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初臨 二十四.士衛 文 / 洛水藏天
少女咦了一聲，有些吃驚，她歪著頭，疑惑的問：「既然是各地選出的天才弟子，若想進入總館休息，總館自然是不會拒之門外，只是沒有經過會武選出，便只能跟剛進門的一樣，從外門弟子做起，慢慢逐級晉陞。」
說道此處，她聲音漸低，神色有些失落，口中輕言幾句幾不可聞的話語。
陳昊耳尖，自然將其聽了個明白。說的是「我自己也是如此，資質受限，雖然入館年餘，仍然只是一個外門弟子罷了。」
陳昊知道自己觸到了少女的心中痛處，臉上頓時有些赧然。一時間尷尬的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才好。
最後還是少女自己打破了平靜，她輕聲說道：「大人可是考慮周全了？真的要加入總館，僅僅做一名外門弟子？」
陳昊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外門弟子便外門弟子吧，只要能進總館修習就好，我來的地方，此時怕是回不去了！」
他腦海中彷彿看到那梁正奇暴跳如雷的樣子，不過算算日子，離噬魂丹發作的時候已經沒有多久了，自己還未有返回青稼分館，這位館主可能以為自己在襲殺中已然身亡也未可知。
二人之間已是不可化解的仇恨，陳昊一身修為雖然突飛猛進，再也不須像以前那般懼怕此人，可就怕這人還藏著其他的底牌，目前之計，待在總館之中邊提升武者等階邊做圖謀方是上策。
少女淺淺一笑，說道：「也好，大人若是加入總館，也不用時時擔心你所傷之人身後力量的報復了。」
她頓了一頓，又轉過頭說：「哥，你資質所限，沒有被武館選拔作為武員，這次將別人得罪狠了，不如也在這附近先住下來，避避風頭再說？」
黑瘦少年聞言連忙擺擺手，搖頭拒絕：「我沒有事，這天青城我熟的很，他們要來報復之前，我早就先從岔路跑掉了，何況武館附近的住處那麼貴，住一晚上夠我生活半個月了，不值當的，不值當的。」
「盡說謊！」少女嬌嗔斥道，「若是你每次都能跑掉，那也不會老是弄得渾身是傷了。」
她語氣一轉，又帶了幾分惆悵：「心穎知道哥哥是為了我在武館的學費而四處奔走，這才得罪了對方，被他們欺負，可是心穎不爭氣，雖然被武館選中，可到裡面修習了這麼久，仍然只是一名外門弟子，不能保護好哥哥。」
少女說到後面，眼中漸漸生出了霧氣，惹得黑瘦少年又是不知所措。
親情如天，莫過於此，陳昊歎息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物向前遞出，對少女說道：「便讓你哥哥在這附近住下來吧！這是一點銀兩，算是他帶我到這成風武館的路費，雖然不多，不過讓他在這兒住上十天半月還是夠的。」
少女睜大了雙目，看著手中被硬塞過來的幾張銀票，連忙搖頭：「不行，這裡足足有好幾百兩，實在太多了，帶個路值不了多少銀子的，有個兩三兩便是足夠。」
「剩下來的，便當做姑娘將我介紹進武館的酬勞了！」陳昊輕輕笑道，雙手卻暗暗地放回身後，全無收回此物之意。
見此情形，少女也不勉強推辭，目光似水，輕輕說道：「雪中送炭情心穎謹記，大恩不言謝，他日定湧泉相報還！」
黑瘦少年雖然不善言辭，可眼中卻也滿是感激之色，惹得陳昊心中又是一聲歎息。
少女將黑瘦少年安頓在不遠處的一家客棧暫住，卻領著陳昊朝著武館的大門走去。
在武館的大門口，有著兩名身穿金色紅底衣甲的衛士守衛，此刻見有人前來，頓時伸手將他們攔住，少女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小的木牌遞了過去，一名衛士接過看了看，皺了皺眉，開口說道：
「外門弟子鄭心穎，你自然是可以進入館中的，只是你旁邊這位究竟是何人？若是沒有身份法牌，還是請回吧！」
少女連忙說道:「這是半月前從分館前來總館會武的天才弟子之一，因為受到襲殺耽擱至今，如今想加入總館修習武藝，若我沒有記錯的話，館主說過這些人是可以進入的。」
「哦？」這名衛士全身一震，雙瞳猛地透出精光，仔細打量起陳昊來，片刻之後神色中已帶了一絲肅然，卻仍夾雜著一些遲疑。
「果然是上等天資，年紀輕輕便已經晉陞到了武士階的修為，這等資質便是總館中的核心弟子也不遑多讓，進入武館修習自然是毫無問題，不過你的身份尚待查清，不知小兄弟是哪處分館舉薦來此，可否告知尉某一番呢？」
陳昊心中一驚，自己只道以自己如今年紀，晉陞到武士階便是鳳毛麟角，誰知一身修為竟然轉眼就被武館一區區守衛看穿，暗歎世間藏龍臥虎，之前皆是坐井觀天。
