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初臨 二十五.秦煌山 文 / 洛水藏天
少女隔著屏風款款的行了一禮,開口說道:「若沒有要緊之事,自然不敢來打擾秦教頭,心穎身旁的這一位叫陳昊,乃是半月之前從分館前來會武的天才弟子,如今正想就此加入總館,這才前來請教頭賜下身份法牌。」
說完她手肘觸了觸陳昊,使了個顏色,陳昊一愣,頓時醒悟過來,從懷中將那尉姓衛士給的木牌取出,正想傳遞過去,一股柔力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裹他的掌心,將令牌憑空取走,落入屏風後的那人的手中。
「咦?」那人驚訝一聲,口中喃喃自語,「這尉小子竟然將你看得如此之高,在這木牌之上所刻之字足足用了九分元力,且讓我來仔細一觀!」
他大袖一揮,巨大的屏風被輕輕拂到一邊,舉重若輕,竟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
陳昊注目看去,這才看清楚坐在矮塌之上的這人模樣。
這人一頭斑白長髮披散,身形偏瘦,臉上還有著一條猙獰的長疤,從右眼跨過鼻樑直到嘴角,給他整個人無端增加了一股煞氣,令看他之人為之心驚,這簡直是一道足以致命的傷口,天知道眼前這人究竟是怎麼樣活了下來。
不過更令陳昊驚駭的是,眼前這人端坐在那裡,修為如一座萬古深潭一般深不可測,如此之高的修為,卻被人傷成這樣,那襲殺他之人該有多狠辣,以陳昊如今見識,簡直是無法想像。
秦教頭見二人都盯著自己,臉皮抽動了一下,生硬地發出一道「嘿嘿」笑聲,幽森凜然,若是夜裡聽到,怕不是魂魄都要被嚇掉三分,他忽然瞪大雙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陳昊,目光灼灼,像是一輪明鏡將陳昊整個人都照了個通透。
陳昊皺了皺眉,他感覺全身上下的秘密有著被人偷窺而去的感覺,不由自主的側過身子,退了一小步。
這人卻是皺起眉頭,雙眼中訝異一閃而過,他開口說道:「無須害怕,方才只是觀一觀你的天資根骨,想不到你身上竟有異寶,讓我都看之不清。」
「什麼?」陳昊心驚,一顆心不由砰砰的跳了起來,他誠惶誠恐,這世上真有這般神奇的手段,可以查探一個人的週身底細?
所幸的是,這秦教頭只是查探出陳昊身上有這異寶相存,卻不知道是什麼神奇事物,不過儘管如此,也讓他心中暗暗警惕,一位外門駐地的武師便身懷這樣的手段,那比他修為高深者豈不更是高深莫測,若是他們出手相奪,自己怕是插翅難飛,想及此,他額頭上冷汗滾滾冒了出來。
陳昊腳步悄悄挪動,正想趁其不備奪門而走,忽然想起眼前這人的武元力能夠做到無形無相,離體擬物傷人,頓時歎了口氣停下身形,心中心急如焚,只想著如何跟這秦教頭虛與委蛇,搪塞過去才好。
他念頭一轉,信口胡謅:「哦?是這樣的,小子年少之時曾誤入深山,飢餓之時吞下一顆通體晶瑩透明的果子,當時一瞬間就昏迷過去,醒來後卻發現身上黏糊糊的,力氣也變大好多,這才被鎮子的分館選中修習武藝,教頭說的莫不是我吃了那果子,所以體質才有些奇異?」
「晶瑩透明的果子?」秦教頭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難道是冰髓天靈果?不過這種果子雖然有著種種神異,能替人洗精伐髓,增強體魄,但是……」
他看了陳昊一眼,卻不再出聲,將剩下的一截話語嚥回肚子,眉目之間雖然仍有些懷疑,卻也沒有再去深究。
陳昊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回過神來,才發現後背之上已經滲滿了汗珠,此時方感覺到絲絲涼意。
「年紀輕輕便晉陞到了武士階,確實有加入我天青總館的資格,不過亦只能從外門弟子做起,這些你可知曉了?」秦教頭緩緩說道。
「小子知曉,願意如此,並無半分怨言!」陳昊恭恭敬敬答道。
秦教頭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木牌拿起,全身氣勢一震,整個廂房都在微微顫動不已,他喝了一聲,口中噴出一口肉眼可見的淡淡白色霧狀元氣,右掌一撈將其全部收入手中,往木牌上緩緩按去,後者之上螢光一閃而逝。
「行了,拿去吧!」一道流光風馳電掣般向陳昊擲來,陳昊臉色凝重,暗暗催動元力,手掌猶如虎鉗,將木牌死死的夾住,身形往後滑行一丈之遠,並且分化出一股股柔力將木牌上殘留的勁道緩緩化解,使其不傷到木牌本身。
這一番動作看在秦教頭眼裡,眼中閃過一道讚許之色,可很快又變得神色漠然。
陳昊還來不及看上面的內容,卻見秦教頭又是袖口一揮,將被挪到牆角的屏風重新移了回來,廂房之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送客之意凸顯其中,他只好跟少女二人行了個禮,緩緩從門口走出。
走出庭院數百米開外,少女才開口說道:「秦教頭雖然看起來嚴厲,但是人還是挺好的,聽人說他臉上的傷也是在攔截武館來犯之敵時所受的,自那以後性格大變,但也是外冷心熱,此次對你也十分重視,不信你看看你拿到的木牌就知曉了。」
