏好手,若是有不開眼的武者想要反抗,往往被砸得筋斷骨折。
看來戰亂雖然還沒有波及到這座城池,卻也是讓此處城主心生警惕,不過這城門口如此戒備森嚴,卻讓陳昊暗暗發愁如何將自己一身行裝帶入城中。
本來他身無長物孑然一身,便是那塊隨身玉珮跟那塊靈石也在穿梭先天神紋之時不知失落何方,可他在那林家莊中又得到了一桿長槍,大約有半丈之長,此刻正背在身後,又怎麼不醒目萬分。
這桿長槍是那位林家先祖身前馳騁沙場之物,通體由熟鐵鑄就,黑黝黝的槍身上夾雜著絲絲斑駁血色,槍尖處散發著點點寒光,淡淡煞氣從內透出,猶如一顆擇人欲噬的蛇牙。
鐵槍也不知浸過多少人的鮮血,已是生出了一絲靈性,多年來陳放在雜物庫中其上卻也沒有半點塵埃,吸納天地間靈氣精華後,連帶著鑄就槍身的材質都發生了奇妙的變化,無論是堅硬度還是韌性都有大大提升,簡直不下於採用天外隕鐵鑄就的神兵利器,這才一下子被他相中,林雨方雖然心中有些不捨,口中碎碎念叨,卻終究不敢發出聲來。
看到又一個白衣劍客被轟了出來,口中罵罵咧咧的倉惶而去,陳昊眉頭不由鎖緊,像這些武者這樣大喇喇的走過去,不定要與這些守衛發生衝突,自己初來此地,對這座城池的底細一無所知,此種衝突還是盡量避免的好。
繞道城牆一側翻越過去?陳昊朝望了望那高大五六丈的城池,心下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主意,先不說這麼高的城牆能不能翻越過去,便是有著這般身法,可看城門口都有這麼多的士衛守護,那城牆之上也必定有來來往往的巡邏,若是被其發現,吹響號角,豈不是被當做歹人,與整個城中成千上萬的兵士為敵?
想像著一片槍林向自己狠狠刺來,陳昊就不由打了一個寒顫,若是這城中兵士都有城門口這些功力,即便是自己有著一些手段,怕是也難脫得了身,說不定還會折戟沉沙,飲恨於此。
正苦惱之際,肩膀卻被人猛地拍了一記,他心中一驚,往前搶了一步站定,這才回轉身望去,看剛才觸及自己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卻見一個身著淡藍色道袍的男子正對他含笑而立,髮髻上插著一根淡紅木簪,英俊神朗,肩膀處露出一根青玉劍柄,年紀約莫二十出頭,與他自己不相上下。
陳昊神色凝重,冷冷問道:「道長何人?為何躲在我身後鬼鬼祟祟?」
這年輕道士淡淡一笑,臉上帶起兩道淺淺的酒窩,劍眉如墨,目光深邃,器宇軒昂,一副相貌令陳昊心中不由暗暗嫉妒起來,也不知默念了多少聲「小白臉」來安慰自己。
道士開口說道:「我叫林海岳,兄台也是初次來到這千樺城吧?可是煩惱如何進到城中去?」
「莫非你有辦法?」陳昊聞言,眼中精光閃動。
林海岳微微頷首,從懷中取出一個金色漆口信封,口中道:「我下山之時,家師給了一封通關令函,說是當遇到關卡之時便可啟用。」
「通關令函?」陳昊為之側目,嘴中追問:「你師父何人?難道與這千樺城城主有舊不成?」
「這個我卻不知,不過想來即便這千樺城城主與我師父之前沒有交情,他看到這封令函的內容也會賣上幾分面子。」說到這兒,林海岳卻神秘一笑止住話語,顯然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談。
陳昊心中翻來覆去也猜不透這年輕道士無事獻慇勤,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沉吟一番便點了點頭答應下來,反正依此刻來看,此事對於自己並無什麼害處。
「既然如此就多謝道長了!」陳昊打了個哈哈,側身讓出道來,嘴中說道:「道長先請吧,在下跟在後面就是。」
林海岳點了點頭,將信函緊緊拽在手中,左手一擺襟下的長袍,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配上他一身樣貌裝束,活脫脫一個從靈山秀水走出的有道全真。
陳昊嘴中嘀咕幾句,身形跟了上去,有些好奇的看著對方與那些守衛交涉。
「止步!」一名守衛高聲喝道,他皺起眉頭,斜斜看了林海岳一眼,開口問道:「你是哪座道觀的道士,可有著身份證明?」
林海岳劍眉微聳,也不答話,只是將手中的信函遞了過去,那守衛疑惑的將其接下,可才看了封皮上的幾個字,身形就猛地一震,他忙把信函遞回,再次望來的目光中已帶了絲絲敬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