他心中頓時轉過無數念頭，一時間也不知究竟要不要告知眼前此人自己的來歷，畢竟自己與那梁正奇之間的嫌隙很深。
「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這名姓尉的士衛含笑問道。
「自是沒有，小子來自鳳儀郡青稼分館，是這座分館館主梁正奇舉薦來此，卻不想中途遇到賊人襲殺，僥倖生還，有感自身武藝欠缺，這才來到此地，希望能夠學到一些防身本領。」陳昊連忙說道。
雖然顧慮重重，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縱有萬般阻礙，也得先進入武館之中再尋思一一清除。
「青稼分館？」士衛有些奇異，「是有這麼一個地方，想不到那等偏僻小鎮竟然也能出來這麼一名天才，嘖嘖！」
這尉姓士衛讚歎幾聲，從懷中掏出一個與少女拿出相仿的木牌，只是此時上面還空無一字。
他臉色凝重，伸出右手食指來，指尖噌的一聲冒出寸許之長的暗紅色元罡，瞬間變成劍尖之形，看得陳昊渾身一震。
這等武元控制力，便是與他相比也不遑多讓，而看那指尖元罡的威勢，怕不又是一名武士高階，這天青總館竟然用這等人物來看守大門！
士衛運轉元罡的指尖在木牌之上連連揮動，點點木屑簌簌飛落，陳昊眼尖，看到在木牌的右下角落上面刻了一個小小的「尉」字，力道蒼勁有力，入木三分。
「行了！」這尉姓士衛將刻好字的木牌一拋，被陳昊穩穩地接入手中，口中說道：「你們可以進去了，去外門弟子駐地報道，這令牌還得有我成風武館教頭級別的武者刻上幾行字，才算是完功，切莫忘了，不然將會十分麻煩！」
陳昊抱拳一笑，回道，「自不敢忘，還要多謝尉大哥與旁邊這位大人。」
「去吧！」尉姓士衛揮了揮手，轉過身子，再無動靜。
陳昊感歎一番，將雜亂心緒拋在腦後，跟著眼前的少女在偌大的武館之中緩步前行，只見沿途重重殿宇，錯落有致，雕欄玉棟，令人目不暇接，假山水池，玉柳搔姿，微風輕柔，花香沁鼻。
武館佔地廣袤，沿著青色鵝卵石鋪就的幽深小路往前走了一刻之久，只見前面豁然開朗，出現一座巨大的廣場，數尺長的青色地磚鋪滿地面，在日頭照耀之下發出猶如生鐵一般的光澤，無數武生在廣場之中來回穿梭，一眼掃去，怕不是有數千人之多。
而這些陳昊在少女口中得知，這裡不過只是天青總館的外門弟子駐地罷了，初次聽聞，讓他心中震驚不已。
穿過碩大的廣場，途中無數武生對少女點頭招呼，看來她在這外門駐地的人緣還算不錯，只是不少武生還向走在一邊的陳昊投去敵對的目光，陳昊心中微微轉動，頓時猜到這些人的心思，暗暗搖頭苦笑。
這位鄭心穎的少女容貌確實是中上之姿，只是對於自己來說，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實在太過青澀，自己又哪裡會生出什麼別樣的心思，平白受到這麼多帶著敵意的目光，他覺得冤枉至極。
寬闊的廣場漸漸在身後遠去，又轉過幾座殿宇，四周的武生漸漸稀少起來，少女帶著陳昊來到一個造型清雅的庭院之內，神色有些肅穆，她敲了敲庭院之中的廂房的門，然後畢恭畢敬的守候在門口一旁。
不到片刻，房門吱呀一聲被打了開來，陳昊注目望去，看到門口卻是空無一人，頓時心頭有些疑惑，忽然間一個念頭闖進心頭，讓他渾身猛地一震。
這兩扇門難道是被屋中之人用運使武元力出體打開？武元出體化為實質，並且掌控自如，那絕對是武師階的武者！而且，階位肯定不低！
心頭掀起驚濤駭浪，耳旁卻傳來少女清脆聲音，「我們進去吧，秦副教頭已然允諾。」
「秦副教頭？」陳昊心中又是一震，僅僅是一位外門副教頭就有如此修為，這天青總館底蘊怕是遠遠超乎自己的想像。
他來不及感歎，深吸了一口氣，神色變得肅然，跟著少女走入廂房之中，後面的兩扇木門啪的一聲重新關上，聲音重重的擊在他的心頭。
武元力無形無色，陳昊不由得又對這位秦副教頭的修為高看三分。
進入這廂房之中，只見四處佈置的古色古香，牆上的掛著一幅長長的卷軸，上面寫了一個碩大的「武」字，震人心魄。
房間中還擺放著一個約莫有一人多高的屏風，上面繪了一些山水詩句，氣象萬千。
屏風的白布微微透明，能夠看到另一邊的床榻之上，盤坐著一個人影，這人影不甚高大，卻有別樣的威勢暗暗散發而出，充斥著整個房間，壓得陳昊兩人險些喘不過氣來。
這人雙瞳精光一閃，彷彿劍光一般，穿過阻擋在眼前的屏風，刺入二人的心裡。
他開口說道，語氣無喜無悲：「你們來此找我又有何干？若無緊要之事，無端擾我修行，便去刑堂自領十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