陳昊聞言,便掏出木牌遞了過去,讓他看看這上面究竟有什麼特異之處。
少女輕輕將其拿在手中,看到上面的圖文,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纖纖素指指著上面的幾行小字,對陳昊說道:
「你看著旁邊這裡還有秦教頭的署名,一般的外門弟子身份法牌之上根本不會有這些,有了這個署名,你便是如今外門弟子中的核心武員,我怕是要叫你一聲陳師兄才行!」
陳昊連忙看向令牌,只看到那木牌之上除了刻著「外門弟子xx」這幾行字跡之外,在右邊還銘刻著兩個人名,一個名字是之前在武館門口尉姓士衛所刻,俊秀素雅,上書「尉清林」,另外一個則煞氣凜然,上書「秦煌山」。
原來秦教頭的全名是如此,陳昊喃喃自語,之前少女的那塊木牌他也瞅了一眼,確實沒有這樣署名,看來真如她所說,這塊令牌在外門弟子之中算是鳳毛麟角。
他默默點頭,算是承認了少女對其的稱呼,由著她將自己帶到廣場邊的一間房間內住下,少女微微一笑,便欲離開。
陳昊想了想又開口說道:「你們兄妹把我帶到這武館之中,幫了我的大忙,以後若是有什麼困難便來找我。」
「嗯。」後者輕輕的應了一聲,像一隻輕靈的雨燕,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視線之內。
陳昊將木牌收入懷中仔細放好,這份東西在武館之中尤為重要,處處都有可能用到,若是丟失想要補辦,怕是有殊多麻煩。
房間很大,裡頭凌亂的擺放了很多床鋪,一些雜亂衣物隨意擺放在床鋪之上,散發出陣陣異樣的怪味。
看來這裡住著不少人,只是此刻還沒有一個回來罷了,看到如此髒亂的環境,陳昊不由皺起眉頭,也不願意在此久待,反而踏出房門,打算先把整個外門駐地仔細逛上一番再說,之前跟著少女不過是走馬觀花,未有看得真切。
走過假山,賞過蓮池,游過花園,撫過古木,外頭的景致要比他所住的房間內的情況要好的多,一時間竟然流連忘返,直到日頭漸漸升到正中,忽然聽得肚子咕咕叫了起來,這才一下驚醒。
看著廣場之上的武員們熙熙攘攘的都朝著一個方向而去,陳昊略微一想,心中便瞭然,那個方向定是飯堂所在的地點,笑了一笑,便也跟在這些人的後面。
一路之上,自然有武生看到陌生面孔投來疑惑的目光,他也一一含笑回應。
走不多久,就看到前方佇立著一座巨大的殿宇,殿宇正上方掛著一塊匾額,上面寫著「五穀殿」三個暗金色大字,殿門口放著兩口巨大無比的水缸,每一口都有數丈方圓,上面有著無數精美繁複的花紋,另有幾個筆畫眾多的古字,陳昊辨認許久,也沒有將其認出來,只好作罷,踏上台階,跟著武員們走入殿中。
殿內比想像中的還要大得多,空氣中充斥著飯菜的清香,一縷縷熱氣形成的雲霧在殿頂翻騰,給整座殿宇帶來別樣的裝飾。
在這座「五穀殿」中,還有著一長排的小小木質密閉房間,就在陳昊暗暗揣測這些房間的用途時,只見一名武員掏出自己的身份法牌往密閉房間的牆壁上一按,法牌上泛起一陣清光,少頃,一份熱氣騰騰的飯菜忽然從牆壁之中融穿了出來,落在這名武員的手中。
陳昊看得嘖嘖稱奇,之前在青稼鎮分館的時候看到那「神兵庫」巧妙的運用了幻陣,此處怕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想起那「神兵庫」,連帶著又想起吳教頭叔侄來,心裡不免又泛過一絲傷感。
心情不暢,如同其他武員在密閉房間之中領出一份飯菜,吃起來也味同嚼蠟,平時堪稱大胃王的他,竟然吃了半碗便把作罷了,歎了口氣,往殿外走去。
才出殿門,陳昊便明銳的發覺,在台階之下,有一群少年在對自己指指點點,其中的幾位還露出異樣的目光。
他也不以為意,便準備回到房間之中休息,卻不料才剛走下台階,這些少年竟然走了過來,將他的路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有事麼?」陳昊皺眉。
「無事,就是想教訓教訓你,讓你不要跟心穎走的那麼近罷了!」一個少年語氣狠狠的說道。
「無趣,我若是你,便會馬上讓開,不然擦破了皮,弄傷了手,摔壞了骨頭那就不好了。」陳昊淡淡說道,這些少年的修為最高不過武徒七階,被他一眼就看穿了來,於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威脅,自然也就不想理會。
「欺人太甚,方哥兒,教訓教訓他!」一個少年忍不住高聲喊道。
「對啊,還說要打斷我們的骨頭,今天不把他的骨頭給打斷幾根就不夠解恨!」其他少年連聲附和。
那叫「方哥兒」的少年得意說道:「也不要說我們人多欺負你,對付你,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們都閃開,讓我來稱稱他究竟有幾斤幾兩!」
「不知所謂!」陳昊喝道,心裡頭已經微微帶了絲怒氣,「再不讓開,那便是逼我出手!」
「正等著你呢!」那「方哥兒」擺開一個架勢,一副任君攻伐的樣子。
陳昊也不去管他,逕直往前走去,見到前方有人阻擋,一掌拍出將其擊飛十數米遠,那人鮮血在空中飛濺,這還是他手下留情,只使出了三分力的情況下。
如此情形,看得一干少年瞠目結舌!